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九章 全家总动员（二）

  中考成绩出来以后，木子明的成绩进入“凤高”差五分，进入“回高”的话超出了十五分，本来这个成绩进“回高”可以是免费的，但因为第一志愿不是报的他们学校，按规定要拿择校费，这让杨叶子对班主任生了几分的恼怒。进入“凤高”的话，按照政策，除了建校费之外，少一分要多拿一百元，到最后一合计，比上“回高”要多拿一倍的钱。虽然因为志愿的事让杨叶子很恼怒，但上回高却也是合了心意。可是，杨树立不干了，硬是托关系找人情，让杨叶子到“凤中”就读，为着这事，父子二人闹了几天别扭，但当时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再者因为拖到了关系最后也只是稍微拿了些钱，杨叶子没办法便也同意了。

  但是，对于内心有想法的人，“身在曹营心在汉”，三年的高中生活，杨叶子始终感觉自己应该是属于“回高”的，常常念叨“当初我能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就这样的三年一晃而过，所有的期盼化成了最后成绩单上那几个贫瘠的数字，落榜了。

  复读，当时很时髦的做法。

  杨叶子带着对自己梦想之地的憧憬和对家人的内疚，来到了“回高”，终于还是再来到了回高，而且一待就是两年，似乎是要弥补以往的错过，当然，这里边还有故事，回头慢慢再说吧。重要的是到了现在，说起高中的事，杨叶子依然会埋怨父亲当时的武断，认为是父亲的逼迫改变了他人生的方向。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说明杨叶子的执拗。上高中的情节历历在目，对于找工作这个事，杨叶子不想重蹈覆辙。

  现在，杨叶子找到一个词——“棋子”，就在刚才对于“棋子”，他内心想到的东西，似乎还透漏着几分邪恶。

  在杨叶子眼中，社会虽有三百六十行，但除了教师和公务员，其他的都不入流。现在看来这也不能对他太过苛责，一叶落而知秋，时代使然。但这在杨叶子是想不通的。二十几年的校园生活，犹如坐井观天，让他对于校园之外的社会充满了强烈的渴望，虽然他也难说清到底哪里才是“社会”，因该像蒙古的草原，青藏的雪域，可以给他所要追寻的那种驰骋的感觉。他时常会把自己想成一匹烈马，期待着信马由缰。毕业那一天应该就是尽情驰骋的开始。他觉得这么些年的积蓄所沉淀的能量足够支撑他用自己的叫去丈量一个广阔人生，足够支撑他用自己的豪情渲染出自己人生的颜色。而这一切，那如学生般的教师工作和似乎能闲出毛来的公务员职业是给不了的。

  “人生如棋”，“如”在哪里？按照杨叶子的思维，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必须有个前提，“人都是自私利己的”。任何人做决定的那一刻都是银河系的中心，以自我为中心、以利己为准则。这是本性，人性的弱点就是这样，没有一个人会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是不对的。

  只有以这个逻辑思考，才能明白“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才能明白这世间本也没什么“恨”与“爱”，有的只不过自身需要掩饰下的关于“爱”与“恨”的自以为是的解读，也不过是对自身需要的渲染，只不过人们觉得直说会太赤裸裸，索性就起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叫做“恨”与“爱”。

  不要说那些亲戚，就是父母与子女间，也不过如此罢了。

  说到“自利”，父母与孩子之间怕也不是有太多物质上的冲突，更多的是情感上的需要。比如，下雨天，父母宁愿自己淋雨也要把伞给孩子打，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要说父母有多伟大，因为在把伞让给孩子的时候他们满足了做父母的这个角色的情感需要。这样事情时刻都在发生。为人父母的也常常会说“我这是为你好”“以后你会明白我的苦心”，就拿杨叶子上班这件事来说吧，无疑的，如果考上公务员，能让杨树立得到极大的满足感，觉得培养孩子多年，终于能得正果，在这个过程中，杨叶子何尝不是杨树立情感布局上的一个棋子呢？有了这步棋，杨树立再怎么辛苦但得到了想要的自尊，在他的圈子里的自尊。有时间会很困惑，既然这份自尊源自周遭那说明大家认同这样的选择，回过头来说杨叶子，他不认可，就个体而言，他的选择不需要尊重吗？在这样的思量中，你会发现，所谓的以“爱”的名义所做的事也不过是把彼此当成一颗棋子，之不过这个棋子没有那么直白，是一颗情感上的棋子罢了，但终究是棋子。

  中国人常常会是这样，以高尚的名义做剥夺之事。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人作为独立个体的路径，到最后只不过是满足自己的需要而已。

  马斯洛的需要理论很现实，认同感、成就感、存在感，这谁都需要。对这“三感”的永恒追求，让子子孙孙在情感上相互做了绑架。这份绑架中，最怕的是个体意识的觉醒。

  初为人母人父时，生活这盘棋便被子女改变了格局。岁月无情，时光流淌，在这份关系中彼此相互驯养，彼此成为情感的棋子。我们想不通这是谁下的一盘棋，或者为什么要下这一盘棋，我们想不通这里的意义，慢慢的便把这个棋局的规则当成了所有的意义。父母子女之间尚且如此，那其他就更勿论了。

  人们常说的命啊、运啊的，也不过是这样的一个样子。棋盘上有“军”“马”“卒”“炮”等等，每一个角色一出生便被赋予了不一样的套路，这或许就是人说的“命”吧。而每个棋子在具体的走动中因局势不同可以在自己的套路中随便变换，这就是人常说的“运”吧。在这盘棋中，阶层分明，分工明确，如果“卒”想走“车”路，那只能是徒劳的设想和自我安慰式的折腾，一开局便已注定，而且连开不开局我们也是没有决定权的。

  天地间的这盘大棋不知道对弈的双方是谁，这盘大棋就是人生，没有人能说的清人生的意义。

  我们现在所说的人生如棋大多是在小格局里面思考问题了。社会中，在具体的一个领域我们都难逃被派遣的被指挥的时候，领导与被领导，我们也是常常拿不准定位。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不悔大襟怀。

  杨叶子这一夜并没有做什么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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