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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第十三章

  隔日,天朗气清,乔莞闲来无事,独自在自家后院里捻花瓣做香囊。

  “乔小姐,乔小姐……”周围隐隐约约飘来几声刻意压低声音的呼唤。

  乔莞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循声望去,冷不防瞥见后院墙头上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差点吓了她一大跳。

  待看清来人,她顿时惊喜万分:“昌平!”

  对方迅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乔小姐,我家公子来皖城了,想见你,只是暂时还不方便正式来府上拜访,就差属下来接你。”

  乔莞小心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朝昌平招了招手,对方敏捷地一个翻身,稳稳当当地落在院子里。

  昌平带着乔莞来到一片竹林。

  她在皖城生活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千杆翠竹掩映,曲径通幽,入眼绿意无边,清幽之气顿生。

  她却无心赏景,心心念念都是周瑜,根本抑制不住“怦怦”的心跳,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昌平带她走了一段路便离开了,留她独自在一处。

  一双有力的手臂猛地从身后环上来,乔莞顿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几乎刹那间便感受出了那熟悉的气息。那人渐渐收紧了臂膀,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空落落的心一下子被温柔填满。

  “莞儿……”

  低低的叹息缠绵地拂过她的心头,她心尖一颤,感觉痒痒的。

  乔莞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被扶转过身,一只大手霸道地揽上纤腰,使她毫无缝隙地贴上那坚实的胸膛,另一只大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温热的唇紧紧覆上她的。一开始还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温柔而小心地辗转。乔莞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回应他的热情,笨拙,无措。对方却像是被点燃一般,渐渐开始了霸道强势的入侵,好像要将疯狂的思念尽数倾注在唇齿的纠缠间。

  天地之间放佛只剩下细密交织的灼热气息和耳畔萦绕的动情呢喃。

  不知过了多久,乔莞被吻得几乎晕头转向,身形一晃,对方这才微微放开她,却又舍不得完全放开,于是紧紧抵着她的额头。乔莞喘着气,心跳如擂鼓,刚触及他炽热的目光,又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垂下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抱住了他的腰,小脸不禁更红了,当真是面如桃花。

  周瑜深深地看着她,满脸都是深情与满足,见她如此娇羞之态,嘴角牵起一抹宠溺的笑意,愈发俊雅不凡。

  两人目光胶着,呼吸交缠,静静相拥无言。

  “瑾……”许久,乔莞依然粉颊含羞,咬着唇轻轻唤了一声,似娇嗔似欢喜。

  周瑜揽她入怀,抱歉道:“对不起莞儿,我实在太想见你,才会出此下策,让昌平偷偷带你出来。”

  乔莞往他怀里钻了钻,喃喃道:“我也好想你……”

  周瑜身形微震,心不禁更软,道:“你放心,过些日子,待孙军在皖城安顿妥当,我一定光明正大地到乔府拜访,正式向乔老爷提亲。”

  乔莞心甜无比,偎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好。”

  周瑜叹道:“下次不许那么任性,你可知道,看见你留下的那张字条,我有多生气吗?”

  “还不是因为你关着我,不让我走嘛!我和姐姐自小便情谊深厚,突然听说她出了事,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闻不问……”提起这个,乔莞反倒委屈起来,扬起粉拳,落在周瑜的胸膛上却不痛不痒。

  他顺势握住,牢牢按在自己的心口:“我知道,我知道大乔有事你不会坐视不理,只是让你独自面对,我真的很担心。若有下次,你大可不必有所顾虑,告诉我,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帮你。”

  周瑜一字一顿,声线低沉:“莞儿,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够给你依赖。”

  “我知道了……”乔莞默然良久,轻叹一声,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意,“那我可赖上你了……”

  “但凭君愿。”

  风过竹林,细细如筝。

  世事如水,莫负情深。

  两人腻腻歪歪了好一阵子,乔莞担心自己消失太久,府上的人会担心,周瑜再舍不得放她走,也还是无奈作罢,小心地将她送回乔府,便独自回去。

  快到周府的路上,周瑜经过一条小巷,却见一人倚靠在墙边,奄奄一息。他连忙上前查看,是个女子,只是她衣衫破旧不堪,头发也凌乱地贴在两颊上,面色潮红得不自然,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了,她双眼微闭,眉头紧锁,似乎极为痛苦。

  周瑜小心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竟烫的惊人!

  看来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周瑜环顾左右,不见女子的家人,再看她的装扮与落魄的境况,大概是个无家可归之人,若是不管,只怕会有性命之忧。他没再多想,当即便带她回了周府。

  大夫看过,开了药,也喂了药,那女子还是整整睡了一日才悠悠转醒。

  周瑜来的时候,她刚醒来不久,半倚在榻边,气若游丝。见了他,眼神却一亮,挣扎着要起来跪谢,周瑜忙阻止她。

  “姑娘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女子甚是虚弱,强撑着,感激地欠了欠身,“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周瑜不在意地笑了笑,又拱手道,“在下周瑜,此处是在下的府邸。姑娘大病还未痊愈,需静心休养,这几日你便安心住在府上。”

  他见她气色不佳,又道:“在下也不打扰了,姑娘好好休息。”

  说完,他正要离去,却见女子目光莹莹地看着他,似期盼又似诉说,他以为她有所不适,正要询问,对方却轻轻开口,道:“公子……不记得妾身了吗?”

  周瑜眉头微蹙,一时想不起。

  女子几近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柔声提醒道:“两年前,邀月醉,公子救过一个人。”

  周瑜恍然:“原来是你!”却怎么都不能把眼前这个虚弱苍白的女子,同那个红衣似火千娇百媚的邀月醉头牌联系在一起。“你叫颜……颜……”周瑜刚想说出她的名字,却发现只有隐约的记忆,不由微窘。

  “颜如玉。”女子微微笑道,“不过,这只是我在邀月醉的艺名,妾身原名郁如烟。”

  “郁如烟,”周瑜由衷赞叹,“倒是个好名字。”

  郁如烟嫣然一笑,却目光含愁,凄凄婉婉地看着他:“周公子,实不相瞒,一年前,邀月醉得罪了刘勋,他盛怒之下封了整座楼,里面的姑娘们没了安身立命之所,便各自寻找出路。我和其他人也散了,却一直没能找到容身之处,居无定所,孤苦无依……万幸的是,如今竟遇到公子……恳求公子能收留如烟在身边!公子两次出手相救,如烟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恩情!”说着便踉跄着下了榻,神情坚决地跪在地上。

  “姑娘快请起!你身子还虚弱,地上太凉。”周瑜忙伸手扶她,对方却怎么都不肯起。

  “公子若是不愿收留如烟……即便这病好了,只怕我一个孤女也无法再独自过活下去……”她说着说着,泫然欲泣。

  “这……”周瑜微微犹豫,虽说他府上多一个人也是养得起的,只是……

  “公子莫不是嫌弃如烟曾在那烟柳之地,怕落人闲话?”

  她面容憔悴,泪眼楚楚,闪烁着乞求,周瑜心下不忍,终是点头应允:“我让下人给你收拾出一间房,你先把身子养养好,以后得事再说。”

  郁如烟破涕为笑,倒显出娇柔之美:“多谢公子!”

  却说赵宇那日帮乔莞救了乔萱,送她们安然回了乔府,便回到铁匠铺。当初乔莞偷偷将他藏在乔府后院养伤,痊愈后,他也不愿再给她添麻烦,只是身无所长,只空有一些力气,恰好城里的铁匠铺缺一名伙计,见他健硕强壮,铁匠便收留了赵宇住下,工钱一半抵了食宿一半自留,倒也能维持生计。

  赵宇高大挺拔,眉眼俊朗,他撸起衣袖,坐在门槛边打铁,鬓角的黑发微微凌乱潮湿,显出些野性的味道,汗水流过他完美的侧脸,隐入那半敞的衣襟,或是顺着精壮的手臂滴落,每每引得左右店铺里的女眷面红心跳,有事没事就朝这儿多看两眼,或是假意来借东西,羞答答地说上几句话。那些经常上街购置家用的丫鬟,发现了这个年轻英俊的铁匠,绕了大半个城也要特意从他门前经过。

  这日,赵宇正如往常一样坐在门槛边打铁,却见茴香提着篮子从眼前走过,忙叫住她。

  “茴香,你家小姐最近可好?”

  “一切都好。”

  “那日救了大乔回府……后来刘家的人没去找麻烦吧?”想起刘崇之死,赵宇就有些后怕,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没有没有,小姐也奇怪,刘家的人竟没来府上生事……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嘛,后来孙将军和周将军的军队入城,刘家的人逃跑还来不及呢,哪敢再来惹事啊,不必担心啦!”茴香大大咧咧地说道。

  赵宇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问道:“小乔与周瑜……是不是……”

  茴香掩嘴一笑:“那还用说!周将军对小姐可上心了,有他保护,我家小姐自然不会有事!倒是他们俩整天腻腻歪歪的……”

  赵宇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当日在刘府搭救大乔的两个黑衣男子之中,那个长发飘逸的想来就是周瑜吧……赵宇见他听到小乔之名时的反应,心中便猜到了几分。

  如今孙军既已攻破皖城,想必他也一定会去找乔莞……

  茴香原本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突然察觉出他的不对劲,猛地刹住车。

  “对了赵宇,你还不知道我家小姐和周瑜的事吧……”

  再见对方渐渐发青的脸色,一个震惊的念头划过脑海,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赵宇,你该不会是对我们家小姐有意思吧?”

  赵宇怔怔出神,眼中翻滚着难言的情绪,没有直接回答。

  茴香回去的路上还在暗暗思索着赵宇的神情,冷不防被一把拉住胳膊。

  “傻丫头,走路不看路啊。”懒洋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茴香定睛一看,一棵直挺挺的树离自己的额头还有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再多迈半步就撞上了!

  “哎呀,好险呐好险呐……”她夸张地抚了抚胸口。

  身边的人笑着轻哼了一声,茴香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我看是被哪家俊俏公子迷晕了眼吧……”昌平意有所指道。

  “啊?”见她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昌平就知道,以她的智商,讲话绝不能和她绕弯子。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他有意无意地问道。

  “哪个?”

  “铁匠铺门口。”

  “哦,你说赵宇啊……”

  “他喜欢你?”

  “你乱说什么呢……他喜欢的是我们家小姐。”茴香朝他翻了个白眼。

  昌平眼神一凛:“他喜欢小乔姑娘?”

  “是啊!”茴香看他的神情,以为他不信,急了,忍不住道,“怎么,不相信啊?我告诉你,我们家小姐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数不尽的男子都倾倒在她的裙下……”

  “这么说来,我们家公子更是魅力无边,不然你们小姐也不会如此死心塌地跟着我们家公子了。”昌平得意的笑脸在茴香看来怎么都不顺眼,她不服气道:“别以为我们家小姐就被你家公子吃定了,说不定哪天惹了我们小姐不高兴,一脚踹了……又不是非你家公子不可!”

  “你说什么?”昌平瞪着眼睛,小丫头甩下一声轻飘飘的“哼”便扬长而去。

  留昌平独自呆站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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