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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我拉上黄天和李云,因为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跟张雪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在校园这种是非之地,当你一个人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见面时,第二天全校都会知道那女的跟你有一腿,特别是如果那女的追求者众多,那你一夜之间就会结仇家无数。

  我跟他们两个人说等会要见个人,李云问谁啊谁啊,我说等会你就知道。我们三个在饭堂门口等着,突然李云拍拍我说,张雪。我看过去,见到张雪跟林诗一起走过来。我马上迎上去,令李云诧异不已,因为按道理应该是他去迎接林诗。

  “你等很久了吧”张雪首先问。

  “不久,也刚来,刚下课嘛。”我说。

  “下课?我们这节没课啊,你不知道吗?”林诗说,还别过头对张雪笑。

  我心想,死,这不表明我没上过课吗?也怨自己,翘课久了都记不清什么时候有课了。

  正尴尬着,张雪说:“cd带来了吧。”

  我如遇大赦,忙说:“在这在这,这两个乐队都比较不错,不会很喧闹。”

  “要不我们边吃边谈吧。”李云在一旁提议。

  我在心里暗骂李云,提这建议干嘛,这样一起吃饭像什么话啊,要吃也找个时间到外面吃啊。

  两个女生都说好啊,一起吃吧。

  打完饭就座的时候,李云和林诗故意把我和张雪的位置弄到相对,使我一抬头便可瞧见张雪的脸。这样的后果是在吃饭过程中我没抬过几次头,就低着头扒饭,如芒在背,极其别扭。倒不是我害羞,主要是我真的很不习惯对着一个不是很熟悉的女生嚼饭。

  因为有李云,饭桌气氛并不沉闷,大家聊得还算开怀,只是我一直放不开手脚,问一句才回答一句,全没有以前的左右逢源巧舌如簧。说着说着就扯到晚会了,张雪说,王肖明,那是不是你第一次登台演出啊,好像很紧张。我哦了一声说,是被黄天逼的。但唱得很好啊,张雪说。我细细体会这话的味道,是真夸我啊还是嘲笑我,嘴里说过奖过奖。最后我知道她在夸我,因为她用同样的语气说黄天你吉他弹得真棒。

  本来我以为这顿饭就这么平平常常过去了,但事情偏偏不遂我所愿,因为刘阔出现了。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我倒不是怕他,而是知道在这种情形他的出现肯定会带来麻烦,我最不愿意跟这类人有什么麻烦。一旦粘上你,甩都甩不掉。

  刘阔走过来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对张雪说:“张雪,我刚刚叫了必胜客的外卖,一起过来吃吧。”

  “哦,不了,我差不多吃饱啦,而且我朋友在这里。”张雪婉拒。

  刘阔转过头,表情显示似乎现在才看到我们,“你们好啊,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到。”又转过去对张雪说:“就吃一点吧,有水果沙拉,开胃的。要不叫上你朋友,嗯,林诗是吧,一起过去吃。”

  “真的不用了,你自己吃吧。”张雪说,还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表明她跟这人没什么关系。但我躲开她眼神,又扒了一口饭,尽量做得事不关己。

  “过去嘛,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啊,我是特意买给你的啊。”

  “都说不去了,你这人怎么那么烦。”李云首先沉不住气,估计是刚刚刘阔也叫林诗过去惹怒了他。

  “我没叫你,这里没你事。”刘阔看都不看李云一眼。

  “我靠!你丫欺负人是吧!”黄天一拍饭桌猛地站起来,脸色像杀人。

  因为之前我没有注意到黄天的反应,否则我一定拉住他的,我确实不想把事情搞大,毕竟在学校饭堂,我就不信张雪拒绝了刘阔还会把她架过去。

  黄天这一喝顿时吸引了饭堂所有人目光,也镇住了刘阔。这么壮的一个身躯竖在面前,是谁都有点心虚。但毕竟是在公共场所,刘阔大概是觉得如果就这样被黄天吓住以后很难混下去,但也不能拿黄天怎么样,不说他,就算加上旁边的陈大伟也是给黄天当沙包练拳的份。

  刘阔顿了顿,用手拍拍黄天说:“呵,干嘛发那么大火,以为声音大就了不起啊,不吃就不吃呗。做个文明人啊老兄。”他还想说下去,但见黄天浑身打颤,估计再说下去自己会被抡成肉酱,见好就收转身走了。

  刘阔走后,众人也渐渐把眼光收回去,纷纷表示可惜,原以为会有一场激烈打斗或至少大吵一顿,但就这么草草收场,虎头蛇尾,颇不过瘾。这一过程中,好像我都故意把自己放在外人的位置来看待,刘阔死缠张雪侮辱李云,我都不觉得特别愤怒,黄天怒斥刘阔我想到的也只是黄天这样子会把事情搞大不好收拾。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细细分析后,我才明白,我只是想看张雪怎么拒绝刘阔,而不想别人横插一杠,刘阔越是逼迫张雪,张雪就越拒绝,而我自己看得就越开心。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拒绝自己讨厌的人,确实比较愉快。

  事后,张雪连连向我们道歉,说都怪自己,还得大家心情不好,其实应该向他们俩道歉,而我自始自终心里都比较高兴。临走前,张雪还特意对我说,真的很不好意思啊,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开心。我差点脱口而出哪有啊我不知有多开心,话出来变成没事啊,希望以后见面开心点。我为我的随机应变能力暗暗赞叹不已,这句话也就相当于后会有期以后再相聚。张雪也连连点头说会的会的。

  回到宿舍黄天说,如果是以前,我早把那龟孙打趴地下了。

  我说,在学校就不要把事情搞大。

  李云还愤愤不平,说,是那家伙先搞事嘛,他以为他是谁啊,太嚣张了他,我靠。

  吴一凡以为我们刚到校外参加群殴了,说你们没伤到哪吧。

  李云说,肖明啊肖明,你怎么就不动于衷呢,他在缠住张雪啊,看来你是真对张雪没意思,要不你就是怕那家伙。

  我有口难言。

  黄天说,还是肖明说得对,不能我们刚上大学就惹事啊。

  傍晚吃完饭,我跟黄天坐在宿舍楼梯口聊天,这是我们最近常干的一件事。

  你不会真怕那姓刘的吧,黄天问我。

  哪啊,你也认为我怕他?我说。

  说笑的,看得出你是不会怕他。但我不明白你上午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就算不想在学校搞事也不会一声不吭啊。黄天说。

  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看来我真的喜欢上张雪了。

  黄天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哦了一声,也不说话。许久,他缓缓地说,那就努力啊,看得出张雪也喜欢你,不要错过啊,否则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他到最后几乎是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他心情怎么会变得那么低落,难道又想到他以前的事了,包括他的乐队?

  接下来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我见到张雪也只是点点头,问声好,我们再没有聚过。但她有时会发短信问我关于摇滚的事情,我们聊着聊着会偏题万里,我总感觉她问我摇滚的事情只是作为发短信的一个借口。常常是她问我某支乐队如何啊,我回答后,她的下一句话便是我昨天买了一个很精美的公仔或者是宫崎骏的漫画很感人。到最后她问我关于摇滚的事我就不回答了,一下子就把话题拉到她喜欢的事物上去。

  刘阔追张雪的事迹还是常有耳闻,但至于张雪对刘阔的态度的三个版本渐渐就剩第三版本了,也就是张雪拒绝了刘阔。我们宿舍也逐渐出名,特别是黄天,什么黄天带领630宿舍两个兄弟在饭堂制伏刘阔,什么黄天刘阔大闹饭堂云云。甚至还上了校园bbs男生版十大新闻,标题是“争风吃醋闹饭堂,狭路相逢勇者胜”。

  黄天也尝到了当名人的幸福与苦恼,几乎天天有女生发短信过来说能不能交个朋友,更裸的是说能不能教小妹学吉他,相当于还没见面就想肌肤相亲。黄天对待这类短信的唯一手段就是删,到最后一看是陌生人的号码连短信都不看直接就删。李云十分奇怪,怎么黄天如此不近女色,莫非是同性恋。黄天说,如果我是同性恋我第一个强奸你。

  他们两个一直劝我主动点追张雪,我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是因为我还不敢确定张雪对我有意思,也许人家只是想交个普通朋友罢了是我自作多情。但就这样无关痛痒地跟她发发短信聊聊天我也心有不甘。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以及抛了几十次硬币,终于下定决心请她吃饭,心想即使是普通朋友吃顿饭也没啥吧。

  张雪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她还特意问我是不是只请她一个人,我说我想请你们全宿舍的人可惜没钱,张雪就发了三个笑脸给我。地点决定在麦当劳,因为再高级的地方我请不起,而且我不想搞得太特殊,尽量表现得像普通朋友见个面。

  我记得我第一次请许欣吃饭也是在麦当劳,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孩子津津有味地舔着甜筒,我又像回到了两年前。她们吃冰淇淋都不喜欢咬,只喜欢舔,而且要我买的套餐都是麦乐鸡加一个苹果派。也许漂亮的女孩子有不少共同的习惯。

  “老盯着我干嘛啊,我今天很特别吗?”张雪笑吟吟地对我说。

  “哦,没,没有。觉得你像一个人而已。”我咬一口汉堡说道。

  “是吗?谁啊。”

  “以前一个同学。”

  “我还以为你说像一个电影明星呢。呵呵,说笑的。”

  “也像啊,你不觉得你自己像朱茵吗?”

  “太夸张了吧,不觉得啊。”

  “总之就是啦。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像是学理工科的,为什么报考这个学校啊。”

  “什么我这样的女生啊,你看低人啊。因为我爸妈都是搞音乐的,所以我从小就接触很多文艺的东西。我学理科只是因为我不想只把自己拘泥于艺术世界,否则就太单调了。至于报考这个学校,是因为好一点的理工科大学我只能考得到这里。你呢,你为什么考这里?”

  我心里想说因为我曾经作了个梦梦见你考这里,所以我就考这里啦,但一想初次见面就说这话太轻佻了点,就改口道:“我想学计算机,能考得就这个学校了,而且想离家里远点。”

  之后我们聊了很多,但多数是我在讲她在听,我跟她讲以前发生的很多事,跟她讲我又一次去云南旅游掉进河里,讲有一次在街边淘碟遇到警察抓乱摆摊的,由于找到好碟不想错过足足跟那小贩跑了几里路,讲跟爸爸吵架大年三十离家出走等等等等,我讲的都确有其事,只不错中间有点添油加醋,省去许多狼狈的镜头。但我始终没有讲我跟许欣的事,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听得很认真,不时会插进一个问题,恰到好处自然而然地推动事情的进展,我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自此我经常请她吃饭,有时她也会请我,吃饭时不再局限于一个在讲一个在听,而是经常互开玩笑,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一对情侣。

  我不知道我跟张雪算不算“在一起”,至少我们在校园里没有怎么在一起走过,我还是跟黄天游游逛逛,她也整天有林诗陪在身边,有时见面也就打打招呼,只有出了校门一起吃饭时我们才会无拘无束的聊天开玩笑。我觉得问题在我,因为是我刻意跟她在校园里保持距离,一开始她会发短信叫我跟她去图书馆去超市什么的,我都以有事拒绝了,渐渐的她也不再叫了。我知道我顾忌什么,不是刘阔,而是我不想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我不想人家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这小子怎么就泡上那女生了呢,甚至还会拿我跟刘阔比较,这是我最不想的,因为论条件,我确实比不上他。我一向有自知之明。

  但最终还是因为刘阔,令我彻底改变。

  一天中午我一个人在宿舍,刘阔来进来找我,一进门就说:“听说你经常约张雪出去吃饭。”

  我没有理他,当他透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再问我一次,语气明显凶了不少。

  我如大梦初醒,说:“哦,是你啊,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到。有事吗?”

  刘阔忍住怒气,再问我一次。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在追她啊。”

  “那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

  刘阔怒发冲冠,推da一一个椅子大声叫道:“我告你王肖明,你是什么人啊,你配得上她吗,我警告你最好离张雪远点。”

  我一听,怒不可遏,站起身指着他说:“我告你刘阔,张雪我泡定了,你以为你谁啊,你以为有两钱就了不起啊,在我眼中你连狗都不如。”刘阔猛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拌在他刚推da一的椅子上,摔了个四肢朝天。这时听见陈大伟在门外叫,刘哥,黄天回来了。话还没说完,又喊了声哎呀,估计是被黄天一把推开了。接着黄天塔样的身躯闯了进来,看见我倒在地上,大喝道:“刘阔,你反了是不,敢在630闹事。”刘阔眼见不好,敢忙闪出门口,黄天伸手抓他被他机灵躲开,马上退回他们宿舍门前,大声叫道:“王肖明,我再次警告你,离张雪远点。”我就地抡起一个拖鞋大力扔过去,刘阔赶忙躲到门后,竟砸中还在呻吟的陈大伟。

  黄天扶起我,问没事吧。

  我不理他,抓起桌面上的手机就拨张雪的号码,那边刚传来喂声,我就用尽全力向着刘阔宿舍喊:张雪,下午等我一起在饭堂吃饭!那分贝估计整栋楼都能听到。

  从此我就名正言顺的跟张雪在校园手牵手,向众人正式宣告我跟张雪是恋人关系。张雪问我那天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我说,我突然发现我很爱很爱你,就这么简单,张雪听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我不知道如果没有这次与刘阔的正面冲突我是否会那么快就跟张雪确立关系,也许我心里一直在等待这么个契机,这样说,我还应该感谢刘阔。虽然说人民大众是创造历史的客观存在体,但若没有一些人在其中煽风点火兴风作浪,历史进程脚步就会放慢很多。

  刘阔的警告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他也拿我没什么办法,至少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有几次我故意拉着张雪从他面前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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