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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情浓

  愿今生

  相偎依

  愿天地万物

  化作一个你

  阳昊一夜未归,这在阳老夫人的记忆中绝无仅有。一大清早,她便威严地坐在客厅,将老周和司机小陈招致面前,厉声质问:

  “老周,昊儿究竟在忙些什么?竟然夜不归宿!太不像话了!公司真有那么忙吗?还是你们在替他掩盖什么?老周你先说!小陈,你先想好词儿,我问完老周便问你!”

  小陈悄悄退后一步,不敢大口喘气。老周躬着身答道:“前段时间和台商的合资事宜出了点儿小差错,所以昊少爷他一直忙着处理。昨天下午有一场股东大会,大概是开完会天色已晚,怕回来惊扰了老夫人您的休息,就在公司住下了吧?”

  阳老夫人且信且疑,“是吗?他昨天下午和青溪姑娘一起出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啦?”她回想起二人之间的怪异行为,皱着眉道。

  老周愣了片刻,顾左右而言他:“昊少爷去年大手笔收购了一家出版社,青溪姑娘竟是社里的两朝元老。自从昊少爷回到阳府来后,他们已经有整整十二年没有见面,没想到竟在这里重遇了。不过青溪姑娘现在可不得了,是个受不少人追捧的作家,写了几本书,听说写得还不错。不久前还办了一场签售活动,曾引起不小的轰动。”

  “哦?”宁青溪是个作家,倒令阳老夫人感到好奇。“有空找些她的书来给我瞧瞧。不过,这好像和昊儿的夜不归宿没有关系吧?”阳老夫人并没有轻易地被老周糊弄过去,她切回正题。“老周,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我总是要亲自过问一番才能放心。”

  老周和小陈对视一眼,无奈的走到茶几旁,拨通了阳昊的手机。手机的响铃阳昊没有听到,倒是将青溪惊醒了。她看到天色已大亮,惊讶自己竟会睡得如此深沉。手机的铃声响个不停,她只好将手机从阳昊的衣袋里掏出来,摁下接听键,道:“喂?”

  老周一听是宁青溪的声音,震惊得双手一颤。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却仍倒吸一口冷气,听筒差点儿滑落地上。他心虚地飞快地瞟了阳老夫人一眼,阳老夫人正用狐疑的目光紧盯着他。他握紧听筒,努力定了定神,迅速地说道:

  “你是阳董的秘书秦小姐吧?我是管家老周。阳董昨夜一夜未归,老夫人很是挂念。能否叫阳董来听电话?”

  青溪听老周的语气,大致弄明白了他的用意,忙推推身边的阳昊,阳昊却依旧沉睡不醒,无奈只好答道:“周管家,麻烦你转告老夫人,阳董昨晚开会到很晚,所以就住在公司,现在还未醒来。待会儿他如果睡醒了,我会转告他家里来过电话。”

  “好好!要他一定打个电话回来,老夫人十分惦记呢。”挂了电话,老周回身向阳老夫人道,“这段时间昊少爷忙坏了。他昨晚确是住在公司呢,老夫人大可放心。”

  阳老夫人挥挥手,“你们忙去吧。只要昊儿没事便好。小陈,你到公司去,告诉他,我今天晚上等他回来吃饭。”

  老周和小陈躬身走出客厅。直到走到大门口,老周才低声道:“昊少爷昨晚竟真的住在青溪姑娘哪里!他居然真的和青溪姑娘在一起!小陈,你为什么不载他去医院?为什么不劝他回阳府来?”

  小陈做挥汗状。“是昊少爷不要去医院,也不愿回来,他非要青溪姑娘替他包扎伤口。我怎么没劝?昊少爷让我回来,他的话我哪儿敢不听?”

  老周思索半晌,摇头叹息一声:“孽缘哪!”他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叫小陈去开车,“我们过去青溪姑娘那里接少爷去!”

  青溪将手机重新放回阳昊的衣袋,坐在床上发呆。老周的语气让她犹自心惊,阳府,阳老夫人,会接纳她吗?当年的陈舒楠聪慧出众,又和阳海生相爱至深,怀了阳府的血脉仍被拒之门外,落得葬身荒野的悲惨下场平凡渺小的自己,能否扛得住压力?两个人在一起,相爱是一回事,相处相守却又是另一回事。相爱只是两个人的事,相处相守却关乎一大群人的事。阳昊悄悄起身,自背后拥住她,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微闭着惺忪的睡眼,轻声问道:

  “怎么不睡啦?”

  青溪微微后仰,靠在阳昊怀中。“原来你早就醒了。”

  阳昊轻笑:“刚才为什么对周伯撒谎?”

  青溪闭上双眼叹道:“不知道。只是没来由地感到好害怕。”

  阳昊嗅着她发间的幽香,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白玉般的颈。“我希望以后的日子里,每天都能和你相拥而眠,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你躺在我的臂弯,能吻一吻你的脸,能欣赏你安祥的睡容。”他抬手抚着她的唇,她的脸。“今天好像又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还是我睡梦未醒?片刻的拥有,下一刻又将面临失去?”

  青溪依恋着他的手指划过脸庞时所留下的温度。“你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吗?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是上一辈子的事。也许那不是梦,而是关于我们两个人的前世的记忆。或许我和你前世便是一对未能相守白头的恋人,上天可怜我们,所以安排我们在这一世相见。只是我好傻,竟在幽冥中苦苦等待了你九年,因此迟你九年出生;又或者,是你在天上做了几年的天使,见我将要在人间受苦,便提前在人间等着我出生,等我来爱你。”

  青溪轻声失笑,“好蹩脚的故事,像一部三流狗血剧!”

  阳昊佯怒,在青溪的颈窝呵了口气,惹起她一串娇笑。“严肃点,我在和你表白!别拿你言情小说家专业的眼光来评判我的故事,我会”

  “怎样啊?”

  “我会伤心的。”阳昊突然变得无限伤感。“直到现在,我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怕我们的感情经不起风雨打击,会在现实面前一败涂地。”

  青溪回身反手抱住他,“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昊儿,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回来一个擦肩而过,而我们今生的相遇,相知,相恋,该是多少世的轮回里积修而来的缘分啊!上天既然安排我们彼此深爱,便不会轻易再让我们分开。”

  “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缘分,更要为彼此珍爱生命。”阳昊拥紧她,“我不会再失去你了,而你也不会再对我轻言离弃,是不是?”

  青溪在他的怀中点头,她的声音里含着一半坚定,一半酸楚。“我们的这条路山山水水,曲折多艰,能够走到今天,多么不容易,又怎会轻言放弃?只是今后的路依旧不够平坦,要面对的困难大概不会比从前少,我们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才行。”

  “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既然上天都同意我们在一起,谁又有力量将我们分开?困难再多,阻挠再多,让我们勇敢一点,相互扶持,相护鼓励,共同面对,好不好?”

  阳昊捧住青溪的脸,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让他心神俱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欲吻上她嫣红如花的唇,敲门声突兀响起。阳昊起身下床打开门,见是老周,神色淡然地问道:

  “周伯。一大清早过来找我有事吗?”

  老周晃晃手上拎着的早餐。“我担心你的伤势,所以一大早便赶过来瞧瞧。还带了你要替换的衣服呢。用过早餐,让小陈载你去公司。你的手臂受了伤,暂时不要开车了。”

  青溪听到老周的声音,有些讶然,趁阳昊挡在门口的功夫,迅速下床梳洗,胡乱收拾一番,然后迎了过来。老周将早餐递给青溪,笑着道:

  “我料想青溪姑娘昨天刚搬过来,一定缺这少那的,也想来看看能否帮上一点忙。”

  青溪心下歉然,慌忙双手去接。老周和小陈进屋后,客气地站在一旁,青溪邀二人入座,二人却如何也不肯。她就有点不安地说道:“周管家,劳烦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老周连连摆手,“侍奉昊少爷是我份内的事,谈何‘劳烦’?青溪姑娘当初离开之时,我曾郑重承诺过,我会全心全意照顾他,这么多年,我做到了。”他望着青溪,真诚地说道,“青溪姑娘面前,老周斗胆托大,你和昊少爷一样叫我一声‘周伯’便可以。我们原本便是一家人,何须那些客套?客套来客套去,倒显得十分的生分了。”

  青溪冲老周点了点头,“好的,周伯!这么多年你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将昊儿照顾得很好,我全都看到了。看到昊儿这么优秀,我真的很开心,很欣慰。”

  阳昊揽住青溪的肩,笑道:“好啦,你们两个谁都不要再客气了。青溪过来陪我吃早餐,我饿坏了。昨天晚上那一番折腾,早将体力耗得差不多了。”阳昊看似成熟,实则心思单纯,他后几句话本指他们出去散步时遇到萧玉桥和小茜后所发生的那些事,却忘了旁听者老周和小陈并不知道那些经过,很显然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将事态往暧昧哪方面想过去了。小陈不敢有所表示,老周听得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等青溪反应过来,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阳昊,脸红地道:

  “你说什么啊?”

  阳昊终于也意识到方才的失言,却不想去解释什么,俯在青溪耳小声道:“周伯和小陈不会想歪了吧?”

  青溪哭笑不得,尴尬至极。老周和小陈同时借口接电话,逃一般奔了出去。青溪轻捶了阳昊一下,嗔道:“你干嘛故意让他们误会啊?”

  阳昊看到她脸上红云流霞,又娇又羞的样子,不禁心神大动,将刚才被打断的吻接续了下去,直到青溪全身瘫软c娇喘吁吁地攀附在他胸前,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眼底是欢喜,唇边是骄傲:“误会就误会!反正我们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我恨不得立时昭告天下,让全世界的人们都知道,阳昊爱宁青溪!”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好大声,门外的老周和小陈一定听到了,青溪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含羞带怯地阻拦道:“好啦好啦!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了,不用喊得这么大声!”

  用完早餐,阳昊和小陈一起去上班,老周自告奋勇留下来帮青溪收拾屋子,看她还需要什么生活用品帮她去购买。他看到阳昊和青溪在门口依依作别的情景,不知因何,竟霎时心酸不已。送走阳昊回到屋内,青溪换上严肃神情,开门见山的说道:

  “周伯,有什么话你但讲无妨,青溪定然洗耳恭听。”

  老周望着目光坦然的青溪,暗暗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上半天未曾出声,抑或者是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生怕一开口,便伤了善解人意的她。青溪替老周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坐在他的对面,镇静自若。良久,老周终于呐呐开口:

  “青溪姑娘真是玲珑剔透,冰雪聪明。但老周只怕前途多艰呢。”

  青溪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淡淡地道:“我知道。”

  她如此简洁明了,倒让老周忘了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阳府高墙深院门规森严,她也知道和阳昊的天壤之殊,但她却表现得悲喜无言,宠辱不惊。老周沉吟半晌,方接下去道:“老夫人虽威严仍在,但她毕竟已经老啦。昊少爷虽然年轻气盛阅历尚浅,但特殊的成长经历让他心态成熟沉稳持重。你和昊少爷之于当年的海生大少爷和舒楠少奶奶,倒有许多优势。在老夫人的心中,是敬你重你的。老周蒙你和昊少爷抬爱,称呼一句‘周伯’,拿我当长辈敬着,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究竟不过一个下人,老夫人面前人微言轻,从不曾略置微词。你和昊少爷的事,我会尽力在老夫人那里周旋,盼能一帆风顺,皆大欢喜。”

  青溪听老周的一番肺腑之言,知道他已暗自认同她和阳昊的感情,不禁十分意外,继而万分感激。“我和昊儿历经生死,道路曲折,脚下的路,尽是眼泪铺就。能够走到今天,万分不易,无论如何不会再轻言放弃。只是让我颇感意外的是,你居然没有反对我们,没有笑话我的痴心妄想。”

  老周站起来,“‘爱’字面前众生平等,两情相悦没有错!倘若我早些明白这十五个字的含义,海生大少爷和舒楠少奶奶便不会双双抱憾而死。从前我做错了,今天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老周舌笨口拙,讲不出其中的大道理,但是我看得出来,昊少爷深深地爱着你,而你,也一样在用心的爱着他!我还有一句话:如果爱了,就勇敢的爱下去,不要半途而废。我会一直衷心的祝福你和昊少爷能够天长地久,能够永远幸福下去!”

  青溪也站了起来,那一句感谢发自肺腑:“谢谢你,周伯。”

  老周双目含笑,微微点头,辞别青溪回阳府而去。青溪呆站在门口,仔细回味咀嚼老周的那句话:如果爱了,就要勇敢地爱下去,不要半途而废。是啊,众生皆有爱的权利,只要两情相悦彼此深爱,坚定信念勇往直前,何惧何畏?她将这两句话写在一张纸上,默默地念了数遍,信心在瞬间陡增。她对镜装扮一番,拎起背包出门了。她要去上班,勇敢去迎接新的生活,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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