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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七、以情为赌不能输

  夜风中有人高坐,秋风瑟瑟拂动衣袍,分外萧瑟。

  高处不胜寒——

  只因风很大啊!

  她抱抱膀子,又喝一大口酒,沐浴着皇子们惊愕的眼光,她毫不在意,陷入了回忆里。

  此情此景,有酒,有风?像极了当年凝华阁那孤独的夜

  一时酒意朦胧,让她也分不清现实与回忆?

  是谁,雪夜独酌,闻言有奇毒傍身?

  好冷

  她独饮一坛,有清冷月光相伴,真的好冷。

  皇宫的酒果然是名酿,清浅的花香,那是木樨香,据说今年整整五十年

  咦?五十年前荣锦还不是荣锦吧,他们怎么发现的?

  东方雁暗暗嘀咕——

  酒还是要自己喝吧,让我埋一院子酒,离开之前全部喝光!才不便宜别人呢!

  好暖,有酒意缓缓蔓延,从丹田散发余韵,一波一浪席卷全身。

  嗯,好暖。

  她再饮一杯,被谁握住了指尖,间接捏住了杯盏?那手似乎一颤

  她抬头,神情有些懵懂,看着眼前的人似乎也摇摇晃晃模模糊糊,似乎不解,为什么要拦着她喝酒?

  耳边,却后知后觉的传来了谁劝阻的声音——

  “东方小姐,少喝点,这是五十年的陈酿。”

  唔,是谁?好像他罗曼

  像像谁?罗曼是谁?

  咦?我不是一个人在院子里喝酒吗?

  他回来了啊

  她的眸光也水润迷离,倒影宫灯的火红,闪闪烁烁,盈盈如波,眼尾三分媚红,那般幽幽的望过来,面前是谁一愣?

  而她意识模模糊糊,片段交错,朦胧,低声呢哝

  “司马玄?你不是在荣锦吗?怎么到这来了?”

  那人一僵,神色古怪。

  随即画面一闪,一双手扣上了肩颈,温热有力,似乎不同于那握住她杯盏的手,相比之下,更加温暖?令人安心

  有人狠狠摇摇她?她只觉得眼前好多星星

  耳边嗡鸣作响,似乎是谁在低喝?

  “我就出去一柱香的时间,你就喝完了一整坛酒?”

  “啊?”

  她愣愣,还有些懵懂回不过神来。

  “一整坛?你觉得很多吗?”

  “你是不是蠢,那是五十年的陈酿,你要喝我全搬回王府,你以后慢慢喝,着什么急?没人跟你抢。”

  “有人啊。”她醉醺醺,“有人要和我抢你,我不让,那人就要杀我,可是那人是谁,谁要杀我?是你吗?”

  “你醉了?”

  “你要杀我?”

  ???

  她呢呢喃喃,他听不懂,这说胡话的本事见长,每次喝了酒就嘀嘀咕咕,啊!听不懂啊

  可是她明明看起来很正常?

  水晶步摇轻摇慢晃,她单手支颐单手举杯,眼中分外清明,却倒映不出面前的景物,仿佛在看向遥远的地方?

  司马玄小心翼翼,神色古怪的询问道——

  “雁儿,你醉了?”

  “啊?你说醉话呢?你见过我醉?”

  有人无奈扶额,“好好好你没醉,刚才嘀嘀咕咕什么呢?”

  “我说你怎么许久没回来,不是被狐狸精缠上了不成?”

  “我闻见了醋味。”

  “啊?我只闻见了酒味。”

  “姐姐恭喜妹妹定亲宴喜,特意舞剑一首!为妹妹助兴!”

  她懒懒抬头,舞台上有人浅红衣裙身形曼妙,好像,好像风铃

  唔风铃是谁?

  东方雁揉了揉眼睛,想了想,方才的记忆交错混乱,似乎冒出了很多古怪的名字?她无暇在意,细看场中——

  嗯?原来是东方菲?

  她站姿笔直,眼光恳切,在看她。

  剑柄入手,似乎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两人对视之间,似乎有电闪雷鸣,在火光中交错心意?

  东方菲眼光也遥远,似乎想起多久以前芳菲阁中,是谁和谁的对话?

  “你想做什么?”

  “发泄。”

  “为谁?”

  “为他。”

  “好吧,我会帮你。”

  “怎么帮?”

  “嘻嘻,”有人轻笑,“他若对你有情,必定不会全护着你,场面上多少还是要偏着你那妹妹的,你想试试他的情意吗?”

  “他对我,有情意吗”

  有吗,告诉我,有吗?

  谁在对话?假山幽昧

  是谁?

  窥探心事,句句剖心?

  是谁?

  是谁鼓舞心中的恶念?恶向胆边生。

  剑势轻狂利落,未开封的长剑越发如水流畅,她唇角一丝薄凉的笑蔓延~

  “妹妹,敢接招吗?!”

  有人望向了高台上一身金纱红晕的女子,头上的水晶闪闪烁烁,看不清表情。

  “姐姐?”她呢喃,轻嘲,“来吧。”

  他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走到了台中,那身影潇洒卓绝,恍惚独立天地之间孤身一人,却有气势平地炸起!无人能捍其缨锋。

  “姐姐,一招见分晓吗?”

  东方雁问。

  “好!”

  是谁答得干脆?

  “可我不会让你啊。”

  她浅笑,似乎带着酒意的朦胧。

  “不必。”

  东方菲却沉了脸色,唇角一抹笑意生生抹平?

  东方雁娓娓下场,含笑接过一旁宫女递上来的剑,恍惚似乎借着酒劲,看向东方菲的眼光复杂?

  她欲言又止,终究无奈开口?

  “姐姐。”

  “嗯?”

  沉默片刻,她自嘲一笑,轻轻摇头——

  “没什么,开始吧。”

  台下有人嘀嘀咕咕,东方菲小姐那剑法前些年就展示过,那可是正宗的东方剑法啊,飞雁贤士今年初才回来吧,当真学过?

  有人手指一僵,看了看台上妆容华贵浅笑嫣然的女子,眼中满满是歉意。

  她为了他,和自家姐妹刀剑相向?

  如何

  雁儿,你如何能做到对自己如此残忍

  有人红衣翩跹,轻摇曼舞,恍惚真的只是舞剑,而不需要任何人去对招?

  有人金纱红晕,垂睫淡漠看着眼前影子,恍惚间眼底有什么聚集?一闪即逝。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自嘲,谁跟你同根?想太多。

  东方雁发着愣,那边剑光已经一闪到了近前?!

  东方菲眯了眯眼,预料之中没能当真下滑,没能刺入她的身体,听不见她的闷哼?不明白

  她这妹妹,雁儿,看着明明是在发呆,为什么能随手架住她的剑?

  东方菲微微变了脸色——

  而此时,东方雁手指似乎有些颤抖,没料到这力度当真是不掺水分的,那是她所谓的姐姐砍过来的剑啊——

  这一剑,何尝不是砍在心上?

  东方菲有意发泄,东方雁被动接招。

  一时间气氛颇有几分怪异,下面开始嘀嘀咕咕,看东方雁这剑法并不像是正宗的东方剑法,如今看来,想来便是不会的吧

  东方诚眼底一抹几不可觉的忧心,两个妹妹都在台上?也不知是忧心谁。

  东方菁闷头饮酒,不时看向高座上神色古怪的洛王殿下,又淡淡撤开视线?

  东方烁含笑看着台上,那神情似乎分外莫名。

  ‘叮叮当当——’

  东方菲似乎心中有怨,一剑比一剑凶狠,而东方雁狼狈接招,并不主动攻击?

  台下有人啧啧称奇——

  “自家姐妹对战居然也这么狠啊。”

  “嘿,你们看没看见东方雁用的是左手剑?”

  “咦?那是不屑一顾?”

  “我看未必,飞雁贤士秋狩救驾有功,据闻摔断了右手,如今算算日子,不算上好吧。”

  “那是东方菲欺人太甚?”

  “嘿,那不一定,东方雁今年年初才回到荣锦,那东方菲小姐却是和司马皇子多少年的相熟,可惜东方菲不是嫡女,不然这婚事,嘿嘿说不定还有变数呢。”

  台下嘀嘀咕咕,有人蹙眉不语有人含笑围观?

  众生态修罗煞,言语最能伤人心。

  东方雁眼底颇有几分悲怆,直到一剑冲着颊侧划过,她也无心去挡,淡淡一偏头,让过了刀锋。

  “菲儿。”

  是谁在唤?

  东方菲眼眶却已经微微泛红——她听不见,她满心满脑子都是他,都是他!

  司c马c玄!

  他请旨赐婚,他眼光只关注着她,她东方菲若是东方府的嫡女,如今站在他身侧的人,会不会是她会不会是她会不会!是她?

  她好恨!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打破僵局?她和他初识的日子,东方雁还没出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东方菲满心怨愤,似乎也喝了酒,此时借着酒意,一剑比一剑狠厉?

  她颊边的剑剑锋一侧,就要横劈而去!

  那一劈——

  正对东方雁脖颈。

  她没注意,东方雁那一霎落寞的神情。

  ‘唰——’

  一剑落空,东方雁生生一个横折,让开了剑锋。

  ‘咻——’

  她一剑落空并不停顿,直直朝她砍了下去!

  那一砍——

  对着东方雁腹部。

  东方雁一个铁板桥,难言的柔韧,几乎贴着地面闪开了剑锋,更扔了手中的剑?

  她不愿,不论结果如何起始如何,她终究不愿手足之亲刀剑相向的。

  她满心狂躁只待发泄,没注意脚下踩着东方雁丢弃的剑锋。

  东方菲似乎已经红了脸颊,不知是激动还是气愤,或是酒意上头——

  横劈,竖砍,斜飞,高挑,剑剑激愤!

  底下已经一派哗然!

  而有人不愿悍其缨锋——

  折腰,后退,侧身,后仰,步步退让。

  有人看出了东方雁不想出手,有人想要提醒东方菲此处何处?然而台上两人都太专注,没人注意周遭环境

  有人喁喁而谈——

  “飞雁贤士不是不行啊,这分明是让招。”

  “这身手利落,若说不会武也没人信啊。”

  “终究是不想和长姐动手的吧。”

  “诶”

  这样的场景,似乎也是似曾相识的。

  东方雁思绪有刹那的恍惚——

  她总觉得是错觉?

  其实不是——

  有人阴暗角落眼神幽昧,看着这一幕也分外的似曾相识。

  多少年前,那挥剑之人,是她。

  多少年前,白衣女子也是那般不愿挥刀相向,甘愿步步退让?直到被她步步紧逼,逼到悬崖——

  昔日闺房密语柔情相伴——終。

  如今,她心肠依旧柔软,不愿刀剑相向?

  曼华,你这样子,怎么得了?诶

  黑暗里,一双眼眸静静注视,带着跨越千年的爱恨痴缠恩怨情仇,跨过了时间的缝隙,踏入了如今的时空?

  而此时战况一边倒,东方雁似乎已经退无可退——

  再退,便快到了御案前?

  已经有御林军神色戒备,她无奈止步,不再后退。

  再退,她会被治罪吧。

  她接战不为如此,原本,或许希望

  希望

  罢了。

  她轻叹一声,无奈开口。

  “东方菲,你闹够了吗?”

  “不够不够不够!”

  “你醉了。”

  “我没醉!”

  “你醉了。”

  她依旧是淡淡,重复。

  “我”

  东方菲欲待反驳?却不及开口

  ‘叮当——’

  清脆响声,有长剑一柄,飞出好远——在男宾席前打了个转儿?堪堪止住。

  她还保持着出招的姿势,银纱翻飞金纱未落,半空中闪烁朦朦的红光,却倒影此时人儿脸色惨白?

  长剑离手,东方菲已经呆愣原地,甚至没看清东方雁如何出招?

  一局胜负已定。

  无以取代。

  她长腿轻柔落下,金纱翩飞,此时缓缓落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切都如同开始,从何处起?从何处终——

  东方菲僵了僵,失去了长剑的手臂无力的垂落,她神色淡淡?火光中看不清神情——

  似乎?她从始至终都没看清过这个见面的次数都能细数清楚的妹妹。

  即使从未切磋?她也从未赢过。

  “禀报圣上,姐姐醉了,有些失态,请圣上见谅。”

  是谁跪在御前?

  有人神色愕然——没想到如此地步如此步步紧逼,她依旧能神色淡淡为东方菲开脱?

  圣上淡淡挥手,显然此刻东方府家事,他不予理睬。

  而此刻东方雁也不甚在意,她回过身,轻轻俯首在东方菲耳畔——

  “菲儿”

  她心情深藏,深埋风雪之中,从外看,是坚冰一块?却不知内里早已揉碎,化作凌厉飞雪,狂舞——

  她语气却凉凉,似乎带着终年不化的北国风雪,带着肯定,带着心伤?

  “你想杀我。”

  东方菲身躯一颤,张了张口,看向近在咫尺的东方雁,更清楚的看见她眸底深埋的苍凉?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表现得太明显,这样不好。”

  东方雁轻叹一声,一言既出,似是提醒,似是教导?

  东方菲神色陷入了呆滞,此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不,她不想的,不是想杀她,不是!或许

  是不想的。

  东方雁轻叹,淡淡转身,神态依旧从容不迫?

  她步步稳健,走向案上——

  走向一双眼只装着她的那人身边。

  她神色淡然含笑,如同胜利者的姿势走来?

  没人知道,此时,她败得最惨——

  败在那即使从未拥有,此时也伤人最深的亲情上。

  他蹙眉,眼中是浓浓的怜惜,“为什么?”

  她神色淡淡,似乎无所察觉?

  “什么为什么?”

  “你不该下场。”

  他心疼的握住她还缠着绷带的手,怜惜的轻揉?他轻轻掀起广袖,那绷带已经散乱?一定很疼,却看她笑得越发从容——

  “我该下场的,避无可避,无需再避,这件事,总归该有个交代的。”

  “何必勉强自己?”司马玄无奈摇头,眼光中盈满怜惜,“你不是那么喜欢抢夺的人。”

  她笑得越发开心,像个孩子——

  “因为她要抢的,是你啊。”

  司马玄手指一僵,探究的看着她,她眼底似乎全然是愉悦和单纯,此时却有些迷蒙有些落寞?她淡淡叹息——

  “这场比剑的背后,筹码——是你啊。”

  她仰头望天,星疏月明,再璀璨的星光照不见她眼底?是谁眼中有晶莹闪烁,似乎承载了星空的沉重?

  东方雁的叹息化在风中,带笑?

  “我不能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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