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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林中老道

  皇城西行九百里,有一座小镇,名为西林,西林以西,有座小林,虽不茂密,却绿意洋溢,在小林的正中,是一片别样的竹林,很明显是被人刻意打理。

  竹林的主人是一个身着邋遢,醉醺醺的酒老道,此时正坐在自家的茅屋前,也不讲究,盘腿就歇于地,连一块铺垫都懒得拿,只是今日却很意外的清醒,身上连一丝酒气都没有!

  “这风铃响了七天,你也躲了七天,我也清醒了七天,不知道是你何苦?还是我何苦?既然你要躲,那你何苦来?既然我愿醉,又何苦期待?”

  酒老道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瞧了瞧天色,初夏的阳光,总是那样的慵懒,把这片世界都照耀的像块梦境似得。

  微风柔情,林中响起沙沙的叶声,还有那门沿边悬挂的风铃声,清脆的铃鸣虽不大,却是林间不自然之声,显得突兀,刺耳,像是刀剑的锵鸣,有宛如是在悲鸣。

  酒老道叹息一声,目光似有追忆的神色,良久后,却只得再次一叹,他卸下腰间的酒葫芦,犹豫再三,最终他还是拔开了酒塞子:“我原以为,我前半生的错,在于多情,现在我才知晓,原来我后半生的错,在于前半生的轮回!”

  “这路,太长!”就在酒老道准备仰头痛饮之时,一串脚步声却阻挠了他。

  酒老道侧目望去,并没有想象中的情绪,也没有其他的表情,有的只是平静,因为从脚步声中,他就已经得知,来人并不是他所等之人。

  竹林中,一位颇有稚气的少年,踏着脚下青叶声缓步走出。

  酒老道虽然看起来邋遢,道袍破烂,满脸的污垢,不过从依稀的轮廓中,倒也能瞧出他的三分外貌,是位英俊的中年男人。

  至少双铃子是这样认为的,他的眉身平滑,看似两柄不染风尘的宝剑,目光虽然浑浊,但眼底深处却隐有一点寸芒,如针刺目,双铃子不由得眯起双眼打量。

  不待酒老道开口,双铃子先行一礼,礼罢后说道:“前辈,您要等的人,已经走了!那人要我问您三问,你,怎可后悔?你,怎能后悔?你,何以后悔?你既道轮回,路又怎可以长说之?你若不低头,谁人降你罪?”

  酒老道的眼皮微微一颤,散漫的目光再次暗淡几分,只是倒也没说什么,目光一直打量着双铃子,空洞的眼睛似乎要吞噬一切,包括这初夏的温度。

  感受着逐渐发凉的空气,双铃子也没有在意,淡然一笑,如常说道:“前辈,您这样不加掩饰的审视别人,不好!我知道您想看什么,还是由我来回答您吧!我姓双,随母姓,自认外相有三分像母亲,虽然别人都说我十分像母亲!”

  “呵!”酒老道忽然冷笑一声,伸手从地上爬起,一边拍打着身上沾染的零星尘土,一边说笑道:“是吗?但我觉得你只得九分,除了长的像和依旧话唠以外,你的性格和谈吐,更像你那个令人讨厌的父亲!一样的虚伪!”

  双铃子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答道:“我的性格确实不似母亲,至于我的父亲,我很抱歉,我并未见过,因此就不作评论,至于虚伪吗?我觉得自己很真诚!”

  “真诚?呵呵哈哈”听后,酒老道鄙夷的扫视着双铃子,嘴角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似笑非笑着说道:“要是我打你一巴掌,你还能保持如此的谦和吗?!”

  双铃子一愣,旋即微笑着摇头,用无比真切的目光凝视着酒老道,轻声说道:“我会打回去,并且,两巴掌!”

  风,依然在林间游荡,铃铃的脆声似乎更加激昂,一片竹叶轻柔的下坠,跌落上双铃子的肩头,偶尔穿过林间的辉光似乎在回应他的优雅。

  酒老道面容不变,似乎笑的更欢了:“你,打不过我!”

  双铃子伸手拾起肩上的叶片,放于手心中,仔细聆听身旁的风流,随后轻轻将叶片放上,遥望着它随风远去,声音里透着别样的意味:“母亲曾简短的提起过您,别的都没有意义,唯有一句,您欠她的,始终要还,不管您是醉是醒,即便死,也会掘你坟!外公也和我说过,除了您这张脸,他看您哪点都不顺眼!”

  听着这句明显带有威胁意味的话语,酒老道一时间竟哑然了,感觉说什么都不对,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恩与情的问题,这小子是在提醒自己,不论他与世隔绝了多少年,但某些事情,他不记得,总有人在帮他记得!

  憋了好些会,酒老道才神情怪异的道句:“我说,霜咋就生了你这么一不要脸的玩意?!”

  双铃子淡淡一笑,随后恭敬的对着酒老道行礼,答谢道:“感谢前辈对我的评价,您的肯定,真是让晚辈受宠若惊!”

  “你你能再不要脸些吗?”

  双铃子抬起头来,很认真的注视着酒老道,他的双唇轻薄,笑意里总有一抹淡邪,魅惑却透露着毒。

  双铃子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呢?前辈既然都不要面子的说要来打晚辈的脸,晚辈也只能不要脸的抬出上一辈的恩怨来说事了!”

  林中的气氛开始变得黏稠,连自由的风都畏惧起来,酒老道首次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双铃子也不急,饶有兴致的开始打量着周围。

  也不知过了多久,酒老道开口了,一改先前的浪荡,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没见过你父亲?很对!你最好一辈子也不要见他!”

  “呵呵。”双铃子并不否认,只得耸耸肩,道声:“一辈子那么久,谁又能看透?!”

  “你来见我,为了何事?应该不会专程来带话的吧?”

  此时酒老道说到了正题,他已经无法再将眼前这位稚气未褪的少年视为小鬼了,在他的身上,酒老道看见了一道噩梦般的影子,就如初见时一模一样!

  “这?怎么说呢?”双铃子颇为苦恼的挠挠头,梳理下思路,慢慢道:“原本,我是要去皇城的,只是半路经过西林,听闻前辈在此,特来拜访,哦哦,我七天前就到了,只是遇到了某个谁,耽误了一小段时间,还望前辈见谅!”

  “说重点!”

  酒老道明白,此子做事绝有目的!

  “呵呵。”双铃子干笑两声,用手捋了捋鬓角的发丝,将头侧移,盯着门沿上挂着的风铃,风铃不大,一指高三指宽,铃身上虽有精致的雕纹,却不精美,看着古朴且平凡,很眼熟,对,就像大街上一两银子七个的那种。

  “这铃铛,是我家的,对吧?”双铃子开口询问道。

  瞧着双铃子把头转向风铃,酒老道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晴朗的天空骤然下起了颇大的雨,真是好生怪异!

  双铃子摊开双手,闭着眼,仰着头,似乎很享受这场突如其来的“太阳雨”,并且赞美道:“这雨,竟然有种泪的温度,让人好生欢喜!”

  “这铃铛你拿来没有用!”酒老道沉声说道,神色黑的可怕,仿若下一秒便会暴起。

  “我知道啊!但这铃铛”

  双铃子将头面向酒老道,懒散的眼皮不情愿的颤动,慢慢睁开,一道犹如刀锋泛蓝的冷芒劈向酒老道,字语清晰的说道:“对您,有用!可我,为什么要给?”

  轰c毫无征兆,一道晴天霹雳轰然劈下,蓝紫色的电光夹着的风雷之势如同一条震怒的飞龙一般直冲下双铃子的头顶。

  “呵呵!我说,前辈,气大伤身,我没说不给嘛!您急啥呢?!”

  双铃子笑眼迷离的说道,右手看似不急不缓的伸向头顶,却在雷电落下的时机精准的抓住,对,就是抓住,像一柄灵敏的钳子死死的钳住。

  暴躁的雷龙此刻更像是一条悲哀的蓝色小蛇,被一位顽皮的孩童紧紧掌握在手心中,任凭它如何挣扎狂吼,也只得随着咔嚓一声,直接被捏的粉碎。

  激溅的雷电散落下来,将四周的林地轰出五六个冒着黑烟的大坑,断碎的电蛇在坑中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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