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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大风乍起 七十八、水晶剔透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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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噼啪’——

  一声轻响几不可觉的响起，那样一声轻响，承载的却是生命的重量！

  司马玄还保持着一手抓握的姿势，却堪堪与那树枝错手而过，只相差半指的距离？

  半指距离不长，却驾驭了一段生命的延续，承载了生命的沉重，错手而过？追悔莫及。

  东方雁抓住了什么，一喜之下？还没注意这边的异常，忽然——

  身体失重！

  在她用力拉扯那孩子的一瞬，那孩子往她这边靠了靠，却也是那一瞬！下一瞬间——她见着那水离眼前越来越近，要贴，于是电光火石之间？

  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之下一大口水咽下？！

  她怀抱着孩子用力高举，以免让孩子窒息！

  她在水沉浮，没听见有人大声呼喊有人惶急呼唤，那边堤坝紧紧牵动一颗父亲的心，此时也如同那绷紧的弦，生怕下一刻会如同那‘噼啪’一声般轰然断裂？

  那孩子奄奄一息，连哭喊都没有力气，晃眼看来便是那般乖巧，实际是——

  哪有力气哭闹？

  这水湍急，压力不逆流长江小，因此东方雁在水沿路一冲便是几丈！来不及反应。

  何况这孩子受到莫大惊吓，苦苦挣扎已久？

  洛星河等人焦急之下只能跟着顺流而下一路追随！东方雁身处水下，脑子处于真空状态，此时便想着怎么先把这娃扔岸？再考虑脱身的问题！

  司马玄还站在方才离东方雁最近的位置，有些茫然反应不来，仿佛那指尖能触及她的温软？转眼便已经相隔几丈——

  如c隔c天c涯！

  远远那纤细少女便只剩一个黑点，在湍急的水流挣扎着托起孩子，便只是那么些距离，便已经在他一愣之下再度拉长？堪洪荒猛兽全力冲刺，便是追都有些力不从心

  然而——

  即使力不从心，他也不能放手！

  轻功一提，便陡然加快了脚步！身型瞬间更加轻快灵活，生生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司马玄只觉得耳边有风在呼啸，这是这辈子从未达到的速度，连孤身被刺杀都从未体验的焦急？更甚以往！

  那厢东方雁吞了几大口水，终于缓了缓力气！冒头看了看岸边有人影一路追随？想也没想，干脆猛地往一蹬，整个人短暂的冒出水边半身！

  她浑身湿透一身狼狈此时也顾不得许多，用力一掷！那孩子便呈一道抛物线飞向了岸边。

  洛星河急忙扑过去接住，险险连自己都要跳进了水！

  没办法，东方雁身在水实在无处着力，便是如此狠厉一抛？也堪堪抛到河岸边，那孩子被她扔包袱一般扔出来，却险险又要落回了水？

  但她似乎并不是那么担心，她相信，那些人会接住那孩子的。

  索性一干官员拉住了洛星河衣袍，而他近乎狼狈的滚倒在地，死死护着怀的孩子，再抬头？

  已经不见了东方雁的踪影！

  他顾不得怀孩子！随手往别人怀里一塞？扑过去惊惶大喊！

  “洛华！！！”

  那声音长澈，撕开铺洒下的细弱阳光！转眼便被那厚厚的云遮住了全部明亮，此时便只余天昏地暗风雨飘摇，那近乎哀嚎的嘶喊，在这冷风格外凄清冷静，除此之外——

  再无喧嚣。

  县里百姓听了这样一声嘶喊顺风传来，也是刹那寂静！终于有人反应极快，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便有人大喊！

  “东方大人落水啦！救人，救人！”

  自孩子落水，到东方雁救起再落水，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对某些人来说却生生像是拉长了好几年，整个世界都黯淡无光

  这一喊，却惊醒了还在茫然不知所以的百姓们！

  于是有人成群结队，自发去找自家的绳一类的东西，匆匆忙忙来到了河岸边准备救援！这河穿过了沔南县之前，这一条笔直的水流，所有人都殷切期盼着一定要救起这为他们带来福音的大人，是以都在河边殷切期盼心祈祷，有老人攒动手古旧的佛珠呢喃佛号，阿弥陀佛善有善报

  殊不知东方雁手下血腥无数，若是此时她能听见？必定嘲讽大笑！

  你若是念恶有恶报说不定姐还能早点去找阎王报道，何必在这喝一肚子水？！

  啊！好饱！

  然而人所处的角度不同，看待事情的方向便会不同。

  不论东方雁手沾染多少血腥？对沔南百姓来说她是善人！解除瘟疫修改水利改善农业劳动民生！都是她为人民所做的事情！是以此时佛号念得更为虔诚？却是打内心里希望她能平安的。

  东方雁顺着水流沉浮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只能任那水流挟裹着将她带入远方，不知归处。

  司马玄身影鬼魅般闪现，每一次闪现便相隔几丈，每一次腾挪都留下一道残影，那速度眼看也已经达到了极致！

  他在河岸边一路追随寻找，而不敢贸贸然跳下水。

  若有人知道现在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会不会大骂一句？喜欢的女人落水了，为什么不跳下去救？！

  而东方雁本人在此，必定不会这样觉得。

  此时他如此冷静而明智的选择？东方雁本人若是见了指不定都要大赞一声！

  里远远跟着跳水实在不算是明智的举动，水湍急视线模糊情况不明——根本不适合救援！说不定连自己都不能幸免，还要劳烦别人来救！便是一般的江河已经足够恐怖，何况这才出闸的洪流？更加容易翻覆倾没，噬人吞骨，再不见出处。

  “雁儿！”

  东方雁沉浮似乎有人呼喊，那是除了水流声唯一的声音，不知为什么那声音能穿透水下到她耳？其实意识万分清醒，奈何身体万分倦怠？在这洪流渐渐习惯，翻滚冲刷，再没有力气？

  然而此时这样一道呼喊，却似乎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

  她猛然回神，挣扎了一番！而此时的她努力挣扎浮出水面？又哪有力气再做出多余的动作？

  却终究是无功而返。

  她确实很努力挣扎，手指似乎抓握着什么，都感觉险险快被她和水流的抗争给扯断？她无暇顾及，思虑着也许是水草什么的，传闻落水的人无论抓住什么都是不会放手的，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

  然而稻草当真能救命吗？

  不能。

  是以她努力挣扎一番却终究没能产生效果，甚至混沌间她都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功露出水面？便又被激烈的水流吞噬，再没有挣扎的力气。

  她平静的闭眼，似乎瞬间那倦怠感卷土重来更加凶猛，旋转搅动着意识的空茫，要将清明搅成浆糊？只剩一片空洞，再不能寻见其他。

  “雁儿！”

  这次那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东方雁苦笑着想——

  司马玄啊司马玄，姐跳崖你跟着？姐还能救你。

  这跳水你也跟着姐？咱当真无能为力了，别当真是要殉情不是？！

  她思想跑马无稽的想，却在这样跑马的思绪里沉浮竟然露出一丝释然的笑？

  水有人墨发飘散流动，有人衣衫轻扬水飘逸，有人唇角含笑无声安详而宁静，如同那水孕育而生的精魅，刹那间绽放出无可拟的芳华。

  载沉载浮即将失去意识的东方雁却不知道，那挣扎终究是有些效果的！她努力板腾，终究在湍急的水流激起一个不算大的浪花弧度？被司马玄一眼扫见！

  终究——他一咬牙，纵身一跃！朝着她方才翻起浪花的地方落下，一入水便努力在水捞取，那神情惶急不安，似乎当真是带了殉情的深情和决心的？

  她看不见了，意识沉浮晕眩，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他水睁开眼，四下扫视，终于如愿见到了那水沉浮的身影？刹那间眼光一亮，不知是水光还是泪光，心潮的澎湃，那里给他时间去细想？

  生离死别，一念之间，若他稍慢一步，是否永远要失去那明艳的身影，少见却嫣然的笑容？

  她神态安详，如同往日所见她的睡颜。

  即使是睡着？她也是时常蹙眉的，远没有此刻安详静谧，恍惚带着名为‘满足’的笑容？

  雁儿，此时此刻，你想到了什么？才能让你在这水幻影沉浮里露出安详的笑？

  不等他思维跟，身体已经本能的向她靠近，他拉着她衣袖努力扯向怀，直到那纤弱紧致饱满年轻的身躯紧紧拥在怀！似乎如此紧紧抱住，充实的温软，才能让他感受到她的存在？

  他似乎能听见自己满足的叹息？

  不放手。

  雁儿，事已至此，在跳下来的一刻他似乎终于想开了什么？心里在坚定地重复，不愿放手，对你，不愿！

  她被谁拥在怀渡气过来，意识短暂的清醒，幻想着睁眼会不会看到谁家茅舍的屋顶？干爽的床铺？有人床前含笑凝视无奈低斥？

  “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护了？！”

  那人面容模糊，始终看不清楚，等她努力想要看清那张脸时，意识似乎听见了她努力挣扎着要清醒过来看清那人的指令？

  于是那脸庞当真渐渐清晰，近在眼前。

  入眼是深邃星眸，在这水更显盈润亮泽，他剑眉高鼻，再往下

  她却只能看见这些。

  因为他的脸还在靠近，转眼唇一片温软，有灵巧撬开她齿关，又是一股暖流顺流入腹？分外舒畅。

  然而又只是一瞬间的舒畅，那暖流轻暖划过经脉胸腹，转眼，又是一片窒息与黑暗汹涌席卷！有了氧气不觉轻松，反而更加惊恐窒息的席卷

  她意识努力抵抗，此时才看清——

  那俊俏脸庞，原来便是司马玄水下也湿润的神情？

  她大惊！努力挣扎想从他怀挣脱？

  此时两人状态确实不像是能得救的状态，茅舍的屋顶干爽的床铺终究是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此时便被现实一汪无情寒凉的冰水激得透凉！

  她明白这样的水流——想要逆流而行想要靠一己之力游到岸边是多么的不切实际？此时用她的话形容便是在急速前行的大卡车挡风玻璃，一刹车？你只能‘咻’的一声飞得远远，死得更惨

  你若想强行卡停那力道？付出的代价便必定只能是以卵击石的卵，才能体会的深刻

  谁说溺水的人抓着任何东西都不会放手？！

  东方雁挣扎着意识努力强撑着清醒，一把要甩开司马玄。

  她下意识抓着司马玄衣袖，便在此刻用力甩开？生怕再慢一瞬便会拉扯着他坠入那修罗地狱无法自拔，一片混沌她想再努力一把？此刻内力滞涩，如同被压缩机挤压每一丝气息？调动都显得万分困难——

  尤其是在这让人窒息的水。

  她全力调动已经渗出了薄汗，索性水看不见汗的存在，便已经无声消融在水？她眼眸猛地锃亮！一把抓起司马玄手肘，要往一顶？势必要将他送出水面！而之后的结果？

  她没想。

  或许是不想，或许是懒得想，又或许想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再或许——

  她根本没有求生的意识。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水你若往一个方向用多大的力？便会产生多大的反作用力。

  一如此时，她若努力把司马玄往一托？她便必定会更深的往下一沉，她不曾思考，未曾想想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她也不想这样想。

  一片混沌她什么都不想思考，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风花雪月情情爱爱，只想在这最后一刻，愿意为这心所有之人做最后一份力所能及之事？纯粹干净，没有考虑任何后果，便一如此时如水剔透，如玉玲珑清亮的心思？

  她眼眸水亮，不带一丝杂质。

  司马玄被她一托，顿时也是一怒？她手刚甩开他衣袖，他便更加猛烈的往下一扑，用力握住她手腕！转眼便是一片淤青？

  水她来不及感觉到疼痛，无奈，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而那短暂的意识便只能坚持到此，失去清明前她混乱的骂，姐可不是什么善人，难得善心大发你丫还不领情？

  这下好了！

  树鸟儿成双对，河水鬼也做堆！看来你丫是满意了？

  她不知她闭眼那一刻，司马玄猛地将她扯入怀！水猛然抱着她一转？

  背后触及了坚硬的坚实触感，晶莹水泡从他口冒出，带着大片粉红的瑰丽，缓缓消散于湍急水流之？消散无声。

  如同一场梦幻升级，漫天飞舞的艳粉云霞，像是晚霞天边如火的神迹？

  水便只剩这对相拥亲昵的人，他闭眼的一刻更用力的吻住了她！愿共享那仅剩的空气，不考虑是否一个人能坚持得更加长久。

  若没有你，一个人再长久也是毫无意义的

  是谁这样想？

  水流却吞没此刻温存，无情席卷，哪有半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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