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节
李平章决定以后就只当律师，像任何当律师的人一样，他不再参与任何与关中石化集团以及唐永祥有牵连的任何业务，他坐在办公室里接待一些想打官司的公司和个人，耐心地解答这些人的疑问。就他个人来说，这种默默无闻的恬静生活，一直是他的梦想，现在他的名气也足以吸引一些客户主动上门。李晖与陈宏超继续向顾问单位提供法律服务，律师事务所又雇用了三名职员，都是政法学校毕业的学生，协助做一些事务，这样的生活既稳定又有期盼，让人觉得很有意义。
有一个案子进入到李平章的视线，关中石化集团下属一个公司要他们帮个忙，一个供货合同诉讼，案情很简单，但胜诉的可能性很低。那个公司只是想碰碰运气，就把案子交给“平章律师事务所”，李晖邀请李平章一起代理，案件的委托人实际上是想赖账，想要法院支持这种赖账行为是很困难的，法官一般是不会接受这种请求的。他可以接受些钱，让判决的结果偏向某一方。他也可以对那些刑事罪犯从轻一点量刑，他可以加快一些审判的流程或是加大一些强制执行的力度，当然要拿一定的报酬。毕竟是付出了一些劳动。但是，通常他们不会接受贿赂而在案件审理中不顾事实，黑白颠倒。做出这类判决有损法官的道德底线，因而在法院体系内也是不能容忍的。
李平章与李晖两个人把这个案件反复研究，最终发现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请求法官支持欠账不还的行为，李平章提出了一个赌博一样的代理方案，他的答辩意见提出了一个表面上看有些道理，实际上法官根本不会接受的的答辩意见。他们提出原告在二年内没有行使债权，债权人诉讼时效已过，请求法院驳回。李晖提出实际上原告每隔半年都来公司要帐，他任职法务的时候，也接待过原告的催款员工。
李平章向他解释，完全不付欠款是不可能的，即使唐有明出面都不可能。他的这个方案运用的不是法律上的技巧，而是针对于原告方公司的管理机制c代理人的心理承受。原告提供的催款证明上有一点点瑕疵，这点瑕疵在法官眼里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我们可以用这点瑕疵打击原告的代理人，让他心理崩溃。咱们可以表现与法官的亲近，但咱们根本不期望法官会接受诉讼时效已过的意见，案件的关键是与原告公司的代理人赌一把，让他去判断法官会支持哪一方？如果支持他，案件全胜，咱们代理的公司偿还全部欠款；如果支持咱们，案件全败，咱们代理的公司一分钱都不用还。看那个代理人敢不敢赌，我觉得这些外资企业里的那些法律高材生不敢和咱们玩这种一翻两瞪眼的赌博。如果原告想求保险，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我们愿意接受调解，还一半欠款算了。当然，这一切都是臆测，如果原告代理人够狠，那咱们就认输。
不妨把事情说得扼要一些：原告代理人在庭审的调解阶段非常矛盾，法官当然没办法直接向他说，李平章他们就是在胡扯。原告的代理人打了几个电话，同意调解，李平章代理的被告支付60的欠款，案件了结。本案的陪审员看向李平章和李晖的眼光愤愤不平，原告的证据非常详实，而最终的调解结果与抢劫毫无二致。
李平章和李晖从法院出来，在一家咖啡馆里休息了一会，虽然案件的代理是一个很大的胜利，但是两人并没有太觉得兴奋，只是安静地喝了一杯咖啡，就回所里继续工作，立刻把这件事忘记，从业多年，两个人都品尝过律师的苦涩，所以不愿意多谈论。律师的工作就是一个“零和游戏”，一方欢笑，另一方痛苦。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二者的大小完全相等，律师的本质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以实现“损人利己”。零和博弈的结果是一方吃掉另一方，一方的所得正是另一方的所失，整个社会的利益并不会因此而增加一分，而律师们靠着“损人利己”的能力才能生存发展。
令李平章感到非常扫兴的是，二个星期以后，律师所在地的公安分局打电话给他，要他第二天早上去公安分局接受调查，理由是李平章恐吓证人。对李平章进行质询的二个警察都是又高又大的粗壮小伙子，围着李平章。其中一个是个爱指手画脚的人，粗声粗气地对李平章说：“有人报案说你在办理民事案件时恐吓证人，报案人被迫与你当庭达成调解协议，损失一百多万，如果事情属实，就构成敲诈勒索罪，你如实交代案件的全过程，争取宽大处理。”
说着，他掏出一张拘留证。
“我们现在对你执行拘留。”
李平章感到很意外。调解书是当庭签订的，根本没有恐吓的时间和可能，这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案件的原告方想用刑事立案的方法推翻民事调解书的法律效力，那真是舍近求远，因为只有对他刑事定罪以后才能申请撤销民事调解书，而对他定罪，所需要的证据和时间都是很麻烦的，尤其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恐吓行为的情况下。他用平静地语气说：“我愿意配合警方调查，如实陈述办案过程，但我没有任何恐吓行为。”
那个警察轻蔑地哼了一声。
“那就在这里呆着吧。”说着，他挥了挥拘留证。
李平章平静地说：“我配合调查。”当晚，李平章在拘留室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昨天的两名警察再次提审他，那个领头的警察显得有点古怪，语气有点和善。
“啊，李律师，”他对李平章说，“我们还是不要绕圈圈了，我们已经掌握相关证据了，你在代理关中石化集团民事案件期间，关中石化的工作人员恐吓债权人，迫使债权人放弃一百多万元的欠款，事情很清楚，你还是如实坦白了吧，省得我们麻烦？再说，你不招，还有别人也会把事实说清楚的。”
他说了一句土话：“你可不要做山里的核桃。”
所谓山里的核桃，意思就是要刑讯逼供。
李平章按照自己的习惯，没有回答。他其实从警察第一次提起关中石化就就懂得自己被拘留的原因，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等着对方提出明确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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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案子进入到李平章的视线，关中石化集团下属一个公司要他们帮个忙，一个供货合同诉讼，案情很简单，但胜诉的可能性很低。那个公司只是想碰碰运气，就把案子交给“平章律师事务所”，李晖邀请李平章一起代理，案件的委托人实际上是想赖账，想要法院支持这种赖账行为是很困难的，法官一般是不会接受这种请求的。他可以接受些钱，让判决的结果偏向某一方。他也可以对那些刑事罪犯从轻一点量刑，他可以加快一些审判的流程或是加大一些强制执行的力度，当然要拿一定的报酬。毕竟是付出了一些劳动。但是，通常他们不会接受贿赂而在案件审理中不顾事实，黑白颠倒。做出这类判决有损法官的道德底线，因而在法院体系内也是不能容忍的。
李平章与李晖两个人把这个案件反复研究，最终发现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请求法官支持欠账不还的行为，李平章提出了一个赌博一样的代理方案，他的答辩意见提出了一个表面上看有些道理，实际上法官根本不会接受的的答辩意见。他们提出原告在二年内没有行使债权，债权人诉讼时效已过，请求法院驳回。李晖提出实际上原告每隔半年都来公司要帐，他任职法务的时候，也接待过原告的催款员工。
李平章向他解释，完全不付欠款是不可能的，即使唐有明出面都不可能。他的这个方案运用的不是法律上的技巧，而是针对于原告方公司的管理机制c代理人的心理承受。原告提供的催款证明上有一点点瑕疵，这点瑕疵在法官眼里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我们可以用这点瑕疵打击原告的代理人，让他心理崩溃。咱们可以表现与法官的亲近，但咱们根本不期望法官会接受诉讼时效已过的意见，案件的关键是与原告公司的代理人赌一把，让他去判断法官会支持哪一方？如果支持他，案件全胜，咱们代理的公司偿还全部欠款；如果支持咱们，案件全败，咱们代理的公司一分钱都不用还。看那个代理人敢不敢赌，我觉得这些外资企业里的那些法律高材生不敢和咱们玩这种一翻两瞪眼的赌博。如果原告想求保险，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我们愿意接受调解，还一半欠款算了。当然，这一切都是臆测，如果原告代理人够狠，那咱们就认输。
不妨把事情说得扼要一些：原告代理人在庭审的调解阶段非常矛盾，法官当然没办法直接向他说，李平章他们就是在胡扯。原告的代理人打了几个电话，同意调解，李平章代理的被告支付60的欠款，案件了结。本案的陪审员看向李平章和李晖的眼光愤愤不平，原告的证据非常详实，而最终的调解结果与抢劫毫无二致。
李平章和李晖从法院出来，在一家咖啡馆里休息了一会，虽然案件的代理是一个很大的胜利，但是两人并没有太觉得兴奋，只是安静地喝了一杯咖啡，就回所里继续工作，立刻把这件事忘记，从业多年，两个人都品尝过律师的苦涩，所以不愿意多谈论。律师的工作就是一个“零和游戏”，一方欢笑，另一方痛苦。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二者的大小完全相等，律师的本质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以实现“损人利己”。零和博弈的结果是一方吃掉另一方，一方的所得正是另一方的所失，整个社会的利益并不会因此而增加一分，而律师们靠着“损人利己”的能力才能生存发展。
令李平章感到非常扫兴的是，二个星期以后，律师所在地的公安分局打电话给他，要他第二天早上去公安分局接受调查，理由是李平章恐吓证人。对李平章进行质询的二个警察都是又高又大的粗壮小伙子，围着李平章。其中一个是个爱指手画脚的人，粗声粗气地对李平章说：“有人报案说你在办理民事案件时恐吓证人，报案人被迫与你当庭达成调解协议，损失一百多万，如果事情属实，就构成敲诈勒索罪，你如实交代案件的全过程，争取宽大处理。”
说着，他掏出一张拘留证。
“我们现在对你执行拘留。”
李平章感到很意外。调解书是当庭签订的，根本没有恐吓的时间和可能，这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案件的原告方想用刑事立案的方法推翻民事调解书的法律效力，那真是舍近求远，因为只有对他刑事定罪以后才能申请撤销民事调解书，而对他定罪，所需要的证据和时间都是很麻烦的，尤其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恐吓行为的情况下。他用平静地语气说：“我愿意配合警方调查，如实陈述办案过程，但我没有任何恐吓行为。”
那个警察轻蔑地哼了一声。
“那就在这里呆着吧。”说着，他挥了挥拘留证。
李平章平静地说：“我配合调查。”当晚，李平章在拘留室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昨天的两名警察再次提审他，那个领头的警察显得有点古怪，语气有点和善。
“啊，李律师，”他对李平章说，“我们还是不要绕圈圈了，我们已经掌握相关证据了，你在代理关中石化集团民事案件期间，关中石化的工作人员恐吓债权人，迫使债权人放弃一百多万元的欠款，事情很清楚，你还是如实坦白了吧，省得我们麻烦？再说，你不招，还有别人也会把事实说清楚的。”
他说了一句土话：“你可不要做山里的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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