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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六一章 天下第一团

  说我享福,也就是在北京药厂干活儿哪二年,我当时只有十七八岁,一天干完了活儿,吃饱了饭,闲着没事干,晚上出去逛大街。大街之上,灯红酒绿,露着胳膊大腿的女人,摩肩擦背,我们几个乡下人哪儿见过这个呀?

  我们干活的哪地方,离八大胡同不远,窑子里,卖**人的嗔骂嬉笑和血红的嘴唇与白光光的大腿,让我们身不由己,向哪条街走去,大街两厢的花花绿绿,让我们心猿意马。我们三个里边,有一个三十多岁了,还未娶亲,他在我们里边年龄最大,老大提议,应该到大街两厢的里面走一遭,探个究竟,尝尝新鲜。

  我们攒了半年钱,到哪里边开了一次斋。一进门,一个提搂大茶壶的爷们喊道:“来了吧您哪!里边请!客人三位!”然后出来了一个四十几岁浓妆艳抹的女人,人说她叫老鸨子,里边的女人叫她妈妈。

  老鸨子叫出一拉流儿二十几个女人,大厅上排好了队,她们自报了名号,让我们哥儿三个挑选,我们哥儿三个,你推我让,最后我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先挑了,然后是老二,我最小,后挑的。老大挑的哪个女人最好看,叫淑英。

  老大三十多岁了,没挨过女人,见了淑英那么白光鲜嫩,上炕刚脱了衣服,肚子里的东西就流了,流出的东西弄赃了人家褥子。淑英翻脸,让她赔褥子,搜遍了他的口袋也不够一个褥子钱,淑英把此事告到老鸨子哪里,老鸨子说:“你们同来的不是还有俩人吗?找他们去凑钱,不然的话,我把你送局子去!”

  老大找到了我们俩,紧凑慢凑,凑够了一个褥子钱,老鸨子才把老大放了。不管怎么说,老大老二和我,总是见到了女人是什么样啦,不白来人世一回了。

  哪地方不是穷人去的地方,玩儿不起!我们也是饱暖生闲事不死心,晚上挨着胡同转悠,又见到了许多花花绿绿的东西。

  挨着什么地方,受什么地方熏陶,离八大胡同不远的住户,晚上门口,有不少站街的女人,有旗装(大脚)有蛮装(小脚),这些女人后边的屋子都挂着白门帘,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些人都是暗门子,不挂营业执照的暗娼,晚上出来搞些副业。这些女人,每日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见了男人过来,就溜鼻子扯眼,打情骂俏,极尽风骚之能事。

  那里是臭瘪三去的地方,价儿便宜,还可以讨价还价儿,我们哥儿三个,去那里玩耍了几次。

  我们在北京干了二年,开了眼界,看到有钱人,大饭馆子进着,成天介漂亮女人搂着,有享不够的荣华富贵,实在眼馋,我们三个人夜里睡不着觉想女人,哪个三十多岁的老大,提议道:“干我们这个,熬干了血脉也熬不出头来。”

  老二说:“不干这个干什么去呀?”

  老大说:“你没看见什么人都怕拿枪的吗?我们也当兵去!”

  “我们当兵找不找门路啊?”

  “我们不当哪个兵!当哪个兵太受罪!管约大!我们去当土匪,你没听见过说书的,说的水浒的故事吗?打家劫舍,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为什么同是人,他们来人世一回,就要享福?我们就要受罪?”

  老二道:“当土匪可是要杀头的!”

  “那是当倒了霉的,要是走了运的,也许几天的功夫,就会升了大官哪!水浒里的宋江,皇帝还要请他上朝去做大官哪!听说哪叱咤风云掌管东北三省的张大帅,就是土匪出身哪!人家张大帅,不是一度还占领了北京城哪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是为寇者?也要耀武扬威几天哪!”

  老大的话,把我们俩的心给说活了,我们又在药厂干了几天,领了工钱,就不辞而别了。

  到哪儿当土匪去呀?自古土匪都在大山里,北京的西边就是大山,进山去找吧。

  我们刚刚走进大山沟,迎着山沟,一面黄绸子大旗,迎风招展,呼啦啦山响。大旗上面绣着鲜红的五个大字“天下第一团”在大字下边,又绣了四行小字,“天下第一团;谁都该我钱;只许我不要;不许你不还。”看着这些字,好不扬眉吐气。

  大旗之下,一张八仙桌子,桌子后面一把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人,圆头大脸,虎背熊腰,头戴黑泥子礼帽,身穿黑裤黑褂,腰里系着大铜划子宽皮带,肩上斜挎着德国二十响盒子炮,左右各站着一个横眉立目的彪行大汉,好一个山大王。山大王见了我们三个,大喝一声,言道:“哪里去?”我们三个之中的老大,言道:“启禀大王,我们要到山里当兵。”

  “好你几个兔崽子!我们这里是“天下第一团”招兵处!放着“天下第一团”不投?你们还要投向哪里?”

  我们的老大跪下言道:“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我们本欲投奔大王,苦无门路,这里遇见大王,也是我们前生造化!”

  随后,我们就加入了这“天下第一团”。

  说是“天下第一团”,也就是有那么五六十人。我们这五六十人活动的范围很大,在昌平,怀来、门头沟一帯,打家劫舍,迅速发展到了三百多人。人越来越多,骚扰的范围越来越大,地方仕绅联名把我们“天下第一团”告到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哪里,宋哲元派人,把我们收编了。从此后,我们吃了“皇粮”,成了正规军,吃了二年安生饭。不久,七七卢沟桥事变,我们吃了败仗,兵败如山倒,我们哥儿仨和另七八个同乡的弟兄趁天黑从战场上跑了出来,跑出了战场,往哪儿去哪?还当兵?兵当够了,回家吧,不能空着手回家啊?有人提议,趁着咱手里有枪,还不捞他一把?于是,我们这十几个人夜间进了一个大村子,看着高门楼大瓦房的宅子就给它围了起来,把一家子人捆绑了,找出其中当家的,声明我们是要钱不要命。

  财主里,十个有九个半食黑财狠,不动正格的,他哪里交钱,我们打死了他一个儿子,摔死了他一个孙子,他才交出了两千多块大洋。我们每个人分了二百多块大洋,就往家里跑,跑到一个山边子,我们实在累了,遇到了一个百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想找一个住处歇一歇,找住处也要找有钱的大户,我们又把这个村子的一个大户给围了。

  这一家,不像先前那一家,院子不小,没有好房,石板子瓦顶,屋墙四个砖脚,大石头磊心,一看就是个刚刚起家的土财主。我们是搂草打兔子,又敲了他几百大洋。

  这里离战场已经老远,我们已经跑累了,要在在这里歇几宿,让土财主淘米做饭,这土财主家养着两群羊,我们从羊圈里扽出了一只大羊杀了,我们在这里,足足吃了两天饱饭,睡了两天饱觉,如果我们见好就收,从这里走了也就没事了,可是,我们哥儿仨之中,哪个三十多岁没成家的哪个老大,发现土财主家,有一个姑娘。我们这十几个人里,有一个班长,官职最大,他凑到班长跟前和班长嘀咕:“我们这些人,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主儿,不定哪天就变了枪粪,土财主有个姑娘,我们把她耍了?死了也不枉来人世一遭!”班长听着,喜上眉梢,言道:“你去把那老东西叫来,我跟他交代。”不一刻,哪个老大把土财主叫了来,班长言道:“听说你家有个闺女!我们哥们在前线为你们卖命,你们在后边享福!没有我们卖命,你们岂能享福!没有别的,咱们也是各尽所能,你有肉体,我有身体,你就把你闺女贡献出来!让我们耍一耍吧!”

  这十几个当兵的,几天里,把土财主折腾得头晕脑胀,发昏了头,急道:“老总。您要什么?您是要吃的还是要喝的?我立刻给您准备!”班长啪的一拍桌子,骂道:“装他妈什么老人孙子啊!我们不要吃的!也不要喝多!现在就是要你闺女!让我们哥几个耍一耍!”

  土财主听得此话,捣蒜般磕头,央告道:“老总饶命!老总饶命!我家只此一女!还为婚嫁!您千万要行行好啊!”

  “还未婚嫁!老子要的就是还未婚嫁的,老子在前方卖命,一个未开包的女人也没睡过!可那些有钱人,三妻四妾,养戏子,逛窑子!睡过的女人数也数不清!人世间还有公道吗?我行好!谁跟我们行好啊!瞧你他妈哪个松包软蛋像!你他妈不把你闺女送给我们!是想送给小日本儿是不是?瞅你孙子就是个汉奸像儿!老子先毙了你这个汉奸!把你的房子点喽!把你一家人毙喽!再耍你闺女!不信,咱就试一试!你是要你闺女呀?还是要你全家啊?来人哪!准备火把点他的房子!”

  土财主老泪纵横,急道:“老总!老总!慢着!慢着!不要点房子!我听您的就是了!”

  “他妈的!天生一付奴才像!不跟你们动横的!你们是不会老实的!快把你闺女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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