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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章 糖油坨坨

  霍锦惜都回家了,陈皮却没有再来。

  说好的留个窗,秦艽都快被吹感冒了,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也不知道陈皮有没有求得二月红同意。同不同意也得传个话呀。秦艽无比想念自己的手机,想跟谁打电话就跟谁聊,不必看一众丫鬟们的眼色。

  他不来,只好我去找他了。霍锦惜在家,不好糊弄,该找个什么理由溜去红府呢?

  “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又有作业不会写?”霍锦惜将此行的收获一一记录在册,又听宣黄、霁蓝一一汇报了近况,终于得了空上楼来看秦艽。

  “没有啦,作业早就做完了!”

  “早就做完了,还坐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秦艽抿抿嘴,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周末了吗?我在想着,姐姐才到家,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周不周末的,于我没什么差别。安排嘛,都是处理家里耽搁起来的琐事。怎么?约了谁出去玩吗?”

  “还没有还没有。我是想,姐姐没空陪我的话,我再出去玩……“

  霍锦惜眼神一闪,抚了抚马面裙上并不存在的皱褶:“哦?打算去哪儿玩呀?”

  这偌大的长沙城,秦艽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一时半会儿,除了红府,还找不到别的地儿可以说。正在为难,霍锦惜轻笑道:“既然说到这儿了,那你跟我解释下吧,怎么自个儿去了红府了?要拜访长辈,也得我领着呀,不是吗?”

  秦艽惊地默默咽了口唾沫,揣摩着回答:“没有啦,齐哥哥带着我的,也可以吧……”

  以为这样说,显得自己突然的造访稍微有些礼节,没想到霍锦惜还是怒了:“齐哥哥?他是你哥哥,那我是你的谁?我是死了吗?还要那个破落户带着你去见人?你是在这儿住得不大舒坦,是不是?要不就这么搬去那个算命摊子吧!“

  秦艽被数落一番,心里委屈,不由瑟缩了些:“原不是这个意思的……“

  得来的却只是霍锦惜的冷哼。

  秦艽也不愿解释了,明明就是霍锦惜小气嘛,不然自己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这样想着,秦艽索性转了身背对着霍锦惜,也哼了一声来表达自己的委屈不满。

  终究是姐姐更心软些,别扭着开口:“那你明天要去哪儿?不许跟老八一起去,我跟你去!”

  “我没约他……”

  “没约他?那你还能约谁?还有别人啊?!”

  秦艽无奈地看着姐姐瞪大的眼,心想,大家都公认二月红脾气最好,但指不定这个霍三娘才是九门里最好说话的人了。于是也不再打机锋,看着霍锦惜的双眼道:“姐姐喝了新的香片吗?是二爷特地拿毛尖闷的,一直没机会给你送过来。喝着可好?”

  果然,霍锦惜又扭捏起来,哼唧道:“也没什么好的。香片何需用毛尖?没得糟蹋了上好的毛尖……”

  “可是二爷就是愿意为你糟蹋毛尖呀,总要给你准备最好的香片。”

  霍锦惜似是想起了什么,弯眼笑道:“最爱香片的是我,可每年做香片的却是红家。过去,咱们霍家是不搞香片这样费神费力的东西的……”又想起现在,霍锦惜顿了顿,说不下去。

  “我喝过,咱们家的比不上二爷送过来的,”秦艽说着,霍锦惜难得地没有反驳,实在是太服气了,“我瞧你啊,生着闷气,让自己吃不好,也让二爷心里不痛快,更让所有人提心吊胆,为你俩操着心。最重要的……你跟二爷绝交那么久,人家夫妻二人还是感情好得很呢……”

  语罢,霍锦惜倒竖了柳眉:“你你你你……他们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是呀,好不好都不关你事了,那你要不要带我去见见二爷?你不是觉得齐哥哥带我去拜访不成体统吗?”

  霍锦惜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死死掐了把秦艽粉嫩的小脸:“是不成体统!还得我陪你去赔个礼,不省心的!”

  这就对了嘛。霍锦惜多半在二月红成亲后耍了小姐脾气,哪知大家这么当真,以至于找不到台阶来下,终于等来亲妹递的台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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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你明明知道陈皮他就在二爷那儿,怎么又答应大小姐去红府了?”原来霁蓝早将此事汇报给了三娘。

  “没想到那个小子命倒是大,竟然杀了我们三个人还全身而退……他既然都来过了,想必知道霍大小姐是谁了。他如今是二爷的高徒,避无可避,便没必要再避。索性摊开来好了,我就不信他还敢肖想我们小九!”

  霁蓝却有些为难:“听天水碧的管事们说,跟陈皮打过交道,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若是他认准的,怕是没那么容易就……”

  “二哥糊涂了,收了个外家徒弟,难道还要纵容他胡闹吗?他也不看看自个儿,一个没名没姓的混球,怎么配得上我们这样的百年世家?”

  也是,二爷不是个没规矩的,他是陈皮的师父,总会拦着点。霁蓝心里稍定:“我打听了。明儿个二爷开了座新戏台,要唱上一晚的大戏呢。正好去捧个场不是?”说着又偷偷去瞧三娘的脸色。

  三娘却不像在秦艽面前那样,又怒又怨的模样了,不动声色地,点头说了声好,又吩咐备些厚礼。

  霁蓝想,三娘毕竟是当家的,越发不能被个人情感左右。九门本应该团结友善的,像红霍两家,往前多大的事儿也没断来往,也就三娘闹了小姐脾气,明面上没再来往,私底下做生意、漕运啊、下地等等,照样合作的,所以也没伤着交情。如今家里腹背受敌,三娘必须戒掉情绪,与其他当家的这些情谊,也是立身的资本,不能再胡乱损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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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头刚起,后台才敬了香,天还早,二月红没上全妆,正坐在圈椅里歇着,时而看看河对岸自家的码头,自己是不管了,陈皮倒也做得好,现在还是灯火通明、络绎不绝的样子;时而端详那些金贵的头面,哪件被丫头缝补过,哪件才被丫头拿去晒过……

  突然前面鸣了锣,这是有贵客上座的意思,来得也颇早了,没得规矩。

  管事挑帘一看,当头的正是送戏台的大老粗,穿着西北的皮袄子,挂着啰哩啰嗦的几捆金链子,不由分说摘了正当中的高座儿坐下,嘴里不知说着什么胡话,跟着的下人都闹哄哄地笑,旁边几桌常客都免不得侧目而视。

  人家财大气粗,二爷又是不爱惹是生非的,所以也只好眼不见为净,管事的摔了帘子准备回后台去歇会儿,就看见门口进来个小年轻。

  管事的忙不迭又挑帘下了台,微弯了腰候着,却见那个小年轻听见了什么,在那群西北人旁边停了停。忽而一笑,低头说了几句什么,那些人便不再闹腾了,拿起糕点瓜仁吃起来。

  待他走到近前,管事的笑问:“陈舵主,怎么不去码头?也来听戏?”

  “戏楼子我盯着修的,今儿第一次用,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师父他老人家呢?”

  “在后面上妆呢……”不是戏班子的人,一般是不好进后台的,怕有冲撞,陈皮得了这句答也就不好进去找师父了,“您坐坐?要是忙,走了也行,我会跟二爷说你来过的。”陈皮不爱听这些曲儿,所以管事才这么说。

  “没事,恰好今晚没什么事,我自呆一会儿,你去忙……客人倒挺多,我去帮把手好了。”

  管事的笑出了褶子:“哎,那感情好……不过,刚刚您跟那几个大老粗说了什么,竟没闹了?”

  “我说,二爷正在做功课呢,待会儿出来再叫好也不迟。唱完请他们吃酒,到时候再唱花鼓给他们听。他们得了面儿,自然要矜持高贵一些了。”

  管事的皱了眉:“二爷怎么可能跟他们一块儿去喝酒?待会儿唱完了还不是得闹。”

  陈皮提了茶壶,拿了抹布,浑不在意道:“逗他们玩的。戏完了,师父径直走了便是。我将他们引去东边月满江溜溜。”

  管事的叹气:“你小年轻就是冲动了些。罢了,教训一顿就好,可别又闹出人命,二爷不喜欢那些。”

  “我倒懒得跟他们动手。只是听他们讲什么,这戏台朝西就因为他们打西边来,就是要让二爷每次唱戏都朝供着他们。这话太难听,我可忍不得。”

  管事的倏然沉了脸,原先还以为送戏台的不懂规矩,原来是故意的。台口朝西,尤其的不吉利,真是其心可诛了。“那你自个儿办妥吧,我也不跟二爷说这事了。”

  ————————

  因为提前拿了帖子,秦艽一行人一到戏楼,便被迎到二楼包厢。

  包厢很是宽敞,悬了大宫灯三架,亮堂。里面一张八仙桌,已经摆了些凉菜与卤煮。靠着戏楼里面的露台,摆了一溜的太师椅,小桌上搁了瓜果与清茶,往下看,左前方就是戏台。

  因为戏长,少说也是两个时辰,所以特许了丫鬟们都落座。秦艽因为新奇,趴在露台的栏杆上往下望,高朋满座的,连楼道都挤满了人。三娘端了茶碗,正在跟丫鬟们笑秦艽没见识的模样。

  才坐下没多久,戏园子就上来了人,拿了三叠菜单,一叠是主食,一叠是糕点,还有一叠是茶水。点菜这事儿,一般由霁蓝、洒蓝来做,她俩最知道主子的口味。

  霁蓝接过菜单,抬头一看,正是陈皮!霁蓝定了定神,依旧点好了菜,只偷空回头跟三娘眼神一对。

  陈皮谁都没见过,但霁蓝是见过的,立时便知道,这包厢里是谁家的人了。心里虽然生着气,但还是忍不住张望了一下,想在一群姑娘里面找一找秦艽。可惜那姑娘拉着斗彩,在露台上看热闹。

  霍锦惜倒是没见过陈皮的,当下仔细打量一番,心里不禁冷哼,倒是有副好皮相,怪不得勾了小九。其实若长得不好,想必霍锦惜又要腹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吃食都点好了,陈皮拿了菜单正要走。秦艽才转身进来,咋咋唬唬道:“霁蓝,我怎么没听你点糖油坨坨呢?你不是说二爷这里的坨坨最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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