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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酒后真言

  青年人在老人面前总有莫名的优越感, 不愿意承认自己眼前的老人也曾经和自己一般年轻过,仿佛他们一生下来就是垂垂老矣, 而自己能永远如初升的朝阳, 永远不会落山。

  事实是, 白马过隙,五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刚刚露出晨曦,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蛋黄色的半个圆。路边的小草上带着晶莹的露水,每一株都舒展着枝条,自信得仿佛瑶池仙草。

  然而很快, 可爱的太阳就会变成让人不敢直视的火球, 露水会被蒸发,徒留下蔫巴巴的小草。

  昨晚守了一夜的瓜田, 李竹生有了小小的收获, 逮着了两只偷西瓜的獾子, 午餐可以见着点儿荤腥了。

  提着两只獾子, 李竹生走得脚下生风,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朝左边的小路上看了看, 微微一笑,闪身在一棵树后。

  大地刚刚苏醒, 空气中有草木的清香,天边飞过一群大雁, 被系住两只腿的獾子惊得扑腾了两下。小小少年急得无可奈何, 又朝那条小路上看去, 却仍是空荡荡的。

  李竹生靠着树默数:“一,二,三,四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刚数到一百,那条小路上就传来了脚步声,梳两条长长麻花辫的小姑娘提着两只水桶,向这边走来。

  她背上的花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湿,手臂被拉得笔直,水桶里的水不时洒了些出来,象这样再走三里路,回到家后非得只剩下半桶不可。

  李竹生抿着嘴好笑,又忙捂住嘴,不要笑出声来。

  小姑娘走到岔路口,朝李竹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失望地继续向前走。

  李竹生很想跳出去,给她一个惊喜,却又忍住了。

  “傻儿子,你以为天天守着她,以后她就是你的么?周木匠的心可不小,一个女娃子还送进学堂读书,这长大了还得了?小蝶这孩子长得俊,就不是咱们穷人家养得起的,她那性子也是娶进门还不知谁看谁的脸色呢!”

  才十二岁的李竹生对这些话很反感,他不过是喜欢和漂亮的小姑娘一起玩耍,喜欢她的那股子机灵劲儿和活力,娶媳妇什么的开什么玩笑?

  那个瘦弱的小身板,提着两只大水桶,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李竹生从树后走了出来,大叫一声:“周筱蝶,小蝶!”

  周筱蝶放下水桶,回过身来,亮晶晶的眼,撅起的红唇,薄嗔道:“阿竹哥哥,你怎么才来?在瓜田里遇上狐仙了?”

  “狐仙没遇着,抓了两只獾子。”李竹生得意地把獾子高高举起,“中午到我家吃辣椒炒獾子!”

  “嗯,阿竹哥哥最厉害了!”

  李竹生的心比吃了只红瓤大西瓜都甜,把獾子交到小蝶手里,毫不费力地提起了两只水桶。

  “啊,这朵花可真好看!”小蝶摘下路边的一朵野花,“是不是,阿竹哥哥?”

  “好看,真好看!”李竹生嘴里应着,眼睛却没看花,盯着身边的小姑娘。

  朝阳渐渐升起,身边有微风拂过,有活泼的小姑娘做伴,这是一天中李竹生最愉快的时光,接下来他就得给地主家放牛,顺便摘野菜了。

  说完那句让人遐想连篇的话后,竹叔就一直如痴如傻。

  夏苗连声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个喷嚏就把他的魂魄吹走了,象老祖宗一样。

  “噫。”竹叔长出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反正我要走了,我也不怕小辈笑话,说给你听也无妨。”

  这一次夏苗没有阻止他喝酒,因为任谁都看得出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悲哀,这个时候抢他的酒不是仁慈,而是残忍。

  “是啊,你猜对了,打小我就喜欢小蝶。我以为她也一直是喜欢我的,却原来,嘿嘿,只是我的单相思。”竹叔一扬脖,把一杯酒全都倒进了喉咙里。

  府里许多人都猜测竹叔与老祖宗的关系不一般,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大家便习以为常了,再敢嚼舌根子的人被当做是少见多怪,反而要遭人的白眼。

  看到竹叔走后老祖宗状若疯癫,夏苗的心里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再听到他的话,不过是更加证实了而已,倒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震惊。

  虽然老祖宗已经老了,看不出年轻时的风采,但人人都说禧嫔娘娘就是她当年的模样,并无二致。见惯了美人儿的皇上都对禧嫔一见生情,可以想见老祖宗当年的颜色。

  聪明美丽又自信的老祖宗被男人喜欢,难道不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吗?

  不是为了爱情,竹叔又凭什么终身不娶,守在夏府呢?

  是啊,老祖宗说过,竹叔不是奴才,是“邻居哥哥”,多么亲切的称呼啊!

  做为夏家的子孙,夏苗应该对他深恶痛绝,破口大骂才对,可是对着一位为情所困近四十年的老人,她骂不出口。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我这不是就要走了吗?再也不打扰你们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安心了?”

  竹叔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第一个“她”显然是指老祖宗,而那个“你”,从神态上来看却不是对夏苗说的。

  “喜欢她的人很多,我只不过是比旁人认识她早一点,象我这样的后生有一大群呢。”竹叔看了看酒杯中自己的倒影,苦笑了一声,“她喜欢好看的衣裳头面,喜欢听戏,饮食讲究比别人都要,都要高雅,是,是这么个词儿,但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啊!我是一个男人,一朵花儿一样的女儿家愿意跟着我这么个穷光蛋,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我总不能不识好吧?于是,我想到出门去做生意,我想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再把她娶进门。唉,这是不是最老套无趣的故事?”

  “后来怎么样了?”夏苗的心揪了起来,明明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话说出口中才发现自己的唐突。

  竹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烦恼地挠了挠头:“我想我就是个笨蛋!我不懂怎么提防别人的算计,不知道只要身上带着几个钱,就到处都是陷阱。我亏了,亏得很惨,回到家乡发现小蝶嫁人了,还生了两个孩子。我没有办法责怪她,在芜州打一点小零工,眼看着她把夏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悄悄地为她高兴着。我没有脸去见她,那几年我真的只是在夏家门口躲着,只求远远地看看她,偶尔能看她一眼,我就比我就比发了大财还欢喜。她应该也不知道我回来了以前我一直觉得她不知道我回来了,可现在我也不敢肯定了,毕竟毕竟她变得太多。”

  夏苗的鼻子一酸,如果有这样一个深情的男子在等着自己,哪怕是王孙公子也不嫁!老祖宗啊,你怨天怨地,骂尽世上所有男儿,却原来有一个痴情人在身边不懂得珍惜,你好糊涂啊!

  “后来,她找到了我。那时的我贫困潦倒,难得她还念着旧情,肯关照我,我还能说什么呢?”竹叔冷笑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迟迟不喝,又说道,“能在她的身边,天天看着她,我就像活在天堂里。后来夏家发生的事你都知道,用不着我多说了。他们两夫妻感情破裂,夏老太爷死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我在旁边看着,说一句不怕你跟我急的话,我心里真是痛快啊!”

  夏老太爷毕竟是自己的亲爷爷,夏苗有些坐不住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

  竹叔用力地揉了揉脸,不象是为了使自己清醒点,倒象是偷偷擦了把泪,哽咽地说:“你别急啊,这不,我的报应很快就来了!我只是想要帮帮她,让她过得舒心点,可是天知道,我却活成一条狗了。哈哈那天你骂我是她的一条狗,我还能跟你怼,可是可是连她也把我当成是她的一条狗了呢!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比哭都难听,其中的悲恸非笔墨能形容,象是瓷片刮在心尖儿上,让人听得难受,恨不得陪着哭一场。

  夏苗跟着哭了一阵,想想又不对劲,大喝一声:“够了!”

  竹叔收了笑,瞬间又变得淡然,喝了口酒,嗤笑一声:“天地良心,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我敢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怎么了?是你自己想听的,又不敢听了吗?”

  “不会,不是这样!”夏苗皱了皱眉说,“如果老祖宗是你说的这样,她就不会急得神志失常,让我连夜来找你了。我不知道老祖宗是怎么想的,但你在她心里绝对不是你说的这么不堪。”

  “算了吧!难道你不了解她吗?她是多么会演戏的一个女人啊!”竹叔的眼神变冷,撇了撇嘴说,“在生意场中的人哪一个不会说假话?而她是其中的侥侥者!她想要骗过你这黄毛丫头实在是太容易了!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夏苗沉默了。

  确实,前不久夏苗就被老祖宗耍了一场。老祖宗先是掏心掏肺地说以后的婚事由得她自己做主,却利用云姨娘出面阻止,又把阿茂防贼似的,不惜用苦肉计离间。

  竹叔以为自己报喜变成了打小报告,想要为夏苗和阿茂争取,就这样还被老祖宗痛哭一顿,伤了几十年的感情。

  夏苗并没有非嫁阿茂不可的决心,但可以想象出,如果自己选中的夫婿不能对夏家有利,她是绝不会同意的。

  真的是太头痛了!夏苗此行的目的是把竹叔带回去,可他的怒气未消,两人见了面如果吵起来,对老祖宗的病情更糟,可是要怎么说服竹叔呢?替竹叔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夏苗也不会愿意就这样回到夏府,甚至有些厌恶。

  “你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吗?要不要我学几句给你听?保准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别,别说了,求你!”长久以来老祖宗是夏苗学习的榜样,可一次又一次老祖宗让她失望透顶,她实在是不想听到更多了。

  竹叔却没有放过她,继续说道:“她这个女人心里只有夏家,你以为是为了你们一大家子人好吗?她连夏老头子都不爱,能爱他的儿孙吗?夏百川随便宠了一群女人,下猪崽一样生一堆的儿女,除了你没有人把她放在心上,她凭什么为这些人着想?而我,我为了她可以死,当她觉得我碍事了就可以骂得狗血淋头!因为她呀,她心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和她打下的江山!在她闭眼之前,她不想看着自己的基业倒下,我就想要问一句——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人更重要?她要守着钱过,还是守着人过?不过,病了一场都没想通透,永远也不能指望她明白了。我累了,我要走了。而你,自己的路要自己想清楚。”

  难得竹叔能为自己着想,夏苗又何尝不明白呢?在她的心里有一条底线,只要他们不胡做非为到某一种程度,夏苗咬咬牙还是能忍的。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所做所为已经越来越接近这条底线了,等到夏苗忍无可忍时,他们就该要后悔了。

  夏苗拿起酒坛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豪爽地喝了一大口,大声说:“竹叔,你真的不想回夏家了吗?”

  “不回!”才清醒又喝了不少,借着酒兴敞开着说了一大通平日里说不出口的心里话,竹叔的舌头又大了。

  “好!”夏苗抹了抹嘴边的酒水,给竹叔倒了一杯,“这一杯,谢竹叔替夏苗在老祖宗面前说好话。无论如何,我夏苗在此谢过了!”

  “是啊,是啊!我就说阿茂这孩子不错,我不会看走眼的,你用不着谢了。”竹叔连夏苗的言外之意都没有听懂,笑眯眯地喝了这杯酒。

  夏苗看着他喝得见底,又倒了一杯:“这一杯,谢竹叔多年来陪在老祖宗身边,是我们夏家亏欠您了!”

  “什么亏欠不亏欠的,老头子都要走了”竹叔百感交集,皱着眉,苦着脸喝完了这一杯。

  “好!”夏苗再给满上,“夏苗小时候不懂事,怠慢竹叔了。这一杯赔罪,如果能原谅夏苗,就请一口干了!”

  竹叔打了个酒嗝,有几分明白自己的酒量再喝该醉了,可是夏苗的劝酒词太难拒绝,只得勉为其难,梗着脖子喝了下去。

  今晚反反复复喝得太多,这杯酒才一下肚,竹叔就倒在了桌上。

  夏苗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杯子站了起来:“竹叔,对不起了。我一定得把您带回夏家,见老祖宗一面。老祖宗她她有千错万错,也请您老人家见谅,不要不要把她给逼疯了。”

  夏苗一口把这杯酒喝光,很快酒意就上头,又站了一会儿,走出门去,想要叫人进来把竹叔抬回去。

  走出房门,夏苗才觉得不对劲儿,原来不记得把油灯带出来了,脚步有些不稳地想要转回去,黑暗中手臂却突然被人攥住一拉,吓得她还差点尖叫,站立不稳倒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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