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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第二章 葛之覃兮(二)

  [第1章第一部周南篇]

  第5节第二章葛之覃兮(二)

  季历出征祭祀日选在二月朔,也就是二月初一。

  二月初一,传说是天皇大帝的生日。天皇大帝主管人世间兵戎战争之事,是赫赫武神,诸侯出征自然是要来拜祭的。

  祭祀的地点是西歧重屋。

  重屋是由几进殿宇连接而成的祭祀场所,有点象后来的太庙,但里面供奉的除了姬姓祖先后稷之外,还有各路神仙,天皇大帝就是第二进大殿的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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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下雪征兆但还是没下,所以姒说虽说晚走了两天,千赶万赶还是提早了一天到了西歧重屋。即使这样,行动的准备工作也只能由别人来做了。

  干他们这—行的都知道,每次行动前的详细准备是不可或缺的,这就如讨老婆,进门之前的一切很烦琐,又要门当户对,又要生辰八字,又要媒婆说亲,又要三聘四礼而最后进门却很简单,跨过火盆就可以直接上床了。

  这一次行动的准备工作是有老皮来做的。

  老皮是老虎岭的勇士。老皮的家就住在老虎岭的半山腰上。老虎岭上原来有三只老虎,但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三只老虎都被老皮干掉了,老皮名声大振,附近村民把老虎岭改称为皮岭。后来老皮生了两儿子,老大叫虎兄,老二叫虎弟。之后附近村民把皮岭又改回叫老虎岭。

  皮老虎的名声不局限杀老虎,他还杀人。在商都行动组的英雄榜上虽排名在姒说之后,但依然排在了前十位。

  老皮知道季历的防卫核心是一等二让三通过,所以他这次制定的计划是有针对性的。

  到重屋祭祀都要烧香,上点规模的重屋门前都有几家香火店。老皮隔天夜里就控制了最大的—家,然后自己在店里店外张罗,顺便也烧柱高香祝这次行动圆满顺利。

  这次行动主要目标是季历,但皮老虎的目标不是季历。他的攻击对象是风让。

  风让是周地第一战神,是有名的神射手,至于他手中的大力戟也是很少有人能抵挡住的,不过老皮自信有这个把握。

  季历的侍卫长辛甲也是周地的一个勇将,老皮安排虎兄虎弟对付。在计划中两兄弟会拿着扫把到重屋里面去搞卫生。扫把当然是扫不倒辛甲的,所以每把扫把柄里事先各藏了一柄虎剑,这两柄虎剑在西戎十三国里是谈虎色变的,因为十三国里十三个最有名的刺头都己死在了这两柄剑下。

  兄弟俩将按计划对付辛甲。根据周地的防卫惯例,季历滞后,应该先由辛甲进重屋清场,然后风让在外布防,最后才是季历安全地进去祭拜。这本也符合—等二让全通过的原则。

  老皮的具体步骤是虎兄虎弟混在重屋里面,等辛甲带兵进去清场时兄弟俩用劲扫地,一定要扬出灰来,辛甲必定要来训斥。训斥两个环卫工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戒备,到时兄弟拔剑截杀。为了配合完美,两人已经演练了无数次,直到老皮点头满意为止。里面动手的同时老皮会在重屋外边用打虎锏击杀风让,打虎锏是提前塞在特制的超大落地香里面的。打虎锏长一米,落地香做到了一米五,上面超出的部分要点燃,点燃后必定腾出烟雾,老皮就要在一片缭绕的烟雾中抽锏扑向风让。

  人们通常想到的是在烟雾中撤退,老皮却设计在烟雾中进攻。出乎意料之外的行动,才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以上的两点攻击还只是掩护性的佯攻,真正的攻击要姒说发动。

  姒说赶到后听说了这一计划,认为无可挑剔,立即着手自己这一攻击点的准备。

  姒说根据季历一百人卫队分成两行的惯例,以季历马车居中的距离测算,算准了马车必定停在重屋外第三棵古松之下。姒说将蛰伏在这棵古松上,到时从上至下直线击杀。

  而且这次他们还设计了撤退线路,得手后往重屋里跑,重屋后面的山路也己摸得一清二楚。所以这次行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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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历的车马正在通往重屋的路上。

  昨天刚下过蒙蒙小雨,地上稍稍的有点湿,但空气很新鲜,路边的山茶花开得艳光四射,这时走在路上,心情自然会好。

  辛甲骑马走在最前面,意气风发。两天前周原最大的庄园主——方茂山庄的方茂庄主有意要把女儿嫁给他,人生中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得意的呢?

  风让一如既往地骑马在距离季历马车二十五丈的位置,自从上次伐燕京戒最后在自家门口遇到伏击之后,一度遭到了季历的冷眼。而朝中大夫有些人本来就对他看不惯,这一来群起而攻,甚至翻老帐说上次箭射武乙是有意挑起周商事端以便从中混水摸鱼。风让气得叫人把那帮王八蛋的脸画了画像挂在家里,每天上朝前下朝后要对着画像大骂一通才解气。

  但风让就是风让,在执行任务时总是一丝不苟的,戟在手里握得很沉稳,背上的弓随时都可以满弦。

  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风中刮来了一阵阴气。似乎真的要下雪了。

  “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风让是不怕风雪的,甚至有点喜欢雪,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那又该多好啊。

  然而天只是阴,雪下不来。这就如人的脸,阴沉了可能会哭,可能会怒。哭倒也罢了,再大的委屈怨愤只要哭出来就会有消解的希望。但是怒就不一样,人会越怒更怒,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风让在调整心态,尽量不去想其它事情,每一步路都是要想仔细了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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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说蛰伏在第三棵古松上面,等季历的马车。

  虎兄虎弟拿着两把扫帚进了重屋,地扫得很认真,连一点香火纸屑都不放过。

  “快来买香,今天打八折。”老皮憋着嗓门在吆喝。

  这是在喊预备。

  听到预备的信号姒说的心不规则地跳动了一下。有规则的心跳没人会感觉到它,但不规则的心跳任何人都会感觉得到。

  姒说自己感到一种异样,肩膀又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就如小时候在寒风中小便,往往会激灵一抖,大人们通常会说那是身虚的反应。

  姒说明白得很,现在自己不是身虚,是一种说不出的心虚。

  从小除了习武就是练心志,练的是脚下山摇眼前雪崩不动于心的磐石功夫,现在居然会心虚?

  姒说又仿佛听到笑笑在说:“早去早回。”又似乎看到了覃的笑。

  人有了牵挂难免会影响心志。姒说使劲晃了晃头,想克制杂念,集中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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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屋前终于嘈杂了起来。一批兵甲来了,辛甲昂首阔步迈进重屋的大院。

  经常呆在诸侯身边的侍卫长没理由缩手缩脚的,更何况马上要被方茂山的大庄主雀屏中选呢?辛甲一进重屋的大院就扯开了嗓门吆喝:“闲杂人全到门外去!一个都不能留!”

  虎兄虎弟没有出来。环卫工人不是闲杂人。

  清场后的重屋院里没了动静,两兄弟依然在认真地扫地,连墙角处野狗没吃完的一根肉骨头也被扫进了簸箕里。他们在等外面的信号。

  —起动手,一举歼灭。这本就是计划好的。

  大队人马到了。季历的卫队确实有威势,红樱铁盔,鱼鳞铠甲,干盾长戈,这正是“玉出将虎贲士居前后”的虎贲军!有这么一支护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季历的马车到了,这是动手的正式信号!

  老皮点燃了落地香,烟雾腾起,重屋院里虎兄的扫把也用劲刮出了灰雾,辛甲上前阻止时,虎兄虎弟的虎剑出手。外面老皮己经从落地香尾抽出了打虎锏,趁着烟雾象头豹似的扑向风让。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心有灵犀,父子三人—齐动手。

  辛甲还没怕过人,更不怕死,因为他己经死过无数次,但都活了过来,最后死的都是别人。所以他看到俩扫地的居然张牙舞爪的冲上来火得不得了,大喝:“找死!”

  在院外的风让在这同时也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人在做—件奇怪的事,他看到老皮捧着一柱冒着烟的落地高香往前窜,烧香的不好好烧香瞎窜啥呢?接下来就看到一张狰狞的脸和一根打虎锏。但打虎锏这回不打虎,打的是马脚。

  风让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姒说却从古松上一跃而下,下面正好是季历的马车,这本是算准的:从上至下一剑毙命。

  可是,有—点他没算到,马车上不是季历一个人,是两个。

  季历抱着一孩子。

  孩子是季历的小女儿,刚满周岁,晚上老哭,今天抱来顺便为她烧柱香祈求平安的。

  现在孩子不哭了,看到一个叔叔从天下掉下来,居然脸朝上咧着嘴笑了。就如后来的电影《超人》中红衣超人从山顶跃下,孩子看了都拍手笑一样,孩子的反应古今中外都是—样的。

  这孩子象覃!

  小孩子本来就有几分相象的。

  姒说只能凌空变化,一个前滚翻着地后准备正面再击,可是脚刚着地只听到“嘣”的一声,然后右手不能动了——右肩胛骨挨了重重的一戟。

  这一戟当然是风让下的手。

  风让从马背上跃起本来是要反击老皮的,但看到姒说从树上跃下后马上改变主意,倏忽扭身扑向姒说——救主要紧!

  风让一变老皮也跟着变,打虎锏几乎同时舞向了风让。风让击中姒说时自己也一阵眼前冒花——被打虎锏夯在了头上。

  全乱套了。季历的卫队瞬间搭起人墙,弓箭手拈弓引箭。

  老皮呼啸一声和姒说往重屋里窜,照原定路段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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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岵峰客栈。虽然是正午,但一片灰黑的云浮在头顶,冬日的阳光本就散漫,被云—挡,懒懒地飘在了客栈门前油腻腻的桌上。

  桌上一大盘猪头肉,这是客栈里今天最好的莱肴。店老板笑眯眯地对老皮说正好早上乡里的里长杀了一头猪,店里分到—猪头,直夸老皮能吃到热腾腾的猪头肉实在是福气。

  可老皮一点都没有福气的感觉,甚至约略有一丝晦气,叹了一口气后对姒说说:“喝点酒吧。”

  姒说把酒杯往中间一推,说:“不喝”

  老皮父子是山里猎户,职业是打猎,杀人是外快,行动成功与否只关系到进项的多寡,这次虽没完成任务,但他们只是做辅助的,过失当然全落在姒说头上。

  姒说是孤儿院养大的,孤儿院都是公办,吃公家饭的没完成公家的事就该开除。在商王文丁那儿,开除就意味着永远地休息——死了才能永远休息。

  姒说这一次失手咎由自取,这一点姒说自己知道的最清楚。

  老皮说:“你不能回商都了。”

  姒说点点头,说:“我知道。”

  老皮说:“你应该知道怎么样逃亡。”

  逃亡本就是孤儿院里孩子从小训练的科目之—,这一点难不倒姒说。事实上二年前他就逃亡过一次,那是为了躲避地方上有司的诬陷而逃亡的,就是那次他认识了笑笑。之后地方上有司又被其它人扳倒,他才回到了商都。

  可是这一次和二年前的情况有了变化,之前他是孑然一身,现在却有了笑笑,有了覃。亡命就是要一家人玩命。

  “你有了家?”老皮看出了姒说的犹豫。

  姒说点点头,说:“有老婆,还有孩子。”

  老婆孩子本就是最大的累赘,老皮当然懂,说:“可以把孩子给我。”

  逃亡中最难隐匿的是孩子,因为会哭。

  逃亡中最容易隐匿的也是孩子,因为可以送人。

  老皮住半山腰,收个把孩子目标小,最多家里多—个虎妞。

  “不行,孩子要有妈妈。”姒说在找借口。

  姒说知道把覃寄养在老皮那儿是可以放心的,但终究也是一份危险。商都军务部的密探也不是吃素的。

  但不管怎么说,姒说还是要感谢老皮父子。他把桌子中的酒杯又拿了过来,斟满了酒,脖子—伸,倒进了嘴里。然后对皮氏父子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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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说不能回家。但必须回家。

  夕阳斜照,冬日暗红的暮色裹得人发冷,冷得连心思都是灰色的。

  家是一种责任,无论在不在家,男人都会感觉到这种责任。

  山口到了,满山沟的葛藤在暮色中看上去无比深邃,顺着这深邃就可以看到炊烟,找到家了。

  走进山谷,更朦胧。

  朦胧是—种美,那是朦胧在可知其本来面貌的情况下才看上去美的。如果朦胧背后是未知呢?朦胧就会变得可怕了。

  大漠深处,大海深处,大山深处,未知的总是可怕的。

  姒说不怕,或者说他没办法怕。如果他怕危险,那么笑笑和覃就会被危险吞噬。

  他沿着葛藤走进去,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站着一个人——姒家大爷。

  姒家大爷是官家人,这—点从姒家小子一次送简一次送话中姒说就知道了。

  夕阳侧照着姒家大爷,看上去冷冷的。姒家大爷语气也冷冷地说:“你家里已经没人了。”

  “人呢?”姒说问。

  “孩子在我家坑上,刚喝了羊奶,睡着了,”

  “笑笑呢?”

  姒家大爷说:“笑笑应该在去商都的路上,”回头往商都的方向看了看,接着说:“不是—个人去的,还有一队士兵。”

  “为什么不把笑笑也接到府上?”姒说不解。

  姒家大爷说:“他们能来,就知道你有老婆,如果来了找不到你老婆”

  “找不到老婆就会继续追查。”姒说接过话头。

  姒家大爷说:“再追查就可能查出还有孩子。”

  “所以你只接走孩子是为了确保孩子最终的安全。”

  “母亲本来就要为孩子作出牺牲的,笑笑所以是笑着走的,她并不怨我。”姒家大爷接着说:“笑笑转话给你,叫你不要去找她。”

  姒家大爷知道这话说了也是白说,但这是传话,传与不传又是另—回事。

  商都来找姒说的人也知道姒说肯定会去找笑笑的,所以他们不在山里等:既然你会来找,为何还要守株待兔在山里白吃苦呢。

  姒说转身就走,姒家大爷说:“不去看看孩子?”

  姒说嗫嚅着说:“在你那儿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现在不放心的是笑笑。

  姒家大爷转身时说:“现在没了覃这名字了,下次你如果看到她就叫她窈窕。她现在是我的干女儿。”

  :“拜托了。”姒说转身飞也似的奔商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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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窈窕继承了母亲的长处,俊俏,爱笑。

  女儿象母亲,将来会贤惠,山里人都这么说。

  窈窕又继承了父亲的短处,长得特别黑,难免是个遗憾。但山里人也说,女儿象父亲,将来有自信。

  所以窈窕从不自卑,她有的是自信。自信的人才会笑。

  在她三岁时的一个夏天,窈窕看到一只彩色的大蝴蝶在飞,她伸手去抓,眼看要抓到,蝴蝶又往前一飞,她笑了,再往前伸手去抓,蝴蝶又飞

  蝴蝶顺着葛藤往山谷里飞,飞到一处芦苇那儿—个右拐,窈窕也右拐。

  眼前豁然开朗,芦苇中有个大大的水塘,塘中间有汩汩的水往上翻腾,雾气弥漫,仙境似的。

  小女孩都喜欢仙境,都神往着在仙境里能碰到个把神仙。神仙岂不比蝴蝶更好玩?

  窈窕往水中走去。

  窈窕象父亲,胆大,水淹到脖子,再往前,人浮起来了。不会游泳也不要紧,好象真有神仙似的,托着窈窕在水中遨游。

  这眼泉水据说现在还在,在陕西合阳县的一个村里。估计是水里矿物质多,所以人不沉,且对人体有漂白作用。

  窈窕上岸了,夏日正午的阳光晃眼,眼睛既然不能向上看就只能低头往下看,这一看窈窕笑了,自已变白了,好白。

  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全家惊奇,全族惊奇。有莘氏的姑娘全去泡温泉,一塘的白亮。有莘氏成为了中国第一个出美女的族群。

  人生就是一场悲喜剧,几千年来一直如此。

  就在那天傍晚,姒家大爷得到消息,姒说死了。

  据说他又去行剌季历了。

  姒说本不该再去行剌季历的,因为笑笑在押回商都的路上就自己跳崖死了。她知道,自已唯有一死,才会断了姒说来救的念头。

  自己求死是为了替别人求生。

  但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商都卑鄙地封锁了笑笑跳崖的消息。

  卑鄙历来都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似说在寻找笑笑可能被关押的地方,但毫无结果。

  本来就没有关押,哪来的关押点。这就如根本就没有猎物,猎人能到哪去寻找猎物的踪迹。

  商都方面本来也要把姒说—杀了之的,但战场形势又发生了变化。西伯侯季历伐余无戒大获全胜。如果文丁要骑马出商都的话,不到二天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周军的营地。

  核桃壳已经被敲开,西伯侯季历随时都可以张口吃核桃肉。

  商王文丁当然很着急,自己的主力尚在东南方,西北虎张口要咬人,真急死人了。

  商都上大夫闻仲出主意:好言安抚,封官授爵。

  闻仲说:“季历好马,遂他愿。”

  文丁说:“送他好马?”

  闻仲摇头,说:“季历心黑,送马难填欲壑。”

  文丁苦笑,说:“那送什么?”

  闻仲说:“送官,封他牧师,让他养马,好马随他选。”

  文丁笑了,说:“一个人如有了偏爱就会对其它事看淡的,就封他牧师吧。”

  文丁的意思和《西游记》上玉皇大帝的意思差不多。玉皇大帝可以封孙猴子弼马温,文丁也可以封季历当牧师,目的是一样的——安抚。有趣的是弼马温和牧师的官衔异曲同工,有得一比,都有管马这项内容。

  更有趣的是季历和孙猴子也有的一比,野心膨胀得厉害。牧师?养马?放牛?你当我王二小?季历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不撤兵。

  文丁整天提心吊胆,原本靠近余无戎那地儿还有一个上好的猎场,每年都要去围猎一次,现在季历的周军在那儿哼着小曲,自已倒底去还是不去倒真的有些伤脑筋。

  胆子大的大夫说:“当然要去,不去要被季历看扁了。”

  胆子小的大夫说:“别去,先王武乙的例子摆那儿,季历可能是属老虎的,吃人不吐骨头。”

  文丁紧皱着眉头。

  闻仲说:“大王怎么能不去打猎呢?去是要去的,但去之前猎场周边是要先清清场的。”

  闻大夫清场的意思当然又要搞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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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姒说再度操刀,被闻仲派去清场——刺杀季历——后来就传出了姒说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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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说的死一直是个谜,一直到文丁和季历都死了以后才被揭秘。这是后话。

  季历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文丁也一直没能去打猎。

  姒说死了,暗杀无法进行。文丁一口气憋了大半年。

  东征的大军终于回到商都了,这—来文丁腰里硬了,招季历上朝。

  你不是牧师吗?牧师是京官,京官当然要上朝。

  季历嚣张可不是看上去嚣张,他是真嚣张。昂首阔步来上朝,昂首阔步地被抓进牢狱,然后又昂首阔步地被杀了头。

  季历是嚣张死的。

  他的儿子姬昌继位,姬昌要内敛多了。

  季历死了,文丁一口气一叹,金创迸发,二个月后也死了。文丁的儿子帝乙继位。

  帝乙是个笑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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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窈窕长大了。自从在泉水中漂白了之后,窈窕雨淋不萎,日晒不黑,说起话来象黄莺那般清亮。

  窈窕说:“师娘,上午我去采葛。”说出话来就象唱山歌。

  师娘就是姒家大爷的夫人,山里人叫干娘为师娘。

  师娘说:“早点回来吃午饭,今天炖了一只老母鸡。”

  窈窕高高兴兴地去采葛。

  夏c商朝包括周朝早期时候,无论是王族还是诸侯家的夫人小姐都是要干一点简单劳动的,这一点后来的人很难理解,就如中国人很难理解美国总统的孩子会摆摊修鞋一样。所以现在的人都把《诗经》里的许多诗理解为歌颂劳动人民的,就是因为里面描写到劳动。其实,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奢糜是封建社会里才有的封建糟粕,在早期的奴隶社会里,劳动是一切生存的基本手段,奢侈的寄生虫生活会遭到群起而攻之的。比如著名的商纣王在院子里的树上多挂了—点肉居然被骂了几千年。其实这在封建社会里,一般的地主逢年过节时也会这么干的。

  早先的人读《诗经》因为年代距离近,许多理解会比现在的人更接近史实。而研究《诗经》较早且最有影响的《毛诗序》对里面的每首诗都作出了很直接的有指向性的解释,明确指出《诗经·周南·召南》都是文王时期的诗歌,而其中许多诗篇是美颂后妃的。然而后人不信,偏以近代眼光和理念去解释三千多年前的事,凡诗中有劳动的就一定是反映劳动人民群众的,这实在也是没法子的事。

  王族和诸侯的夫人小姐都多多少少要干点活,窈窕是大户人家的,当然要干活的。能干是—种妇德。

  “十三年了,”姒家大爷看着窈窕远去的背影说:“姒说死了十三年了。”

  师娘正在篮子里分拣着葛根,说:“他爸不安份啊。”

  姒家大爷说:“他没法子安份,”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他后来打听到笑笑已跳崖的事后怎么会安份呢?”

  师娘听不大懂,但还是听。女人可以不懂,但—定要学会听。善于听也是—种美德。

  姒家大爷说:“他爸知道自己上当之后就没再去杀季历,在半路上杀了一个回马枪。”

  师娘放下手中的篮子,在听。

  姒家大爷说:“听宫里人说,姒说想对大王动手,隐在王宫应门外宗庙里大半年,有天大王突然外出,姒说仓促动手,大王只是受伤,而姒说被闻仲一箭射中,结果”

  师娘张大了嘴巴,问:“结果怎么样?”

  姒家大爷叹了—口长气,说:“结果大王的卫队又弓箭齐发,可怜姒说被射成了刺猬似的。”

  师娘己经在抹眼泪了。

  姒家大爷接着说:“大王受伤后也不搞暗杀了,直接就明杀了季历,之后金创复发,也死了。现在帝乙继了位后,竟然又调查他父亲文丁受伤的事,不知从那儿又得到消息,说姒说还有个女儿”

  “啊”师娘失声后又赶忙捂住了嘴,脸上己经堆满了惊恐。

  姒家大爷也显惶恐之色,说:“那个打老虎的老皮你还记得吧?”

  师娘点了点头。

  姒家大爷说:“老皮本来要想把窈窕接到他山里去,他那虎儿子的孩子比窈窕大两岁,老皮一是想让窈窕去避祸,二来也想让她做孙媳妇。”

  师娘说:“这倒是好事。”

  姒家大爷紧皱了眉头,说:“早年的闻仲闻大夫现在成了闻太师,炙手可热,他给帝乙出主意,要让窈窕作为子规公主的陪嫁一起嫁给季历的儿子姬昌。”

  师娘说:“帝乙同意了?”

  姒家大爷点了点头,说:“帝乙的肚子里在做文章,表面上是和周地和亲,但背后似乎还有其它目的。”

  师娘又张大了嘴,继而又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姒家大爷说:“仲春出嫁,还有二个月,你就帮窈窕准备准备吧,可怜的孩子。”

  师娘终于憋不住了,问:“闻太师不会要窈窕再去对姬昌下手吧?”

  姒家大爷一脸迷惘,说:“谁知道呢?”

  师娘说:“可是她爸不是死在周人手里的。”

  姒家大爷说:“应该让窈窕知道真相,不能再冤冤相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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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个月窈窕就要出嫁。

  侯门深似海,嫁进去就很难再回娘家了。一来地远,从有莘氏这边山地到周原起码要走二十几天的路;二来侯门和王室的规矩总归比平常大户人家大一些,嫁进去要再回娘家似乎是不可能的事。至于后来《红楼梦》里元妃省亲那是小说里的事。

  师娘拉着窈窕的手说:“这段时间你就不再去采葛煮葛了,在家绣衣准备嫁妆吧。”

  窈窕说:“以后有的是时间绣衣,这段时间还是让我帮家里多做点事吧。”说着眼泪已成了线似的掉了下来。

  师娘抹着眼泪说不出话。十六年了,一直把她当亲生闺女养大的。

  窈窕说:“以后很可能就回不来探视了,我我现在每—天就全当作是出嫁后的归宁省亲吧。”窈窕抱着师娘己哭成—团了。

  姒家大爷也有点鼻塞,心想这孩子自从知道自已父母的情况后越发地懂事了。他嗫嚅着说:“每一天都是归宁,好孩子”

  归宁是古时出嫁后回娘家的说法。归宁是女人出嫁后的大期望,然而窈窕可能很难再回来。

  男人很少会掉眼泪,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可以是沉默,可以是豪啸,还可以文学—点的,用诗。

  姒家大爷是官家人,自然是有文采的,而且他已经酝酿了很久,这天终于成熟于胸,朗朗上口了:

  《葛覃》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

  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

  薄污我私,薄浣我衣。

  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这诗的感情很厚,但意思并不复杂,就是说窈窕生长在葛藤蔓延的山谷中,欢快得象黄鸟,在家人的庇护下,采葛煮葛纺线织布洗衣,尤其是在最后的—段日子里,窈窕恰如出嫁后又回到娘家似的,还没出嫁就已归宁,未来的希望就在现实。

  希望本就是从现实起步的。贤淑的窈窕从有莘氏的山里出发走向大有希望的周原。

  窈窕象娘,爱笑。笑得如春风。

  正如前面第—章所述,窈窕苦尽甘来,后来擢为了姬昌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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