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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背叛与被背叛

  周玉影欢欢喜喜地啃干净了鸭脖子和泡椒凤爪之后便瘫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一副懒散地模样,“小涘,你就把这一堆收拾了吧,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动。”吃饱了餍足的可爱模样。

  柏涘温柔地笑了,笑意里甚至带着几分宠溺,“好好,我马上收拾。”他一边说,一边用报纸包起一堆骨头和装食物回来的方便袋,扔进厨房垃圾桶之后顺便带来抹布将玻璃台面擦干净。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柏涘收拾完了检查冰箱里剩余的食材,问。

  “嗯。”周玉影侧过头想了一通,“西红柿牛肉浓汤,还有蛋包饭!”声音带着她特别的欣喜,带着少女般的兴奋,以及中年女人撒娇时特有的风韵。

  “嗯,那好,我去买点蔬菜,记得把牛肉拿出来解冻!”柏涘说,絮絮叨叨,像关心娇滴滴的情人一样关心着周玉影。

  “嗯!”周玉影挥手作别。

  柏涘笑着换鞋出门,在门在他身后被关上的时候,他拿出手机,上面显示有四个未接电话——柏炳权。

  柏涘回拨过去。

  “喂,爸。打那么多电话做什么?”柏涘的声音透着少年特有的活泼,仿佛不知何为愁苦。

  “我,想跟你谈谈,现在你能来车厢一趟么?”柏炳权的声音透出一股疲惫和无奈。

  车厢是柏涘居住的小区门口的一家咖啡店,距离很近。柏涘思量了一会儿,“好,稍等。”

  柏炳权是一个人在车厢里等着的,柏涘坐到他对面,说:“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还要去买菜。”

  柏炳权苦笑,柏涘从十岁开始就跟他没什么话说,要有话说也是直切主题,不像跟周玉影的聊天,天上地下花鸟鱼虫无所不有,“今天,你看到的那个阿姨,是我现在的同居对象,也打算结婚了,所以,算是未婚妻。”

  “嗯,我猜得到,你不用解释的。难不成,您是来给我发结婚典礼的请帖的?还是要请我当伴郎?”柏涘笑着说,语调带着张扬的讽刺。

  “不,不。我不是个好父亲,我想你现在应该是看不起我的。但是我跟你妈妈走到这一步,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柏炳权旋转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里面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咖啡,而且已经冷透,他在这里等了许久。

  “的确,不是一个人的错。”柏涘回答。她母亲的骄傲和难以驾驭让父亲陷入了巨大的不安里,这样的不安会让他需要慰藉,需要慰藉的人,更加容易背叛。

  但是,妈妈努力维持着家庭的模样,努力让父亲感到幸福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但是,我觉得,主要责任应该是在您的,毕竟,我看到的妈妈,在很努力地让爸爸幸福。”柏涘说,声音平静。他其实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情绪来表达,愤恨或者悲伤?都不值得。

  柏炳权笑了,笑声非常刺耳,“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全部。我和你妈妈,都是背叛者,也都被背叛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柏炳权将咖啡杯里最后的咖啡喝完,“好了,我的话说完了。”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看着柏涘。

  柏涘看着柏炳权,人过中年,两鬓微有霜色,但是他的脸看起来刚俊,虽然已经有了皱纹,但是有种中年男人特有的沉稳的魅力。

  “我没有话说。”柏涘说完,起身,出门。

  还好,没有耽误买菜的时间。

  柏涘买了菜回去,他才掏钥匙,周玉影就打开了门,“小涘,回来啦!”

  柏涘将钥匙放回口袋,“嗯。你有记得把牛肉放进微波炉里解冻么?”

  “已经解冻好了。”周玉影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是互为家长的关系。小涘你保护欲强烈的时候,我都觉得你跟我爸爸一样了。”

  柏涘笑道:“那是因为老妈你实在没有当老妈的样子啊,我们之间平等相处了太长的时间了,所以,一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柏涘一边说一边将今晚用不到的食材放进冰箱,同时,拿出今天晚上要用的食材进了厨房。

  “那我就真的等着吃现成的喽!”周玉影在客厅高兴地叫唤。

  “等着吧!”柏涘回应。

  周玉影欢快的笑声在客厅回荡。

  柏涘系上围裙,开始清洗牛肉,胡萝卜,黄瓜,芹菜,西红柿,然后切丁,一股脑儿倒进锅里加水煮汤。西红柿牛肉浓汤也是柏涘的原创汤饮,就是牛肉和许多蔬菜切丁煮,除了盐之外什么作料都不放,香味醇厚带着原始的蔬菜牛肉的香味。

  接着就是炒饭了,冷饭,加用剩下的蔬菜丁和牛肉丁炒饭,将饭炒好后盛起来备用,而后打鸡蛋,在平底锅上摊鸡蛋皮,鸡蛋皮半生不熟的时候,将饭盛在里面,然后将鸡蛋皮合上。

  将蛋包饭盛在盘子里,抹上番茄酱。蛋包饭做好之后,牛肉浓汤还没煮好,这要将蔬菜完全煮烂,需要很长的时间。

  “牛肉汤还没好,要不要先吃蛋包饭?”柏涘系着围裙端着两盘蛋包饭出来,却发现客厅根本没人。

  柏涘将蛋包饭放上餐桌,去找,却见周玉影正在书房里翻看旧照片。柏涘看得很清楚,她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现。

  “牛肉汤还要等等,先吃蛋包饭吧,冷了味道不好。”柏涘站在书房门口,柔声说。

  周玉影慌忙擦泪,没等她抬头,柏涘温暖的怀抱已经包围了她,“妈,你在哭什么?”目光下垂,看见她正在翻看的旧照片。是一张全家福,那时候的柏涘还很小,坐在周玉影膝上笑得憨憨的,周玉影身边是站得笔直同样笑得憨憨的柏炳权,她笑得很灿烂。

  “这是你满两周岁的时候拍的照片。”周玉影带着哭腔说,“那时候,我们全家还很好,可是现在——”她已经说不下去了,靠进柏涘怀里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含糊地说着对不起。

  其实在柏涘眼里,她没有任何道歉的必要。虽然柏炳权说他和妈妈都是背叛者,但是柏涘是不可能相信的,他是个偏执的人,只要是他不信的东西,就算别人给他灌输再多,他还是不信!

  “妈妈为什么说对不起?现在你不是好好地带着我么?”柏涘伸手轻轻拍打着周玉影的头安慰,“好了,别哭了,吃饭吧,蛋包饭要冷了。”

  周玉影到底是成年人,就算是情绪失控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何况,她不是一个可以以常理来猜度的女人。

  哭了一会儿之后,她去浴室洗了个脸便又成了容光焕发的周玉影,欢欢喜喜地坐到了桌边开始吃蛋包饭。

  方才哭泣的那一节,仿佛都被两人剪去了一样。

  “好吃!小涘以后你去当厨师都不用担心丢工作的。人长的帅不说还这么会做菜!”周玉影用勺子舀饭吃,笑着说。亮晶晶的双眼弯曲成月牙。

  “蛋包饭是小孩子才喜欢的时候,难为你还会喜欢,都老大不小的了。”柏涘吃着蛋包饭,笑着说。

  “我这叫保持年轻的心态!”周玉影义正言辞,眼睛瞪得杏仁儿也似。

  “保持童心么?这也挺好。”柏涘点点头,忍俊不禁的表情。

  垂下眼,黑曜石一样璀璨的眸子里闪过沉沉的光。柏炳权说,两个人都是背叛者,也都是被背叛的人。他不相信周玉影会是背叛者,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妈妈在爸爸眼里会变成背叛者,仔细考量,总觉得,他家庭的分崩离析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处于这点考虑,柏涘突然觉得,他需要采取一些不正常的手段。

  “小涘,牛肉汤要煮多久啊?”周玉影突然开口。

  柏涘眼里重新泛起温柔的笑意,抬头,“我不知道,不过等你吃完这蛋包饭应该就可以了,毕竟要把西红柿煮成浓汤,很慢的。”

  “好吧。”周玉影点头,继续低头吃蛋包饭。

  柏涘问:“是不是有点儿腻?我去给你倒水。”虽然他还在问,但是他已经倒了两杯开水端过来,一杯放在周玉影左手边,一杯放在自己左手边。落杯的时候,特意放缓了速度,没让玻璃杯和实木桌面上铺着的玻璃碰撞出声响。

  周玉影点点头,用她的动作表达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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