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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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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第六封情书――在三年之后的又一次科考中，我凭着自己以悲惨身世的体会和青春热血的激情凝就的三篇针砭时弊，痛斥，抑制豪强，轻摇薄赋，为百姓疾苦呐喊，为富国强兵进言，全力支持变法革新的策论文章，终鱼跃龙门考重状元。惜日地位卑贱的丑陋蛆虫，竟真的变为了今日云海翻腾的长空蛟龙；惜日人见人打的丧家野犬，竟真的化为今日纵横驰聘的千里骏马。

  我的娇妻公主啊――人生有时是多么艰难而又多么无奈啊！又是艰辛苦涩的三年寒窗苦读煎熬，期间我没有得到家乡亲人的任何消息。每日苦读到夜深人静时，我也是多么挂牵远在千里之外，年迈体弱疾病缠身的可怜父母双亲，又是多么思念结发妻子秦香莲和年幼可爱的一双儿女。而家中的一切生活重担及田间繁重农活都落在了发妻秦香莲的肩头。但此时的我，却在千里之外的京都苦读诗书，不能分担家里的一点负担。心里内疚自责之极，唯有在月明人静之时，凭窗南望家乡的方向，默默吟诵着诗仙李白的诗句来排遣孤寂：“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也更常常默吟着诗仙的《行路难》以自励：“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三年之后的又一次科考大比之中，我竟一举拔得头筹，成为本榜新科状元。我的三篇针砭时弊，痛斥，抑制豪强，轻徭薄赋，为百姓疾苦呐喊，为富国强兵进言，并支持王安石大人变法改革的策论文章，深得龙颜大悦。皇上御笔钦点，从此使我方鱼跃龙门，为人生宏愿之实现打开了通往理想圣境的康庄大道。当我身穿状元红袍，帽插鲜艳宫花，骑着雪白骏马，在众人开锣鸣道前簇后拥下，意气风发地前往状元府时，面对街道两旁无数观众的围观欢呼，我真是心潮澎湃，激动万分，浮想联篇，感慨万千。想昔日地位最卑贱丑陋的蛆虫，竟真的化为了长空蛟龙；人见人打的丧家野犬，竟真的能化为千里骏马。这天大的殊变，简直就象做了一场黄梁美梦！

  至此，我也终于理解了唐诗人孟郊中举前后两首诗的真正含义。当他屡次落第时，只有伤心的哀叹：“一夕九起蹉，梦断不到家；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而当他登第之后，则是：“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而我陈世美终也历遍饥寒，苦尽甘来。但我不敢也如孟郊一样，去“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汴京花。”更不敢忘记“昔日龌龊”，去“放荡无涯”。唯更挂牵千里外老家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父母双亲，更加思念在老家艰辛操劳的结发妻秦香莲，和可爱的一双儿女英哥冬妹。

  进状元府的当日，我便遣府中校尉韩琦快马扬鞭昼夜兼程，远赴我千里之外的家乡湖广均州陈家庄，向我的亲人报喜，并欲把亲人们都接进京城共团圆。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韩琦竟带回来了个晴天霹雳：就在我附身京郊寺院发愤攻读的三年中，我家仅有养命之需的一亩三分地，也全部被可恶的保长和里正强取豪夺，公然霸占而去。可怜我年迈多病的爹娘无以为生，竟被困于家中草堂内先后活活饿死。秦香莲无钱买棺葬公婆，唯有剪发换钱，购得草席一张卷亲人。又以手当镐，罗裙为筐，携一双儿女日夜掘坟。直挖得十指出血，一次次昏厥，才终于将公婆安葬。家里已无钱无地，既交不起繁重的赋税，又负不起沉重的劳役。做为妇道人家的秦香莲万般无奈，惟有跪在公婆坟前号哭达旦，泪水流干。直到守孝五昼夜之后，才被迫手提肩扛仅有的破烂家什，携一双同样哭成泪人的儿女，远走他乡，不知所至。

  初闻之，我顿感五雷轰顶，头几乎就要爆炸了，双手紧捧韩琦从我双亡父母坟头取回的老娘土，我哭啊哭！哭啊哭！哭苍天为何要这般捉弄于我？哭我的家世为何这般悲惨？我孤身一人在京城苦苦奋斗，终盼来金榜题名鱼跃龙门之日，为何却已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时？长未报父母，生不养儿女，壮不蓄妻子，我中此皇榜于家人于亲人又有何益？真欲能以不孝之子我陈世美的悲惨之死，来挽回可怜父母珍贵生命的轮回再生；以我陈世美下地狱的死囚痛苦，来换到妻子儿女上天堂的仙境幸福，也好赎回我心中的天大的痛悔与无尽的愧疚！

  然而，人死难能再复生，家破何时会复圆？我唯能在卧室内奉上双亲的牌位早叩晚拜，以凄惨破碎的孝子之心，祈祷双亲的在天之灵能得以安息。并祈愿秦香莲带着一双儿女能遇上好心人相救，等将来能相遇之时，我陈世美节衣缩食也要存得薪俸，以涌泉之报大谢恩人。

  我把家破人亡的悲痛深深地埋藏在内心深处，擦干心中眼中的血和泪，以百倍的青春朝气和新进锐气入朝为仕，开始了报效国家，实现人生报负的宏伟历程。更令我振奋的是，我竟能与我最崇敬的王安石大人同朝面君，聆听教诲。第一天退朝后，我就以学生之礼拜访王安石大人，真想不到王安石大人是如此的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关爱后生，心系百姓。王大人给我讲了那么多的国内外大事，关于国内局势，关于周邦动态，关于朝政弊端，关于百姓疾苦，关于农民负担；关于国家稳定，关于天地人心。更谈了关于此次变法发起的原因，变法条例的详细制定，以及变法实施中遇到的重重困难。甚至还谈了关于人生，关于命运，关于爱情，关于婚姻，关于青年人的前程，关于农民儿子的出路直令我感动得彻夜难眠，感慨万千。暗暗庆幸自己于长久的孤苦求索中终于遇上了好恩师好伯乐，在为远大前程奋斗的漫漫长夜中，也终于拨开重重云雾，看到了指路明向的北斗星。至今，念及第一次拜见王大人的情景，我的全身心仍然充满了无穷的动力和满腔的激情。

  详观王大人的七大变法主张：青苗法c免役法c方田均税法c均输法c市易法c保甲法，真是法法振兴社稷，条条造福黎民。王大人那“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三大变法口号，更是震聋发聩，尤如一记猛掌，足能推醒目前内忧外患交加的我颤弱大宋君臣国民，而能使我大宋睡狮猛醒，幡然振作；变法图强，定帮安国；民富国强，威名远播。收民心，装军威，抚内忧，安边患，纳辽金西夏归附，引西域吐番入朝，真正实现太祖时代就立下的结束五代十国纷争相残，华夏大地一统江山之宏愿。能效力于王大众手下，加入这样的变法大业，真是千载难逢之建功立业良机，我当然义无反顾无怨无悔地，全身心投入到这场功在千秋利在万代的伟大创举之中。

  寒秋孤独夜愚夫世美叩上

  七

  第七封情书――我为什么如此义无反顾的全身心投入这场阻力重重危机四伏的变法大业？因为在我的身后，耸立着大山一样我的阶级之千千万万贫苦农民和低层百姓。我甘愿以我陈世美一人铜铡断头的慷慨赴死，来惊醒千千万万沉睡之国民，为沉闷的铁屋子打开一扇吸呐新鲜空气的天窗。

  我的娇妻公主：至今我虽然人陷牢狱，天亮就要铜铡处斩了。然而，只要我还活那怕是一时一刻，我的思维就在这一时一刻中也不会停止思想。我在万分思念世上我所有亲人的同时，也更挂牵关系我大宋前途命运的变法大业。

  就在我拜访王安石大人并加入变法大业，立志追随王大人，誓死为实施变法奉献自己的全部心血和才智期间。通过渐渐深入了解朝廷内部种种骇人听闻的幕后勾心斗角，乃至朝臣之间你死我活丧失人性的相互倾轧之真实情况之后。我却深深地感受到了变法的艰难，简直是戴着沉重的镣铐跳舞，每行一步都受到极大的阻力。虽然王大人的七大变法措施，得到普天下贫苦农民百姓的万众拥戴和全力支持，然变法就要改革旧制，这就必然会触及当朝手握实权的官僚贵族集团和豪强地主特权阶层的根本利益，阻断他们兼并农民土地，垄断市场贸易，放高利贷吞食暴利，任意加派赋税?役中饱私馕，赚取高额利润，独享世袭特权的人上人之路。于是他们就在朝庭内外结成了反对变法的力量强大的顽固派，千方百计阻挠新法实施，并时时都在阴谋着废除新法。

  更令我不可思议的是，我也极为敬仰的本朝文坛老前辈翰林学士司马光，竟是最激烈反对变法的顽固派总头子。尚在幼时我又即被“司马光砸缸”的神童超常早慧所惊叹，近又读其历数华夏各朝兴衰败亡集大成的编年体史册《资治通鉴》，每每总为其中朝代更替总结的社会规律所折服。然他怎么是说一套，行一套？明一套，暗一套？难道司马大人的《资治通鉴》仅仅是为纸上谈兵不成？

  另一位我同样敬仰的文坛前辈，开封府推官苏东坡大人，竟也攻击变法是“六七少年所为”“民实惊疑”“吏皆惶恐”。难道他那些雄浑豪放的词句，都是些口是心非的敷衍应景之作？“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持节云中，何时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至今想起苏大人的这些壮丽魂魄之诗篇，仍是心潮澎湃，激情满怀。可为什么只是为了自己官僚士大夫特权阶层的小集团利益，竟如此心胸狭窄地肆意攻击惠及国家基石千百万贫苦农民利益，和江山社稷长治久安民富国强的新法呢？

  还有苏东坡大人的胞弟苏辙c理学家程颢c国子监直讲颜复c大名府旧相韩琦c正副枢密使文彦博c冯京在当今朝廷内外，这一个个威名如雷贯耳，而又手握实权的朝中大臣和社会名流，竟也都争先恐后地拼命抵毁新法，栽赃新法，说什么新法是“奸臣谋乱的王莽改制”，“盛唐衰乱之世所为！”甚至利用日食c慧星c地震等自然灾害，诬陷是因为新法“触怒天庭”，玉皇大帝才以“天鸣地裂”来降罪本朝顽固派所罗织的这一张张恶毒攻击新法，并致新法于死地的无形大网，正铺天盖地的向以王安石大人为首却势力单薄的变法派肆意压来。抬头望，黑网恢恢c疏而不漏。王安石大人悲愤交加竟病倒在床，唯有在家饮酒作诗填词，以酒浇愁明志。至今，我人虽在囚牢之中，仍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一次再去拜访王大人的情景，万语千言诉不得，惟有脸庞泪两行。我捧读大人遭诬陷打击后，愤懑之极所新填的《桂枝香》，字字句句都和着热泪铭刻在心：“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遗曲。”

  是啊，几曾繁华的南国六个朝代，皆因安于享乐荒淫奢侈，又不思革新变法救国救民，已如走马灯似的相续灭国亡家。我大宋当今国势早已是危机四伏，而统治者却何不也正是象六朝亡国之君那样，整日里安于荒淫奢侈的声色享乐，却把变法大业和百姓疾苦全抛到九霄云外。长此以往，谁敢保证我堂堂大宋不会步六朝后尘，再一次上演“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的亡国悲剧？

  在我离开之前，王大人挣扎着欲下病床送我出门。我跪拜涕泪劝阻，大人默默无语，唯送我他的另一首词《浪淘沙令》，嘱我多多保重。至今，环顾阴森可怖的死囚牢室，我的心中仍回荡着大人这首词动人心魄的悲壮词句：“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若是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谈笑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于争功！”我深知王大人这是把自己比作伊尹和吕尚，渴望能象他们辅佐商汤和周武王那样，也能辅佐我大宋当今圣上变法成功啊！

  我也何尝不是把王大人比作了自己的商汤和周武王，也更渴望能追随王大人在变法革新大业中建功立业？然当今圣上被顽固派奸佞谗言所蒙蔽，王大人又惨遭顽固派打击报复，眼见得关系国家前途命运的变法大业就要毁于一旦，我感到乌云又遮住了太阳。我悲叹，我鸣冤；我呼吁，我呐喊；我求救，我奔走；我上书，我磕头，就象拼命阻挡从大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一样，我在下面手脚并用，吐血流汗，拼死拼活地低头弯腰抵挡着。而顽固派却悠悠然端坐在巨石上面，自顾风花雪月，小桥流水，歌舞升平，逍遥自在，声声奸笑着肆意重压，我的单薄之力实在是顶不住了啊！

  我等誓死变法的青年志士一个个也都被这张黑网压得喘不过气来，几乎就要窒息了。在此决定命运前程的转折关头，我该站在哪里？又该走向何方？在这张强大黑网的重重压制之下，就在我们变法派内部，竟也有人脚底抹油滑向了顽固派一边而官升一级。而始终坚持变法者反处处受到刁难整治，或被无故攻讦，或被驱出京城，或被贬官降职，或被投进监狱，变法大业眼看已是岌岌可危了。我心里十分清楚，如果我也随波逐流，滑向顽固派一边，也必能保证我进官加爵，仁途坦荡。而誓死坚持变法，则必然是会遭受暗箭中伤，黑网笼罩，绳绊阱陷，前程凶险。

  然而，我又怎能会为单保自己的乌纱帽，为一己之利而出卖我的良心和灵魂？背叛我们出身阶级千千万万的贫苦农民？他们虽身份最贱，地位最卑，所从事的农业生产又最劳累c最艰辛。然而，他们却是我大宋江山最根本也是最广泛的基础。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基础扎实，则江山永固。为使我大宋江山千年万年，长治久安，就必须更为果断地推行新法，彻底砸碎套在农民头上的层层枷锁，抑制豪强，修养生息，爱惜民力，使数量最为广大的农民阶级能安居乐业，扩大农业生产，壮我大宋国力，强我华夏社稷。因此而触动大官僚士大夫阶层和豪强地主集团的既得利益，则为变法过程中的在所难免。

  娇妻可知否？公大于私，国大于家，最终整个人类都走向大同之公理，千年前万世师表的孔子早就表明：“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再思我华夏文明之初的尧舜禅让时代，人皆以公为荣，以私为耻。就连千古圣贤司马迁都赞曰：“尧知子丹朱之不屑，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授权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丹朱得其利。故舜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舜临终则也不传位于其子尚均，而传位于德才皆高于尚均的禹。思古效法华夏先贤，唯更增添我等誓死变法之信心，一心为公为国，终将问心无愧！

  也正如此前数十年中，范仲淹大人在实施庆历新政时所提的口号：“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变法触动官僚豪强的“一家之哭”，怎比得不变法的千百万百姓家庭的“一路之哭”？然手握权柄位居上流社会的官僚豪强阶层，决不甘心他们自己即得的利益受损，必然要进行猛烈的反扑，范仲淹大人的庆历新政之失败就是明证。而今当朝中，顽固派又拿出当年对付范仲淹大人庆历新政的卑鄙手法，来恶毒攻击王安石大人所发起的这次新法了。庆历新政失败了，难道贫苦群众万民欢呼，能使我大宋颤弱国势已有所改观的变法也要半途而废吗？

  娇妻啊！我深知，当此新法存废的危机关头，要坚决实施新法，就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是生命和鲜血的代价。想我贫寒的出身，苦难的身世和卑贱的家境，更激使我甘愿冒天大的危险也要去实施新法。因为，在我的身后，更耸立着象大山一样我的阶级之千千万万贫苦农民和低层百姓。为了我的贫苦农民阶级和低贱百姓之生计，为了大宋江山社稷之基石稳固，我纵然是为变法被顽固派千刀万剐，粉身碎骨，也要成为实施变法道路的铺路石。

  只要能使变法最终成功，我牺牲自己一己之性命又有何惜？想一千多年前战国纷争的动荡年代，商鞅为秦变法，不惜身受车裂之刑，五马分尸，血染大地，其壮之惨，惨不忍睹。然商鞅虽死，却变法成功，秦国日渐强盛，最终灭六国而一统华夏江山。今日我大宋变法，我甘愿以我陈世美一人铜铡断头的慷慨赴死，来惊醒千千万万沉睡之国民，为沉闷窒息的铁屋子打开一扇透气的天窗。就象向商鞅之死促秦变法成功一样，来促进我大宋变法成功，从连年孱弱走向持久强盛。继而也象战国时代强秦一样，扫灭当今边疆列邦纷争，重新一统华夏江山，复兴大汉之武皇帝国和盛唐之开元盛世，重振我朗朗乾坤之天朝大国雄风！

  寒秋孤独夜愚夫世美叩上

  八

  第八封情书――以我大山里农民贫苦儿子的卑贱身世，冒死去同最高贵的皇家公主去求婚，并与显贵富豪家族的情敌高衙内相竞争，相决斗，无疑于鸡蛋碰石头。然而，公主屈尊却选择了我。我唯愿以自己忠贞不渝的全身心的之爱，来终身呵护公主，陪伴公主，挚爱公主。

  我的娇妻公主啊――你可知当初我为什么会以卑贱之出身斗胆向你求婚么？而今，我以将死之身毫无隐瞒地告诉你，我如此的“不择手段”去“攀龙附凤”，决不是为了个人的贪图享乐和飞黄腾达。而全然是在顽固派扼杀新法于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为了阻止顽固派的罪恶阴谋，万不得已才想出的激进之策。那时候，我做梦都想的是变法如何才能迅速成功，然我初入仕途，毫无背景势力，虽有心斗顽，却无力抗衡。我多想得到神助之力，誓为变法之先锋闯将，去与顽固派去决一雌雄，宁可去拼它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然而，我又能从哪儿得到这样的神助之力啊！多少个星希月明的不眠之夜，我徘徊于庭院对天祈祷，期盼神灵在天有知，能降天兵天将下凡，一夜之间就能把顽固派一网打尽，彻底扫清变法道路上的一切障碍然而，从三更盼到五更，从五更又盼到黎明，直盼得星月隐身，晨雾低沉，我满腔的热望也如草尖上的晨露一样，在新的一日朝阳中纷纷滴落破碎。

  在日复一日的长痛煎熬和苦苦思索之后，我万般无奈之中终于想到冒死向公主求婚，以期能借皇家的力量壮大变法派的声势，并最终彻底战胜顽固派。但我深知，自己出身寒门农家，来自偏远山村，既无显赫的家庭背景和通天的社会关系，更无良田千倾家财万贯。我所有的只是自己满腹的才学，远大的志向，和一颗保我大宋江山永固的赤胆忠心。而公主却是贵为天子娇女，皇家明珠，金枝玉叶，美貌倾城。公主与我之间既门不当，又户不对。简直是天地尊卑，贵贱两极。

  我更知道，在此期间已有多少王公贵族子弟c豪族世家公子都争相向公主提亲，其中有豪门贵戚庞文庞太师家的庞龙庞虎兄弟，有皇上庞臣的蔡京蔡大人家的蔡公子，还有权柄炽手的高俅高太尉家的高衙内我也深知，依靠传统的婚姻门当户对观念，我与以上那些财大气粗又权高位重的情敌们相较量，无异于鸡蛋碰石头，驴耳羝牛角，甚至很有可能还会被情敌们杀人灭口抛尸荒野。一想到这些可怕的结局，我当时就吓得直感不寒而凛。

  然而，公主却一一拒绝他们，而偏偏选中了我，尤使我激动得感恩涕零，死去活来。我当时就动情地咬破手指，写出血书，在朗朗晴空下来对天发誓：我――陈世美，此生唯愿以我毕生忠贞不渝的爱，来终生呵护公主，陪伴公主，挚爱公主；只要是为了公主的幸福，我――陈世美，甘愿上刀山，下火海，抛头颅，撒热血，万箭穿心，刀劈斧砍，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无怨无悔。更愿我与公主之间的真挚爱情，能伴随举步艰难而又前途光明的变法大业，成为与汉代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和我朝李清照与赵明诚一样琴瑟齐鸣的经典爱情之千古绝唱！

  而说什么也不曾想到，就在我与公主大婚之后，在欲借与皇室联姻壮大自己的力量，信心百倍地投入变法大业，并与强烈反对变法的顽固派殊死抗衡，难分胜负的最关键时刻。我在老家时的结发妻子秦香莲，却带着我们的一双儿女英哥冬妹，不顾千里迢迢，一路沿途乞讨，受尽屈辱磨难，终于来到京城寻我投亲。见到失散多年的亲骨肉，我们一家人在状元府大堂上已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又激动又悲伤，话还未出口就不禁相拥痛哭，哭成一团。秦香莲哭诉家中薄田被里正保长霸占，遇灾荒官府反加重赋税逼人抓人，爹娘活活饿死在草堂的辛酸往事。我更是悲伤至极，直哭得当堂断肠昏厥，就连府中校尉和差役也都难过得当场掉泪。

  然而，就在领她们饮食更衣，安顿歇息之后，我又陷入了极大的不安和惊恐之中。原来自家中仅有的一亩三分养命田地被占，双亲饿死之后，秦香莲就带着一双儿女离家出走。事实上，她并没有象我推猜的那样重新嫁人，而是决计进京寻夫。她说我进京赶考三年杳无音信，定是落榜无异，或是贫病交加，或是沦为雇工，甚或是归途中，或被贼寇劫持，或被虎狼咬死。即便是要死，一家亲骨肉也要死在一起。今他们母子终于苦尽甘来，而我却背上了欺君罔上，饿死父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四项大罪帽子。按我大宋法律，这任何一罪都该铜铡铡首啊！真不敢想象，就在我全身心投入变法大业，与顽固派殊死搏斗的节骨眼上，自己竟后院冒烟，更面临着四罪临头，铜铡处死的亡命危险！

  万分感激娇妻公主得知我以上生死存亡的极度危机处境之后，虽然也流着泪怨恨责备我，但念及我们夫妻之情，仍是出主意助我化险危机。你把自己的胭脂钱三百两纹银让我交给秦香莲，以补偿她多年来孝敬公婆生养儿女的辛劳。并让我以京城差役的月俸标准，每月送给她三十两纹银度日以养老终身。只是住在京城之外，不要出头露面，以免失去皇家的威严和体统，让朝中大臣取笑讽嘲。你说一双儿女英哥冬妹本是陈门血脉，就高价送他们到京城私塾念书，寄宿在校，自然可以定期看望。

  谁知当我把三百两纹银交给秦香莲并说明来意后，她的脸色立即转喜为怒，她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当即鄙视地把三百两纹银掷于地上，并悲愤地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秦香莲骂我分明是得了新人忘旧人，贪图富贵忘旧恩，而一双儿女说什么也不愿与母亲分离。我深知，多少年来贤惠勤劳的秦香莲为我陈家所遭受的苦难是多少银两都不能补偿的。可事到如今，又该何如？时隔三年有余，一切都变了，今日京城官服在身之陈世美，已非当年大山里手握锄头任人欺凌之陈世美。非我良心变坏，本质变色，而是环境巨变，天地之异了。

  我以变法大业国家命运相劝，秦香莲却说我拿官话搪塞人，一阔脸变；我劝她正视现实目光朝前，她反斥责我喜新厌旧忘恩负义；我说看在儿女急需读书求学的份上好好商量，她却一口咬定我是拿儿女作挡箭牌逃避责任。我真是好话说尽，磨薄嘴唇，口干舌燥，喉咙发烧，终也不能说服于她。同时，京城小住，秦香莲又不适应这里清晨漱口c睡前沐浴c盘盘碟碟c汤汤勺勺的京都生活习惯，一再劝我随她还回老家湖广均州陈家庄过日出而作c日落而息的男耕女织农家田园生活。

  就在秦香莲母子进京期间，朝中反对变法的顽固势力气焰嚣张已达到顶峰，他们攻击新法“害民害吏”的奏章雪片般地飞到皇上案头，致使皇上闭目塞听，终被蒙蔽。可怜光明磊落的王安石大人竟被罢相，行将被逐出京城。顽固势力则欢欣鼓舞，日夜密谋，要联名拥立司马光为相。变法大业已是千钧一发了，而此刻我却被后院起火的家务事搞得焦头乱额，每日里忍声吞气，低三下四，昼夜难眠，两头受气，内心变得越来越苦闷，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我有心联合朝中部分正直官员联合上疏，力陈变法不可半途而废，以能挽留王安石大人。然总是整日心绪不宁，提笔难言，以至被顽固派涉足先登，抢了先机。

  寒秋孤独夜愚夫世美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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