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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章 和离。

  这一夜,李家人没一个能睡个好觉的,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被李大夫妇这样一闹,顿时如加了些冰霜。

  第二天林宛月第一个起了床,去洗了菜后就看到李三穿了衣服从房里走出来。

  “宛月,起的这么早啊。”李三走过来,“我来帮你洗菜吧。”

  林宛月却赶紧摆了摆手,小声的说:“叫二嫂,别被有心人听到了又要说闲话了。你风寒还没好,碰不得冷水,我自个儿洗就行了。”

  李三见她这么紧张,有些好笑,却也理解她的谨慎:“那好,我去练会子功夫。”

  林宛月撇了撇嘴:“你那也叫功夫吗?自创的把势,瞎出招罢了。得了,你忙你的去,我洗好了菜先给你煮点麻黄汤喝,今天再喝碗就能好。”

  李三却苦了脸:“啊?还要喝啊?昨天喝了一碗就给我苦的不行了。”

  林宛月笑起来,端了菜往灶房走:“你堂堂男子汉还怕喝药,说出去都丢人。”

  李三没再说话,而是在前院那块空地上练起了功夫。虽是些自创的把势,但外人看了,却还是觉得厉害的不行。

  林宛月在灶房里头生火准备给他煮药,时不时又探出个头来看看他练的功夫,嘴角不自觉的就往上扬了。

  给李三煮好了麻黄汤送过去后就开始忙活早饭了,随便炒了几个菜也差不离了,昨晚的事一出,估计大家也没胃口吃多少饭。

  饭菜摆上了炕桌后,李大也冷着脸坐到了炕上。大郎二郎赶紧去了里屋叫李赵氏出来吃饭了。

  李赵氏却不开门,在里头喊着:“娘不吃李家的饭,你们爹都不要娘了,干脆让娘饿死好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李母朝李大使了个眼色:“老大,去劝劝她,隔了一晚你也该想清楚了。这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李大这回却没有动静,坐在炕上吃着饭,雷打不动的样子。

  李母放下了碗筷,叹气道:“老大。”

  李大放下碗筷,严肃的说:“娘,昨晚我想清楚了,我不愿再和她过下去了。”

  几个人都是一惊,李三开口叫了声:“大哥。”

  李母说道:“你不过了,大郎二郎怎么办?他们还这么小,能离开娘吗?”

  李大闷声说着:“娘,你别说了,我心意已决。现在咱家好了,还怕我讨不到媳妇吗?这个恶妇,我已是受够了她。”

  大郎二郎哭着跑过来拽住李大的衣角:“爹,我们不要后娘,爹,你别不要我们娘……”又朝着里屋喊,“娘,你别走……”

  孩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李大只各摸了摸头,稍微哄了哄。

  李赵氏却打开了房门从里屋跑出来,朝着李大叫道:“你个杀千刀的!你不要我是吧?你要休了我是吧?好,你来说说这七出之条我犯了哪条?你若说不出来,你便休想让我走!”

  李大拍了拍桌子,喝道:“你平日里搬弄是非还少了?我娘说了啥你总是嘟嘟囔囔的念叨!我那日与那刘寡妇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到你这儿就成了与她不清不楚!七出中已是犯了三条,你还敢问我?”

  李赵氏听李大这样说,面上一白,想起出嫁时她娘和她说的七出之条,但同时也有三不去。

  现在女帝在位,女子也不如从前那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三不去即为: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李赵氏家中哥哥嫂嫂虽然抠搜又不待见她,但却算不得有所取无所归,但李大娶她时,李家穷得叮当响,连聘礼都是拿李三打的野货去卖了,才勉强凑了些送过来。

  现在李大做了点小生意有点小钱了,李二又去考状元了,说不定李家就要出来个状元爷了,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李家在这档口要推了她出去?

  门都没有!

  李赵氏嗤笑一声,走到李大边上,指着李大鼻子骂道:“三不去中可有说前贫贱后富贵者可不去?李大,你想赶我走好和那□□在一块儿是不是?我告诉你,李大,你休想!”

  李大平日里虽没什么脾气,但生起气来也是顾不得其他了。已经解释了无数遍他与那刘寡妇清清白白,李赵氏非要往他们身上泼脏水,那他还真就要把这事给坐实了。

  李大站起身来,比李赵氏高了一个头,伸手拍掉指着他鼻子的手指,再一下子把她推到地上,冷笑道:“我今天还非要把你赶出我们李家不可!”

  李赵氏被推得摔倒在地,昨晚被李大踹那一脚本就还痛着,此时这么一摔带动了伤处,疼的皱起了眉头。

  李三见大哥又动起手来,赶紧去拦着。

  李赵氏爬起来跑到屋外头去,朝着堂屋的人喊着:“你们李家如此欺我,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说完又跑出了栅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嚷着:“李大在外头养女人,还要把我赶出李家,天老爷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位乡亲们都来评评理啊,李家也太欺负人了……”

  李赵氏在外头大声叫喊,双手还拍着两腿,脸上又挂满了泪。这个模样是又可怜又可恨。

  大郎二郎见自己娘坐在地上,也都跑过去拉着她,一时间三母子都哭到了一处。

  桃花村的房子都隔的近,此时是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听到了这阵哭喊声,都走了出来看热闹。

  乡下人平日里除了干些农活也没别的事情好消遣,所以也极其爱凑热闹。

  有些人还端着个碗就出来了,正边扒拉着饭边凑着脑袋往这边看。

  张寡妇离李家最近,从家里走两步就看到李赵氏坐在地上哭,李家人也没一个出来扶一把的。

  虽说她平日里是出了名的放荡,但见了这阵势,也少不得要去扶一把。

  张寡妇扭着腰肢走到李赵氏面前,牵过大郎二郎,细声道:“来,娃儿到边上来,婶婶帮你们把你们娘扶起来。”

  按辈分大郎二郎该是叫张寡妇一声奶奶,但她偏生自称自己为婶婶。

  李赵氏抬眼看了张寡妇一眼,也没搭理她,又哭着朝李家里头看。李家竟然还没一个人出来劝她,这回,她定要让李家丢回面子。

  李母这个人最看重面子,既然李大想和她一拍两散,那他们也得来个鱼死网破。

  李赵氏又张大了嘴用力嚎叫一声,准备将李大那点破事说给乡亲们听,却被张寡妇打断了。

  张寡妇拉了李赵氏的胳膊,用了点力气,劝道:“赵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哭啊?来来来,快起来和妹妹我说说这是咋回事儿啊?”

  本是一番好心,谁知李赵氏竟一把甩开了她。张寡妇向来做的都是肉体生意,哪比得过李赵氏身强力壮有把子力气?当下就被李赵氏甩了个趔趄。

  李赵氏瞪了她一眼,叫道:“谁要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假心假意?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的烂货,别来碰我!你们当寡妇的没一个好东西!”

  原来是李赵氏还想着李大和那刘寡妇的事,这张寡妇平日里为人又风骚,这会子才与她过不去。

  殊不知,那李母也是个寡妇,这样一来,李赵氏也是连李母也骂了去。

  好在李家附近看热闹的人中没有守寡的。倒是张寡妇被李赵氏这么一说,面上一红,恨恨的甩了袖子站到一边去了。

  嘴里还啐道:“自己男人都守不住的蠢货。还来骂我,活该你男人不要你。”

  李家对门的那家刘富贵和张寡妇却是有些私情的,此时见了张寡妇被李赵氏甩的差些摔了,气的捏紧拳头便要去揍李赵氏两拳。

  他媳妇儿见了,赶紧拧了他耳朵就把他拖进屋里头去了,这个热闹也冯看了。

  张寡妇瞧见了,只侧过脸哼了一声。刘富贵在她心中也就是个没用的。怕媳妇怕的要命,自从上次之后,两人也没再在一处过。

  再说那李大在堂屋见李赵氏在外头撒泼早就捏紧了拳头想去教训他了,却被他娘拦了去。

  李母叹了口气,真不知李家是不是犯太岁,这日子刚好过一些,这二人又闹起来。

  但就这么不管李赵氏,任由她在外头叫喊,也不是个办法。她是撕破脸了想到啥就说啥也不拿个凭据出来。

  李家却是要在桃花村过日子的,今后不能成了旁人饭后的话头,见了人头都抬不起来。

  李母松开了拉住李大胳膊的手,说道:“你去拉了她进来,让她别在外头叫唤了,也不嫌丢人。只不过你别动手,那么多人看着的,别叫人拿了话柄去抹黑你。若是真闹到县大人那儿,也不能叫人拿了这事来说。你若真不要她了,娘这回也不拦着了,万事凭你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娘不强求。”

  李大得了解脱,答应他娘绝不动手后就走到了李赵氏。面对着父老乡亲大声说道:“各位乡亲,让你们见笑了,还请多包涵些。赵二香嫁入我们李家已有八年,这八年来虽总有些摩擦,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吵床尾和,我李大也没多说些什么过。”

  “但今日闹到如此地步,已是无法再继续过下去了,我李大在在这里,也请各位乡亲做个凭证,今日,我便与赵家二香和离,了结这八年夫妻情意。但我们李家也不是那种日子能过了就不要了人的人家,这些年来,我与赵家二香所得的所有赢入,除去使了的,我与赵家二香一人一半,谁也不占这个便宜。”

  李赵氏停了哭泣等着李大说完,看热闹的乡亲也是交头接耳的谈论着此事。

  李大又继续说道:“我李大没什么学识,今日也晚了,明日我便去了那李先生家中,求他帮我把这和离书写了。”

  李赵氏听完冷笑着站起来跟李大相对而立:“李大,你家李二考状元拿了五十两银子走,你敢说那不是咱俩一分一厘的赚回来的?若真要算个清楚,咱们还真要好好算算,你们李家再来赶我走!”

  既然是李大提的还能把银钱分她一半,那她也不会客气。八年夫妻一朝散了,她又怎么能便宜了李家?

  李大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的确李二去长安时从他们这儿拿了三十两银子,是他们家全部的积蓄。

  还有十两银子是林母拿过来的,剩下的十两则是李母变卖了些东西又拿出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话也如那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李大咬了牙说道:“咱们只给了二弟三十两银子,旁的都是娘给的,你若真要,我便给你十五两!”

  李赵氏也不哭了,十五两银子够她花销个一年半载,到时她再找个营生,不怕养不活自己。

  唐朝风气自由,妇人与丈夫和离后大可再嫁。她也不信没了李大她赵二香便活不成了。

  只是苦了大郎二郎两个孩子从此就没了亲娘在身边,现下听了他们爹这样一说,通通抱着李赵氏哭个撕心裂肺,不愿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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