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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顾清让赶紧把她捞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幸好地上铺着地垫,没什么大碍,就是地上玩具太多,又被她倒腾的到处都是,额角被她掀翻在地推土机磕了下,划了道显眼的红印。

  顾清让见她哭的伤心,只好抱着她来回安抚。手机被他扔在一旁,情急时忘了挂,导致了以后说他有个私生子的办公室传闻。

  顾小迭嚎了一会儿,见他只是口头安慰,没什么表示,只好提醒道:“巧克力,巧克力。”

  顾清让看她抽抽噎噎突然要吃的,有些莫名其妙,楞了会神才反应过来,怕是苏皖给带出来的“好”家风。

  顾小迭见他没什么反应,挣扎着要下地,顾清让放她下来,她立马攥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厨房走,指着最顶上的柜子叫他开,顾清让打开一看果然放着个罐子。

  他只好打开取了一个递给她,果然见她立马眉开眼笑,腮帮子上的眼泪还没干呢,顾清让无奈,只好去洗手间拿毛巾给她洗脸。

  “过来。”他回头见她呆在原地没跟上,来时屁颠屁颠拉着他走的人,这会儿得了好处,立马不动了。

  顾小迭只好一边剥零食,一边慢慢往客厅走。

  顾小迭一口把整个巧克力吞了,腮帮子鼓得像松鼠,对着顾清让手上的毛巾左避右闪,顾清让板着脸道:“你吃了巧克力怎么不听话?”

  顾小迭只好放弃挣扎。

  顾清让看了看表,又给她量了体温,觉得温度没高,也就没给她吃药。

  一上午时间,除了吃巧克力的时候稍显和谐,顾氏父女处的十分不愉快。

  顾小迭觉得无聊,要求看动画片,顾清让拒绝,她大怒,哭一场。

  顾小迭跟着他屁股后头要巧克力,无果,气的撒泼打滚。

  顾小迭玩玩具,突发奇想要给玩偶泡澡,扑腾了一身的水,被顾清让强压着抱出洗手间,气的大哭。

  顾清让看了看蹲在角落背对他的小顾同学,状似不经意道:“好像是吃饭的时间了。”顾小迭忍不住动了动肩膀,还是没搭理他。

  顾清让翻了翻冰箱,照着百度婴儿菜谱简单做了两道菜,他把顾小迭抱进餐椅,她象征性的挣扎了下,然后状似认命的接受敌人的投喂,可惜胃口出卖了她,她埋着脑袋把碗碟都舔干净了。

  睡完午觉的顾小迭,大脑像是被格式化,不计前嫌的又窝在顾清让怀里,听他读故事书。

  顾清让见她无精打采,提出带她出门玩,她果然高兴,配合的换了衣服吃了药,还施舍了顾清让一个亲亲。

  顾清让带着她先去交了物业费,路过小区楼下的简易游乐场,她欢呼一声,跑过去滑了几趟滑梯,这个点出现的都是些学龄前婴幼儿,她本想接近去摸摸小婴儿,顾清让怕她传染人,拦了两回,她一脸兴致缺缺要回家。

  顾清让一时也想不出什么遛她的好地方了,只好又带她回家。

  他抱着她柔软的小身体,无声叹息,跟她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他都觉得满足,可是显然,她并不这么想,自己实在不是一个好玩伴吧。

  路上顾小迭又睡着了,顾清让给她脱衣量温擦身体,忙完后躺在她身侧,支着脑袋看她。

  眉毛很浓,头发又细又软,闭着眼的样子很好看,像我也像她,又好像谁也不像,她本来就该长这样。

  对于自己会有孩子这件事他从来都深信不疑,虽然他并不喜欢这种生物,后来跟苏皖在一起之后,他有时也想象过他未来孩子的模样,特别是在他画图构想未来的家的时候,但不管哪种想象,一旦触及苏皖立马坍塌。

  她对生孩子这件事从来嗤之以鼻,痛恨的十分明显。有时翻他设计图,无意看到儿童房,都要撇撇嘴,迅速略过,嫌弃的理直气壮:“人类繁衍这样的重要任务还是交给那些有担当的人吧,我这种没责任心的,就不祸害人类的未来了。”

  他大概知道,她没什么美好的童年,对母亲更没什么印象,当然,她也实在跟贤妻良母之类的形象相去甚远,跟她呆的久了,他好像也默认以后只有两人的事实。

  那时立沁宫外孕,来的迅疾又没有征兆,手术室外,她直接抓了单宇的领子,毫不客气的揍了,后来再不掺和那两人的事,立沁突然要结婚谁也不见,单宇求她说情,她冷笑一声:“连避孕套都来不及戴的男人,没什么可嫁的。”

  大概是那时,才真正了解到她的决心。

  这个孩子,不知道她是怀着何种决心生下的,那时他们彻底决裂,他连夜买了机票回国,再也不想跟她同处一地,回国后郁气难平,把一切与她有关的人和事隔绝的一干二净,他知道,她既然说出那样的狠话,早就料到两人一拍两散的结局,至于这个意外,生一个孩子当一个单身母亲,对她一个不爱孩子的人来说,原因只在父亲吧。

  他恨她的决绝,恨她的不联系,恨她走的潇洒,恨她所谓的自尊和自由。

  当时她走的毫无预兆,之后也了无音讯,他心里对她的抛弃耿耿于怀,就算后来,邮箱里终于落了一封她的邮件,算是简单给他们的关系画上了句号。他还是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做到的,先云淡风轻的问好,简单有趣的谈及最近,又水到渠成的说分手。

  他冷嘲一声,忍无可忍的关了页面。再也没打开过。

  他没办法放任自己跟单宇似的,醉生梦死,挥霍人生。他只能去继续他们当初的小设想,努力把她那些胡言乱语一笔一划的勾勒出来,渐成雏形,他又气的把厚厚的稿纸全部付诸垃圾桶。

  过了半年,偶然回校,碰到了她的导师和几个大汉纠缠,事情的轮廓拼凑出大概。

  他没什么追悔莫及,也没什么恨不得天涯海角去找她的想法。他只是绕着操场走了两圈,又回了工作室。连夜画完了她当初说的“要一个又大又空的游戏室,没有墙壁,隔着玻璃能闻见玫瑰的香。”的设计图。

  当时是他们在一起五周年,他算不上一个浪漫的人,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却还是想着做点什么,暗地里搜罗了一堆浪漫的周年惊喜,他不习惯跟谁讨教这种事,结果被单宇无意发现了他的搜索记录,好好嘲笑了一番,之后还是帮着出了很多主意,他这个嫌馊,那个嫌老,不是嫌俗,就是嫌作,活活气跑了唯一一个知情人。

  然后,他终于千挑万选了个网友实践做多的,成功率最高的,最历久弥新的经典项目。

  他在床头摆了盒巧克力,点了香薰蜡烛,还买了花,花里塞了他用人生第一桶金买的对戒,他塞得时候,十分不自在,心中暗想,肯定要被她嘲笑了。

  然后他洗澡的功夫,这人就吃了巧克力,吹了蜡烛,驻足观赏了会花,然后跑客厅打团战去了。

  虽然预料这人不可能跟正常女生似得感动落泪,他还是气的七窍生烟,她舔着脸上来讨好,说了一堆歪理,什么get到他的心意,这傻逼戏码,两人在场得多尴尬,见他脸色不好,又拍马屁,那些凡夫俗子怎么能跟顾大神相比,她最想要的礼物就是......

  她最爱来这招了,十分擅长肉偿,两人“饱餐一顿”后,她心情挺好,说起两人未来,说别的不重要,一定要一间游戏室,然后细致描述一通,通篇胡说八道,违反建筑学原理。

  他一边嗤之以鼻,一边暗记在心。

  想到这里,他环顾她的卧室,没有高端的电脑装备,床上乱七八糟的躺了几个娃娃,八十几平米的家,到处是孩子的痕迹,犄角旮旯都填满了玩具,随处可见色彩斑斓,哪里有什么游戏室,谁又能看得出是一个竞技爱好者的家。

  他在的两天,没见过她有时间摸一下电脑,不是在跟顾小迭斗智斗勇,就是忙着与周公约会,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她调侃道:补觉都来不及,谈何游戏,生活就是屎尿屁。

  是啊,光是孩子、工作、生存都已经让她耗尽心神,打游戏这项奢侈的爱好理所当然的消逝在回忆里。

  苏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三十岁的苏皖变得一切好商量,变得无所不能,变成好脾气的妈妈,虽然“好脾气”这一点有点打折扣。

  而曾经的她绝不是这样,她活的自由、任性、唯我独尊,还有些孩子气。而现在她成了孩子妈,在不动声色地岁月里逐渐蜕化成一个成熟的平凡人。

  她是在哪一秒,哪一刻,哪一件事,哪一次打击中变成了眼前的人,他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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