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擦干净
次日一早,杨志来到东方宾馆请示许文东今天的考察行程时,在楼下被张海亮拦住,张海亮告诉他,书记今天不去村里了,在宾馆里写东西,由县委办主任曹云代替他下去看看。杨志虽有疑问,但也不好问的太细,笑着说没问题。两人说话的时候,县委办主任曹云不慌不忙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杨镇长笑着迎上前去:“曹主任,我们几时出发?”曹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早餐吃了吧,你和李副镇长陪我下去就行,其他同志不用去了。”杨志道:“好。”侧身站一边,让曹云走在前。
黄石镇与龙山镇接壤,位于宁川县城南部,四面被大山包围,像是在一个盆地里,加之落马山阻挡住了北风,地下又有煤炭、硫磺等矿物,年平均气温23摄氏度,一年到头大多数植物郁郁葱葱的,好似只有春天,没有夏秋冬。
不过这些都已成为黄石镇的历史,当上海大众进入黄石镇境内时,从车窗看出去许文东看到的却是光秃秃的山和干涸的河流,风吹来将地面的沙尘掀起,打在人脸上如被针扎。张静将车窗关上,指着光秃秃的山,一脸的气愤:“许书记,十年前山上多的是两个人环抱不过来的大树,哪像现在变成了光秃秃的山峰。”
又指着公路边的河流道:“这条河养活了世世代代居住在河两岸的人,镇里的人都亲切的叫它母亲河。现在呢,河底的石头露了出来,水也快断流了,许书记,我想不明白,发展经济非得以牺牲生存环境为代价吗?”许文东沉默着,没说话,张静是黄石人,从她愤怒的语气中能看出她说的肯定是实情。
张静继续道:“十年前,从镇上到山里的公路修通,宏源煤矿厂在黄石落户后,这里的一切就开始变了,开始是煤厂工人开挖隧道时,需要大量木料作撑子,村民们就到山上砍树卖给煤厂,后来木料收购商也来了,村民砍得就更厉害了,有部分村民因为砍树卖给他们赚了点小钱盖起了房子,其他的人看着眼红,也加入了砍伐行列,就这样七砍八砍的,不到两年大量的树木就被砍掉了。”
许文东道:“镇里不管?”张静冲口而出:“镇里那些人简直就是尸位素……”话说出口张静才发现话有些出格,看了看许文东,住了口不再说。许文东也没在问,靠在椅背上默默看着窗外,光子通过后视镜发现许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华西不是产煤大省,只有宁海地区的宁川、合湖两县和双岭市下面的几个县地下有煤矿资源,目前宁川地区发现的煤炭储量是125亿吨,可采量90亿吨,而黄石境内的煤矿可采量60亿吨,占了全县煤矿可采量一半多。也就能理解黄石镇的环境为什么破坏的这么严重了。
煤矿主们为了钞票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别说是山林了,如果有天梯借给他们,他们敢上天把老天捅个窟窿。
过了镇上后,路开始难走起来,由于昨天刚下过一场秋雨,轿车行驶在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的泥泞路上,如舟在风浪中前行,起起伏伏的颠簸着。光子暗骂了一声,轻踩下刹车将车速放慢,好不容易翻过一个山坳跟一条宽阔的公路交汇,路是变宽了,但更难走。原来路中间被运煤的重车压出了两条深深的凹径。
光子不敢大意,上海大众底盘有些低,在这样的路上行走很容易被路中间凸出的土方卡住。转过弯前方出现了一个凹地,轿车慢慢经过,又慢慢往上爬,眼看即将爬出,轿车忽然摇摆了起来,光子暗道不好,右手快速换挡,脚下加大油门,遗憾的是发动机虽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但轿车却无法前行半步。
没法了,光子踩着刹车,回头道:“哥,怎么办?”许文东推开车门下车,原来前轮经过时把几天前铺的不多的沙子挤到了两边,后轮陷入了泥里没有了着力点,轿车自然没法前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举目望去,脚下的公路向一条长蛇在崇山峻岭中蜿蜒着爬向远方。张静也跟着从车上走下,许文东道:“这里到三岔口村还有多远?”
张静道:“走路要一个小时左右。”许文东苦笑。
光子拉起手刹,推开车门下来,在路边捡了几个石块塞到后轮防止车辆往后倒退,在路沟里洗了手,看了看许文东道:“哥,我打电话让镇里叫人来帮忙吧?”许文东苦笑,原本还想不惊动镇里下来能看到一些东西,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了。正要点头,张静忽然抬头道:“许书记,我叫他们下来帮忙推车你看可以吗?”
许文东顺着张静指着的方向仰头看去,只见挨着路边半山腰上,七八个牧童正在嬉戏玩耍,见许文东有些犹豫,张静道:“许书记,您放心吧,农村孩子不像城里孩子,自小就被父母逼着干农活,都有一把力气,七八个孩子一起来推,不亚于三四个成年人的力量。”许文东笑道:“这我知道,我曾在镇里工作过差不多两年,大多时间都呆在村里,叫他们下来吧。”
张静两手做成喇叭状,放到嘴边仰头朝山顶上大喊道:“喂!孩子们,你们是哪个村的,下来帮我们推下车!”连喊了几次,声音飘了上去,一个小孩大声应道:“是喊我们吗?”张静到:“是,快下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七八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下来,走在最前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身着一件蓝色格子短袖衬衫,圆圆的脸,圆圆的小胳膊小腿,鼻子上挂着两串鼻涕,男孩看到张静一下睁大了眼,嘴里叫着姑姑跑了过来。
张静看到男孩向他招了招手笑道:“小虎!”男孩叫张小虎是张静大哥的孩子,小虎和一帮孩子走进了,张静指着许文东和光子道:“叫叔叔!”一帮孩子唧唧喳喳的叫着叔叔好,许文东笑道:“你们好!”小虎回头道:“姑姑,你叫我们下来做什么?”张静道:“车轮子陷泥巴里了,自然是叫你们来帮忙推车,你以为叫你下来玩!”
小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的乱转打量着许文东,看了半响,又绕着轿车转了一圈,望着许文东嘴巴一裂道:“叔叔,这辆车是您的吧?”许文东笑道:“是,怎么了?”小虎说出了一句大家都没想到的话,“叔叔,我们帮你把车推出来,您给我们多少钱?”小虎道。许文东愣了一下,不由莞尔一笑。
听到小虎的话,张静怔了下怒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抬手就要赏他一个脑瓜蹦。小虎吓得脑袋一缩身子往后退。许文东摆摆手,张静瞪着小虎悻悻的把手放下,许文东笑道:“你叫小虎是吧,你想要多少钱?”
小虎回头数了一下他的小伙伴们,说道:“我们一共九个人,一人你给二十五,看在你是我姑姑朋友的份上,我就不收你的钱了,八五四十,八二一十六,你给两百吧!”张静抬起手就要打,许文东摆摆手笑道道:“给你们两百没问题,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每人二十五呢?”
小虎道:“每天下午放学了,我们去三岔口煤厂捡焦煤,背到马路上卖给李二狗,一背篓二十五块。”许文东心情忽然有些沉重,笑道:“好,你们帮叔叔把车推出来,叔叔给你们每人二十五块,包括你。”孩子们一下欢呼了起来。小虎看了看张静,道:“我……我不要。”
许文东笑道:“为什么?”小虎道:“回家,一会回家姑姑会揍我!”张静笑骂道:“等会你不把车推出来,我马上就要揍你。”小虎道:“哦。”回头冲小伙伴们道:“男孩子上来,女孩子就别来添乱了。”听到他的话,张静哭笑不得,骂也不是夸也不是。
光子坐回驾驶室,许文东和张静站在车后,孩子们分站两边,光子启动发动机,随着许文东喊道:“听我口令,准备,三、二、一。”众人发一声喊,同时使力,光子听到许文东喊一时也跟着加大了油门,轿车一下冲出了凹地,缓缓向前驶去。孩子们一下发出了欢呼声,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到达三岔口村已是午后,轿车在村口停下。下了车,张静道:“许书记,先到我家吃午饭,再去煤厂,你看行吗?”许文东还没回答,村里忽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跟着一大帮人扛着铁锹、铁锤,铁凿走了出来。
走在前的是两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看清来人,张静上前道:“大伯,您们去做什么?”走在前的中年人抬头见是张静说道:“小静,回来了!”张静点头道:“嗯,你们这是去哪儿?”中年人道:“二号井塌方,狗子他们几个被埋在了下面,不知是死是活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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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镇长笑着迎上前去:“曹主任,我们几时出发?”曹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早餐吃了吧,你和李副镇长陪我下去就行,其他同志不用去了。”杨志道:“好。”侧身站一边,让曹云走在前。
黄石镇与龙山镇接壤,位于宁川县城南部,四面被大山包围,像是在一个盆地里,加之落马山阻挡住了北风,地下又有煤炭、硫磺等矿物,年平均气温23摄氏度,一年到头大多数植物郁郁葱葱的,好似只有春天,没有夏秋冬。
不过这些都已成为黄石镇的历史,当上海大众进入黄石镇境内时,从车窗看出去许文东看到的却是光秃秃的山和干涸的河流,风吹来将地面的沙尘掀起,打在人脸上如被针扎。张静将车窗关上,指着光秃秃的山,一脸的气愤:“许书记,十年前山上多的是两个人环抱不过来的大树,哪像现在变成了光秃秃的山峰。”
又指着公路边的河流道:“这条河养活了世世代代居住在河两岸的人,镇里的人都亲切的叫它母亲河。现在呢,河底的石头露了出来,水也快断流了,许书记,我想不明白,发展经济非得以牺牲生存环境为代价吗?”许文东沉默着,没说话,张静是黄石人,从她愤怒的语气中能看出她说的肯定是实情。
张静继续道:“十年前,从镇上到山里的公路修通,宏源煤矿厂在黄石落户后,这里的一切就开始变了,开始是煤厂工人开挖隧道时,需要大量木料作撑子,村民们就到山上砍树卖给煤厂,后来木料收购商也来了,村民砍得就更厉害了,有部分村民因为砍树卖给他们赚了点小钱盖起了房子,其他的人看着眼红,也加入了砍伐行列,就这样七砍八砍的,不到两年大量的树木就被砍掉了。”
许文东道:“镇里不管?”张静冲口而出:“镇里那些人简直就是尸位素……”话说出口张静才发现话有些出格,看了看许文东,住了口不再说。许文东也没在问,靠在椅背上默默看着窗外,光子通过后视镜发现许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华西不是产煤大省,只有宁海地区的宁川、合湖两县和双岭市下面的几个县地下有煤矿资源,目前宁川地区发现的煤炭储量是125亿吨,可采量90亿吨,而黄石境内的煤矿可采量60亿吨,占了全县煤矿可采量一半多。也就能理解黄石镇的环境为什么破坏的这么严重了。
煤矿主们为了钞票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别说是山林了,如果有天梯借给他们,他们敢上天把老天捅个窟窿。
过了镇上后,路开始难走起来,由于昨天刚下过一场秋雨,轿车行驶在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的泥泞路上,如舟在风浪中前行,起起伏伏的颠簸着。光子暗骂了一声,轻踩下刹车将车速放慢,好不容易翻过一个山坳跟一条宽阔的公路交汇,路是变宽了,但更难走。原来路中间被运煤的重车压出了两条深深的凹径。
光子不敢大意,上海大众底盘有些低,在这样的路上行走很容易被路中间凸出的土方卡住。转过弯前方出现了一个凹地,轿车慢慢经过,又慢慢往上爬,眼看即将爬出,轿车忽然摇摆了起来,光子暗道不好,右手快速换挡,脚下加大油门,遗憾的是发动机虽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但轿车却无法前行半步。
没法了,光子踩着刹车,回头道:“哥,怎么办?”许文东推开车门下车,原来前轮经过时把几天前铺的不多的沙子挤到了两边,后轮陷入了泥里没有了着力点,轿车自然没法前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举目望去,脚下的公路向一条长蛇在崇山峻岭中蜿蜒着爬向远方。张静也跟着从车上走下,许文东道:“这里到三岔口村还有多远?”
张静道:“走路要一个小时左右。”许文东苦笑。
光子拉起手刹,推开车门下来,在路边捡了几个石块塞到后轮防止车辆往后倒退,在路沟里洗了手,看了看许文东道:“哥,我打电话让镇里叫人来帮忙吧?”许文东苦笑,原本还想不惊动镇里下来能看到一些东西,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了。正要点头,张静忽然抬头道:“许书记,我叫他们下来帮忙推车你看可以吗?”
许文东顺着张静指着的方向仰头看去,只见挨着路边半山腰上,七八个牧童正在嬉戏玩耍,见许文东有些犹豫,张静道:“许书记,您放心吧,农村孩子不像城里孩子,自小就被父母逼着干农活,都有一把力气,七八个孩子一起来推,不亚于三四个成年人的力量。”许文东笑道:“这我知道,我曾在镇里工作过差不多两年,大多时间都呆在村里,叫他们下来吧。”
张静两手做成喇叭状,放到嘴边仰头朝山顶上大喊道:“喂!孩子们,你们是哪个村的,下来帮我们推下车!”连喊了几次,声音飘了上去,一个小孩大声应道:“是喊我们吗?”张静到:“是,快下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七八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下来,走在最前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身着一件蓝色格子短袖衬衫,圆圆的脸,圆圆的小胳膊小腿,鼻子上挂着两串鼻涕,男孩看到张静一下睁大了眼,嘴里叫着姑姑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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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回头数了一下他的小伙伴们,说道:“我们一共九个人,一人你给二十五,看在你是我姑姑朋友的份上,我就不收你的钱了,八五四十,八二一十六,你给两百吧!”张静抬起手就要打,许文东摆摆手笑道道:“给你们两百没问题,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每人二十五呢?”
小虎道:“每天下午放学了,我们去三岔口煤厂捡焦煤,背到马路上卖给李二狗,一背篓二十五块。”许文东心情忽然有些沉重,笑道:“好,你们帮叔叔把车推出来,叔叔给你们每人二十五块,包括你。”孩子们一下欢呼了起来。小虎看了看张静,道:“我……我不要。”
许文东笑道:“为什么?”小虎道:“回家,一会回家姑姑会揍我!”张静笑骂道:“等会你不把车推出来,我马上就要揍你。”小虎道:“哦。”回头冲小伙伴们道:“男孩子上来,女孩子就别来添乱了。”听到他的话,张静哭笑不得,骂也不是夸也不是。
光子坐回驾驶室,许文东和张静站在车后,孩子们分站两边,光子启动发动机,随着许文东喊道:“听我口令,准备,三、二、一。”众人发一声喊,同时使力,光子听到许文东喊一时也跟着加大了油门,轿车一下冲出了凹地,缓缓向前驶去。孩子们一下发出了欢呼声,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到达三岔口村已是午后,轿车在村口停下。下了车,张静道:“许书记,先到我家吃午饭,再去煤厂,你看行吗?”许文东还没回答,村里忽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跟着一大帮人扛着铁锹、铁锤,铁凿走了出来。
走在前的是两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看清来人,张静上前道:“大伯,您们去做什么?”走在前的中年人抬头见是张静说道:“小静,回来了!”张静点头道:“嗯,你们这是去哪儿?”中年人道:“二号井塌方,狗子他们几个被埋在了下面,不知是死是活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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