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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节

  他默默地看着远方,像是在思考,又像在怀念什么,问我:“你知道海的那一边是哪儿吗?”

  “是哪儿?难道不是陆地吗?”

  李的嘴角稍稍上扬,这表示自己在笑,才回答:“你说的对,是陆地。”

  我心想这难道是李特有的幽默感吗,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可是我觉得他人其实还不错,但是又不太了解他,于是问道:“你没有家人吗?”

  “有。”李终于不再眺望远方了,看来他刚才是在祭典吧,这会儿算是仪式结束了。“不过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

  我头一回感觉到李是一个温情的人。

  “是一次意外事故。他们受到了核辐射,身体的机能遭受到严重的破坏,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呢?”李说是意外,可是看他的表情更像是阴谋,总觉得他的话没有说透。

  “那些人,对,是他们杀害了我的妻子和女儿,他们才是凶手!”他很激动,身体已经在颤抖,像是无法控制一样。

  “你刚才不是说是意外吗?怎么又突然冒出凶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见他神色不对,也不敢追问太紧,生怕使他情绪过度剧烈。

  可是他完全没有和缓的迹象。我的意思是他整个人就好像突然之间遭受到某种诅咒一样,眼神不对,表情不对,使得面部肌肉在扭曲,身体也在强烈地颤抖,仿佛癫痫发作一样。终于他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猛地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这幅景象与将军当时无异,这令我十分诧异,不禁怀疑:“难道李也遭受了病毒的感染吗?”

  很快地,在我的帮助下,李从随身携带的盒子里掏出一支针管,将某种蓝色的液体注入体内。大约五分钟以后,他的情绪稍微和缓了些,但一直过了半个小时才能够完全平静下来。

  我目睹了整个过程。

  “这是后遗症。”李的笑容非常勉强,可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他不得已为之,然后说:“其实我也在那场意外中遭受到辐射尘的影响。”

  没想到傲慢的他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是因为实验的过程中发生了核爆炸吗?”

  李很难受,但还是点头了。

  “难道没有预防措施吗?这么危险的实验怎么可能会发生意外,又不是小学生做生物实验。怎么,听你的意思,是人为的?”

  “他们是想毁灭证据,以此来掩盖犯下的罪行。”

  “这么说来,你也觉得这件事是错误的?”

  李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改口,而是选择了不直接回答。

  给我的感觉是他参与了这事,并且乐在其中。“只不过你认为自己被出卖了,才会如此气愤,对吧?”

  “他们根本不懂得这项实验的伟大。”李憋足了气力说道,并且带着强烈的遗憾和气愤感,一副极其不甘心的表情,“这是在拯救我们自己。”

  我不以为然地看着他。虽说我不是很了解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伟大的项目,可是联想到他现在正在进行的工作,我觉得也就那样吧。

  李看穿了我的心思,嘴里轻哼几下表示轻视。他依旧是一个傲慢的人,只不过在谈到那次意外中丧命的妻儿时,脸上才会流露出些许的感伤。

  “她们离开的时候很平静吧?”

  李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

  “那也行,至少没有那么多痛苦。”我说。

  “她们原本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只不过她们没有坚持下来。”

  “什么意思?”我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感觉这件事情很复杂,其中有太多耐人寻味的细节,只不过李每次提到的时候总有意无意地回避什么,反正一定是有所隐瞒了。“什么叫没有坚持下来?”我问道。

  李还是不说,依旧只是茫然的眼神。

  看起来像是被操控一般。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李终于没有把话说完,他被突然冒出来的几个白衣人给带走了。

  他很虚弱,甚至不能独自行走,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一般需要别人的搀扶。这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因为直到将蓝色的液体注入之前,他的身体的肌肤已经在迅速地萎缩,布满褶皱,看起来像是突然间衰老一样。他面部表情狰狞而恐惧,眼神里透出一种强烈的死亡气息。

  看起来,像是遭受到某一种古老的诅咒。

  但他还是成功地实施了某种仪式。

  一种禁忌。

  顿时令我蒙上了一层阴影,想想都觉得恐怖,就像行走在黄泉路上,沿途都是狰狞的恶鬼。

  不由地出神,凝视着远方,想看清海的那一头究竟是何方。

  顷刻间,风卷残云,黑天蔽日,使原本平静的海面也开始变得躁动起来。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我赶紧顺着石阶往回跑,但是中途就降下了暴雨,不得已只能找个遮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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