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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2章 平民区,难民窖

  ()  荒城很大,大到一望无际,就连这平民区也赶得上华夏一个区县的面积。

  池边柳树挥洒的飞絮漫天轻扬,道旁摇头晃脑的梨树脱去的黄叶随风起舞,十字路口伸着老腰的大槐树也惊起了成群飞旋的飞鸟。

  小桥,巷道,林荫,兽车吱呀哒嗒前行,渐笼上了绒白与褐黄编织的毯。

  街道两边的景象再变,秃树枯藤有飞鸦,风卷枯叶入人家,篱笆高墙掩不住,街边巷道尽喧哗。

  这里气象愈发萧条,但人声鼎沸,却不是人流熙攘和车水马龙,而是成群的流民聚在一起的声音。

  凤歌被渐嚣的声响惊醒,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道路渐行渐窄,街边巷道横竖八地躺满了人。

  满是血污的被裹,破烂的牛车,瘦弱的驴马,衣衫褴褛的男人,目光呆滞的妇女,面黄肌瘦的孩童,奄奄一息的老人

  刺鼻的气味,萦绕在嘴鼻间挥之不去,幽灰的秽气,在晦暗的半空里旋转扭曲。

  孩童饥饿的哭闹,与伤病的呻吟声,交杂出穿人脑仁c刺痛人心房的声响。

  道路央,巡城卫队执刀提枪,满是苦色和戒备。一旁,噼啪的熊熊大火上,数十口大锅里翻滚着浓黑的药汁。那不是吃食,是防治瘟疫的浆药。

  也有穿着公服的官家差丁,与一身缟白粗衣的收尸人驱车驶过,不时停在某地,在无力的哀嚎声里,抬走或冰冷僵硬或发黑腐臭的尸体。

  或许,有男人呆望着堆满尸体的板车送别妻子,有悲恸的老人蹒跚着追赶黑发人的遗体,有孤苦无依的孩童双虚抓却什么也没能留住。

  看了看乜封给自己备的芦席,凤歌紧了紧打劫而来的财物,心里发堵c发慌,他竟有些怕了。

  他不是守财奴,更不介意将这些钱财全部散给这些老弱妇孺。

  但满眼望去,视线里的难民已然不下千百。

  无助c绝望会催生出疯狂,求生的意志会让所有生灵失去理智,撒出去的乌币银锭不是救命钱,恐是催命符。

  荒城西南边的镇屯村寨数以千计,为发狂的妖兽所侵袭,而失去了家园的百姓不下千万,且这数据只会持续增加,而残存经由侧门来到城里的难民恐也不下百万。

  原来,不是没有灾民,只是集在这儿。

  “怎么会这样子?”乜封脸色发青,却是没想到妖兽给百姓造成了如此大的苦难。

  “你?”见凤歌以芦席盖住了强取豪夺来的财物,乜封神情一变,不无鄙夷,竟伸入怀,想要将大半月的收入散去。

  “我去!”凤歌赶紧抓住乜封的,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么多人,你待给谁?”

  乜封一愣,他虽耿直,一根筋,但也不是蠢人。见无数绿幽幽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打量,也是驱车快步前行。

  前方的路,难民成堆成片,遍布视野所及的各个角落。

  凄迷的氛围和腐朽的味道,使平民区如同一个断了电的储肉冰窖,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难民窖酝酿出更多腐糜与危险。

  这般灾难,已不是当场砸一把乌币能解决的问题。

  在没有酝酿成浩劫前,只能依仗统治层的力量,由军政界牵头,豪门世家号召,教九流乃至走卒匹夫共同参与,共渡难关。

  天生其材必有用,在人族这个大种族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发掘自我价值,默默散热发光,互相微暖,彼此照亮,就能形成别样的美妙风景,即可构铸无与伦比的脊梁。

  凤歌也很遗憾,亦悯恻,但他还没自大到想去帮助这么多人。

  然而,他也非是无情之人,合适的时候,恰当的会,也会奉献自己的力量。甚至于,他刹那间有种明悟:也许,不久的将来,真有属于他这类人的战场。

  想着,沉思着,蓦然回头,那天边的最后一缕余晖,爆发出丝缕炫光,刺花了他的眼。

  冥冥,朦胧里,有一刹那的错觉,他好似看到了未来的一角。

  一浑身血污的,身躯残破的人形生灵,站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前方是择人而噬的一望无际的亿万妖兽鬼怪,后方的高墙上站满了一脸冷漠的人族。

  泾渭分明,阵营清晰,那生灵成了世间最孤独c最绝望的第只势力——独木支天!

  莫名地,有声音告诉旁观者凤歌,那人形生灵本就是人类一方,捍卫了人族的城墙,但最终却为之唾弃,为同宗选择性遗忘。

  那一刹那,凤歌感同身受地感觉到了愤怒之余的心若死灰,极度消沉后于生无望,亦感知到了灵魂深处的无边愤恨,欲要抹杀一切的残暴。

  莫名其妙地,他竟然觉得,那人形生灵的外貌竟然与他自己有些相像!

  “嗯!错觉!想得太多,都有幻觉啦!”

  刹那的失神后,他摆了摆头,吓了一跳:“我只是这世界的一个过客,只是一只弱鸡。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

  另一边,乜封一脸的担忧,他的家就在平民区。这么多流民,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个火药桶。

  兽车飞驰,凤歌瞅着道旁支起的铁锅,瞥见里面熬粉了的兽骨,沉默无语。

  当天空收拢了最后一丝亮光之时,乜封驭兽停在了一片房屋前。

  然而,他急忙忙地吼着,浑厚的嗓音,在纡回的街巷里回荡了数个来回,妻儿却没如从前那般兴冲冲出现,就连街坊也没了影子。

  “兄弟,这里的住户呢?”

  凤歌瞅着慌了神的乜封,发了狂似地在篱笆院落间寻找呼喊,也是赶紧下了车,走到一旁,向街角一衣不蔽体之人打探起来。

  然而,这一副难民打扮的家伙,瞥了这不速之客一眼,都懒得搭理。

  “呃,好吧。”凤歌想了想,掏出几枚铜板递了上去。

  无法,这里也真是怪,明明是屋舍成片,却没有人烟,就连流落的难民也没了影子,也只有这一个貌若乞丐的家伙在这儿。

  “打发叫花子呢!”却不想,这胡子拉碴的,头发蓬乱若鸟窝的,露脐赤足的,躯体还散发出莫名气味的家伙,瞥了凤歌一眼,扭头就睡。

  “我靠!难道你不是乞丐?”凤歌同学腹诽着,却只能掏出些银锭,在里敲打着。

  “哼哼,就不信了,不馋死你。”见那家伙又侧过了头,他嘴角轻扬着想着。

  然而,他那一脸莫名的笑容却注定僵滞了,那蓬头垢面的家伙满目鄙夷,指了指那整整一大包钱财。

  “我去!”凤歌同学呼吸一滞,却没想这货胃口这般大。

  尼玛的,这货哪里是乞丐难民,根本就像是进城的土匪吧!

  这蓬头垢面之人,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一脸“给不给随你”的意味,但那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凤歌片刻,却在暮色里爆发着精光。

  “这货肯定不是乞丐。”凤歌盯着这家伙,虽对方浑身脏乱,五官都看不清楚,但那眸子里不时闪过的精光,就连他也为之炫目。

  虽于暮色里瞧不出他的底细,但静下心神,凤歌默默感应,只觉其生磅礴但浑身气又捉摸不定,似只是身体健壮的寻常人,又好像是境界颇高的化外高人。

  “嘿,有意识。”

  凤歌心嘀咕着,一时竟然拿不准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方也应该有蒙蔽自身气的方法,和自己“炼化入微”的功法特质迥异,却殊途同归,都极好的伪装了自身——只是,凤歌是很好地掩藏了自身修为境界,而这家伙竟然连气质也给伪装了。

  “行,给你也未曾不可。”凤歌思索了数个呼吸,将那所有钱财尽数丢给那人,扯着耳朵,静等下。

  “嗯,等着吧,一会儿看戏。”

  却不想,这人收了钱,大大咧咧地枕着钱财包裹,抱着膀子,没吐出任何有营养的东西。

  “我靠!”凤歌同学一愣,却没成想再一次一穷二白的自己好似被涮了。这泥煤的,碰上了无赖了?

  “莫急,莫急,你给我钱,我请你看戏,你情我愿。”见凤歌捏着拳头就要往自己脸上砸,那人挥了挥,指了指远处。

  “嗯?”别说,顺着这人指的方向,还真看到了让凤歌凌乱的一幕。

  星辉下,屋舍密密层层,街巷纵横交错,这时本应万家掌灯明火,炊烟缭绕。

  然今时不同往日,这原本鸡犬相闻的街道却寂静得可怕。

  门帘轻动,白纸灯笼飘忽不定,冷风吹得星光暗淡,惊得地上枯叶乍起。

  夜枭唬唬,暗鸦嘎嘎,秋蝉之音不显焦躁却凸显了荒凉,摇曳的树影洒下的斑驳,让一切看上去愈发森寒。

  天空里,星星好似都受了潮,发了霉,长了毛,洒下的光芒不是银辉,是有些瘆人的惨白,映射得整个夜幕都一片灰败。

  蓦然,这片屋舍上空的天幕似抖动了一下。

  光线显得愈发昏暗,咋一眼看去,似是成片的星辰隐匿了身形。

  落跑的星光似带走了大地的热量,风更寒,似渐渐刺骨且愈发盛大而飞卷不定。

  视线尽头,街边巷角莫名地有雾气弥散,经由浸骨的气流带动,渐渐笼罩了大片的院落。

  随着诡异浓雾的蔓延,暗淡的星辉下,这片区域显得诡气森然。

  “呜呜~”

  “嘎嘎~”

  “嘻嘻~”

  陡然,那幻灭的光线里,似有扭曲的兽影,若有残缺的人形肢体在行走,像是有成群的诡异生灵在哀嚎c哭泣和倾诉。

  “好饿啊!”

  “好冷!呜呜。”

  “还我命来!”

  “咔吧嘎吱”

  “嘎嘣~”

  明灭不定的视野里,缭绕纠缠的诡雾,有飘忽幽怨的声音,有尖细的声响,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加上凛然的鬼气,直让人毛骨悚然。

  “哇,还在飞呢!”一旁,那人指着冲天而起的不明物体大呼小叫,拍着巴巴掌,真个在看大戏。

  “嘁,猴把戏。”凤歌撇了撇嘴,根本没被突如其来的诡异景象给吓着。

  这片区域,这种景象,看似是孤魂野鬼来袭,但以凤歌的眼力,哪里不知道,那些妖魔鬼怪全特么是武者扮演的。

  他经历过虎伥邪祟的侵袭,曾与阴风岭的鬼魅僵尸大打出,体内更是有半截诡异的噬魂邪碑,对阴力煞气再熟悉不过。

  这里看似鬼哭狼嚎,阴风惨淡,实则根本没有支撑大面积邪物产生的邪力。

  而那些上蹦下跳,左摇右摆,做出蹒跚恐怖貌的物体,根本就是人类所扮。虽极力掩饰,但激荡出的力量波动更是存正的元力,逸散出的气更是人族生。

  若是寻常低阶武者,就算是伐髓境前来,恐怕心慌神迷之下早落荒而逃,但对他来说,这也只是一群跳梁小丑。

  想来,这里之所以没有难民,恐怕也是被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给吓跑了。

  不过,这乞丐似的家伙,竟然能看穿这一切,看来真个有些门道。

  “戏也看了,该告诉我那些人去哪儿了吧。”凤歌瞥了兴致勃勃的那人一眼。

  “嘿,抓一个小鬼来问问不就知道了?”那人摇了摇头,鄙视着道,“都没长脑子么!”

  “我”

  和着一大包财物就喂了白眼狗了!凤歌好气,好无语。

  “兄台贵姓?”吃瘪了之后,他决定了,以后绕着这家伙走。

  “天象。”那人躺卧在地,昂首看天。

  “天象?”凤歌同学看了看天色,良久之后,屁都没看出。

  “靠,遇见个癞子,算我倒霉。”见那人似被无垠星空吸了魂,根本不再搭理自己,凤歌只能恨恨腹诽着,冲着那“鬼魅”冲去。

  “嗷呜!”

  见有人竟敢冲上来,那些作祟的家伙一惊,喉头却是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吼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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