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过往（一）
曼珠沙华生于日月峡。那里有猛兽，食人植物，吸血蝙蝠，嗜血虫，可以说没有你找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如果你毫发无伤的溜了一圈回来，那只能说明你运气好，遇到的怪不够级别罢了。秦岭灵力充沛，这些东西在秦岭呆久了，自然吸收了灵气，有别于寻常之物。
我从天一阁白发老头那里得知，曼珠沙华是龙族疗伤的圣药，有滋长灵力，生肌活血，加快伤口愈合之效，催灵使未离土的曼珠沙华直接融入骨血之中，更是有助于灵力的增长与稳定。待灵力重新达到周身平衡之后，再去忘忧谷寻食人花的种子，浴血而食，或许可解我因灵力分布不均带来的化龙之难。最后他灵力枯竭而亡前竟将“魅魂术”传授于我，我这才知道为何刚进天一阁的“隐葬”阵法中就愣在当场的缘故。
用他的话说，他之所以帮我是因为“我们同为龙族，又同病相怜，提携后辈理所应当”。
我本该对他心存感激，奈何我于他却无甚好感，摩挲着手指，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安。
那老头似正似邪，身份不明，我该相信他吗？但如果不去尝试，我就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从天一阁出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些问题。日月峡听起来是个风光秀丽的地方，事实上却危险重重，即使是个成年的龙族也不敢轻易踏入。但如今我已是进退维谷，不管它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得闯它一闯啊。
曼珠沙华，我必须拿到。只是这食人花的种子，在人族的地界，这秦岭结界，我该如果去闯？
回去的一路我思绪乱飞，刚进房门就发现父亲坐在桌旁，阴沉着脸，见我进门，厉声问道：“你去了哪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我一时愣怔，反应不过来，父亲从没有对我发过脾气，说话也是温声细雨，几时这样声色俱厉。我正兀自发愣，父亲却突然冲我而来，一手扣住我的脖子，我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
父亲似松了一口气，放软了语气，道：“我是担心你，好好在家呆着，哪里都别去。”
额鳞不到百年，颈鳞却近两百年。难道？
我突然有股冲动，等我意识回笼早已划破父亲手指，将其血液引在自己的颈鳞上，直到颈脉强烈地跳动数次缓缓平息，我也不敢相信我的颈鳞竟与父亲是同源。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道。
父亲先是诧异，进而有些慌乱地低声喝道：“你怎么会知道的？告诉我！”
想着那怪老头失去颈鳞沉睡百年，醒后不久终因灵力枯竭而亡，心里愈加烦乱不安，我不想父亲也变成那样，“是啊，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不要这样，不要你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我语无伦次地说着。
父亲沉默良久，最终叹息一声，低声说道：“你小时候不是常常问起自己的娘亲么，他们说的没错，你娘确实是人族，只不过，并不是我私闯结界的什么私通之人。她都已离世将近二百年了，更何况那时候，长老们也还没有在秦岭设下结界。”
二百年前？！又是封界之战！我不禁心头一跳。
“那之前，族里还没有族人不能擅自出秦岭的规定。我正年少，好奇心重，便独自溜到人族驻地去长见识。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你娘，萧兰。不久我便与她情投意合，两人私自定了终身。”父亲每讲到与娘有关的事情，神情都会柔和，只是这次，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化不开的悲恸。
他微弓着腰，手覆于眼上，缓缓道：“阿兰是个极为温柔秀雅的女子，善良体贴，并不惧怕我的龙族身份，反而想要融入其中。可族人并不接受她，我看着她笨拙地适应龙族生活，想要融入进去却不得其法，受了委屈也不与我说，心疼之下便带着她脱离秦岭，居于她的故乡。”沉默良久，父亲才近似哽咽地继续说着：“是我错了，我不该带她离开秦岭，早知道，早知道会，我说什么也不会带她离开，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我抬头一看，印象里从没哭过的父亲此刻竟哭成了一个泪人般，眼泪扑簌簌地往外砸着，声音都有些抖的不成样子，“那时，麒麟一族大肆猎抓人族孕妇做他们淤阻灵力的寄体，助他们渡化形劫数，结果却发现人族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灵力侵蚀，他们所抓来的孕妇除了你娘之外全都腹部涨裂，七窍流血而死。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已怀有身孕。当我找到她时，她就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四周都是惨死的尸体交错纵横。她奄奄一息地对我说‘她们都死了，是我们的孩子救了我，可惜，我也要死了，看不到他长大了’，是我害了她，如果，如果那时我在她身边，她就不会，不会被抓走，也就不会出事了，是我害了她。”
我从不知道爹与娘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我不禁为之动容，哭着安慰道：“不，这不是你的错，我想娘她并没有怪过你，也不会希望你活在愧疚之中，她希望你能活得快乐。”
父亲抬眼看着我，哀伤中似有欣慰：“我答应过她，会照顾好你，可现在我却连秦岭驻地都走不出，我怕你会出事，更怕会重蹈百年前的覆辙。所以，别让我担心，好吗？”
阳光斜射在屋里，洒了一地，浸在光束中的父亲，曾经高大的身形竟脆弱单薄的让我的心不住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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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毫发无伤的溜了一圈回来，那只能说明你运气好，遇到的怪不够级别罢了。秦岭灵力充沛，这些东西在秦岭呆久了，自然吸收了灵气，有别于寻常之物。
我从天一阁白发老头那里得知，曼珠沙华是龙族疗伤的圣药，有滋长灵力，生肌活血，加快伤口愈合之效，催灵使未离土的曼珠沙华直接融入骨血之中，更是有助于灵力的增长与稳定。待灵力重新达到周身平衡之后，再去忘忧谷寻食人花的种子，浴血而食，或许可解我因灵力分布不均带来的化龙之难。最后他灵力枯竭而亡前竟将“魅魂术”传授于我，我这才知道为何刚进天一阁的“隐葬”阵法中就愣在当场的缘故。
用他的话说，他之所以帮我是因为“我们同为龙族，又同病相怜，提携后辈理所应当”。
我本该对他心存感激，奈何我于他却无甚好感，摩挲着手指，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安。
那老头似正似邪，身份不明，我该相信他吗？但如果不去尝试，我就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从天一阁出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些问题。日月峡听起来是个风光秀丽的地方，事实上却危险重重，即使是个成年的龙族也不敢轻易踏入。但如今我已是进退维谷，不管它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得闯它一闯啊。
曼珠沙华，我必须拿到。只是这食人花的种子，在人族的地界，这秦岭结界，我该如果去闯？
回去的一路我思绪乱飞，刚进房门就发现父亲坐在桌旁，阴沉着脸，见我进门，厉声问道：“你去了哪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我一时愣怔，反应不过来，父亲从没有对我发过脾气，说话也是温声细雨，几时这样声色俱厉。我正兀自发愣，父亲却突然冲我而来，一手扣住我的脖子，我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
父亲似松了一口气，放软了语气，道：“我是担心你，好好在家呆着，哪里都别去。”
额鳞不到百年，颈鳞却近两百年。难道？
我突然有股冲动，等我意识回笼早已划破父亲手指，将其血液引在自己的颈鳞上，直到颈脉强烈地跳动数次缓缓平息，我也不敢相信我的颈鳞竟与父亲是同源。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道。
父亲先是诧异，进而有些慌乱地低声喝道：“你怎么会知道的？告诉我！”
想着那怪老头失去颈鳞沉睡百年，醒后不久终因灵力枯竭而亡，心里愈加烦乱不安，我不想父亲也变成那样，“是啊，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不要这样，不要你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我语无伦次地说着。
父亲沉默良久，最终叹息一声，低声说道：“你小时候不是常常问起自己的娘亲么，他们说的没错，你娘确实是人族，只不过，并不是我私闯结界的什么私通之人。她都已离世将近二百年了，更何况那时候，长老们也还没有在秦岭设下结界。”
二百年前？！又是封界之战！我不禁心头一跳。
“那之前，族里还没有族人不能擅自出秦岭的规定。我正年少，好奇心重，便独自溜到人族驻地去长见识。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你娘，萧兰。不久我便与她情投意合，两人私自定了终身。”父亲每讲到与娘有关的事情，神情都会柔和，只是这次，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化不开的悲恸。
他微弓着腰，手覆于眼上，缓缓道：“阿兰是个极为温柔秀雅的女子，善良体贴，并不惧怕我的龙族身份，反而想要融入其中。可族人并不接受她，我看着她笨拙地适应龙族生活，想要融入进去却不得其法，受了委屈也不与我说，心疼之下便带着她脱离秦岭，居于她的故乡。”沉默良久，父亲才近似哽咽地继续说着：“是我错了，我不该带她离开秦岭，早知道，早知道会，我说什么也不会带她离开，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我抬头一看，印象里从没哭过的父亲此刻竟哭成了一个泪人般，眼泪扑簌簌地往外砸着，声音都有些抖的不成样子，“那时，麒麟一族大肆猎抓人族孕妇做他们淤阻灵力的寄体，助他们渡化形劫数，结果却发现人族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灵力侵蚀，他们所抓来的孕妇除了你娘之外全都腹部涨裂，七窍流血而死。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已怀有身孕。当我找到她时，她就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四周都是惨死的尸体交错纵横。她奄奄一息地对我说‘她们都死了，是我们的孩子救了我，可惜，我也要死了，看不到他长大了’，是我害了她，如果，如果那时我在她身边，她就不会，不会被抓走，也就不会出事了，是我害了她。”
我从不知道爹与娘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我不禁为之动容，哭着安慰道：“不，这不是你的错，我想娘她并没有怪过你，也不会希望你活在愧疚之中，她希望你能活得快乐。”
父亲抬眼看着我，哀伤中似有欣慰：“我答应过她，会照顾好你，可现在我却连秦岭驻地都走不出，我怕你会出事，更怕会重蹈百年前的覆辙。所以，别让我担心，好吗？”
阳光斜射在屋里，洒了一地，浸在光束中的父亲，曾经高大的身形竟脆弱单薄的让我的心不住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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