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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八章 走西口

  孩子慢慢长大了,木匠两口子供孩子念了几年私塾,农业合作化了,成立了生产队,生产队需要记工员,他当了记工员,需要会计,他又当了会计,一九五八年成立食堂了,他又当了食堂管理员。

  一九五八年,虽然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因为眼睛有毛病,还未娶妻。

  食堂,除了一个管理员是男的,其它都是女的,虽然都是女的,但并没有青春年少的,有一个最年轻的也三十二岁了。

  谈起这个女的,就是前面书中说到的南桃花村有一位姑娘,初婚嫁给了县城边,结婚几个月,男人被抓了兵,在家等了二年,死活杳无音信,后来爹娘做主,又嫁给了当村的那位粗胳膊大腿上炕只知道睡觉的二婚头。

  这二婚头只知道睡觉而不知调情,比起前夫相差甚远,她本想离婚,但被父母死活揞住,从此之后头不梳脸不洗,白天吃完了饭晚上应付男人那档子事儿,生活没了情趣。

  可自打人民公社成立了食堂,她进食堂当了炊事员,她又重新欢快起来。

  食堂有五六个人,说什么新鲜话儿的都有,那些挑拨人心的新鲜话儿使她已经死了的心又燃烧起来。

  特别是那个白净面皮,二十刚出头的食堂管理员,勾起了她对前夫的回忆……

  生活是美好的,自己刚刚三十出头的人啊!以后的路还很长,难道自己就这样把自己给葬送了?不能,绝对不能,我要充分享受人生,享受老天给予的美妙。

  那个刚刚二十出头的食堂管理员与她的前夫太像了,甚至有比她前夫还要优越的地方,因为他有文化。

  于是,她给他抛出了一个又一个彩球。

  那食堂管理员二十有三,正是青春年少,青春年少的体魄,告诉他了,男人大了,要干什么。

  可是不知为何,自己生下来自己的眼睛就和别人不一样,不一样的眼睛使自己搞了两三个对象都吹了。

  以后他还能搞上对象吗?自己还有可能挨到女人吗?他心里实在没有底。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呢,又频频向他抛来彩球,彩球意谓着什么,他心里明白,可她是个比自己大九岁的有夫之妇啊!可虽然比他大九岁,虽然是个有夫之妇,但她还是女人,他青春的体魄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粘在一起了。

  男人和女人有染,再怎么谨小慎微的避祸,也瞒不过大家的眼睛,男女间那不经意的一瞥,那不经意的一句话,虽然是不经意的一句话,那可是精心设计的。

  三十二岁的食堂炊事员和二十三岁的食堂管理员相好的事很快的就传开了。而且传到了三十二岁女人男人的耳朵里。

  男人几次到食堂找他媳妇又打又骂,撕扯他媳妇,不让他媳妇在食堂干了。

  可三十二岁的女人和那二十出头的男人正打得火热。她们两个人怎么舍得分开呢?

  两人一商量,干脆私奔了吧,省得听那散言碎语,无休无止的闲话。

  私奔到哪儿去呢?

  山东人,跟家混不下去是闯关东,山西人是走西口,西口的终极点是哪儿哪?是“呼和浩特”和“包头”。

  “包头”在一九五八年、一九五九年、一九六零年这三年里,正大兴土木,包钢和许多军工企业在那里破土动工,那里急需大批工人。

  同村和附近村的许多年轻人都跑到那里去了,那里由于地处偏远,又由于急需大量人力,把招工条件降低,那里招工不要介绍信,也不要户口本,只要本人持有基干民兵证或毕业证或选民证就可以了,说俗了只要证明你是中国人就可以啦。

  从家乡走出去的人一个一个都没有回来,听说都在那边站住了脚,这促使了食堂管理员和食堂炊事员私奔“走西口”的决心。

  说起“走西口”,南桃花村虽不在山西地界,但比山西人“走西口”可要方便得多,因为,京包铁路的南口站离南桃花村只有七里,他(她)们不用走那“西口”就可到那走西口所要到的地方。那二十三岁的食堂管理员不知从何处抠索出来一点儿钱,买了直达包头的火车票,带着食堂炊事员对对双双的就走了“西口”。

  两人下了火车,已走出几千里,谁也不认得谁了,两人如释重负,你牵着我的手,我㧟着你的胳膊,亲密的不得了,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尽情的寻欢作乐去了。

  拿来的钱是有数的,坐吃山空,花一个少一个,得出去找工作。

  谁知,找了一天没找着,找了两天没找着,这工作怎么那么难找呢?为什么别人来到此地,就能找到工作,而我们为何找不到工作?

  原来啊,别人“走西口”,也有成双配对儿来的,那都是青春年少一般一配的青年男女,谁像他们俩,一个二十三,一个已经三十二,而且这个女的由于岁月的煎熬,满脸的容颜早已超过了他那三十二岁的实际年龄,而另一个虽然年龄不大,却是一只眼睛。哪家雇人谁不愿意找个眉眼齐全的,本来是两只眼睛干的活,你却一只眼睛干,自然不会像两只眼睛那样干得妥贴。而这两位在一起又卿卿我我,可是女的又年长男的那么一大截,料定男女这两位不是正经货,哪家用人谁也不想用那不正经的货。

  两个人转悠了几天,没有找到工作,似乎琢磨出了内中因由,夜里商量好,两个人再出去,不要走在一块儿,分头出击。

  两人不走在一块,分头去找工作,找了两天,果然有了收获,这私奔出来的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在一个新开工的工厂找到了一份儿临时工作,而那三十二岁的女人还是两手空空而归。

  而女人就不好找工作吗?其实也不是,从内地来的女人有的比男人还优先找到了工作,因为从内地来的女人,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人交流起来别人容易听懂,那餐饮、服务业愿意要这样的女人。可是人家愿意要的是那俊俏、年轻的,那年老、色衰、挠头、大脚的,人家自然也不愿意要。

  而那私奔出来的三十二岁的女人,显然不是前者,而是后者。

  转悠了几天,还没有找到工作,那二十三岁的男人安抚她道:“慢慢找、慢慢找,没有好工作,咱找赖一点的行不?”

  赖一点的工作是什么?除了餐饮、服务、还有保姆,旧社会留下来的观念,给人去当保姆,就是给人去当老妈子,出外私奔,本来是寻求风流浪漫来了,但风流,浪漫没寻着,却去给人当老妈子,实在觉得窝火。

  但是到那山砍那柴,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两个人在外边又吃又喝还要住店,她们俩已住不起店了,把店退掉,租了一间简陋的民房,既使这样,他一个人出去工作也难养她们两口人,因此,她再不能不去当保姆这个大家都认为去伺候人的工作了。

  在市场上,不知是个什么级别的干部把她请了去,工作是每天涮锅洗碗、收拾屋子,主人回家来,把饭给准备好,管吃、管喝、外带还管住,别的找工作的人都希望人家管住,可是她并不希望人家管住,因为在她家还撂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她出来几千里地,不愿意守空房,那个小伙子出来几千里也不愿意守空房。

  她跟那主妇说道:“我回去跟我们家里人商量一下,如果成,我明天早晨就来上班,如果不成,我明天就不来了,您就另找别人吧。”

  主妇点头应允。

  三十二的女人回家和她那二十三的男人说了今天谈的这个工作的经过,男人问:“每天让回家吗?”女人回答:“自然不让回家,既使让回家,他们家离咱们家有五、六里,伺候完了人家吃饭,天早就黑尽了,我一个女人家,人生地不熟,岂敢回来,再说,每天,人家八点之前就要上班,我在七点就得把饭给人家预备好了,我如果天天回家也赶不上趟儿啊。”

  但是,主人说了:“一个月可以放一天假,回一趟家。”

  两个人想来想去,还是先顾嘴吧,于是,这三十二岁的女人第儿天就上班去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