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第十三章 失踪人口
[第1章第一卷大哉乾元]
第13节第十三章失踪人口
一
那晚，老僧与我坐而论道，聊到很晚。等他们休息以后，我又回到寺里的柴房，和衣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我饥肠辘辘，又在寺里找不到东西吃，忍无可忍之下，决定对他们师徒二人说再见，继续踏上寻找罗子浮他们的旅途。林中鬼市的魔影，在我脑子里闪了一下，又灭了，连老僧都无能为力，我又有什么办法。
“施主为何不多留一些时间？”老僧面无表情地客气着。
“对不起，大师，我想早点找到失散的同伴。”我也很客气，其实，真正原因是嫌庙里的生活太清苦，晚上还只能睡柴房草堆里。
“施主是怪我们待客不周啊。”老僧似乎察觉到我的腹诽，脸上浮出一种狡黠的微笑。
“不敢，我实在是急于找到我的同伴。”我有些尴尬。
“那好，智达，你去送送叶居士吧！”
“好的，师父。”站在旁边的智达答应道。我冲老僧双手合十，俯身礼拜了一下，说声告辞，就转身出了庭院。
智达跟在我的后面，一时无语。
等回头看不见森之寺以后，智达活跃起来，笑嘻嘻地对我说：“昨晚听师父说，你会背诵一部很神奇的经典，能否教我一教？”
“好啊！”难得碰见这么好学的学生，于是，我站在一棵长满青色果实的树下，大声背诵了一遍《心经》。
“谢谢你，我记住了！”智达听我背了一遍以后，说道。
“真的，你这么厉害？”要知道，当年我念诵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把这部短短的佛教经典刻在心里。
见我不相信，智达就有板有眼的背了一遍，然后，问我道：“有背的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我心服口服，我碰到的第一个外星人，竟然如此聪明。
“叶居士，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的家乡啊，怎么说呢，在繁星满天的夜晚，你朝夜空看，其中一颗不起眼的星星，就是我的家乡。”
“师父说的没错，原来叶居士真的是天人下凡！”
“啊，你师父这样说我？”
“是啊。师父说，如果我能够勤奋诵经，勤修功德，来生也可以去做叶居士这样的天人，具有飞翔的神通，可以享受到各种各样的快乐生活。”
“唉，智达，我们地球人有更多的生c老c病c死等痛苦啊，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啦！”智达的想法，反映了宇宙生物普遍的“这星望着那星高”心理。很多人牺牲世俗生活的幸福，潜心修行，就算真的在死后往生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就一定是极乐世界吗？
“地球？你们生活在一个球上？真是不可思议！”他尽管聪明绝顶，记心甚佳，却也无法理解现代天文学的基本常识。
“其实在我们地球人眼里，你们也跟天人差不多，最起码也是住在星星上的人！”我想逗智达开心开心。
“真的吗？那你在这里的夜空之中，有没有找到你所说的地球呢？”
“唉，没有。地球在这里的夜空里，太不起眼了，只是万千繁星中的一颗，我又没有这个星球上的天文学知识。”跨越易经之门之前，我曾经幻想，到外星以后的第一个晚上，就要从夜空中看看地球的模样。
在我的想象中，夜空里的地球，应该是一个发射微弱蓝光的星星。没想到，初到此星，不但莫名其妙地与同伴分离，还被困在幽冥地的“巨井”里，好容易逃出生天，在异星的夜空里，却怎么样也无法确定地球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呢？”见我半晌无语，智达好奇地问。
“我在感叹人生如梦，前段时间我还在地球浑浑噩噩的生活着，今天，我却置身于不知多少光年以外的外星之上。”
“叶居士的话好难懂！”要跟他解释光年的概念，难度一定很大，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智达道：“智达小和尚，你是自幼出家吗？”
“我哪里小了？”智达有些不服气。
“你是一懂事就服侍你师父的吗？”
“这倒不是。我原是秀水村的人，在我五六岁时，村里很多人在去黑森林里砍柴时，莫名其妙的失踪，其中包括我的父母，我成了一个孤儿，刚好有一年师父云游到我们村，跟族长说与我有缘，就把我带在身边！”
“这么说，森之寺的建寺时间不算很长啊？”
“是啊，我跟师父住的地方，是六七年前建成的。”
“你不觉得寺里的生活很清苦吗？”
“不觉得啊，就是一天只吃一顿饭，我偶尔会感到饿，你别告诉我师父啊，我每次感到饥饿的时候，都会溜出寺庙，去黑森林里采摘野果子吃！”
“哈，你以为你师父不知道吗？”
“是呀，师父慈悲，就算知道，也懒得挑破这个秘密。”
一边走，一边聊，距离不再枯燥。突然，眼前的路被一条山溪截断，溪里被人放置了供人踩踏的石头。见到这条山溪，智达停下脚步，说道：“前方过了山溪，再走一段，出了黑森林，你就会见到秀水村，我就不再送你了，谢谢你赠送给我的《心经》。”
“你不想回村里看看吗？”我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大背包被忘在“巨井”里，里面有很多罗家准备的，计划给我们用来联络与外星人感情的小礼物。还好，智达小和尚对我送他的《心经》比较满意。
“出家人四大皆空，我也懒得再回村，免得再次触发烦恼。”说完，智达小和尚双手合十，冲我礼了一下，还没等我还礼，就转身回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颇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
二
迎面吹来一阵风，吹起了我的长发。到了黑森林的边缘，路的痕迹更为明显。树也稀疏了很多，从树与树之间的间隙，依稀看到远方低矮的丘陵。前方大概就是秀水村了，那是智达小和尚的老家。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的眼睛，曾经好多次被额前下垂的长发遮住，是该找个人好好帮我理理头发了。
秀水村，应该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黑森林不知不觉地落在我的身后，正前方是一片低矮的丘陵，丘陵前面的小山坡前，是一个左右分开的分叉路口。
智达小和尚太过分了，竟然没有跟我说有这个路口。唉，他跟着老和尚参禅这么多年，对这类问题也看得很淡了吧，也许在他眼里，往左走和往右走是一样的。
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我站在路口，犹豫了一下，决定向右走。这纯粹是一个直觉，没有任何理由。
路两旁的山坡渐渐的高企，这条路明显是斩开丘陵开出来的，两边都是不高的，呈九十度角的矮矮的峭壁，里面的土壤了露了出来，不是黄色，不是红色，不是黑色，竟然是紫色，头次见到紫色的土壤，感觉很是新奇。
丘陵之上，散布着一些矮树。
路渐渐地高了起来，我走了一段上坡路，为了节约体力，也避免吓唬村民，我没有像武林高手一样跳跃前行。
走到了路的最高处，望前方一看，下坡路的大约一公里外的地方，横跨着一条分辨不清宽度的河流。
一座平平的石桥，连接了河两边的道路。桥的那方，隐隐约约地冒起一些炊烟，应该是秀水村。村落背后的三个方向，都是延绵的丘陵。虽说是丘陵，却也似乎有几百米高的高度。河的对岸，种了很多树，将村落藏地严严实实的。看来，进入这个村落的入口，只有这座石桥。
下坡路比较好走，两旁的丘陵矮了很多，视野更加广阔起来，远处的丘陵上，隐隐约约有桃林的影子。
不一会儿，到了桥头。桥头两侧，分别卧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石狮，桥的后面，住的绝对是地球移民的后代，我想。
“站住，再不站住我们就放箭了！”我刚想迈步桥头，前面有人喊了这一嗓子，把我吓了一跳。
定神一看，发现桥的那头，竟然有巨木做成的门，门的右侧，还有一个高约五米左右的塔楼，一个虬髯汉子在上面，怒气冲冲的注视着我。
我站住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常识。
“这是秀水村吗？我是智达小和尚的朋友，经过这里，想从村里补充一些食物和水，还想理理我的头发。”套交情的道理，整个宇宙应该一样。
“你走错了，我们这里是荆人村！我们也不认识什么智达小和尚，你请哪来哪去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啊？你们让我去哪里啊，眼看天要黑了，我没地方去啊，求求你们，让我去你们村住一宿吧！”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你非要在我们村住宿的话，我们需要测试一下你，你不嫌脏就往前走几步？”虬髯汉子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我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测试。等了一会儿，里面泼出几桶液体，浇了我一身。
液体的味道十分难闻，我捂住了鼻子。村门没开，门后的人们在观察测试效果。我看了一眼身上身下的液体，竟然是狗血c尿液和粪便的混合体。
我终于呕吐起来，心里骂道，这个星体居民的待客之道，也太t变态了。呕吐了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只呕出了一些酸水，没啥别的东西，我太苦了我。
呕吐完毕，门还没有动静。我心里有点气，冲门里喊道：“你们测试完了吗？”心说再不开门我就打进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虬髯汉子走了出来。再看塔楼上面，换了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上面。
“请别见怪，你从黑森林的方向走来，穿着又十分怪异，我们村放哨的人把你当成了怪物，就通知了我，我也拿捏不下，就用了这个肮脏的方法！”
“理解理解。”我皱着眉头说道。
“我叫荆铁柱，请问贵客贵姓？”虬髯汉子倒是很热情。
“我姓叶，单字一个涛，叫我叶涛吧！”
“姓叶，这个姓本地很少见，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您应该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吧？”
“是的，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这也不是故弄玄虚，而且，我也不打算隐瞒我的来处。
“稀客啊稀客。小桃，带叶先生洗漱一下，叶先生今晚就暂时先住你家了。”荆铁柱声音洪亮，在这个村里似有一言九鼎的分量。
“遵命。”一个嗓音细如蚊子的女子，从围观的村民当中走了出来，到了我跟前，也不敢抬脸看我，低声说：“叶君，请跟我来吧！”
村民围观怪物般的眼光，我也有点受不了，就朝姚铁柱拱了拱手，说声谢谢，然后，跟着小桃走出了人群。
小桃的衣服，掩饰不了她的瘦弱。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村里很多人家已经亮起了灯火。在我跟着小桃走的时候，路过的很多院子，却明显地败落，里面的房子里，也暗摸摸的，没有人气。
“这是族长家。”小桃指着一个气派的，有一个高高的门楼的院子，对我说。族长家的围墙很高，石头砌成，里面传来热闹的笑声，还有晚餐的美味。
“姚铁柱是你们村什么人？为什么你会听从他的安排？”
“他是我们村的大英雄。”小桃没有回头，声音很细，我不忍再问他了，姚铁柱的身份，应该类似治安队长，这种角色，在乱世，可非同小可。
“你的大名叫什么？”总不能在人家家住，连人家的名字都不关心吧。
“我叫荆桃。”
“桃姐儿，你身后是什么人啊？”“桃姐，你不会讨个老公回家吧？”几个十岁左右的顽童，不知什么时候围拢过来，一边欢呼雀跃，一边开荆桃的玩笑。
“哪有呢？”荆桃的声音低低的，不但没有办法让顽童停止喧闹，反而惹得他们更加放肆起来。
我看不下去，几个小跳跃，如鬼魅般快速掠过每个小童身旁，霎那间，每个小桶的脸上，都被我的脏手留下一点印迹。
“好臭！”
“臭死我了！”
顽童们领教了我的腐臭之味儿，捂着鼻子跑远了。小桃看到这种情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没有声音，还是不敢面对我，这真是一个很古典的女孩子。转眼，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荆桃转过身，对我说：“到家了！”
小桃的脸，五官恰到好处，皮肤洁白无瑕，笑容一点也不商业，是地球上难得一见的纯洁女孩！
我不忍多看，她也不敢让我多看，我们进了院子。院子不大，角落里种了一些植物。植物的前头，有一个水井，水井上边，有一个轱辘，上面缠着几圈绳索，下面吊着一个水桶。屋子有四间，屋顶上朴着茅草。屋子前面有一棵树石榴树，树下卧着一头黑犬。黑犬见到我，竟然不敢叫，大概是因为我身上被浇满狗血吧！
石榴树下，有一个石桌，周围，放了几张椅子，一个老翁在那里打瞌睡。
“爹，娘，我回来了！”荆桃大声喊道。老翁依然在那里打瞌睡。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走了出来。一见到我，就捂着鼻子大骂：“小桃，你从哪领来的臭人啊！”
“是铁柱叔让我把他领到咱家洗漱住宿的！”面对老娘老爹，荆桃的声音大了不少。
“还不快把他领到你哥房间换衣服？”荆铁柱的确很有威信，小桃妈妈殷勤了很多。
“我先洗洗手脸吧！麻烦你们了”我说，因为我浑身散发着臭味，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讲话。
“水到了！”荆桃的动作真快，转眼之间，她不知从哪儿端来一个木质脸盘，放在石桌的一侧。我走上前，俯身洗了把脸，等洗好的时候，脸盆里的水变成了臭水。小桃去倒水，小桃妈妈则用不知从哪儿拿来的粗布毛巾帮我擦净了脸和手。然后，我跟着小桃走到了最右侧的一间房里，里面不知何时点上了油灯，小桃帮我脱去了外衣，并收好，然后，又递给我一件粗布长袍。
我没穿过这种长袍，有点笨手笨脚，荆桃笑了，她从后面帮我穿上，在帮我扎粗布腰带的时候，她的双臂丛背后环抱着我，我的鼻孔闻到一种少女的体香，后背感受到一对的碰触，一阵电流传遍我身。帮我穿好衣服，她站在我的身前，认真地端详了一下，说道：“真像！”
“像谁？”我好奇地问。
“像我的大哥，荆姚。”不知怎的，小桃的眼睛红了。
荆姚大概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不敢问她。她又拿了一双粗布靴子给我。等我换上，外面的荆桃妈喊道：“桃啊，出来吃饭吧！”我肚子叫了，小桃竟然听到了，她忍俊不住笑了一下，带我走了出去。
外面的石桌上，已经摆了一些食物。老翁已经醒了，有些痴呆地望着食物。荆桃妈妈看到我，呆了一下，眼圈红了。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搞清楚发生在荆姚身上的事情，并尽力帮助小桃一家。
三
小桃家的晚饭，很简单，无非大饼野菜，味道却不错，我吃得很香。餐桌之上，我看小桃母女神情哀伤，不好问她们荆姚的事情。老翁还是很木然，很机械地吃着东西，也不搭理我们。
吃完晚餐，我打起了呵欠。小桃妈安排我到荆姚屋里睡，床铺虽然简陋，却很温馨，一粘枕头，我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见到了罗子浮。罗子浮满身是雪，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一丝血迹，两眼悠悠地望着我，似乎对我说，叶师兄，你还好吗？我跳起身，拉着他的手，说罗师弟你们到哪里了？你怎么啦？
被噩梦惊醒时，天还没亮，想起罗子浮这个梦，感觉不是好兆头，难道我这位师弟又遭难了？
又朦胧睡去。
“醒醒，叶哥！”我睁开眼，是罗子芸。她着急地看着我，说道：“我们家罗子浮又出事了，你救救他吧！”我哭了，大声对她说：“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有没有来到这个星球，我怎么救他啊？”“不行，你非要救他不可？”“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如果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就是爬雪山过草地，也要把他给救出来！”
“孩子，醒醒，孩子，醒醒！”有人拍打我的脸。我睁开眼，是荆桃妈妈。荆桃躲在她妈身后。“你做噩梦了吧？”荆桃妈妈担心地问我。我这才发现，睡了一个晚上，脸上都是凝固的泪水。
我不好意思在她们面前起床，说道：“请你们回避一下。”她们出去了，我起了床，荆姚床前小桌上有一盆水，我洗了把脸，水是温热的。走出门外，石桌上已经摆上了简单的早餐，几盘咸菜，一碟花生，每人一碗面糊涂，糊涂的味道很香，让我想起小时候。老翁还没起床，荆桃去伺候她爹吃饭去了，荆桃妈去收拾东西。
我不懂得她们需要我帮什么忙，就坐在石桌边发呆，黑犬凑近了我，冲我摇起了尾巴，我双臂向它一伸，它纵身扑到我的怀里，热情的伸出舌头，舔起我的脸来。“这个星球的狗，真不怯生，很自来熟！”我任它卧在我的腿上，伸出手，抚摸它背上的黑的发亮的毛，它感到很舒服，半晌不肯下来。
“它把你当成我大哥了。”是小桃的声音。
“你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忍不住问道。
“我大哥——”小桃站在我的身侧，正想说。突然，院子门外传来荆铁柱的声音：“小桃，叶先生还在你家吗？”
我站起身，与小桃一起迎出门外。荆铁柱见到我，眼睛一亮，笑道：“哈哈，真像荆姚啊？”
小桃有点不好意思。姚铁柱定了定神，对我说道：“不知怎么回事儿，我们村族长想见见你！”
“哦，你们族长实在太客气了！”
“这是你的福分，你一定要去！”
“那也要容我理理头发呀，我这蓬头垢面的，哪适合拜见族长啊，你们村有没有理发师？”
“理发师是什么玩意儿？没有！我们族长让你中午去见他。”说完，荆铁柱扭头走了，真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大忙人。
“你的头发，我帮你弄吧？”小桃红着脸说。荆人村竟然没有理发师，唉，只好劳动小桃大驾了。于是，在石桌上，一张脸盆，一把木梳，我坐在石桌旁，小桃帮我梳完头，抹上一种类似皂角的植物果实制成的浆，帮我洗干净了头，然后，帮我隆起了一个发髻，绑上一根布条，我知道，我的发型已经本土化了！
等我头发变干，站起身来，荆桃母女看我的眼神，更加哀伤了。经过我细细盘问，才知道，荆桃的大哥荆姚，在与一群同伴去黑森林砍柴狩猎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至今已经一年多，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不知不觉，影子变小了。在聊天中，得知本地人管天上的火球叫日头，这明显继承了地球上中国某地古人的称呼。“该去见族长了。”小桃说。
我站起身，向荆桃妈点了一下头，转身跟着小桃走了出去。去族长家的路上，不时碰到与小桃打招呼的村里人，他们总会惊讶的打量我一番。到了族长家的院子门口，外面已经有个小厮在那里等了。
“小桃，叶先生，请进。”小厮很客气。我和小桃跟他进去，里面有一面屏风，上面画着竹林，竹林背后隐藏着半轮明月。绕过屏风，左右更有几间大屋，正前方是正厅，屋子都是木头制成，比小桃家的整洁明亮多了，屋顶也没有铺茅草。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被打扫得很干净。
步入正厅的过道两旁，有一些木头雕成的高高的花盆，里面盛开着鲜花。
正厅门口，有两个壮汉叉手而立。见到我们，他们一躬身，示意我们进去。
小桃走了进去，又见一个更细致的屏风，一个小女孩迎了上来，瞄了我一眼，然后拉着小桃的手，跑进去玩儿了。我一个人绕过屏风，眼前是一个大厅，大厅正中，铺着红色的地毯，地毯两旁，摆了一些太师椅。红地毯的尽头，是一张桌子，桌上靠近墙壁的地方，桌后的木质墙壁上，有一幅“虎啸山林”之画卷。
厅里没人，我走了几步，欣赏起那幅画来。
等了一会儿，桌子的左侧传来一阵咳嗽。一个须发花白的老汉走了出来。我不由自主地冲他鞠了一个躬，问候道：“族长好啊！”
“你好，叶先生！”族长的声音不高，却很沉。他在桌子的主人位置坐定以后，就示意我坐在另外一个位置上。
“当有人告诉我，叶先生毫发误伤地从黑森林那里出来，我就知道，叶先生不是一个平常的人物！”等我坐稳，族长慢条斯理地说道。
“为何？”
“因为在我族人眼里，这些年来，黑森林凶险无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些人在黑森林里神秘失踪。”
“既然黑森林这么凶险，你们的人为何要去惹那里的麻烦呢？”
“叶先生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烧火用的柴，建房子用的木料，烹饪用的动物食材，都需要从黑森林里获得，而且，我们族人并非每次进去都会出事，只不过，今年失踪的人口特别多，因此，我们在村口加强了戒备，听铁柱讲，叶先生被泼了一身狗血，还请叶先生见谅！”
我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叶先生家在哪里？在黑森林里呆了多久？”
“我家住在一个遥远的星球，来这里的时候，不幸被困在幽冥地一段时间，在黑森林里呆了两个晚上，第一晚，我碰到了林中鬼市，第二晚，我住在智达小和尚和他师父住锡的森之寺内！”我突然发觉，那晚只顾向老僧介绍中华佛教文化了，竟然忘记问他老人家的名字了！
“叶先生的话很是高妙。我不懂星球什么意思，想来离这里很远了。幽冥地对我们族人来说，十分凶险几乎被我们视为禁地，叶先生竟然也呆过那里，实在不简单。林中鬼市和森之寺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把在林中鬼市和森之寺的遭遇讲了一遍，族长听得很认真，一直没打断我的话，倒是听见右边木质墙壁后面传来几声惊呼，自然，我略去了与小美妈妈之间发生的故事。
等我讲完，老族长神情凝重，许久，他叹了口气，说道：“叶先生所讲，倒是解决我心中的一些谜团。我们失踪的族人，很可能深陷妖物布置的鬼市迷阵里。奇怪的是，我们失踪的族人，男女都有，并非都是喜欢食肉的人。不过，到了那种环境下，恐怕不喜欢食肉也被诱惑食肉了。叶先生的定力，实在让我佩服！”
“不敢不敢。”
“叶先生所讲到的同伴，说老实话，我没见过，也没听到有人见过。据我怀疑，你的同伴，很可能已经深陷鬼市迷阵中了！”
“啊？”我被族长的话敲醒了。是啊，罗子浮他们，都没长期吃过素，姚猛更是无肉不欢，他们如果遭遇林中鬼市，可是难逃鬼市里面大排档中的美食的诱惑。难道，我在荆桃家做的梦，就是被鬼市幻化者捆住的罗子浮向我发出的求救信号？
“因此，我有个提议。”族长盯着我的眼睛，脸上隐隐显出一丝狡诡。
“说说看！”
“我让荆铁柱组成一个十名精壮男性村民组成的小队，由叶先生统领指挥，进入黑森林，杀入林中鬼市，找到幕后黑手，破除妖人幻术，拯救我的族人和你的同伴！”这个族长的说服能力很强大。
“可是，可是我没有法术啊，如何能破解鬼市幻术？”我有些犹豫。
族长用他一双精亮的眸子盯着我，缓缓地说道：“我相信叶先生有办法解救我的族人！”
“我——”我感觉自己像头老黄牛，被族长套上了一个大大的负担。正犹豫的时候，小桃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跑了进来。小桃满脸是泪，抱住我不放，连声说道：“你一定要救我的大哥，你一定要救我的大哥！”那个小女孩则在旁边帮腔。
再偷眼观瞧那位族长，则一副面沉似水，高深莫测的样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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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智达小和尚的眼里,我们地球人都是会飞的天人!老族长略施小计,将叶涛拉入拯救族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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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十三章失踪人口
一
那晚，老僧与我坐而论道，聊到很晚。等他们休息以后，我又回到寺里的柴房，和衣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我饥肠辘辘，又在寺里找不到东西吃，忍无可忍之下，决定对他们师徒二人说再见，继续踏上寻找罗子浮他们的旅途。林中鬼市的魔影，在我脑子里闪了一下，又灭了，连老僧都无能为力，我又有什么办法。
“施主为何不多留一些时间？”老僧面无表情地客气着。
“对不起，大师，我想早点找到失散的同伴。”我也很客气，其实，真正原因是嫌庙里的生活太清苦，晚上还只能睡柴房草堆里。
“施主是怪我们待客不周啊。”老僧似乎察觉到我的腹诽，脸上浮出一种狡黠的微笑。
“不敢，我实在是急于找到我的同伴。”我有些尴尬。
“那好，智达，你去送送叶居士吧！”
“好的，师父。”站在旁边的智达答应道。我冲老僧双手合十，俯身礼拜了一下，说声告辞，就转身出了庭院。
智达跟在我的后面，一时无语。
等回头看不见森之寺以后，智达活跃起来，笑嘻嘻地对我说：“昨晚听师父说，你会背诵一部很神奇的经典，能否教我一教？”
“好啊！”难得碰见这么好学的学生，于是，我站在一棵长满青色果实的树下，大声背诵了一遍《心经》。
“谢谢你，我记住了！”智达听我背了一遍以后，说道。
“真的，你这么厉害？”要知道，当年我念诵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把这部短短的佛教经典刻在心里。
见我不相信，智达就有板有眼的背了一遍，然后，问我道：“有背的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我心服口服，我碰到的第一个外星人，竟然如此聪明。
“叶居士，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的家乡啊，怎么说呢，在繁星满天的夜晚，你朝夜空看，其中一颗不起眼的星星，就是我的家乡。”
“师父说的没错，原来叶居士真的是天人下凡！”
“啊，你师父这样说我？”
“是啊。师父说，如果我能够勤奋诵经，勤修功德，来生也可以去做叶居士这样的天人，具有飞翔的神通，可以享受到各种各样的快乐生活。”
“唉，智达，我们地球人有更多的生c老c病c死等痛苦啊，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啦！”智达的想法，反映了宇宙生物普遍的“这星望着那星高”心理。很多人牺牲世俗生活的幸福，潜心修行，就算真的在死后往生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就一定是极乐世界吗？
“地球？你们生活在一个球上？真是不可思议！”他尽管聪明绝顶，记心甚佳，却也无法理解现代天文学的基本常识。
“其实在我们地球人眼里，你们也跟天人差不多，最起码也是住在星星上的人！”我想逗智达开心开心。
“真的吗？那你在这里的夜空之中，有没有找到你所说的地球呢？”
“唉，没有。地球在这里的夜空里，太不起眼了，只是万千繁星中的一颗，我又没有这个星球上的天文学知识。”跨越易经之门之前，我曾经幻想，到外星以后的第一个晚上，就要从夜空中看看地球的模样。
在我的想象中，夜空里的地球，应该是一个发射微弱蓝光的星星。没想到，初到此星，不但莫名其妙地与同伴分离，还被困在幽冥地的“巨井”里，好容易逃出生天，在异星的夜空里，却怎么样也无法确定地球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呢？”见我半晌无语，智达好奇地问。
“我在感叹人生如梦，前段时间我还在地球浑浑噩噩的生活着，今天，我却置身于不知多少光年以外的外星之上。”
“叶居士的话好难懂！”要跟他解释光年的概念，难度一定很大，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智达道：“智达小和尚，你是自幼出家吗？”
“我哪里小了？”智达有些不服气。
“你是一懂事就服侍你师父的吗？”
“这倒不是。我原是秀水村的人，在我五六岁时，村里很多人在去黑森林里砍柴时，莫名其妙的失踪，其中包括我的父母，我成了一个孤儿，刚好有一年师父云游到我们村，跟族长说与我有缘，就把我带在身边！”
“这么说，森之寺的建寺时间不算很长啊？”
“是啊，我跟师父住的地方，是六七年前建成的。”
“你不觉得寺里的生活很清苦吗？”
“不觉得啊，就是一天只吃一顿饭，我偶尔会感到饿，你别告诉我师父啊，我每次感到饥饿的时候，都会溜出寺庙，去黑森林里采摘野果子吃！”
“哈，你以为你师父不知道吗？”
“是呀，师父慈悲，就算知道，也懒得挑破这个秘密。”
一边走，一边聊，距离不再枯燥。突然，眼前的路被一条山溪截断，溪里被人放置了供人踩踏的石头。见到这条山溪，智达停下脚步，说道：“前方过了山溪，再走一段，出了黑森林，你就会见到秀水村，我就不再送你了，谢谢你赠送给我的《心经》。”
“你不想回村里看看吗？”我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大背包被忘在“巨井”里，里面有很多罗家准备的，计划给我们用来联络与外星人感情的小礼物。还好，智达小和尚对我送他的《心经》比较满意。
“出家人四大皆空，我也懒得再回村，免得再次触发烦恼。”说完，智达小和尚双手合十，冲我礼了一下，还没等我还礼，就转身回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颇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
二
迎面吹来一阵风，吹起了我的长发。到了黑森林的边缘，路的痕迹更为明显。树也稀疏了很多，从树与树之间的间隙，依稀看到远方低矮的丘陵。前方大概就是秀水村了，那是智达小和尚的老家。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的眼睛，曾经好多次被额前下垂的长发遮住，是该找个人好好帮我理理头发了。
秀水村，应该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黑森林不知不觉地落在我的身后，正前方是一片低矮的丘陵，丘陵前面的小山坡前，是一个左右分开的分叉路口。
智达小和尚太过分了，竟然没有跟我说有这个路口。唉，他跟着老和尚参禅这么多年，对这类问题也看得很淡了吧，也许在他眼里，往左走和往右走是一样的。
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我站在路口，犹豫了一下，决定向右走。这纯粹是一个直觉，没有任何理由。
路两旁的山坡渐渐的高企，这条路明显是斩开丘陵开出来的，两边都是不高的，呈九十度角的矮矮的峭壁，里面的土壤了露了出来，不是黄色，不是红色，不是黑色，竟然是紫色，头次见到紫色的土壤，感觉很是新奇。
丘陵之上，散布着一些矮树。
路渐渐地高了起来，我走了一段上坡路，为了节约体力，也避免吓唬村民，我没有像武林高手一样跳跃前行。
走到了路的最高处，望前方一看，下坡路的大约一公里外的地方，横跨着一条分辨不清宽度的河流。
一座平平的石桥，连接了河两边的道路。桥的那方，隐隐约约地冒起一些炊烟，应该是秀水村。村落背后的三个方向，都是延绵的丘陵。虽说是丘陵，却也似乎有几百米高的高度。河的对岸，种了很多树，将村落藏地严严实实的。看来，进入这个村落的入口，只有这座石桥。
下坡路比较好走，两旁的丘陵矮了很多，视野更加广阔起来，远处的丘陵上，隐隐约约有桃林的影子。
不一会儿，到了桥头。桥头两侧，分别卧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石狮，桥的后面，住的绝对是地球移民的后代，我想。
“站住，再不站住我们就放箭了！”我刚想迈步桥头，前面有人喊了这一嗓子，把我吓了一跳。
定神一看，发现桥的那头，竟然有巨木做成的门，门的右侧，还有一个高约五米左右的塔楼，一个虬髯汉子在上面，怒气冲冲的注视着我。
我站住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常识。
“这是秀水村吗？我是智达小和尚的朋友，经过这里，想从村里补充一些食物和水，还想理理我的头发。”套交情的道理，整个宇宙应该一样。
“你走错了，我们这里是荆人村！我们也不认识什么智达小和尚，你请哪来哪去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啊？你们让我去哪里啊，眼看天要黑了，我没地方去啊，求求你们，让我去你们村住一宿吧！”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你非要在我们村住宿的话，我们需要测试一下你，你不嫌脏就往前走几步？”虬髯汉子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我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测试。等了一会儿，里面泼出几桶液体，浇了我一身。
液体的味道十分难闻，我捂住了鼻子。村门没开，门后的人们在观察测试效果。我看了一眼身上身下的液体，竟然是狗血c尿液和粪便的混合体。
我终于呕吐起来，心里骂道，这个星体居民的待客之道，也太t变态了。呕吐了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只呕出了一些酸水，没啥别的东西，我太苦了我。
呕吐完毕，门还没有动静。我心里有点气，冲门里喊道：“你们测试完了吗？”心说再不开门我就打进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虬髯汉子走了出来。再看塔楼上面，换了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上面。
“请别见怪，你从黑森林的方向走来，穿着又十分怪异，我们村放哨的人把你当成了怪物，就通知了我，我也拿捏不下，就用了这个肮脏的方法！”
“理解理解。”我皱着眉头说道。
“我叫荆铁柱，请问贵客贵姓？”虬髯汉子倒是很热情。
“我姓叶，单字一个涛，叫我叶涛吧！”
“姓叶，这个姓本地很少见，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您应该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吧？”
“是的，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这也不是故弄玄虚，而且，我也不打算隐瞒我的来处。
“稀客啊稀客。小桃，带叶先生洗漱一下，叶先生今晚就暂时先住你家了。”荆铁柱声音洪亮，在这个村里似有一言九鼎的分量。
“遵命。”一个嗓音细如蚊子的女子，从围观的村民当中走了出来，到了我跟前，也不敢抬脸看我，低声说：“叶君，请跟我来吧！”
村民围观怪物般的眼光，我也有点受不了，就朝姚铁柱拱了拱手，说声谢谢，然后，跟着小桃走出了人群。
小桃的衣服，掩饰不了她的瘦弱。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村里很多人家已经亮起了灯火。在我跟着小桃走的时候，路过的很多院子，却明显地败落，里面的房子里，也暗摸摸的，没有人气。
“这是族长家。”小桃指着一个气派的，有一个高高的门楼的院子，对我说。族长家的围墙很高，石头砌成，里面传来热闹的笑声，还有晚餐的美味。
“姚铁柱是你们村什么人？为什么你会听从他的安排？”
“他是我们村的大英雄。”小桃没有回头，声音很细，我不忍再问他了，姚铁柱的身份，应该类似治安队长，这种角色，在乱世，可非同小可。
“你的大名叫什么？”总不能在人家家住，连人家的名字都不关心吧。
“我叫荆桃。”
“桃姐儿，你身后是什么人啊？”“桃姐，你不会讨个老公回家吧？”几个十岁左右的顽童，不知什么时候围拢过来，一边欢呼雀跃，一边开荆桃的玩笑。
“哪有呢？”荆桃的声音低低的，不但没有办法让顽童停止喧闹，反而惹得他们更加放肆起来。
我看不下去，几个小跳跃，如鬼魅般快速掠过每个小童身旁，霎那间，每个小桶的脸上，都被我的脏手留下一点印迹。
“好臭！”
“臭死我了！”
顽童们领教了我的腐臭之味儿，捂着鼻子跑远了。小桃看到这种情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没有声音，还是不敢面对我，这真是一个很古典的女孩子。转眼，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荆桃转过身，对我说：“到家了！”
小桃的脸，五官恰到好处，皮肤洁白无瑕，笑容一点也不商业，是地球上难得一见的纯洁女孩！
我不忍多看，她也不敢让我多看，我们进了院子。院子不大，角落里种了一些植物。植物的前头，有一个水井，水井上边，有一个轱辘，上面缠着几圈绳索，下面吊着一个水桶。屋子有四间，屋顶上朴着茅草。屋子前面有一棵树石榴树，树下卧着一头黑犬。黑犬见到我，竟然不敢叫，大概是因为我身上被浇满狗血吧！
石榴树下，有一个石桌，周围，放了几张椅子，一个老翁在那里打瞌睡。
“爹，娘，我回来了！”荆桃大声喊道。老翁依然在那里打瞌睡。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走了出来。一见到我，就捂着鼻子大骂：“小桃，你从哪领来的臭人啊！”
“是铁柱叔让我把他领到咱家洗漱住宿的！”面对老娘老爹，荆桃的声音大了不少。
“还不快把他领到你哥房间换衣服？”荆铁柱的确很有威信，小桃妈妈殷勤了很多。
“我先洗洗手脸吧！麻烦你们了”我说，因为我浑身散发着臭味，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讲话。
“水到了！”荆桃的动作真快，转眼之间，她不知从哪儿端来一个木质脸盘，放在石桌的一侧。我走上前，俯身洗了把脸，等洗好的时候，脸盆里的水变成了臭水。小桃去倒水，小桃妈妈则用不知从哪儿拿来的粗布毛巾帮我擦净了脸和手。然后，我跟着小桃走到了最右侧的一间房里，里面不知何时点上了油灯，小桃帮我脱去了外衣，并收好，然后，又递给我一件粗布长袍。
我没穿过这种长袍，有点笨手笨脚，荆桃笑了，她从后面帮我穿上，在帮我扎粗布腰带的时候，她的双臂丛背后环抱着我，我的鼻孔闻到一种少女的体香，后背感受到一对的碰触，一阵电流传遍我身。帮我穿好衣服，她站在我的身前，认真地端详了一下，说道：“真像！”
“像谁？”我好奇地问。
“像我的大哥，荆姚。”不知怎的，小桃的眼睛红了。
荆姚大概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不敢问她。她又拿了一双粗布靴子给我。等我换上，外面的荆桃妈喊道：“桃啊，出来吃饭吧！”我肚子叫了，小桃竟然听到了，她忍俊不住笑了一下，带我走了出去。
外面的石桌上，已经摆了一些食物。老翁已经醒了，有些痴呆地望着食物。荆桃妈妈看到我，呆了一下，眼圈红了。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搞清楚发生在荆姚身上的事情，并尽力帮助小桃一家。
三
小桃家的晚饭，很简单，无非大饼野菜，味道却不错，我吃得很香。餐桌之上，我看小桃母女神情哀伤，不好问她们荆姚的事情。老翁还是很木然，很机械地吃着东西，也不搭理我们。
吃完晚餐，我打起了呵欠。小桃妈安排我到荆姚屋里睡，床铺虽然简陋，却很温馨，一粘枕头，我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见到了罗子浮。罗子浮满身是雪，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一丝血迹，两眼悠悠地望着我，似乎对我说，叶师兄，你还好吗？我跳起身，拉着他的手，说罗师弟你们到哪里了？你怎么啦？
被噩梦惊醒时，天还没亮，想起罗子浮这个梦，感觉不是好兆头，难道我这位师弟又遭难了？
又朦胧睡去。
“醒醒，叶哥！”我睁开眼，是罗子芸。她着急地看着我，说道：“我们家罗子浮又出事了，你救救他吧！”我哭了，大声对她说：“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有没有来到这个星球，我怎么救他啊？”“不行，你非要救他不可？”“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如果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就是爬雪山过草地，也要把他给救出来！”
“孩子，醒醒，孩子，醒醒！”有人拍打我的脸。我睁开眼，是荆桃妈妈。荆桃躲在她妈身后。“你做噩梦了吧？”荆桃妈妈担心地问我。我这才发现，睡了一个晚上，脸上都是凝固的泪水。
我不好意思在她们面前起床，说道：“请你们回避一下。”她们出去了，我起了床，荆姚床前小桌上有一盆水，我洗了把脸，水是温热的。走出门外，石桌上已经摆上了简单的早餐，几盘咸菜，一碟花生，每人一碗面糊涂，糊涂的味道很香，让我想起小时候。老翁还没起床，荆桃去伺候她爹吃饭去了，荆桃妈去收拾东西。
我不懂得她们需要我帮什么忙，就坐在石桌边发呆，黑犬凑近了我，冲我摇起了尾巴，我双臂向它一伸，它纵身扑到我的怀里，热情的伸出舌头，舔起我的脸来。“这个星球的狗，真不怯生，很自来熟！”我任它卧在我的腿上，伸出手，抚摸它背上的黑的发亮的毛，它感到很舒服，半晌不肯下来。
“它把你当成我大哥了。”是小桃的声音。
“你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忍不住问道。
“我大哥——”小桃站在我的身侧，正想说。突然，院子门外传来荆铁柱的声音：“小桃，叶先生还在你家吗？”
我站起身，与小桃一起迎出门外。荆铁柱见到我，眼睛一亮，笑道：“哈哈，真像荆姚啊？”
小桃有点不好意思。姚铁柱定了定神，对我说道：“不知怎么回事儿，我们村族长想见见你！”
“哦，你们族长实在太客气了！”
“这是你的福分，你一定要去！”
“那也要容我理理头发呀，我这蓬头垢面的，哪适合拜见族长啊，你们村有没有理发师？”
“理发师是什么玩意儿？没有！我们族长让你中午去见他。”说完，荆铁柱扭头走了，真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大忙人。
“你的头发，我帮你弄吧？”小桃红着脸说。荆人村竟然没有理发师，唉，只好劳动小桃大驾了。于是，在石桌上，一张脸盆，一把木梳，我坐在石桌旁，小桃帮我梳完头，抹上一种类似皂角的植物果实制成的浆，帮我洗干净了头，然后，帮我隆起了一个发髻，绑上一根布条，我知道，我的发型已经本土化了！
等我头发变干，站起身来，荆桃母女看我的眼神，更加哀伤了。经过我细细盘问，才知道，荆桃的大哥荆姚，在与一群同伴去黑森林砍柴狩猎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至今已经一年多，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不知不觉，影子变小了。在聊天中，得知本地人管天上的火球叫日头，这明显继承了地球上中国某地古人的称呼。“该去见族长了。”小桃说。
我站起身，向荆桃妈点了一下头，转身跟着小桃走了出去。去族长家的路上，不时碰到与小桃打招呼的村里人，他们总会惊讶的打量我一番。到了族长家的院子门口，外面已经有个小厮在那里等了。
“小桃，叶先生，请进。”小厮很客气。我和小桃跟他进去，里面有一面屏风，上面画着竹林，竹林背后隐藏着半轮明月。绕过屏风，左右更有几间大屋，正前方是正厅，屋子都是木头制成，比小桃家的整洁明亮多了，屋顶也没有铺茅草。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被打扫得很干净。
步入正厅的过道两旁，有一些木头雕成的高高的花盆，里面盛开着鲜花。
正厅门口，有两个壮汉叉手而立。见到我们，他们一躬身，示意我们进去。
小桃走了进去，又见一个更细致的屏风，一个小女孩迎了上来，瞄了我一眼，然后拉着小桃的手，跑进去玩儿了。我一个人绕过屏风，眼前是一个大厅，大厅正中，铺着红色的地毯，地毯两旁，摆了一些太师椅。红地毯的尽头，是一张桌子，桌上靠近墙壁的地方，桌后的木质墙壁上，有一幅“虎啸山林”之画卷。
厅里没人，我走了几步，欣赏起那幅画来。
等了一会儿，桌子的左侧传来一阵咳嗽。一个须发花白的老汉走了出来。我不由自主地冲他鞠了一个躬，问候道：“族长好啊！”
“你好，叶先生！”族长的声音不高，却很沉。他在桌子的主人位置坐定以后，就示意我坐在另外一个位置上。
“当有人告诉我，叶先生毫发误伤地从黑森林那里出来，我就知道，叶先生不是一个平常的人物！”等我坐稳，族长慢条斯理地说道。
“为何？”
“因为在我族人眼里，这些年来，黑森林凶险无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些人在黑森林里神秘失踪。”
“既然黑森林这么凶险，你们的人为何要去惹那里的麻烦呢？”
“叶先生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烧火用的柴，建房子用的木料，烹饪用的动物食材，都需要从黑森林里获得，而且，我们族人并非每次进去都会出事，只不过，今年失踪的人口特别多，因此，我们在村口加强了戒备，听铁柱讲，叶先生被泼了一身狗血，还请叶先生见谅！”
我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叶先生家在哪里？在黑森林里呆了多久？”
“我家住在一个遥远的星球，来这里的时候，不幸被困在幽冥地一段时间，在黑森林里呆了两个晚上，第一晚，我碰到了林中鬼市，第二晚，我住在智达小和尚和他师父住锡的森之寺内！”我突然发觉，那晚只顾向老僧介绍中华佛教文化了，竟然忘记问他老人家的名字了！
“叶先生的话很是高妙。我不懂星球什么意思，想来离这里很远了。幽冥地对我们族人来说，十分凶险几乎被我们视为禁地，叶先生竟然也呆过那里，实在不简单。林中鬼市和森之寺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把在林中鬼市和森之寺的遭遇讲了一遍，族长听得很认真，一直没打断我的话，倒是听见右边木质墙壁后面传来几声惊呼，自然，我略去了与小美妈妈之间发生的故事。
等我讲完，老族长神情凝重，许久，他叹了口气，说道：“叶先生所讲，倒是解决我心中的一些谜团。我们失踪的族人，很可能深陷妖物布置的鬼市迷阵里。奇怪的是，我们失踪的族人，男女都有，并非都是喜欢食肉的人。不过，到了那种环境下，恐怕不喜欢食肉也被诱惑食肉了。叶先生的定力，实在让我佩服！”
“不敢不敢。”
“叶先生所讲到的同伴，说老实话，我没见过，也没听到有人见过。据我怀疑，你的同伴，很可能已经深陷鬼市迷阵中了！”
“啊？”我被族长的话敲醒了。是啊，罗子浮他们，都没长期吃过素，姚猛更是无肉不欢，他们如果遭遇林中鬼市，可是难逃鬼市里面大排档中的美食的诱惑。难道，我在荆桃家做的梦，就是被鬼市幻化者捆住的罗子浮向我发出的求救信号？
“因此，我有个提议。”族长盯着我的眼睛，脸上隐隐显出一丝狡诡。
“说说看！”
“我让荆铁柱组成一个十名精壮男性村民组成的小队，由叶先生统领指挥，进入黑森林，杀入林中鬼市，找到幕后黑手，破除妖人幻术，拯救我的族人和你的同伴！”这个族长的说服能力很强大。
“可是，可是我没有法术啊，如何能破解鬼市幻术？”我有些犹豫。
族长用他一双精亮的眸子盯着我，缓缓地说道：“我相信叶先生有办法解救我的族人！”
“我——”我感觉自己像头老黄牛，被族长套上了一个大大的负担。正犹豫的时候，小桃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跑了进来。小桃满脸是泪，抱住我不放，连声说道：“你一定要救我的大哥，你一定要救我的大哥！”那个小女孩则在旁边帮腔。
再偷眼观瞧那位族长，则一副面沉似水，高深莫测的样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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