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文学推理（4）
吴香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傻傻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从楼道里传来的樊煜那一重一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才缓过神来对冯远说：“哇，我都不知道瘸子生气的时候不用拐棍就能站住。”
冯远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收拾起桌子。
吴香转过脸来望着冯远：“您和樊煜经常这么吵架么？”
冯远平平淡淡地说：“有时候吧，最近一段时间多了。”
“都是因为什么事啊？”
“小事，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起来。”
“那以前谁赢得比较多呢？”
“无所谓谁赢谁输，大部分到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就没有过谁向谁道歉的时候？”
“那倒是从来没有，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吴香笑了笑：“冯局长，您和樊煜就跟一对老夫老妻似的。”
冯远正低头打理抽屉里的东西，听了这句话他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吴香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说：“倒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说。”
吴香咬了一下嘴唇，她不确定自己要问的问题合不合适，但是她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有人需要她问这个问题胜过她自己。
吴香问：“您真的不相信樊煜的话么？”
冯远突然停下手里的活，望着什么地方眨了眨眼睛，仿佛吴香的问题让他渐渐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然后他低声说道：“樊煜总是对的，这么多年了，他总是对的。”
吴香又问：“那您要是相信他，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
冯远索性轻轻地放开抽屉，站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冬青大道川流不息的车流沉默了一会，吴香怀疑他到底是在考虑问题的答案还是在考虑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到最后冯远开口说：“我不能支持他，我是局长，我如果支持他别人就会去效仿他的做法。”
吴香说：“那也没什么不好呀？等大家都成了大侦探，旻城的犯罪率肯定会直线下降的。”
冯远点了点头说：“人们起初为自己树立一个典范的时候目的总是积极的，但是接下来很多人就会拿‘向典范学习’当借口来逃避责任，使这个‘典范’成为为自己的懒惰开脱的理由。”
吴香不大明白冯远为什么突然想起说这个，她只是顺着话茬问下去：“哪有这样的人啊？”
冯远说：“你们女孩子一时兴起决心减肥的时候总拿莫文蔚说事，老把‘骨感美’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上，等到坚持了一个礼拜馋的受不了了又给自己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说‘均衡营养最重要’，是不是这样？”
吴香就跟被人接了短似的撅着嘴说：“反正我没这样过”
冯远继续说：“很多人并不是用理想去选择标准，然后用标准约束行为，而是替行为选择标准，再以标准树立理想。”
吴香看出了点端倪，她说：“您的意思是，如果您支持樊煜，那么大家在干坏事的时候就会说‘樊煜这么干局长都不管，我也这么干’，是不是？”
冯远点了点头说：“我相信如果我承认樊煜的做法是正确的，那么一开始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尝试着学他的样子去思考问题，但是随后他们就会意识到，樊煜身上有些东西不是轻易能学到的，于是他们就会用一张滤网滤掉学不来的东西只留下那些谁都能学会的。”
吴香用力地点着头说：“比如傲慢c爱妒忌人c动不动就发脾气c不爱干活c贪小便宜个人能吃三百块钱，还有张嘴就是荤笑话。您别说，您提这头之前我还没想过，现在想想七宗罪都让他占全了，这人是败类中的啊！”
冯远笑了笑说：“所以了，不能惯他的臭毛病，得有人管着他，让他知道当警察应该什么样。”
吴香想了想问：“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
冯远叹了口气说：“这恐怕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吴香回答：“抄他的家！我们派人搜查贾长贵的公司，去他的家里翻垃圾桶，我看电影里面都是这么干的，我们还可以监视他的行动，监听他的电话，再不成咱们就拘留他，跟他玩车轮战，审他四十八小时，不让他睡觉，给他喝一大堆水但是不让他上厕所，这不都是办法。”
冯远呵呵笑起来：“你呀，没看什么好片子，你这些方法都是违法的懂不懂，你没有证据检察院不会批准你抄家，可是你不抄家又没办法获得证据，什么监视他，拘留他都面临着类似的问题。”
吴香皱了皱眉：“那我们怎么办？”
冯远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樊煜说得对，贾长贵不仅有头脑，而且有魄力，他能设计出这么一个计划去杀一个人，不用深究也可以看出来他是下了狠心了。那么现在他的计划已经顺利执行了一半了，他的目标已经被他放倒了，剩下的就是跟咱们警方周旋了。你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吗？关键在于咱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他计划在先，咱们调查在后，他现在已经比咱们先走了一步棋了，贾长贵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必然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所以说咱们现在十有已经掉进了他挖好的陷阱里了，咱们的行动将会十分被动。”
吴香点了点头：“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字：证据。”
冯远说：“正是这样。”
吴香又问：“那这事就这么摆着，让贾长贵逍遥法外也不是办法呀！”
冯远耸了耸肩：“干嘛就这么摆着，咱们公安局又不是只有樊煜一个人能破案，咱们旻城公安局可是全国模范单位呢。明天我就派刑侦大队大队长黎涛成立专案组开始调查贾长贵，有句话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么，还有一句话叫夜长梦多不是，贾长贵设计这么复杂的计划弄不好什么地方就会出纰漏，咱们可以利用他无意犯下的错误来指证他，这样不就完了。”
“那合着，”吴香犹豫了一下，“那合着，就是凭运气了？”
冯远笑了笑说：“你见过哪个案子里的证据是‘必然’出现的吗，如果抠字眼，那所有证据都是凭‘运气’被发现的，问题是警方的努力可以把‘运气’变成‘必然’，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吴香还是不放心，她问：“反正您不能保证最后一定能破案，万一到最后也没找到足够的证据怎么办？”
冯远似乎又找到了当上局长以后第一次面对记者剑锋般的问题时的感觉，他沉默了一会说：“但愿那种事不要发生吧。”
吴香想了想说：“那要是让樊煜加入专案组呢，不让他见任何外人，就让他呆在楼里给他们出主意，这样既不用担心樊煜给公安局惹麻烦还能充分利用上他的脑子，怎么样？”
冯远回到桌子前继续收拾起东西：“你呀，你还是不了解他呀。我不让他加入专案组他还闹心呢，我要是给他点阳光他非得给我灿烂了不可。樊煜这人哪，太任性，他为了能证明自己是对的可以豁上一切，而贾长贵那头呢，为了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可以豁上一切，他俩要是碰一块，哼，公安局就变戏园子喽！”
“有那么严重嘛，”吴香问，“大不了等樊煜出了事再隔离他呗！”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真把樊煜搁进专案组这事就黄了。贾长贵屁股后头肯定有一大帮律师跟着他，这一票人必然眼都不眨地盯着咱们，穷奢极欲地想找咱们的毛病。专案组要是有谁惹了麻烦，整个调查工作就泡汤了，到时候贾长贵可就真的逍遥法外了。”
“唔，不愧是局长，想得可真远。”吴香非常赞同地点着头说，“不过樊煜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嘛，我看他刚才窜出去就没好气，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把贾长贵捆来了。”
冯远收拾好了东西笑了笑说：“他走不远，他才不会自己掏腰包执行任务呢，你去楼里找他准能找到。”
吴香立刻说道：“我才不去找他呢，以后我再也不去找他了，打死我都不去。”
冯远望着吴香说：“我总要派一个人盯着樊煜对不对，你刚才可自己说了，樊煜不会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的，我派这个人必须是绝对忠诚，非常有能力而且特别有毅力的人，这个人，非你莫属呀。”
吴香不屑地说：“少来，恭维我也没用，我算受够了这人了，您就是把局长让给我我也不会再找他了。”
“局长我可给不了你，”冯远笑了笑说，“我可以把那二百八十四块钱给你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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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远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收拾起桌子。
吴香转过脸来望着冯远：“您和樊煜经常这么吵架么？”
冯远平平淡淡地说：“有时候吧，最近一段时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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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起来。”
“那以前谁赢得比较多呢？”
“无所谓谁赢谁输，大部分到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就没有过谁向谁道歉的时候？”
“那倒是从来没有，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吴香笑了笑：“冯局长，您和樊煜就跟一对老夫老妻似的。”
冯远正低头打理抽屉里的东西，听了这句话他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吴香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说：“倒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说。”
吴香咬了一下嘴唇，她不确定自己要问的问题合不合适，但是她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有人需要她问这个问题胜过她自己。
吴香问：“您真的不相信樊煜的话么？”
冯远突然停下手里的活，望着什么地方眨了眨眼睛，仿佛吴香的问题让他渐渐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然后他低声说道：“樊煜总是对的，这么多年了，他总是对的。”
吴香又问：“那您要是相信他，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
冯远索性轻轻地放开抽屉，站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冬青大道川流不息的车流沉默了一会，吴香怀疑他到底是在考虑问题的答案还是在考虑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到最后冯远开口说：“我不能支持他，我是局长，我如果支持他别人就会去效仿他的做法。”
吴香说：“那也没什么不好呀？等大家都成了大侦探，旻城的犯罪率肯定会直线下降的。”
冯远点了点头说：“人们起初为自己树立一个典范的时候目的总是积极的，但是接下来很多人就会拿‘向典范学习’当借口来逃避责任，使这个‘典范’成为为自己的懒惰开脱的理由。”
吴香不大明白冯远为什么突然想起说这个，她只是顺着话茬问下去：“哪有这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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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香就跟被人接了短似的撅着嘴说：“反正我没这样过”
冯远继续说：“很多人并不是用理想去选择标准，然后用标准约束行为，而是替行为选择标准，再以标准树立理想。”
吴香看出了点端倪，她说：“您的意思是，如果您支持樊煜，那么大家在干坏事的时候就会说‘樊煜这么干局长都不管，我也这么干’，是不是？”
冯远点了点头说：“我相信如果我承认樊煜的做法是正确的，那么一开始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尝试着学他的样子去思考问题，但是随后他们就会意识到，樊煜身上有些东西不是轻易能学到的，于是他们就会用一张滤网滤掉学不来的东西只留下那些谁都能学会的。”
吴香用力地点着头说：“比如傲慢c爱妒忌人c动不动就发脾气c不爱干活c贪小便宜个人能吃三百块钱，还有张嘴就是荤笑话。您别说，您提这头之前我还没想过，现在想想七宗罪都让他占全了，这人是败类中的啊！”
冯远笑了笑说：“所以了，不能惯他的臭毛病，得有人管着他，让他知道当警察应该什么样。”
吴香想了想问：“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
冯远叹了口气说：“这恐怕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吴香回答：“抄他的家！我们派人搜查贾长贵的公司，去他的家里翻垃圾桶，我看电影里面都是这么干的，我们还可以监视他的行动，监听他的电话，再不成咱们就拘留他，跟他玩车轮战，审他四十八小时，不让他睡觉，给他喝一大堆水但是不让他上厕所，这不都是办法。”
冯远呵呵笑起来：“你呀，没看什么好片子，你这些方法都是违法的懂不懂，你没有证据检察院不会批准你抄家，可是你不抄家又没办法获得证据，什么监视他，拘留他都面临着类似的问题。”
吴香皱了皱眉：“那我们怎么办？”
冯远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樊煜说得对，贾长贵不仅有头脑，而且有魄力，他能设计出这么一个计划去杀一个人，不用深究也可以看出来他是下了狠心了。那么现在他的计划已经顺利执行了一半了，他的目标已经被他放倒了，剩下的就是跟咱们警方周旋了。你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吗？关键在于咱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他计划在先，咱们调查在后，他现在已经比咱们先走了一步棋了，贾长贵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必然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所以说咱们现在十有已经掉进了他挖好的陷阱里了，咱们的行动将会十分被动。”
吴香点了点头：“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字：证据。”
冯远说：“正是这样。”
吴香又问：“那这事就这么摆着，让贾长贵逍遥法外也不是办法呀！”
冯远耸了耸肩：“干嘛就这么摆着，咱们公安局又不是只有樊煜一个人能破案，咱们旻城公安局可是全国模范单位呢。明天我就派刑侦大队大队长黎涛成立专案组开始调查贾长贵，有句话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么，还有一句话叫夜长梦多不是，贾长贵设计这么复杂的计划弄不好什么地方就会出纰漏，咱们可以利用他无意犯下的错误来指证他，这样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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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远望着吴香说：“我总要派一个人盯着樊煜对不对，你刚才可自己说了，樊煜不会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的，我派这个人必须是绝对忠诚，非常有能力而且特别有毅力的人，这个人，非你莫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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