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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9 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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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火之后,南康命人厚葬了桃芝,又让徐笪非帮忙寻找黄莺。没过几日,崔家与卢家的人先后都到了徐府,阿苒本欲将耳坠还给南康,却被后者拒绝了。南康道:“只不过这枚算是我的私印,在京城与谯郡以外的地方没什么用处,眼下你我即将分别,若有什么为难之处,我可以提前为你写一道手令,让徐笪非帮忙盖上官印,或许关键时候能够用得上。”

  阿苒想了想道:“银钱倒是够了,就是有些东西银钱不一定能买到,还要阿姊帮忙。” 比如说冰块。

  青霉素提纯并不算太难,难的地方在于如何保存上。半人马酋长号上有先进的制冷保鲜设备,在这里就只能用冰了。可现在时值初夏,想要弄到冰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普通人家或许没有,但像王谢崔卢这样的豪门世家总有自己的冰窖,冬天时就早早备下了冰块,到了夏日才开门取出。这些冰用一块就少一块,非是陌生人有钱就能买到的。

  南康对阿苒与施槐巍在捣鼓的东西也有耳闻,但她对青霉素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并没多大兴趣,一个是因为阿苒自己还在尝试提取,连制备都还在试验阶段又何谈效果?另一个则是阿苒在查阅资料后发现青霉素可能会引起过敏反应,严重者可能致死。南康虽然不知道过敏反应是什么,但一听到可能致死,原本可能还剩的那点念头就立刻打消了。

  倒是阿苒写出的那本《千金方》让她看了立即动了心。这《千金方》集医德、本草、制药、临床诊治与药方辩证于一身,较之前朝时流传下来的《脉法》、《难经》与《伤寒论》等医学宝典更加系统而全面。而阿苒给出的那些药方,用在何意身上,手臂肌肉抽搐的症状明显有所缓解,虽然不能完全治愈,但比起其他大夫的束手无策已经好出了许多。这痉症往小里说是救民,往大里说是救国。若将来大晋与周边列国开战,己方的将士能少死一些人,获胜的可能便多出几分。南康显然比阿苒想得更加深远。便对阿苒道:“阿姊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阿苒连忙放下手令,洗耳恭听。

  南康迟疑了片刻,才道:“阿苒你心肠好,愿意将家传的药方古籍拿出来与人分享。但有的时候。人与人又各有不同,同样的症状,有的人服了药有效,有的却病症加剧了。若对方只是平头百姓也就罢了,若是遇上了不讲理的权贵,阿姊不在你身边,你岂不是救人不成反要吃亏?”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曾是不讲理的权贵之一,“更何况这《千金方》如此贵重,若是遇上心怀不轨之人,想要将独占此书。你身边只有个老苍头并他一名伤患,又该如何是好?”

  其实南康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自东汉蔡伦发明造纸术[1]以来,从三国时代到大晋一直都是简牍、缣帛与纸书共存,直到当今圣人登基之后,因简重而帛贵。大力推行纸书:“古无纸,故用简,非主于敬也。今诸用简者,皆以黄纸代之[2]。” 虽然纸书相对于帛书便宜了许多,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还是消耗不起。再加上此时雕版印刷[3]还未出现,所有的书籍都靠人力抄誊。像《千金方》这样对后世影响极大的医书,一旦现世只怕立时便会引起轰动。

  阿苒人虽聪明,对官场仕途人情世故却远不如南康明白,听到这里脸上不免有些困惑:“阿姊的意思是让我暂时不要传出去么?”

  南康郑重道:“不是不要传,而是将此事交由我来帮你传。毕竟那姓施的也说了,里面有些药草他认不得。有些药草他认得描述但名称不对。我见他这几日都缠着你,似是想要修订重编,可单凭你们二人之力不知要修到何年何月,不如将此书交予我,待我回京后呈给父皇。请父皇下旨让那些整日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御医们去研究。等修订好了,便由朝廷出面让人抄誊订册传播至地方,名字还是署你的,若出了什么事就让太医院的那群老家伙们顶在前头。有了这份功劳在身,封号赏赐自然免不了。到时候想借冰就借冰,连手令都不需要,只要一个眼色一句话,下面就有的是人主动冰送上门,岂不是更加便宜?”

  南康话里话外都是为阿苒着想,但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与阿苒结拜姐妹,虽说是患难与共的情分,可两人年纪出身均是天差地别,也就在俆笪非这里别人不敢多说什么,等回到京城,叫她如何去禀告帝后,如何去昭告世人?但是,若将山野丫头换成一位心怀大义、悬壶济世且愿将家传古籍无私奉献于世人的奇女子,那意义就大大不同了。

  阿苒对封赏并没有多少兴趣,但听到不需麻烦南康也能随时用冰时,立即便点头道:“还是阿姊想的周到。”

  临别时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直到崔家的人前来催促,南康才依依不舍的与阿苒道了别,又命人传话与徐笪非,命他好生照看阿苒,一面威胁道:“别的地方我不管,若是在崠州境内我这妹子再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新帐旧账一起算,管叫你哭都哭不出。”

  徐笪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连声应道:“是是是。”好不容易送走一个公主,又给自己迎来一位祖宗。

  他本想给阿苒送几名美貌伶俐的婢女过去,没想到后者一见便立即拒绝了。阿苒这几日除了抄誊千金方,就是被何意逼着练剑,一个桃芝就已经让她够伤脑经了,哪有功夫再体验一群桃芝的勾心斗角?

  自从那次大火之后,何意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漠。阿苒倒不在乎冷漠,但她受不了每天天不亮,自己就得被人催着爬起来练剑。刚开始是施槐巍被何意一脚踢醒,让他去给阿苒叫门。施槐巍本来就容易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没多久就被何意叫醒,只能睡眼惺忪的去拍阿苒的房门。一两次也就算了,天天这样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他不敢得罪何意。只哭着求阿苒道:“师父,您行行好,跟何公子说一声,我这把年纪了。再不睡就要一直睡下去了。”

  阿苒对施槐巍十分过意不去,便对何意写道:“老巍年纪大了,你不要折腾他。”顿了顿,又提笔写道,“我尽量早点起来就是。”

  何意冷冷看了施槐巍一眼,后者只觉得遍体生寒,忍不住一个哆嗦,当天晚上就病倒了。施槐巍不顶用,阿苒一个人更是忙不过来,到了晚上沾床就睡。根本没法自己醒来。

  何意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阿苒屋里有动静,便直接进了她的房间。何意叫人起床的方式十分独特,一不说话,二不点灯。只是冷冷的立在黑暗里,一声不响的看着沉睡中的少女。

  待阿苒睡到天亮醒来,一睁眼发现房中多了个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过了好一会,才寻了张纸哆哆嗦嗦的写道:“你怎么到我房里来了?”

  何意也不回答她,只看着她淡淡的道:“你晚起了两个时辰。天都亮了,今天暂时不用练了。”

  阿苒顿时面露喜色,手也不抖了,正要提笔感谢,就听他继续道:“你今晚不用睡觉了,需将今早的份补上。以后也是如此。”

  卧槽,还让不让人活了!

  阿苒哀号一声,用额头悲痛欲绝的撞击着桌面。忽然少女灵机一动,讨好的抬起头朝青年一笑,在纸上写道:“你身体还没好。站了这么久,腿脚不累么?一晚上不睡,对身体很不好的。再说练剑需得细水长流,也不在这一日……”

  阿苒还没来得及写完,就听见何意面无表情的打断道:“何氏剑门弟子习剑时不许旁人围观。”

  少女愣了一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抓起笔写道:“那我让老巍搬出去住,过了晌午再过来帮忙,这样就不用半夜里爬起来练剑了吧?”

  何意不置可否的转身出了门。

  待阿苒期期艾艾的与施槐巍一说,后者一咕噜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卷了铺盖就往外走,一面嘟哝道:“早说嘛,我老巍又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再说我像是那种喜欢偷师的人嘛?”他看了少女一眼,忽然觉得有些心虚,连忙开口道,“好吧,就算我有时候做事确实不太地道,但练剑这种事我能偷得了师么?偷师了又有什么用?我都这把年纪了,难不成练了之后还能长生不老?”

  等到施槐巍走后,阿苒长长舒了口气,这下她总该能睡个好觉了。

  没想到连着几天固定时间被喊醒,到了时候自己反而睡不着了。阿苒在床上左翻右翻,好容易眼皮困了,偏偏天亮了。阿苒顶着两个黑眼圈老老实实的拿起沉渊在院中等候何意,直到太阳高高挂在了头顶,也没见到何意的人影出来。

  阿苒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冲进东厢一看,只见何意整个人身子不断颤抖,额头上都是冷汗,似是痉症又犯了。他连着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喝下去的药效直接废了一大半。

  阿苒连忙取了帕子将他脸上的汗水擦去,刚想喊施槐巍,才想起此时他还在客栈里酣睡,当下不由跺了跺脚,怒道:“叫你好好休息,非要逼着我练剑,这下好了,你满意了吧!”

  何意似是察觉到有人在身边,他喘息着睁开眼,默默的看着她好一会,才断断续续道:“剑门就交给你了。”

  自从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听力,左手受伤且右手被废后,何意便生出了求死之心。当初他让阿苒杀了他,并不完全是试探,心中隐隐也希望借此解脱。其实早在鱼肠山时,何意就已经决定让阿苒独自离去自己留下来闭目等死,若不是阿苒的折回让他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念头,只怕他现在尸身都开始腐烂了。可如今的何意,失去了记忆,也就失去了对阿苒的感情与信任,没有这两者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是在自己死前尽可能的将何氏剑法传授出去,至少不给师门留下遗憾。

  阿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道:“你折腾我这么久,想那么容易死?做梦!”

  当下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狠狠抹去眼泪,冲到厨房现将药煎上,一面到隔壁徐府请人去客栈里把施槐巍叫了过来,自己则将培养了好几天的霉菌坛子一个一个搬到院子里。

  施槐巍赶到时。阿苒正将沸过热水的干净纱布铺在酒漏上,将带有霉菌的培养液过滤到一只干净的酒桶里。那酒桶下方伸出一只壶嘴,用长木塞塞住顶端。她去厨房里搬了一桶菜油,按照资料上说的,注入等量的菜油对培养液进行分层。这木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阿苒抱起酒桶用力震荡了片刻,将其放在高脚凳上静置。趁着这段时间,她将馏甑架到灶上,往其中注入热水,待水汽凝结成蒸馏水之后。用干净的细口长颈瓶收集起来。

  施槐巍替何意把过脉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走到窗口直接将煎好的药倒了个干净。何意身上汗越出越多,嘴唇却干裂起皮,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脱水致死。原先的方子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法再用了。以施槐巍的医术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透过窗子,施槐巍见阿苒取了一只小小的广口酒盅放在那酒桶壶嘴的下方,明明倒进去的是油,可拔出长木塞后流出来的却是水。连忙退出来,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阿苒自己也不懂,但仍然按照微型人工智能给出的解释,沉声道:“这是因为油与水互不相容。摇晃静置一段时间后,里面的油水混合物会分为三层,油比水轻所以浮在最上面,含有青霉素的水层在最下方,其他的物质则浮在两者之间。”

  施槐巍绕着她走了两圈,又问:“可是隔着木桶你看不到里面。万一取到其他两层怎么办?”

  此时阿苒手中的广口酒盅正好接满,她换了一只新盅接在下面,道:“正因为看不见,所以要分成好几份。这样的话,即使不小心取到其他两层。只用弃掉最后一只酒盅就行了。”

  她让施槐巍去厨房将早已准备好的竹碳粉取出,将酒盅里收集好的液体倒入碳粉中。竹碳粉可以吸附净化水质,用竹炭粉便可将青霉素从水中吸附出来。再竖起花架,将一只深口酒漏架在上方,用纱布叠成三叠,充当滤膜做成一根简易滤柱,下方则接了一只干净的小酒盅。阿苒让施槐巍用干净的帕子蒙上鼻口在边上帮忙,自己则将竹炭粉分成几份,铺在纱布上,往上面依次浇入蒸馏水、稀释过的米醋以早已准备好的芹菜汁。两人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收集到八盅的初步提纯后的青霉素液体。每一只酒盅里青霉素的浓度不同,这种粗制法提纯的效果也不是很好。青霉素的纯度不够很容易引起过敏反应。可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阿苒将绷布解开,原先表面结痂的伤口不知何时重新破裂开来,里面隐隐泛着血脓之色。阿苒先用清水将伤口洗净,以烈酒擦拭周围的肌肤,待晾干之后,才略带犹豫的将青霉素水涂抹在伤处。

  正在这时,少女的手腕忽然被何意牢牢抓住,阿苒吃了一惊,差点将手里的酒盅打翻,她以为何意已经醒来,可仔细一看,他双目紧闭仍然处于昏迷当中。阿苒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掌挪开,却听他低声呓语道:“阿苒……”

  少女愣了一下,见他脸色雪白唇瓣干裂,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自己,难道他的失忆果真是装的?

  何意不知梦到了什么,只轻轻叹了一声:“蠢货。”

  ps:

  注[1]:事实上,据某些专家考证,其实早在西汉时就可能已经有纸的存在,我国先后出土了灞桥纸,居延纸,扶风纸,以及马圈湾纸等,但后经过调查,又有专家认定灞桥纸乃是弄虚造假的产物。关于蔡伦是否是造纸术的发明者至今仍是悬案。

  注[2]:实际上这段话出自于东晋豪族桓玄,他在死前废晋安帝,改国号为楚,下令停用简牍而代以黄纸。

  注[3]:雕版印刷起源于隋唐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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