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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一二章 绰号

  仰起头,眼神儿会不由自主被北山那一幅幅巨大的标语吸引过去,标语是一块一块的大石头垒砌在山体上形成的,字体是仿宋体,垒字的石头被石灰浆涂成了白色,耀眼的白色与灰色的山体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使得石头垒成的标语在山上特别显眼,“......”“......”“......”还有一个一个巨大的“......”字,那是人民解放军的杰作,在二、三十里外就能让人看到了。

  山坳里,一株株沉睡了一冬的山杏树苏醒了,淡粉的山杏花露出了甜甜的笑脸,一团团,一簇簇的山杏花点缀在还未彻底苏醒的大山上,显得异常耀眼,像是凝聚在蓝天上的一朵一朵的白云,给那静寂的世界添上了无限的风采

  山杏花是报春花,接踵而来的是那铺天盖地桃花、果子花、梨花……

  春天来了,北方的春天是捉摸不定的,有时是风和日丽,有时又会刮来那让人睁不开眼让人找不着北的大风霾。

  播种下的谷种,虽然是在极度干旱下,但还是顽强的顶掉了头上的重负出来了。

  种谷子的地都是薄砂地,地皮也就有二、三指厚的土,这里所说的土在严格意义上讲应该不能称其为土,真正的土已被春天年复一年的黄毛风刮得无影无踪了。谷子的幼苗实际是在一个与一个的小石子之中钻出来的。

  这大片种谷子的地,都是南桃花村的,谷苗已长有一寸多高了,该间苗、薅苗了,如果不及时薅,过一段时间再薅,就会伤谷苗的根,影响它生长了。

  南桃花村一个生产队的一群妇女和老头儿到这里薅苗来了,一垅苗薅到了头儿,队长叫了歇儿,老头儿们坐在地头,一袋接一袋抽起了烟,而妇女三两个结伴,到附近找合适的地方去解手。

  这块谷地的东边是块荒地,荒地挖满了树坑,树坑是一九五八年***大公社时期,公社里的农场人挖的,一九六一年,一个大公社分成了两个小公社和一个农场,马路东归了农场,而马路西归了桃花公社。

  这块地在马路西,农场人一九六零年挖的树坑,农场还没来得及栽树,地就分给了桃花公社。

  这块地的归属是南桃花村,因这里无水,南桃花村无能力在这里栽树,又因为挖树坑时把地底下的砂石都翻上了地表,把原来浮在地表那二、三指厚的土层给破坏了,又无法在这里种地,因此这块地就荒废了。

  地荒废了,满地是树坑,附近干活儿的男人、女人就到树坑儿来解手。

  三个薅谷苗的女人,地还没薅到头,尿早就憋上了,风风火火的来到这块有树坑的荒地,各人找了一个树坑儿,不管三七二十一解开裤腰带,蹲下身子就撒开了尿。

  一个妇女尿尿到一半儿,俯身低头,看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有两只穿黄胶鞋的脚,顺着脚再往下看,又看到兰的和紫的,哟,这不是人穿的兰球裤和紫绒衣吗?

  尿尿的妇女,不顾一切窜出了树坑,大声的嚷嚷着:“死人!死人!这里有死人!”

  另两个尿尿的妇女,听到这个妇女岔声岔气的叫唤,提起裤子站起身嚷道:“你嚷嚷什么啊你?像鬼掐了脖子蝎子蛰了屄似的!哪儿有死人呢?有死人还至于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连裤子也不提了,快把裤子提拉起来!”

  那个叫嚷有死人的妇女,低头一看,自己的裤子秃噜到了脚踝子,那尿半截的尿顺着自己的两条大腿直往下流,她迅速的提起了裤子,手指着她刚才跳出的坑嚷道:“在哪儿!在哪儿!就在那个坑里”

  另两个妇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到那个坑边,低头一看,不看则已,一看,像触了电,掉转身子,撒腿就跑。

  刚才那个妇女只是看到了死人的双脚和小腿,而这俩女人不但看到了脚和腿,还看到了死人的脸。

  死人是马路东农场的,刚刚有十八九岁,不知他说了什么错话,做了什么错事,这些日子,他整日在愁苦中煎熬,他实在熬不下去了,触电自杀了,他在临死前穿上了母亲给他买的天蓝色的新球裤,红紫色的新绒衣。农场的人发现他死了,用手扶拖拉机把他拉到了马路西边荒地里,两个人一头儿拽腿一头儿抄膀子,喊了个一、二、三、把他扔到树坑里,在他身上草草的扔了几锄土,了事儿了。

  树坑本没有那么大,人身体是弯着扔进坑里的,肚子哪儿已经埋严了土,可是脚和脸几乎是露着的,妇女憋足了的尿刺在了死人的脸上,刺掉了覆着在上面“无几”的砂土,死人的脸立刻露出来了,一张残白的脸猛然暴露在三个妇女面前,怎让他们不害怕呢?

  三个妇女失魂落魂的跑回了他们干活的地方,在地头歇歇的人看着她们三人的神态,言道:“怎么回事啊?这么变异变色的?”

  “死人!那面地里有死人!”

  “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谁能把死人弄这么老远来,再说,有死人人家也会把他埋了,还能让你们看见?”

  那三个妇女争辨道:“真的有死人,死人扔在树坑里。”

  这个说:“我看到了头。”那个说:“我看到了脚。”剩下的那个说:“我还看到了穿的兰球裤和穿的一身紫绒衣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干活人中有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听了这些妇女绘声绘色的瞎吵吵,悄没声的来到了妇女们所说有死人的地方,巡视了一遭,回来告诉大家:“这几个妇女没说瞎话,确实那面有个死人。”

  中午收工了,大家都匆匆忙忙往家走,唯有那个看过死人的老头儿跟别人说:“你们先走吧,家里的的猪没吃的了,我给猪拔把草。”

  他落在了后面……

  老头儿是老来得子,有个儿子刚刚十八岁,从小娇生惯养,真是顶在头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儿子长了一副潇洒的身子板,晾粉坨子似的白肉,如果再穿一身好看的衣服,那真可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俊小伙儿,小伙儿想穿好衣服,老头儿也想给儿子买好衣服,但可惜啊,家庭条件不许可,儿子成天跟老头儿闹气,老头儿哪,也成天价窝火,怎么才能给儿子弄身好衣服呢?

  机会终于来了……

  没过几天,大家看老头儿的儿子穿了一身紫绒裤绒袄出来,又过几天,又看到老头儿儿子穿了一身兰色的球裤球袄和黄解放鞋出来了。

  没听说他家发什么财啊?怎么他儿子就能买上这么“昂贵”的衣服呢?大家憋不住去问他儿子:“你爸发什么财了?给你买了这么多的好衣服?”

  “嗯,我爸能发什么财?衣服是我爸爸捡来的。”

  他爸爸捡来的?上哪儿捡去啊?哪儿有那么好捡的哪?人们想起了那个死人穿的衣服,他穿的衣服跟那个死人穿的衣服怎么那么像呢?他穿的鞋子跟那个死人穿的鞋子怎么那么像呢?

  那块儿谷子地,苗儿还没有薅完,人们又到那块儿地去干活了,那三个妇女本不想到那个有死人的荒地去尿尿了,但是她们三个为了考证一下老头儿是不是剥了死人的衣服,她们仨结伴儿又到了那块儿荒地,那个树坑很好找,远远看见树坑上盘旋着很大很大的绿脑袋大苍蝇,三个人仗着胆子到那儿一看,死人原来身上的衣服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裤叉,死人的嘴吧里有一些白白的东西在蠕动,那是哪些大绿头苍蝇刚下的蚱(幼虫)。

  老头儿的儿子已经隐隐约约听说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老爸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他听到了别人对老爸的指责,他一度太怨恨老爸了,他想把穿在自己身上的死人衣服扒掉烧了,但当他要把衣服脱掉的刹那间他又钻进了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照个没完没了,他真舍不得脱掉,这身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太漂亮了,如果没有这身衣服自己漂亮的脸蛋不是白长了,自己的青春不是白过了。

  管不了这些那些了,谁爱说什么谁就说什么去吧,衣服照旧穿在老头儿儿子的身上。

  队里的社员恨透了那个老头子,“人家死了也不让人家安生,把人家扒了个精光,你缺德不缺德啊?你这辈子穷,你下辈子还得穷,你穷渗了筋,你是个穷**。”从此老头儿得了绰号,背后别人再不叫他大名而叫他穷**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