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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告别

  当一切走远

  当离别变得洒脱

  蓦然发现

  原来,爱情从没来过

  阳昊和宁青溪凭着昨夜残存的记忆原路返回,在路上居然找到了昨晚丢掉的手机。手机的信号灯闪个不停,阳昊打开一看,竟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从阳府打出来的,他皱着眉对青溪说道:

  “昨晚他们一定急坏了。尤其是奶奶,她那么大岁数,身体又不好,还让她替我操心,我真是不孝!”

  青溪道:“你赶快打个电话回去,别让他们再担心了。”

  阳昊就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老周惊喜的声音如同火山爆发:“昊少爷!总算联系到你啦!”中间停顿了一下,阳昊听到电话那端的老周在激动地向阳老夫人报喜。“昊少爷!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去接你!老夫人担心得一夜未睡呢,你要不要和她说话?”

  阳老夫人从老周手里夺过电话,她的动作急切,声音嘶哑,那一声孩子喊得泪声俱下:“昊儿!你在哪里?”

  阳昊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奶奶!我很好,你不要担心!昨天晚上我的车子抛锚了,所以被困在山里回不去。你把电话给周伯,我告诉他地址,叫他来接我。”

  阳昊看看四周,没有找到什么明显的标识,“我们现在在距离海边大约十多公里的一条公路上车子坏了,停在路上好,你们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二人加快步伐往回赶。由于昨晚是在慌乱中奔跑,加之天黑,印象实在模糊得很,所以便走了不少弯路,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公路,看到面目全非的汽车,看到老周和司机小陈,还有阳府的几名保镖。老周等人亦看到了他们,大声地惊喜地喊叫着奔过来。

  老周首先跑过来,冲到阳昊和青溪面前,上上下下将他们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才吁出一口气,喊道:“谢天谢地,你们安然无恙!”他抹抹头上的汗珠,露出放心的笑容。“我们也是刚刚找到这里。车子怎么被砸了,我们凭着车牌号才敢确认。”

  “别问啦。”阳昊摆摆手,“周伯,你叫一辆拖车来将车子拖走,这样横在路上会影响交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载我们回去,我们累坏了,也饿坏了。”

  老周忙打了电话叫拖车,安排一个人留下来守着现场,然后和司机小陈迅速载着阳昊和青溪返回。一路上,他几次试着想问问阳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几次欲言又止。他皱着眉如此这般地思考了一阵,便大致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也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

  正午时分,一行人终于回到市区,在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餐馆里随便吃了午饭,然后将青溪送回宿舍楼,阳昊便急急忙忙赶回阳府。阳老夫人一直心急火燎地等在客厅,一见阳昊跨进门,就急急地站起来喊道:“昊儿!昊儿!”

  阳昊大步奔过去,抓住阳老夫人的手,语带歉疚地喊道:“奶奶!”

  阳老夫人眼中的泪一涌而出,在仔细的检查之后,在确定阳昊毫发无损时,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放归原位,颤声连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昨天下午你离开公司后就失去音讯,电话也打不通,我差点儿叫老周去报警!你到哪里去啦?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阳昊扶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笑道:“昨天下午我只是去海边散散心。回来时在半路上车子抛锚了,那时候天又黑了,我就在那里凑合了一夜。您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奶奶,您就别担心了。”

  阳老夫人说道:“昊儿,昨天在公司奶奶那样逼你,你恨奶奶吗?”

  阳昊勉强笑笑:“我知道奶奶是为我好。”

  阳老夫人抚着他的头发,慈爱满溢,语重心长:“奶奶是命苦人。你爸爸走得早,你爷爷创下这样大的家业,只有你一个人来继承,责任也只好你一个人来承担。你是我们阳府全部的希望,奶奶对你也许严厉了点儿,你能理解奶奶的苦心,是不是?奶奶也打从年轻的时候过来,也有过年少轻狂c糊涂任性的时候。可是那只能看做是生命中的小插曲,人的一生,还是得按照正常的轨道来进行。公司的危机,我已经安全解决了。你和青溪的事,我交给你全权处理,我希望你不会让所有人失望。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稳重的孩子,你自己会处理得很好。”

  阳昊张了张嘴,却又将那些反抗咽回肚里。他不忍心一而再c再而三地反抗奶奶,但是也不会就这样放弃,他坚信一定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能够创造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阳老夫人看出阳昊眼里的挣扎,痛苦,也不去逼他,只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

  “好了,我回房间休息了。你自己再好好的想一想,等你想明白的时候,再来告诉我。”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青溪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长和区。她刚刚走上楼,就听见屋内传出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异响,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房门是大开着的,她大步冲入时,正看到阳府的四个保镖将薛毅明打倒在地。她飞快地冲进去,大声喊道:“住手一一一!”

  老周自沙发上站起来,看到青溪,不由愣了一下,迎上前来道:“青溪姑娘!你怎么还敢到这里来?昊少爷知道吗?”

  青溪推开仍在踢打薛毅明的几个人,厉声向老周喝道:“周伯!还不叫他们住手吗?”扑上去护在薛毅明身旁。老周挥挥手,四个保镖退到一旁。薛毅明毫不领情,用力推开青溪,吼道:

  “用不着你来假好心!今天他们不打死我,日后我一定将他们,还有阳昊,和你,一个个杀掉!!!”

  老周冷笑一声,哼道:“那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你如果再敢动我家昊少爷一根汗毛,十个你也不够赔!”

  青溪从背包里掏出纸巾,慌忙去捂薛毅明正在窜血的鼻子。薛毅明一把抢了去,用力捂了,并狠狠地瞪视着青溪,声音嗡嗡地道:“谁许你回来的?你想干什么?”

  青溪扶他坐在沙发上,向一脸不解的老周厉声质问道:“周伯,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们在干什么?”

  老周指着薛毅明,恨意尤甚地道:“他一次又一次冒犯昊少爷和你!前天还砸坏昊少爷的车子,害你们露宿野外,简直罪大恶极!今天如果再不教训教训他,指不定他以后还会干出什么更凶恶的事情来!”

  薛毅明冷笑连连,咬牙切齿:“只可惜没要了阳昊的小命!”

  老周怒火三丈,恼怒地吼道:“你敢!”

  青溪打断他们,冷冷地道:“是谁允许你这样做的?昊儿知道吗?是他同意你们来为他出气的吗?”

  老周愣了片刻,嗫嚅道:“他他不知道。”

  “昊儿一向宅心仁厚,以德待人。他如果知道你们背着他在这里以多欺寡,一定会大发雷霆。”

  老周想了想,低道:“老周知错了。”向四个保镖挥手,带着他们快步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回头对青溪说道,“青溪姑娘,你不宜呆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走吧?”

  青溪将他送出门外,像是说给老周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古时候的人们用兵打仗,尚且知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要想征服一个人,非武力而行。”

  老周连连点头,“青溪姑娘说的是。”然后一再提醒青溪快点离开,带着人迅速离去。老周走后,青溪返回屋内,卷曲衣袖,绞湿一条干净的毛巾,替薛毅明处理脸上的伤口。她半跪在他跟前,动作轻柔而仔细。这一次薛毅明居然没有躲,虽仍然寒着脸,眼神倔强而充满恨意,却像一头受了伤的猛虎,十分温顺。处理完伤口,青溪动作迅速地收拾好客厅,然后来到厨房。厨房脏而凌乱,像是许久未曾有人使用过。她走回客厅,向薛毅明道:

  “看样子你许久没有做过饭了。”她打开冰箱,找到一包面和两个鸡蛋。“以前总是你做饭给我吃,今天我来给你做一次。”

  “你”薛毅明皱着眉迟疑地问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拿以前的稿子,顺便看看你!”

  青溪系上围裙开始收拾厨房。薛毅明仰在沙发上,双眼逐渐变得模糊。他从第一次在街上遇到晕倒在路旁的青溪之时开始回想,一直到前天下午海边的追打。想着想着,心渐渐痛起来,泪不可抑制地滚落。他起身走进厨房,将正在忙碌的青溪从背后抱住,同时低声说道:

  “青溪,对不起。”

  青溪长长的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挣开,只静静地任由他抱着。薛毅明将脸贴在青溪的背上,喃喃说道:“我是个混蛋。我伤害了你,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居然还会回来看我,还会护着我,还肯为我做饭。”

  这一刻的气氛很温馨,空气很干净,其中夹杂着一丝香喷喷甜丝丝的味道;但又是很悲惨的场面,因为薛毅明知道,这一抱,是挥手,是诀别。从今往后,一切都将过去。十年,不过是一场乍醒的很甜蜜的噩梦。许久许久,两个人谁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是彼此都听到了来自对方内心深处的最深沉的告别和最真诚的祝福。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谁说这两句话只能用在情人间?

  面做好后,青溪就坐在薛毅明的对面看着他吃饭。她突然发现,虽然在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却从未留意过他的吃相。薛毅明埋头用力地吃,有几滴眼泪滚落在热气腾腾的汤里。

  “这算不算‘最后的晚餐’?”他突然抬头问。

  青溪想了半天,没有想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就放弃想,起身走进书房,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在薛毅明“呼噜呼噜”喝汤的时候,她已经将常看的书和未完成的书稿装进一个纸箱内抱着走了出来。

  薛毅明帮她抱着书箱走下楼,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我不方便送你,你自己走吧。阳府的那些‘家丁’一看见我就眼红。”

  坐上车后,青溪才说道:“现在我住在出版社的宿舍楼。”

  薛毅明很是意外,“怎么不住在阳府?阳昊怎么这样对你?他要是胆敢欺负你,就算他家的那些狗再厉害,我也会去揍他!”

  “那是一条不平坦的路呢。”青溪笑了笑,朝他挥挥手,“我的宿舍你知道,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直到车子驶出视线,薛毅明依旧站在原地发呆。他知道,宁青溪不会再回来了。上天给了他十年的时间,他却没能留住自己的幸福,他不怨天尤人,只是替自己感到悲哀。夜色淡薄得像一件灰黑色的轻纱衣,一轮明月挂在天上,见不到星星。初夏的微风吹过,路旁花圃里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从此走出你的人生?”林兆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站在薛毅明身后闷闷地问道。他知道这样问只会令薛毅明更加难受,却只是忍不住替他感到惋惜。

  薛毅明双手插在裤袋里,仰头看天。“老天爷给了我时间。十年,不算短了!我没能抓住幸福,更何况她从来没有走进过我的人生。于我而言,她只是一个过客,一个美丽的c梦幻般的过客。她只是被老天爷寄存在我这里十年而已,老天爷在给他们时间,她在等那个有能力爱她的人长大。除了放手,我还能怎样?阳昊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才是最适合她的人。我,没有资格爱她!”

  林兆庆抓住薛毅明的肩膀,用力地握了握,眼里闪出敬佩的光芒。“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一个洒脱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虽然感情这一仗你打输了,但是你虽败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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