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乔莞是被喧闹声吵醒的。“茴香,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揉着眼睛问道。
“小姐,不好了!我听说是程普将军说中护军从外面带了女人回来,私藏在营中,现在正要挨个营帐搜人呢!”茴香从帘外急匆匆地跑过来。
“什么!”乔莞大惊。难不成她昨晚去周瑜帐中被人看见了?不可能啊,她特意罩了一件大斗篷,夜色又那么黑,应该没人注意呀……现在该怎么办?程普与周瑜素来不和,如果她和茴香真的被人发现了,恐怕对周瑜很不利吧,没准还要受罚……
怎么办怎么办……
乔莞迅速穿戴好,一边思索,一边在帐中来回踱步。“小姐,你别转了,我头都晕了……”茴香也急得快哭了,“我们该怎么办呀?搜查的人快来了……”
“别吵,让我仔细想想……”
“不如叫赵宇来救我们?”茴香突然灵光一现,“他不是给了小姐一只石哨,说是小姐有难,吹响石哨,他便会前来搭救吗?”
“可是,他都不知道我们在哪儿,赶得及吗?”乔莞心动了,又有些怀疑,转念一想,痛苦道,“不行,石哨在周瑜那儿!”
上次在林中她想吹响石哨让赵宇来救她们时,被周瑜抓了个正着,东西自然落入了他的手中,乔莞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要回来。
“完了……我刚才听说中护军和孙将军一早就出营侦查了,看来程普将军是故意挑准了他们不在的时候搜查,为的就是让我们无处求援,没有退路。”茴香这时倒是头脑灵活,思路清晰。
“茴香,你记不记得……”
却说周瑜接到消息时,他和孙策正在离营地较远的山林间巡视,当下便告知孙策,两人立即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刚进军营,就看见程普指挥着几个兵士,在一间一间地搜查帐篷。周瑜在昌平耳边吩咐了两句,昌平忙领命悄悄往一边去了。
见他们风尘仆仆地回来,程普昂首阔步地迎上去,笑里带着讽刺:“公瑾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程公,你这是在做什么?”孙策剑眉紧蹙,不悦道,“我不过出去巡视半日,你就要把我的军营拆了吗?”
“老臣不敢,”程普弯腰拱手道,他虽对周瑜不满,在孙策面前还是恭恭敬敬,该有的礼数一样不缺,“只是有人扰乱军营秩序,老臣在帮主公扫清内乱罢了。”后一句话他故意放慢语速,一边盯着周瑜,一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全都给我停下!”孙策环顾四周,大喝一声,声震如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主公,这?”程普一惊,欲阻止。孙策瞬间又神色自若,悠悠道:“什么大事要劳烦程公如此兴师动众,在营中掘地三尺?”不等他答话,孙策便自顾自地下令道,“所有人,给我回自己的岗位干自己的活,别没事找事瞎转悠!”
“万万不可!”程普声若洪钟,刚要撤退的负责搜查的士兵又停下脚步,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主公,中护军在帐中私藏女子,触犯了军规,昨晚老臣亲眼所见,还望主公明察!”程普神情慷慨激昂,郑重万分。
“我说停下就停下!究竟谁是主公?”孙策大怒,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公瑾年纪轻轻,血气方刚,有几个女人也很正常,只是这军中早已立下规矩,除了家属之外,任何人不得私自将女人带入营中,即便是主帅也不得例外。据我所知,公瑾尚未婚配,怎么帐中竟会出现女人?”程普不依不挠。
“昨晚天色那么暗,你能保证你看见的一定是女人?我看程公会不会是你老眼昏花了?”
程普寸步不让,甚至咄咄逼人:“主公难道想包庇纵容不成?”
“程普,你!”
“主公,”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周瑜终于开口,阻止了孙策的动作,“既然程公如此肯定,不妨就去公瑾帐中一看究竟,一来能证明公瑾清白,二来也好让程公放心。”
孙策犹疑地看了周瑜一眼,对方神色淡定,像是心有把握。
“若是老臣所言有半句虚假,老臣愿以死谢罪!”程普”扑通“一声半跪在地,声声泣血。
“程公言重了,”周瑜忙道,“犯不着以性命做赌注。”程普偏过头,并不理他。
孙策冷哼一声:“随他便吧。”
一行人到了周瑜帐外,进去前,孙策和程普约定道:“程公,我们有言在先,若是公瑾帐中并没有你所说的什么女人,此事便作罢,你也不可再为难下去。”
“好!”程普也是成竹在胸,爽快应了一声。
掀开门帘,程普早已迫不及待,先众人一步踏了进去,冲进里面的隔间四处搜寻,里里外外,一处细小的角落也没放过。
“程公,如何?”孙策悠闲地问道。乔莞和茴香本来就不在这里,程普掘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到半个女人的影子。
老将军也确实大惊失色,帐中根本连一根女人的头发都没有!
不可能啊,自己明明亲眼瞧见那个女人从周瑜的帐篷里出来,还端着托盘,像是用餐的器具,怎么一夜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难不成周瑜把她给藏起来了?
他二话不说,冲出周瑜的营帐,举目环顾,目光锐利如鹰。
突然,他的视线固定在一间平平无奇的帐篷上。
凭他多年训练出来的对军营布局的记忆,这顶帐篷似乎之前是没有的,它乍看与其他营帐式样无二,可仔细一瞧,却能够发现它的颜色略新一成,说明是刚搭不久……
程普几乎肯定有怪异,当即便往那个方向直直走去。
“程公!”孙策见状,心中一紧。
那间的确是安排给乔莞住的帐篷!
然而程普急于求证,根本不把孙策的话放在心上,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掀了门帘,正好与两个士兵打了个照面。
“你们怎么在这儿?”仿佛晴天霹雳般,程普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回程将军,这里是我们的营帐。”士兵毕恭毕敬道。
“你们的营帐?住在这儿的女人呢?”程普不敢置信地打量着帐中再寻常不过的布置,的的确确是男人住的地方。
“程普,你不要越来越过分!”孙策怒气冲冲地跨步进来,“我敬重你是老臣,一向以礼相待,你却自恃劳苦功高,一次次刁难挑衅,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主公放在眼里?”
“老臣不敢!”程普自知再多的解释也是无力,只得恨恨跪下。
“不敢?哼,那好,今日你无缘无故把营中搅得一团浊气,还让公瑾担了污名,赶紧给公瑾道歉,你们握手言和,这事就算过去了。”
周瑜忙挥手:“不必。程公也是心忧军纪,我军中能有程公,实乃大幸。”
“周瑜你不必惺惺作态,”程普也是刚正不阿的直性子,他咬牙道,“老臣骨头硬,要给人弯腰是万万不可能。不过愿赌服输,老臣无话可说,甘愿一死!”说完便拔了佩剑,就要往脖子上抹。
周瑜眼疾手快一把拦上去,架住了他的剑。一旁孙策拿剑柄一挑,程普的剑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你……”孙策想做和事佬不成,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倔脾气,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三个人僵持不下,好一会儿,孙策沉声道:“以死谢罪就不必了,程公赤胆忠心,我心中再明白不过。若你真想抵过,为孙家建功立业就是最好的回报。”
程普重重磕了一个头,含泪拜谢。
周瑜和孙策刚出帐篷,就见昌平急匆匆地跑过来。“乔小姐她们安排好了?”周瑜低声问道。孙策一脸意料之内的表情,佩服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移花接木,不愧是公瑾,高!”
昌平却愁眉苦脸:“公子您吩咐我过去的时候,乔小姐根本就不在帐篷里!茴香也是,我四处都找过了,连影子都没找到!”
“什么!”
周瑜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惊起一丝波澜:“她不在营帐里?”
她不在营帐里能去哪儿?被程普发现是不可能的,难道……她自己回皖城了?可是走得如此匆忙,甚至都没跟他说一声,似乎也不太说得通啊……
“哎……公瑾,你去哪儿?”孙策见周瑜脸色凝重,带着昌平就往军营大门方向走,不知要去哪里。
“找乔莞。”
“要不要我再派点人手给你?”
“不用,刚刚才在程普面前瞒混过关,若是大张旗鼓地寻找,太引人注目,恐怕会再生事端。”周瑜眼神严肃,眉间透着若有似无的焦急。
孙策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孙军驻扎的营地周围多山陵,昌平方才四面寻找乔莞时,无意中发现军营边缘一处角落,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如果这是乔莞弄的,说明她们不是从大门离开的。周瑜和昌平从军营的外围绕到那个缺口处,顺着小路往下走。
听闻这附近一带常有野狼出没,前一阵子,有个信使半夜骑马送紧急消息出去,几天不见回来,结果某一日白天,在林里发现了连人带马的残破尸骨,看痕迹,应该是野狼所为,十分凶残。
如果她们真是两个姑娘家自己回皖城,且不说这一路山贼盗徒无数,若是遇上野狼猛兽,小姑娘手无寸铁,只怕艰险未知,凶多吉少啊……昌平越想越心惊,再看周瑜,对方的脸已是冷得不能再冷。
没走多远,小路旁的杂草丛间突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周瑜和昌平立即警觉起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靠近。昌平挥刀一把劈开长得有人高的杂草,突然发现灌木掩映间,不远处似乎隐约有个狭小的洞穴。
“公子!”昌平小声朝周瑜示意了一声。两人不禁又提高了一层戒备,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洞穴里竟钻出一个活物,因为草木杂乱幽深,也看不真切,只见“它”原本蜷着身子,一边慢慢爬出洞穴,一边伸展四肢,乍看体型也不大。周瑜想起野狼之说,当即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身手了得,行动敏捷,趁着对方不备,眨眼间匕首已架到了“它”的头上。
“小姐!”
“啊……”
两道女子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那熟悉的声音,引得周瑜心头一颤。
再定睛一看——
竟是乔莞!
差点被当成野兽杀了的“小动物”正紧闭双眼,两手抱着脑袋,小小的身子重新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周瑜赶紧收回匕首丢到一边,狠狠抓着乔莞的手腕,道:“你不要命了吗?”
乔莞猛抬头见是他,呆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眼泪差点冒出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遇到山贼了……”
周瑜怒道:“你知不知道这里离皖城多远?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多危险?我说过我会派人送你们回去,你就这么急着要自己悄悄跑走?”
乔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们……我们没有要回皖城啊……程将军不是在搜人嘛,我怕连累你,就想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周瑜一愣,对方乌黑清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委屈,还有几点若有似无的晶莹。
没有要回皖城,只是为了躲程普?
倒是自己莽撞了?不仅不分青红皂白地发了火,还差点伤到她……
他顿时五味杂陈,不禁心一软,声音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你……没受伤吧?”
“没事!那个小洞背着风口,还挺暖和!”乔莞也是个奇女子,拿袖子抹了抹眼睛,刚才还泫然欲泣,一下子又笑开了。只是刚才在地上乱爬,衣袖满是尘土,这一抹,顿时变成了小花脸。
周瑜见她灰头土脸的,白嫩的小脸上蹭着脏兮兮的土,不自觉地想要为她擦拭,手伸到了她的脸边,顿觉不妥,又缓缓落下。
乔莞也是头一回见周瑜生这么大气,他一向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她笑眯眯地软言道:“周瑜,你特意来找我的呀?”
“算你们运气好,没遇上野狼。”周瑜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故意云淡风轻地说道,“上回有个人连人带马被啃得面目全非……”
“啊……”他如愿看到了乔莞吓白了脸,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随即冷下脸,若无其事道,“走吧。”
乔莞连忙紧张万分地跟上去。
昌平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俩的互动,一脸八卦:“我们家公子也会疼人了……”
一旁的茴香忿忿地嘟哝道:“都没人来疼我呜呜……”昌平低头看她一眼,在她头顶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不顾她的抗议,笑嘻嘻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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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好了!我听说是程普将军说中护军从外面带了女人回来,私藏在营中,现在正要挨个营帐搜人呢!”茴香从帘外急匆匆地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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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
乔莞迅速穿戴好,一边思索,一边在帐中来回踱步。“小姐,你别转了,我头都晕了……”茴香也急得快哭了,“我们该怎么办呀?搜查的人快来了……”
“别吵,让我仔细想想……”
“不如叫赵宇来救我们?”茴香突然灵光一现,“他不是给了小姐一只石哨,说是小姐有难,吹响石哨,他便会前来搭救吗?”
“可是,他都不知道我们在哪儿,赶得及吗?”乔莞心动了,又有些怀疑,转念一想,痛苦道,“不行,石哨在周瑜那儿!”
上次在林中她想吹响石哨让赵宇来救她们时,被周瑜抓了个正着,东西自然落入了他的手中,乔莞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要回来。
“完了……我刚才听说中护军和孙将军一早就出营侦查了,看来程普将军是故意挑准了他们不在的时候搜查,为的就是让我们无处求援,没有退路。”茴香这时倒是头脑灵活,思路清晰。
“茴香,你记不记得……”
却说周瑜接到消息时,他和孙策正在离营地较远的山林间巡视,当下便告知孙策,两人立即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刚进军营,就看见程普指挥着几个兵士,在一间一间地搜查帐篷。周瑜在昌平耳边吩咐了两句,昌平忙领命悄悄往一边去了。
见他们风尘仆仆地回来,程普昂首阔步地迎上去,笑里带着讽刺:“公瑾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程公,你这是在做什么?”孙策剑眉紧蹙,不悦道,“我不过出去巡视半日,你就要把我的军营拆了吗?”
“老臣不敢,”程普弯腰拱手道,他虽对周瑜不满,在孙策面前还是恭恭敬敬,该有的礼数一样不缺,“只是有人扰乱军营秩序,老臣在帮主公扫清内乱罢了。”后一句话他故意放慢语速,一边盯着周瑜,一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全都给我停下!”孙策环顾四周,大喝一声,声震如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主公,这?”程普一惊,欲阻止。孙策瞬间又神色自若,悠悠道:“什么大事要劳烦程公如此兴师动众,在营中掘地三尺?”不等他答话,孙策便自顾自地下令道,“所有人,给我回自己的岗位干自己的活,别没事找事瞎转悠!”
“万万不可!”程普声若洪钟,刚要撤退的负责搜查的士兵又停下脚步,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主公,中护军在帐中私藏女子,触犯了军规,昨晚老臣亲眼所见,还望主公明察!”程普神情慷慨激昂,郑重万分。
“我说停下就停下!究竟谁是主公?”孙策大怒,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公瑾年纪轻轻,血气方刚,有几个女人也很正常,只是这军中早已立下规矩,除了家属之外,任何人不得私自将女人带入营中,即便是主帅也不得例外。据我所知,公瑾尚未婚配,怎么帐中竟会出现女人?”程普不依不挠。
“昨晚天色那么暗,你能保证你看见的一定是女人?我看程公会不会是你老眼昏花了?”
程普寸步不让,甚至咄咄逼人:“主公难道想包庇纵容不成?”
“程普,你!”
“主公,”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周瑜终于开口,阻止了孙策的动作,“既然程公如此肯定,不妨就去公瑾帐中一看究竟,一来能证明公瑾清白,二来也好让程公放心。”
孙策犹疑地看了周瑜一眼,对方神色淡定,像是心有把握。
“若是老臣所言有半句虚假,老臣愿以死谢罪!”程普”扑通“一声半跪在地,声声泣血。
“程公言重了,”周瑜忙道,“犯不着以性命做赌注。”程普偏过头,并不理他。
孙策冷哼一声:“随他便吧。”
一行人到了周瑜帐外,进去前,孙策和程普约定道:“程公,我们有言在先,若是公瑾帐中并没有你所说的什么女人,此事便作罢,你也不可再为难下去。”
“好!”程普也是成竹在胸,爽快应了一声。
掀开门帘,程普早已迫不及待,先众人一步踏了进去,冲进里面的隔间四处搜寻,里里外外,一处细小的角落也没放过。
“程公,如何?”孙策悠闲地问道。乔莞和茴香本来就不在这里,程普掘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到半个女人的影子。
老将军也确实大惊失色,帐中根本连一根女人的头发都没有!
不可能啊,自己明明亲眼瞧见那个女人从周瑜的帐篷里出来,还端着托盘,像是用餐的器具,怎么一夜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难不成周瑜把她给藏起来了?
他二话不说,冲出周瑜的营帐,举目环顾,目光锐利如鹰。
突然,他的视线固定在一间平平无奇的帐篷上。
凭他多年训练出来的对军营布局的记忆,这顶帐篷似乎之前是没有的,它乍看与其他营帐式样无二,可仔细一瞧,却能够发现它的颜色略新一成,说明是刚搭不久……
程普几乎肯定有怪异,当即便往那个方向直直走去。
“程公!”孙策见状,心中一紧。
那间的确是安排给乔莞住的帐篷!
然而程普急于求证,根本不把孙策的话放在心上,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掀了门帘,正好与两个士兵打了个照面。
“你们怎么在这儿?”仿佛晴天霹雳般,程普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回程将军,这里是我们的营帐。”士兵毕恭毕敬道。
“你们的营帐?住在这儿的女人呢?”程普不敢置信地打量着帐中再寻常不过的布置,的的确确是男人住的地方。
“程普,你不要越来越过分!”孙策怒气冲冲地跨步进来,“我敬重你是老臣,一向以礼相待,你却自恃劳苦功高,一次次刁难挑衅,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主公放在眼里?”
“老臣不敢!”程普自知再多的解释也是无力,只得恨恨跪下。
“不敢?哼,那好,今日你无缘无故把营中搅得一团浊气,还让公瑾担了污名,赶紧给公瑾道歉,你们握手言和,这事就算过去了。”
周瑜忙挥手:“不必。程公也是心忧军纪,我军中能有程公,实乃大幸。”
“周瑜你不必惺惺作态,”程普也是刚正不阿的直性子,他咬牙道,“老臣骨头硬,要给人弯腰是万万不可能。不过愿赌服输,老臣无话可说,甘愿一死!”说完便拔了佩剑,就要往脖子上抹。
周瑜眼疾手快一把拦上去,架住了他的剑。一旁孙策拿剑柄一挑,程普的剑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你……”孙策想做和事佬不成,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倔脾气,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三个人僵持不下,好一会儿,孙策沉声道:“以死谢罪就不必了,程公赤胆忠心,我心中再明白不过。若你真想抵过,为孙家建功立业就是最好的回报。”
程普重重磕了一个头,含泪拜谢。
周瑜和孙策刚出帐篷,就见昌平急匆匆地跑过来。“乔小姐她们安排好了?”周瑜低声问道。孙策一脸意料之内的表情,佩服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移花接木,不愧是公瑾,高!”
昌平却愁眉苦脸:“公子您吩咐我过去的时候,乔小姐根本就不在帐篷里!茴香也是,我四处都找过了,连影子都没找到!”
“什么!”
周瑜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惊起一丝波澜:“她不在营帐里?”
她不在营帐里能去哪儿?被程普发现是不可能的,难道……她自己回皖城了?可是走得如此匆忙,甚至都没跟他说一声,似乎也不太说得通啊……
“哎……公瑾,你去哪儿?”孙策见周瑜脸色凝重,带着昌平就往军营大门方向走,不知要去哪里。
“找乔莞。”
“要不要我再派点人手给你?”
“不用,刚刚才在程普面前瞒混过关,若是大张旗鼓地寻找,太引人注目,恐怕会再生事端。”周瑜眼神严肃,眉间透着若有似无的焦急。
孙策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孙军驻扎的营地周围多山陵,昌平方才四面寻找乔莞时,无意中发现军营边缘一处角落,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如果这是乔莞弄的,说明她们不是从大门离开的。周瑜和昌平从军营的外围绕到那个缺口处,顺着小路往下走。
听闻这附近一带常有野狼出没,前一阵子,有个信使半夜骑马送紧急消息出去,几天不见回来,结果某一日白天,在林里发现了连人带马的残破尸骨,看痕迹,应该是野狼所为,十分凶残。
如果她们真是两个姑娘家自己回皖城,且不说这一路山贼盗徒无数,若是遇上野狼猛兽,小姑娘手无寸铁,只怕艰险未知,凶多吉少啊……昌平越想越心惊,再看周瑜,对方的脸已是冷得不能再冷。
没走多远,小路旁的杂草丛间突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周瑜和昌平立即警觉起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靠近。昌平挥刀一把劈开长得有人高的杂草,突然发现灌木掩映间,不远处似乎隐约有个狭小的洞穴。
“公子!”昌平小声朝周瑜示意了一声。两人不禁又提高了一层戒备,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洞穴里竟钻出一个活物,因为草木杂乱幽深,也看不真切,只见“它”原本蜷着身子,一边慢慢爬出洞穴,一边伸展四肢,乍看体型也不大。周瑜想起野狼之说,当即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身手了得,行动敏捷,趁着对方不备,眨眼间匕首已架到了“它”的头上。
“小姐!”
“啊……”
两道女子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那熟悉的声音,引得周瑜心头一颤。
再定睛一看——
竟是乔莞!
差点被当成野兽杀了的“小动物”正紧闭双眼,两手抱着脑袋,小小的身子重新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周瑜赶紧收回匕首丢到一边,狠狠抓着乔莞的手腕,道:“你不要命了吗?”
乔莞猛抬头见是他,呆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眼泪差点冒出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遇到山贼了……”
周瑜怒道:“你知不知道这里离皖城多远?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多危险?我说过我会派人送你们回去,你就这么急着要自己悄悄跑走?”
乔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们……我们没有要回皖城啊……程将军不是在搜人嘛,我怕连累你,就想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周瑜一愣,对方乌黑清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委屈,还有几点若有似无的晶莹。
没有要回皖城,只是为了躲程普?
倒是自己莽撞了?不仅不分青红皂白地发了火,还差点伤到她……
他顿时五味杂陈,不禁心一软,声音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你……没受伤吧?”
“没事!那个小洞背着风口,还挺暖和!”乔莞也是个奇女子,拿袖子抹了抹眼睛,刚才还泫然欲泣,一下子又笑开了。只是刚才在地上乱爬,衣袖满是尘土,这一抹,顿时变成了小花脸。
周瑜见她灰头土脸的,白嫩的小脸上蹭着脏兮兮的土,不自觉地想要为她擦拭,手伸到了她的脸边,顿觉不妥,又缓缓落下。
乔莞也是头一回见周瑜生这么大气,他一向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她笑眯眯地软言道:“周瑜,你特意来找我的呀?”
“算你们运气好,没遇上野狼。”周瑜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故意云淡风轻地说道,“上回有个人连人带马被啃得面目全非……”
“啊……”他如愿看到了乔莞吓白了脸,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随即冷下脸,若无其事道,“走吧。”
乔莞连忙紧张万分地跟上去。
昌平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俩的互动,一脸八卦:“我们家公子也会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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