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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3节

  经过检查以后,泯还是没有醒来。不过看起来她像是睡着了一样,表情恬静,也因此稍感心安。

  可是当我听说“她只是轻度低血糖昏迷”时,我表示不解,当即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不过我可以从医师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他认为我是在开玩笑,至于我反复强调的“精神病”在对方看来更像是无稽之谈。“检查的结果已经很清楚了。”医师一再强调检查的各项指标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甚至建议我要好好照顾泯,尤其反对一些年轻女孩为了保持身材而绝食的极端做法。“精神病?你想多了,没那么严重。”我始终强调这点,可是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似乎我更应该去好好地检查一番了。

  “一切都是你的臆想。”终于,被逼急的医师还算客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是被“驱逐”。

  这么一来,我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整个人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独自游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回到病房里,泯依旧沉睡着。阳光落在她缺乏血色的面庞,更显得此刻的宁静。我失神地注视这画面,渐渐地,眼眶竟忍不住有些湿润了。虽说得不到肯定,但我确信昨夜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那恐怖的画面此刻依旧在我脑中盘旋,如同一双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睛,我看不见它,却时刻被监视着。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得到的恐怖感。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更多的阳光,似乎它能够将我心中的阴霾驱散,令我得到片刻的安宁。

  窗外,一切都是缓慢的,不仅是人行走的步伐,就连声音和画面都像是静止的。仿佛空气凝固了一般,迫使时间也停下了脚步。此刻,我的耳朵感觉不到任何的动静,只有一种隐藏起来的呜呜声,感觉细,柔,和神秘。一直到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将这画面撕裂了,才让我得以从中缓过神来。

  我回过身来,却被吓了一跳!

  是泯,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睁着眼睛,盯着我看。她没有笑容,准确地说是没有表情,很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下,一直到靠着窗口才停下。与此同时,呼吸开始不匀,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所惊吓,直到现在依旧心有余悸,不敢贸然前去惊扰她。可是,她的神情是那么地安静,没有任何的起伏,就像普通的病人一样,有气无力,只能以眼神来交流。显得可怜。

  “你醒了?”我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害怕,但语气还是无法做到自然。“感觉如何,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甚至忘了应该先去找医生。

  泯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她就那么地盯着我看,一直没眨眼。

  越是如此我内心越是不安。特别是房间里的沉重气氛,令人窒息。不得已,只能以说话来打破这样的气氛,“我去叫医生。”说完,我就要跑。想不到的是,泯突然开口了。她的语气虽然微弱,可是我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

  “嗯?”我不由地停了下来,像是被谁给拉住。然后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想起什么了?”

  泯的眼睛眨了一下,缓慢地闭上,又缓慢地睁开。才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年发生的事”

  那年?

  我脑子里迅速地过滤一遍,所有与泯有关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是你是你把我推下水的。”

  一刹那,我整个人像是过了电一般,全身的汗毛迅速立起,一股凉意由头顶直至脚心,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我怎么也想不到泯会突然提起这事。

  对我而言,这如同一个禁忌。

  一个被封存了很久,永远不会被打开的盒子。

  却突然之间,爆发一般。

  顿时令我快要窒息,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已然停止了跳动。

  我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里,不知怎么开口,就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即便嘴能张开,舌根却被死锁,感觉一股接着一股的猛烈气流不断地涌入喉部,险些造成窒息。

  “泯,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要相信我。是意外,对了,那完全是意外!”好不容易可以说话以后,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倾吐一切。

  原本已经被封印的记忆,就好像被撬开的禁忌,一下子将我拉回腐朽的灵柩之中。那是一只因时间而腐烂的手,已经无法辨识,可是依旧带着某种标识,能在顷刻间让记忆坠入绝望的深渊,唤醒一切,撕裂一切,将所有美好的修饰的外衣,尽数扯开,裸露的只有阴暗的血淋淋的令人无法直视的邪恶灵魂。

  这是我的禁忌,是被唤醒的灵魂,一种被刻意粉饰而遗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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