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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7 秦昊尧的生辰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他不曾阻拦,她就当默认。

  穆瑾宁微微弯下腰,朝着跪着的两个婢女一左一右伸出手掌,扶着她们起身,最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出雍安殿内的时候,回忆在她的脑海之中起起伏伏,在秦王府内守护着自己的秘密的时候,她也曾经煎熬,也曾经不安。

  她瞒着这么久了。

  她憋在心里,从未想过要告诉他实情,因为没必要。但曾经有一天,她好想好想跑着去告诉他,去换回他对她的一丁点信任。

  一点点信任,也好。

  她多想他哪怕一瞬去相信,她说的话,哪怕一刻愿意去相信,她不曾对他不忠,不曾对他不贞。

  哪怕是一个已经挖掉热忱心肠换上铁石心肠的崇宁,在嫁给他之后,即便痛苦,也始终压抑自己的心。

  这个世道,女人总是为男人而活,若说这便是千百年来难以改变的天理,在人生的最后一程,她不想沦为这所谓天理的奴隶。

  这一路上,穆瑾宁的手脚冰冷,她木然地走回碧轩宫内,面色冷凝地坐在软榻之上,吩咐了宫女她要召见赵嬷嬷,宫女不以为意,以为皇后想念儿子,便出宫请来了赵嬷嬷。

  抱着念儿,穆瑾宁退下了别的宫女,只让雪儿跟琼音站在身侧,她自有心思,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过来的这么快。

  她的右边面颊一片红肿,但没人敢提这件事,冷着脸坐着半响,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雪儿宛若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一脸内疚,琼音则皱着眉头,察觉的到主子的不悦,缄默不言,整个室内的氛围,便跟往日太多不同。

  “赵嬷嬷,你送她们走,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到。”

  穆瑾宁此言一出,琼音跟雪儿当下就变了脸色,谁也不曾猜到,穆瑾宁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是,娘娘。”赵嬷嬷却不曾多问,点头答应。

  “念儿在我这儿玩,何时你回来再进宫接他。”穆瑾宁头也不抬,握着杨念的双手,低声送出这一句,脸上没有任何留恋不舍。仿佛被她驱逐出去的,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跟我走吧。”赵嬷嬷朝着木讷错愕的雪儿跟琼音说着,拉着她们便要离开。

  “郡主,你别生我们的气,下回,我们一定不会牵累郡主――”雪儿从赵嬷嬷的手边挣脱出来,跑到穆瑾宁的身前,跪了下来,嗓音哽咽,双目之中满是泪光。

  穆瑾宁挑眉,眼底满是陌生的冷光,扫过雪儿的面庞,没有半分动容,冷哼一声,语气淡薄。“怎么还能有下回?”

  琼音闻到此处,咬牙走到雪儿身后,弯腰一把拉过雪儿就走,穆槿宁默默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不理会雪儿频频回头满面泪光,冷冷回过身去。

  赵嬷嬷带着雪儿跟琼音出宫,因为有穆瑾宁的命令,侍卫们不曾阻拦,也不曾起疑心。到了宫门之外,赵嬷嬷指着停靠在一旁的马车之内,见雪儿还有迟疑,一言不发拉着她就坐上马车。等马车徐徐驶离城门之后,赵嬷嬷才从一旁取出一个灰色兜儿,塞入琼音的手掌之内,低声嘱咐。“这一笔银子你们带着,作为路上的盘缠。地方我已经跟马夫说了,到了那儿,你们先住下来,有什么缺的就买着用。”

  “为什么郡主不要我们了?”雪儿见赵嬷嬷不是说笑,目光怔然,低声呢喃。

  “是我们做错了。”琼音眼波一闪,直直望着雪儿的面孔,五指紧收,能够感觉的到这个兜儿之中的沉甸甸分量,约莫有好几十两银子,一般的百姓约莫够用好几年的份额,她终于明白了穆瑾宁的良苦用心,而非冷漠无情。琼音沉下脸来,说的坚决:“但不能一错再错。”

  赵嬷嬷别开视线,从马车内走出,坐在车外的马夫身边,琼音这才朝着雪儿轻声开口,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却也字字清晰:“我们再留在郡主身边,便是让郡主为难,变成皇上要挟郡主的筹码。我们唯一能为郡主做的,就是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至少,此刻这是郡主希望的,否则,皇上若是继续迁怒于她们,穆瑾宁根本无力维护她们。

  雪儿这才听懂了,她一直以为是今天雍安殿内发生的事郡主生了气,才会赶走她们,以为是一时之气,如今一听,她们是要离开一阵子了。她默不作声,依靠在车厢内的窗口旁,眼底没有任何的光彩。没想到到最后,还是主子来维护她们,否则,她们如何能逃脱厄运?

  马车,渐渐远离京城,最终绕着乡村转了个弯,消失不见。

  赵嬷嬷在第二日黄昏的时候才进宫来,杨念刚睡好午觉醒来,穆瑾宁望着紫鹃蹲着身子给念儿喂着一碗芝麻汤圆,她的眼神有笑,笑容温和浅淡。

  见嬷嬷进门来,穆瑾宁缓步走到内室,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之中的风景,低声说道。

  “嬷嬷,如今安顿好了她们两个,回来照顾我爹,他年岁大了,又不比别人,身边若没有一两个熟悉的人,一定会慌张极了。”

  赵嬷嬷应了声,似乎隐约听得出她嗓音之内的笑声,唯独那笑,有几分无奈的意味。她看着穆瑾宁默默转过身来,浅笑盈盈。“往后若是宫里发生了别的大事,一定瞒住他,什么都别让他知晓,这是我对嬷嬷最后一次的嘱咐了。”

  虽然是笑着说着这一番话,赵嬷嬷却心中发凉,仿佛这便是穆瑾宁的临终遗言,让她沁出一身冷汗来。哪怕精明世故如她,此刻也不知如何回应穆瑾宁。

  穆瑾宁却黯然地移开了视线,垂眸望着自己的指尖,她当真是消瘦了不少,那一圈碧绿色戒子跟指节之中早已多了一些空隙,苍白纤细的指节愈发尖细。

  她垂眸一笑,心中百转千回,柔声说道:“我这辈子一心信任的人并不多,嬷嬷是个严厉狠心的人,但从未叫我失望过。听闻嬷嬷的小女儿生下来就夭折了,在京城也没有别的亲人,就把她们两个当成是自己的女儿吧,她们温顺懂事,往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娘娘的话,老奴一定铭记于心。”

  赵嬷嬷点了点头,这般说着,见穆瑾宁缓步走到她的身边,淡淡望了一眼,低声道。“把念儿带回去吧,我乏了。”

  目送着念儿被赵嬷嬷抱走离开的身影,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软榻上,屋子少了雪儿跟琼音,的确冷清不少。不过,她总要习惯,想到此处,穆瑾宁沉默了许久,半响之后,才被紫鹃唤醒,看着紫鹃手中端着的药汤,她接了过来,哪怕没有任何成效,她也要喝下去。

  “娘娘,公主来了,您要见吗?”

  刚放下空了的药碗,红梅便推门而入,轻声请示,轻点螓首,穆瑾宁以丝帕轻轻擦拭唇角,正襟危坐,噙着微笑看着来人,粉唇轻启。

  “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来的正是语阳公主,正在新婚燕尔的好时候,成婚的喜事让语阳公主的眉眼之处多了几分柔和,虽然依旧还有清冷的傲然气质,却也不再显得过分冷漠孤傲。 一身紫红色的宫装,浅黄色的披风,衬托着语阳公主的面目清秀端庄,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寒意,脸上的气色也比往日好了许多,在穆瑾宁看来,当真是不同了。

  语阳公主直直望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她刻意压下心中的不安和错愕,但她还是扶着茶几缓缓坐下,这些日子没见到穆瑾宁,没想过穆瑾宁变得这么多。

  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出穆瑾宁如今饱受病痛折磨,往日美丽娇嫩的女子,如今看来苍白消瘦,憔悴许多。穆瑾宁的小脸没有一分圆润弧度,更显得那双墨黑眸子晶亮逼人,放在双膝上的双手,指节纤细瘦长,指甲却泛着白光。

  “今日是皇兄的生辰――”没料到穆瑾宁会追问她的来意,不禁微微怔了怔,语阳公主的眼波一闪,有些诧异。“你不知道?”

  “是啊,原来是皇上的生辰。”穆瑾宁闻到此处,愕然在眼底也是一闪而逝,她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浅浅一笑,似乎并不觉得身为皇后忽略了皇上的生辰有多失职不尽责,低声呢喃一句,却也无动于衷的让语阳另眼相看。

  “本宫是来亲自送一些东西的,前两日也没听到宫里有任何动静,想必是皇兄没有心思过今年的生辰,本宫当妹妹的若是也忘了兄长的生辰,实在说不过去。今天来,也没想道原来你们闹得这么僵。”语阳公主重重喟叹一声,满心沉重,穆瑾宁向来是周到得体的女人,即使如今身子颓败,也不至于忘掉这么重要的日子,如今想来穆瑾宁迟迟不肯搬入皇后的寝宫,只是暂住在碧轩宫内,更觉有蹊跷。她正想探究深问,穆瑾宁却生生打断了她的思绪,一句话,说的干脆利落,并不拖泥带水。

  “既然公主是来见皇上的,我这儿就不留公主了。”

  语阳公主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几年前的崇宁眼底还有雀跃和热忱,那些真挚温暖曾经触动过她这种久居深宫的心,但如今她却在穆瑾宁的眼底看不到任何温暖的光彩,仿佛她也沦为跟任何一个深宫后妃一模一样的面目。对君王的感情,也分不清是真是假,是虚是实。她无奈至极,心中满满悲凉,缓缓轻摇螓首,连连叹息。“本宫以为这世上有了崇宁,兄长就绝不会孤苦一世,没想过到头来还是一样――”

  她并不看重穆瑾宁的身世背景,也早已接受了穆瑾宁,但谁也不曾料到,事情到最后还有这么大的变数。她明白过去的遭遇让自己的兄长变得铁石心肠,任何女人对兄长而言,都不过是一个女人,他绝不会动心,但他唯独愿意对穆瑾宁敞开心怀,这辈子或许也不会有第二人,事到如今,也只是一场空。

  “人生还很长,公主何必太早评断啊?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留不下。”

  穆瑾宁闻到此处,眼底却没有任何的凄楚哀恸,弯唇一笑,神色自如地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道出这一句。

  她迟早要淡出秦昊尧的世界,越是用心,走的时候就会越累。

  “看你也很疲惫,你安心静养吧。本宫没什么心愿,若是今日能够见着皇兄的话,陪他吃顿饭吧,闹成这样不是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吗?”

  语阳公主静默不语地望着她,身为旁观者,她却不觉得穆瑾宁当真那么狠心绝情,她跟兄长两个人,更像是彼此拒绝对方,却欺骗不了在心灵深处的真实感觉。

  说完这一番话,语阳公主便起身告辞,即便再闹别扭,他们也是夫妻,语阳公主做好了打算,说通了穆瑾宁这边,自然还要去秦昊尧那里劝说几句,人人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合,但两人的冷战却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

  穆瑾宁握着手中的茶杯,依旧坐在原地,直到手中的茶水凉透了,她才伸出手来,轻轻触碰自己的指节上的碧玉戒子,默默将它取下,放入首饰盒内。宛若陷入沉思,她的眼底,掠过一片苍凉,唯独没有任何人看到。

  语阳公主到秦昊尧的身边才一盏茶的功夫,虽然劝说了几句,但看秦昊尧的脸色也是铁青,清楚自己兄长的性情,她也不再多说,听一旁的太监说,昨日发生了大事,两人几乎是闹翻了,所以今日即便是皇上的生辰,他也拉不下脸去碧轩宫见皇后。

  “皇兄就不能让让崇宁吗?当初谁做当你的皇后你都不要,不是这辈子就认准了她这个人吗?这件事皇兄也有做的不对的,哪怕都是崇宁的错,你若无法宽待忍耐她,又何必封她为后?”

  语阳公主走到秦昊尧的身边,一手覆上秦昊尧的肩膀,柳眉紧蹙,言辞之内满是不安遗憾。

  “朕会看着办。”这一句,像是搪塞,更像是敷衍,秦昊尧的不耐溢于言表,话锋一转,他丢下一番话。“最近送进宫里来几套首饰,正想要人送去驸马府,正巧你来了,待会儿让人从库房直接取给你。”

  “我不缺这些东西,皇兄该讨好的人,不是我。这些首饰,还是送给需要的人吧。”语阳公主微微蹙眉,她当然感激自己的兄长,只是她并无太多贪心,皇兄赐给她那么好的驸马府,更帮助她嫁给了喜欢的人,其他的荣华,她并不在意。她深深凝视着眼前的俊美男人,心中愈发复杂,他的心思总是压在最深处,别人无法窥探,其实他在乎一个人,并不会挂在嘴皮子上,可也正是因为这等性情,往往让误会变得更深。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不在意这些玩意。”秦昊尧自然听得出来语阳公主说的是何人,眼神骤变,面色变冷,冷哼一声,宛若漫不经心。

  “那要看是谁送的。”语阳公主收回了手掌,浅浅一笑,平静地安慰:“我总比皇兄要懂女人的心思吧,崇宁虽然不贪图奢华,但皇兄送的那一枚戒子不是一直戴到今日吗?”

  这一句,却蓦地触动了秦昊尧,他言辞隐约闪烁,黑眸定在她的身上:“你跟赵驸马如今关系如何?他待你好吗?”

  语阳公主轻点螓首,直视着秦昊尧的俊脸,直言不讳:“我们很好,既然成了亲了,我便不会在意往事,会尽心当他的妻子。”

  “朕当然别怀疑你会是一个贤妻良母,朕问的是赵驸马――”秦昊尧自然目光如炬,语阳公主这二十年来向来是清高冷傲的,如今身上多了不少光彩柔和,他当然看得出来正在新婚时候的语阳公主过得比之前更好。

  “有些事,皇兄不也跟我一样清楚吗?”语阳公主的眼神一黯,她嗓音转沉,将眸光移向别处。

  此时无声胜有声。

  很多话,都不必说出来才明白。

  她会是赵尚这辈子的妻子,最看重的女人,却不是他最爱的人。

  “你不后悔?”秦昊尧俊眉紧蹙,面色稍霁,在促成这桩婚事之前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语阳骨子里的固执和倔强,跟他完全一样,她最终还是选择赵尚,不管是不是要保住赵尚,还是她当真无悔的选择。

  语阳公主默默转过身去,眉眼之处没有任何的愁绪,成亲已有半月,赵尚对她很好,让她无法挑出半点毛病,若是不触及他的心中,她想这辈子他们都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或许因为那个位置是她的,我才可以如此介怀,换做了别人,我想自己一定受不了。明知道那里自己永远进不去,但他这辈子都会把我当成是他的妻子,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四个字,落在秦昊尧的耳畔,他这才换了眼光重新看自己的妹妹,他守护了语阳公主这么多年,或许是时候交给赵尚了。因为,她的愉悦,全部在赵尚的身上。

  语阳公主比任何时候都更从容,至少跟赵尚一道生活的每一日都是快活的,也不再觉得孤单苦寂,她明亮的眸子之中闪过浅淡的笑花,柔声说道。“他能对我付出所有,我值得得到的所有,我无法得到的,我也绝不奢望圆满。”

  语阳公主走了很久,秦昊尧却还在回想她说过的话,语阳公主的意思他自然清楚,他依靠在椅背上,黑眸合上,薄唇边溢出浅浅的喟叹。

  唯独他自己知道,哪怕如今看似的冷落,他也不曾彻底抛弃她。她每日的近况,都会由他的人说给他听,几乎一两日就会召见一回御医,不过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或许赵尚说的是对的,整个天下都无人找到解救的办法。

  他蓦地站起身来,合上手边的奏折,走出雍安殿,朝着碧轩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黄昏时分,穆瑾宁费力收拾了几件过去的绣图,微微怔了怔,好些绣图都在淑宁宫的大火中烧成灰烬那些,曾经是她想送给太子妃出生的孩儿的礼物。只是没想过,才多久,便物是人非,她的眼底闪过一片泪光,心口一阵紧缩,随即将几件绣图锁在金边抽屉,久久静默不语。

  敛去了心头的情绪,她偏过头去,朝着身后的宫女吩咐:“晚膳就别准备了,我没什么胃口,皇上想必也不会来,就别忙了。”

  她并非愚钝,每回她睁开双眸的时候,似乎会觉得秦昊尧的气息还在自己的身畔,哪怕红梅紫鹃闭口不言,她也明白他常常在她睡着的时候来看她,有时候是一个时辰,有时候是半夜,有时候来的晚了,天亮前才走

  他始终没办法狠下心来,或许因为他也知道她时日不多。

  冷漠,似乎没有将他们拉的更远。

  她许久不曾看过铜镜之中的自己了,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觉得陌生。她能够感知到自己如今的消瘦憔悴,宛若白雪一般苍白无力,仿佛在暖阳的照耀之下,她就会融化消失。

  她想的太过认真,身后的脚步声也不曾察觉,直到那人的脚步停在她的身后,她才偏转过脸,淡淡望向他。

  即便知晓是他的生辰,她也依旧无动于衷。她给秦昊尧的贺礼就是尽早割断他们之间的纠葛,放开自己,也放开他。

  没了她,他会过得更好。

  秦昊尧默然不语,视线落在她纤瘦的身影上,黑眸之内满是深沉的光耀。他的生辰他也无心耗费心思,礼官说要庆贺摆宴他也一口拒绝,她病的这么重,他如何可以坐下来看歌舞升平?

  视线落在她交握在双膝上的双手,他的眼神陡然一沉,她右手的指节上,却泛着一圈空荡荡的白光,那里没有碧玉戒子的影子,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沉闷,宛若千斤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她是何时取下的,他居然都不曾察觉。

  突地,他像是一瞬间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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