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县城问计
根生在防震棚外看到，小碗粥急匆匆走来。想他一定有事，就迎过去。
小碗粥紧步走到根生面前，喘了口气，神密地说，“根生啊，石怀财与乡里领导，把咱村的石材卖啦！钱都交了。”
“嗯一一？你咋知道？”根生惊疑。
小碗粥解释说，“我妹妹亲眼看到的，是一个矮胖子的开发商，提了一皮箱的钱。”
小碗粥妹妹在二寡妇的小酒馆打工，那天，她看到石怀财与李昆等人，在小酒馆里鬼鬼崇崇说话，断断续续听了些，第二天，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哥哥小碗粥。
听了这样的消息，根生觉得惊讶，也半信半疑，但无风不起浪，没一点根据，小碗粥妹妹也不会瞎说？他当下就去找石清商量。
石清说，“不应该这样快吧，也不可能这么简单，我是村支书，他得通知我吧。”
根生说，“我也觉得没这么容易，但人家通知不通知你，倒也难说，有石怀财嘛。”
石清说，“他不通知，咱就打听。估计他们是在一起密谋，天要转暖了，他们也想加快进程。我看啊，咱们先掌握一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找谁才能打听到实情？”根生问。
石清想了想说，“不行到县里打探一下，仙桃妹夫不是在县地矿局吗，就找他问问，谁办矿也得通过地矿局呀。看看究竟是谁在搞，搞到了啥程度。”
根生点点头，说，“行，那我明天就去，顺便到农行问问贷款的事。”
石清说，“你带上仙桃，重点打问情况，别的以后再说。”
“嗯，好。”根生又点头。
“好。”石清也点头。
第二天一早，根生和仙桃早早起床，说要到县城有事做。
宋石匠不想让仙桃去，对她说，“爹今天得把粪送到地里，眼看就要下种了，就咱家的粪还没送。让根生自己去哇，你一个姑娘家，去了又能顶啥用，在家照顾你妈哇。”
不等仙桃说话，根生就开口说，“宋大叔啊，今天的事，还必须得仙桃去，这也是石清安排得，您家的粪啊，等我回来给您送哇，也没多少，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和仙桃，还有四哑，一会就给您干完了，不用您着急。”
宋石匠不理解，还是不想让仙桃去，说，“姑娘家，县城里办事还用得着她？还是让她在家哇，我把小碗粥家的板车也借来了。”
“没事，没事，回头我再找小碗粥去借。您现在可不能小看了仙桃啊，她在南方那先进的地方做石材，学到了一手好技术，回到咱们这里可是吃香了，这次她到县里呀，是领导点名要的，说不定呀，县长都要接见她的。”根生胡编故事，仙桃直想笑，又不敢笑，捂着嘴强忍着。
“这事是真的？”宋石匠让根生的话忽悠住了。
“真的！”根生一副认真的样子。
“噢，要是这样，那就去哇，甭误了人家县上的大事。”宋石匠终于同意，又安顿仙桃，“记得去你妹妹家一趟，让她有时间回来一趟，就说你妈想她了。”
“哎，记住了。”
仙桃爽快地答应着，和根生正要出屋，根生妈却又拦下根生，看一眼仙桃，然后小声安顿儿子，“记着，把那姑娘的照片要一张回来，让妈看看。”
“好的，记下了，您就等着瞧好吧。”根生爽快地答应着，和仙桃走了。
大山里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根生与仙桃就出了村，他们步行向十几里外的公路走去，赶着去坐开往县城的头班车。
一路上，仙桃只不说话，她心里还为四哑的事苦恼，也抱怨根生不该回村，尽做些看不到结果的事。
根生呢，也看出了仙桃的情绪，他主动跟仙桃搭讪，专拣仙桃爱听的话说，逗她开心。
“桃妹子，你信不信，将来咱们走得这条路，我要让它通上汽车。”根生看着脚下的路说。
“又吹上了，做你的大头梦吧，我才不信你的牛皮呢。”仙桃撅起了嘴。
“你不信？一年，只用一到两年时间，到时间啊，我让你抱着咱们的孩子，坐着汽车去妹妹家。信不信？”根生看一眼仙桃。
“去你的，还八字没一撇呢，就说这话”仙桃被根生逗得笑了一下，又责怪根生，“你呀，多会变得不实在了，总爱说空话？”。
根生看仙桃有了笑眉眼，就继续逗她，“哎，你说，咱们将来生几个孩子？生一个？还是两个？要不生三个，一男俩女，好不好？”
“哼，还不定哪年哪月的事呢，现在就计划几个。”仙桃打了根生一巴掌，又叹气，说，“谁说了和你生孩子？你和黑石头生去吧。哎一一。”
停了一下，仙桃把那天爹妈逼她答应嫁四哑的事，说给根生听，又诉苦说，“我爹不但如此，还不让我和你接近，你说这该咋办？”
根生对宋石匠老俩口，给仙桃招四哑做女媚的主意，压根就没当回事，天方夜谭嘛，怎么可能。他笑笑说，“我还没和你说，我妈让半道街也给我介绍，你猜是谁？果桃。”
“啊一一”仙桃惊讶，“那不是我的本家姐姐吗？你怎么说。”
“我可不象你，爹妈一说，就没了办法，要不就哭。”根生说。
“你能不能不吹，就会和我吹，讨厌。”仙桃说，“难道你也哭不成？”
“我才不呢，我笑，笑嘻嘻的就把他们顶回去了。”根生把对付妈的办法向仙桃说了，仙桃默默地想着。根生又说，“咱俩人心里有数就行了，你怕啥，就一个字‘拖’。你想，就现在的条件，怎么可能办事，拖一天是一天，到时还不定咋呢。再说了，他们一对出不了门的人，能把你看住了？”
仙桃好象听了进去，没说话，也没表示反对。她抬眼看到，公路已经到了，一辆班车也正好开来。她叫道，“车来了。”
根生也看到了车，说，“快跑！”
俩人一齐跑到公路上，挤进汽车里。
到得县城，仙桃领着根生先去了妹妹家。
妹妹二桃刚搬了新房子，住在一栋三层土楼的二层，两室一厅，屋子收拾得窗明几净。二桃热情地招呼客人，介绍着自己的房子，满脸洋溢着幸福。
楼房烧着土暖气，暖暖的，很舒服，根生和仙桃坐下来，“呲溜，呲溜”喝着二桃递过来的热水。根生喝下一杯，起身走向各个屋子看。二桃一岁半的儿子，跑前跑后，绕着根生的双腿转。书房桌子上的玻璃板下，压着许多照片，一张英俊的军官照，吸引了根生，他仔细看着。二桃的小儿子告诉根生，“那是我大伯的照片，大伯是解放军。‘咔――，咔――’。”小家伙举起小手，闭上一只眼，做出打枪的动作，神情十分的可爱。
根生知道，二桃大伯子是位军人，还是个营长呢。
看着这些照片，根生想起了部队的战友，过去整日里，吃c住c操练在一起，一晃眼已经分别快半年，真有些想念他们。当时由于走得急，竟然连张相片也没和他们照，真是后悔。家里原来放着些旧照片，都埋到了土石下，幸亏上次找回来些，不然再也没了留念，那是自己宝贵的经历啊。
仙桃和妹妹坐在客厅，手拉手说着心里话。二桃问姐姐，“婚姻大事多会办呀？都这么大了，不能再拖了。”二桃话中所指，当然是根生。
说到婚事，仙桃又苦恼起来，对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倒起心中的苦水来。仙桃把爹妈要给她招四哑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直把二桃惊得目瞪口呆。
仙桃抹了几把眼泪，二桃急忙安慰说，“等我去了，好好开导开导爹妈，那是不可能的事，一定不能那样做。”
仙桃妹夫上班不在家，单位就在不远处。根生从书房走出来，说要去找妹夫说事情。仙桃也站起身，俩人出了门。二桃家里有孩子，不便一同前往，恋恋不舍地，一直把他们送到土楼下面。
来到地矿局，找到仙桃妹夫，妹夫姓铁，根生和他也不生，说他端着国家的铁饭碗，就这样叫了。
根生说，“听说地矿局对我们村的那块石材勘察过，想来咨询一下，我们想自己开采，不知如何下手啊。”
铁饭碗疑惑地看着根生，直言说，“你们一个小村子，咋能开得了石材？”
根生说，“开不了也得开，那是我们村的宝贝，我们村全指着它呢。”
铁饭碗摇着头说，“瞎闹，瞎闹，别的都不说，单说资金一项，你们十个黑石村也拿不起啊。”我们测算过，办一个石材厂，连加工设备算在一起，起码也得几百万。几百万是啥数字，你们想过吗？”
根生说，“我们可以先卖荒料，积攒资金，逐步滚大，再说了，我们还可以申请贷款呀。”
铁饭碗还是摇头，“难啊。”他站起身，到资料柜中翻找，说，“黑石村的石材数据，前些年就勘测过，前段时间，县委张明副书记打电话来，让你们凤镇乡李昆副乡长拿走了，说是兴办乡镇企业，嗨一一，还不是出卖资源嘛，据说是要卖给一个南方开发商。咱们县办得这几所谓乡镇企业，还不都是这样。但是，话说回来，不卖给人家，咱自己又开不了，放在那里，永远是没用的石头。”
“噢，这么说，他们是真干了，而且还冠冕堂皇，可是，要是我们黑石村不同意呢？”根生站起来说。
“啊一一，”铁饭碗从资料柜中找出一摞纸，放到桌子上，瞪大眼珠子看着根生说，“你们村不同意？没听说过，人家县乡要办企业，村里敢不同意。谁不同意，你敢不同意，不同意又能咋？人家听你的？我咋越听你这话越没影。”
根生在办公室走了几步，不服气说，“你是地矿局，你应该懂，土地是我们村的，不经我们村同意，就能随意处置？”
“是，土地是你们村的，你们村应该参与意见，但现实状况中还不是一级听一级的，哪有理？谁官大，谁有理，谁说了算。人家张书记主管乡镇企业，李昆在乡里分管，你村里算啥，有谁说了算。这不是胡闹嘛，你们是打上啥调了。”李昆也站起来。
根生坚持说，“说白了，他们就是出卖黑石村的资源，个别人捞好处。我们不同意，我们要自己搞，实实在在地办我们自己的企业。”
“好，你的想法我听明白了，但我不敢相信你们能搞成。”铁饭碗坐到椅子里，笑着说，“怕是狐狸打不着，反惹一身骚。”他又问，“哎一一，你们找我究竟干啥？说吧，石材资源的测量数据找出来了，这是我留得一份底子，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复印一份。”
根生也坐下来，放松了一下说，“唉一一，我也不知道来干啥，反正是想跟你们说说，想打听一下他们是咋搞得，搞到了啥程度。”
铁饭碗想了想说，“根生啊，咱们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我知道这主意是你出的，因为黑石村那些人，没人能这样想，更不敢这样说。你呀，最好是知难而退吧，这是以卵打击石，后果你会知道。要是你非要干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兴办乡镇企业，县里张书记主管，一般情况，张书记定了，就定了，乡里村里都会听他的，我们也要履行手续，当然也会听他的。如果有特殊情况，那就另当别论。比如说，你们可以向县委刘书记反映，要是刘书记出面，那事情就好办了。问题是刘书记出不出面，咱普通老百姓，人微言轻啊，人家会不会相信你们。至于他们在其中搞得那些名堂，现在还不都是个这吗？咱们管不了人家那些事。”
铁饭碗一口气说完，正端起杯喝水，根生却站起来，上前紧紧地握住铁饭碗的手。铁饭碗不知其故，杯中的水也洒在了桌子上。
就听根生说，“你算是说出了这事的核心道理和奥密，我有办法了，太感谢你了，你不应该是铁股长，你应该是铁局长。”
铁饭碗水也没喝成，紧忙收拾桌子上淋湿了的资料，笑着说，“今天我提拨了，那得你当县太爷啊。”
根生又问，“他们进展到啥情况了？手续还没办吧。”
“还没有，这样的企业有好几家，估计要办一起办呀吧。”铁饭碗把湿了的资料亮开。
根生一拍手说，“好，那就要，我深得要领了。”
“看把你激动的，至于吗？我的话就这样重要吗？哎一一，你也别激动，到时候定你个妨碍公务罪，你可别说我害了你。”
铁饭碗和根生都笑了。
仙桃坐在一边一直不吭声，她是铁饭碗的大姨子，怕说得不妥，失了体面，这时，她插话说，“要不把资料给我，我去隔壁复印，打字员我认识的。”她又回头问根生，“还要不要啊？”
根生紧忙说，“要啊，要啊，快去。”
仙桃接过铁饭碗递过来的资料，走出门外。
根生和铁饭碗一边喝水，一边又说了会别的话。不一会仙桃回来，根生便起身告别。铁饭碗挽留，根生说还有别的事。
仙桃对铁饭碗说，“你这里要是有啥消息，可得及时告诉我们呀。”
根生也忙说，“是呀，是呀，也许有需要你的地方，还免不了打搅你呀。”
铁饭碗紧忙说，“那是，那是，不要客气，我不也是黑石村的姑爷嘛。不过我还是要说，这主意也太悬了，咱们咋能闹过人家县太爷？怕是你们白忙乎一场。你记住了，别过激，小心吃了亏。”
铁饭碗说着话，就拉住根生的手握别。又扭过脸和自己的大姨子客气道，“桃姐不能住几天吗？”
仙桃边走边说，“刚去家了，不住了，妈在家里还等着我伺候呢。回去吧，回去吧。”
铁饭碗停下脚步，抬起手向他们挥动着。
从地矿局出来，根生气愤说，“我说石怀财趾高气扬的，他是志在必得，看我如何治他。”又说，“县太爷怎么啦，县太爷违法也不行。”这话更象是自己给自己找理由，也象是给自己壮胆子。
俩人一路走来，又来到县农行，找到当行长的老首长。
老首长看到当年的兵，十分的高兴，拉着根生的手坐下，面对面问了一顿部队上的事。过了一会，才问起根生回来后的情况。
根生把自己想办个石材厂的想法，以及想贷款的意向，向老首长说了一遍，也把有人想出卖石材资源的事，说给老首长听。
老首长沉思了一下说，“按理说，你的想法不错，退伍兵带头创业嘛，应该支持。只是办贷款，那得有个程序和条件，人家银行也是有规矩的。就是先到工商局注册，然后提供抵押物，经过了解核实，可行的话，才能放款。”
老首长停了下继续说，“至于你说的，有人想转让石材的事，回头我找那位副书记了解下情况，他是我的老同学。不过我想，领导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先帮你了解了解。”
老首长的话说得很原则，根生心里不得要领，又呆了会，便要告辞。
老首长不舍地留根生吃饭，根生说以后吧，就和仙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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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碗粥紧步走到根生面前，喘了口气，神密地说，“根生啊，石怀财与乡里领导，把咱村的石材卖啦！钱都交了。”
“嗯一一？你咋知道？”根生惊疑。
小碗粥解释说，“我妹妹亲眼看到的，是一个矮胖子的开发商，提了一皮箱的钱。”
小碗粥妹妹在二寡妇的小酒馆打工，那天，她看到石怀财与李昆等人，在小酒馆里鬼鬼崇崇说话，断断续续听了些，第二天，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哥哥小碗粥。
听了这样的消息，根生觉得惊讶，也半信半疑，但无风不起浪，没一点根据，小碗粥妹妹也不会瞎说？他当下就去找石清商量。
石清说，“不应该这样快吧，也不可能这么简单，我是村支书，他得通知我吧。”
根生说，“我也觉得没这么容易，但人家通知不通知你，倒也难说，有石怀财嘛。”
石清说，“他不通知，咱就打听。估计他们是在一起密谋，天要转暖了，他们也想加快进程。我看啊，咱们先掌握一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找谁才能打听到实情？”根生问。
石清想了想说，“不行到县里打探一下，仙桃妹夫不是在县地矿局吗，就找他问问，谁办矿也得通过地矿局呀。看看究竟是谁在搞，搞到了啥程度。”
根生点点头，说，“行，那我明天就去，顺便到农行问问贷款的事。”
石清说，“你带上仙桃，重点打问情况，别的以后再说。”
“嗯，好。”根生又点头。
“好。”石清也点头。
第二天一早，根生和仙桃早早起床，说要到县城有事做。
宋石匠不想让仙桃去，对她说，“爹今天得把粪送到地里，眼看就要下种了，就咱家的粪还没送。让根生自己去哇，你一个姑娘家，去了又能顶啥用，在家照顾你妈哇。”
不等仙桃说话，根生就开口说，“宋大叔啊，今天的事，还必须得仙桃去，这也是石清安排得，您家的粪啊，等我回来给您送哇，也没多少，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和仙桃，还有四哑，一会就给您干完了，不用您着急。”
宋石匠不理解，还是不想让仙桃去，说，“姑娘家，县城里办事还用得着她？还是让她在家哇，我把小碗粥家的板车也借来了。”
“没事，没事，回头我再找小碗粥去借。您现在可不能小看了仙桃啊，她在南方那先进的地方做石材，学到了一手好技术，回到咱们这里可是吃香了，这次她到县里呀，是领导点名要的，说不定呀，县长都要接见她的。”根生胡编故事，仙桃直想笑，又不敢笑，捂着嘴强忍着。
“这事是真的？”宋石匠让根生的话忽悠住了。
“真的！”根生一副认真的样子。
“噢，要是这样，那就去哇，甭误了人家县上的大事。”宋石匠终于同意，又安顿仙桃，“记得去你妹妹家一趟，让她有时间回来一趟，就说你妈想她了。”
“哎，记住了。”
仙桃爽快地答应着，和根生正要出屋，根生妈却又拦下根生，看一眼仙桃，然后小声安顿儿子，“记着，把那姑娘的照片要一张回来，让妈看看。”
“好的，记下了，您就等着瞧好吧。”根生爽快地答应着，和仙桃走了。
大山里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根生与仙桃就出了村，他们步行向十几里外的公路走去，赶着去坐开往县城的头班车。
一路上，仙桃只不说话，她心里还为四哑的事苦恼，也抱怨根生不该回村，尽做些看不到结果的事。
根生呢，也看出了仙桃的情绪，他主动跟仙桃搭讪，专拣仙桃爱听的话说，逗她开心。
“桃妹子，你信不信，将来咱们走得这条路，我要让它通上汽车。”根生看着脚下的路说。
“又吹上了，做你的大头梦吧，我才不信你的牛皮呢。”仙桃撅起了嘴。
“你不信？一年，只用一到两年时间，到时间啊，我让你抱着咱们的孩子，坐着汽车去妹妹家。信不信？”根生看一眼仙桃。
“去你的，还八字没一撇呢，就说这话”仙桃被根生逗得笑了一下，又责怪根生，“你呀，多会变得不实在了，总爱说空话？”。
根生看仙桃有了笑眉眼，就继续逗她，“哎，你说，咱们将来生几个孩子？生一个？还是两个？要不生三个，一男俩女，好不好？”
“哼，还不定哪年哪月的事呢，现在就计划几个。”仙桃打了根生一巴掌，又叹气，说，“谁说了和你生孩子？你和黑石头生去吧。哎一一。”
停了一下，仙桃把那天爹妈逼她答应嫁四哑的事，说给根生听，又诉苦说，“我爹不但如此，还不让我和你接近，你说这该咋办？”
根生对宋石匠老俩口，给仙桃招四哑做女媚的主意，压根就没当回事，天方夜谭嘛，怎么可能。他笑笑说，“我还没和你说，我妈让半道街也给我介绍，你猜是谁？果桃。”
“啊一一”仙桃惊讶，“那不是我的本家姐姐吗？你怎么说。”
“我可不象你，爹妈一说，就没了办法，要不就哭。”根生说。
“你能不能不吹，就会和我吹，讨厌。”仙桃说，“难道你也哭不成？”
“我才不呢，我笑，笑嘻嘻的就把他们顶回去了。”根生把对付妈的办法向仙桃说了，仙桃默默地想着。根生又说，“咱俩人心里有数就行了，你怕啥，就一个字‘拖’。你想，就现在的条件，怎么可能办事，拖一天是一天，到时还不定咋呢。再说了，他们一对出不了门的人，能把你看住了？”
仙桃好象听了进去，没说话，也没表示反对。她抬眼看到，公路已经到了，一辆班车也正好开来。她叫道，“车来了。”
根生也看到了车，说，“快跑！”
俩人一齐跑到公路上，挤进汽车里。
到得县城，仙桃领着根生先去了妹妹家。
妹妹二桃刚搬了新房子，住在一栋三层土楼的二层，两室一厅，屋子收拾得窗明几净。二桃热情地招呼客人，介绍着自己的房子，满脸洋溢着幸福。
楼房烧着土暖气，暖暖的，很舒服，根生和仙桃坐下来，“呲溜，呲溜”喝着二桃递过来的热水。根生喝下一杯，起身走向各个屋子看。二桃一岁半的儿子，跑前跑后，绕着根生的双腿转。书房桌子上的玻璃板下，压着许多照片，一张英俊的军官照，吸引了根生，他仔细看着。二桃的小儿子告诉根生，“那是我大伯的照片，大伯是解放军。‘咔――，咔――’。”小家伙举起小手，闭上一只眼，做出打枪的动作，神情十分的可爱。
根生知道，二桃大伯子是位军人，还是个营长呢。
看着这些照片，根生想起了部队的战友，过去整日里，吃c住c操练在一起，一晃眼已经分别快半年，真有些想念他们。当时由于走得急，竟然连张相片也没和他们照，真是后悔。家里原来放着些旧照片，都埋到了土石下，幸亏上次找回来些，不然再也没了留念，那是自己宝贵的经历啊。
仙桃和妹妹坐在客厅，手拉手说着心里话。二桃问姐姐，“婚姻大事多会办呀？都这么大了，不能再拖了。”二桃话中所指，当然是根生。
说到婚事，仙桃又苦恼起来，对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倒起心中的苦水来。仙桃把爹妈要给她招四哑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直把二桃惊得目瞪口呆。
仙桃抹了几把眼泪，二桃急忙安慰说，“等我去了，好好开导开导爹妈，那是不可能的事，一定不能那样做。”
仙桃妹夫上班不在家，单位就在不远处。根生从书房走出来，说要去找妹夫说事情。仙桃也站起身，俩人出了门。二桃家里有孩子，不便一同前往，恋恋不舍地，一直把他们送到土楼下面。
来到地矿局，找到仙桃妹夫，妹夫姓铁，根生和他也不生，说他端着国家的铁饭碗，就这样叫了。
根生说，“听说地矿局对我们村的那块石材勘察过，想来咨询一下，我们想自己开采，不知如何下手啊。”
铁饭碗疑惑地看着根生，直言说，“你们一个小村子，咋能开得了石材？”
根生说，“开不了也得开，那是我们村的宝贝，我们村全指着它呢。”
铁饭碗摇着头说，“瞎闹，瞎闹，别的都不说，单说资金一项，你们十个黑石村也拿不起啊。”我们测算过，办一个石材厂，连加工设备算在一起，起码也得几百万。几百万是啥数字，你们想过吗？”
根生说，“我们可以先卖荒料，积攒资金，逐步滚大，再说了，我们还可以申请贷款呀。”
铁饭碗还是摇头，“难啊。”他站起身，到资料柜中翻找，说，“黑石村的石材数据，前些年就勘测过，前段时间，县委张明副书记打电话来，让你们凤镇乡李昆副乡长拿走了，说是兴办乡镇企业，嗨一一，还不是出卖资源嘛，据说是要卖给一个南方开发商。咱们县办得这几所谓乡镇企业，还不都是这样。但是，话说回来，不卖给人家，咱自己又开不了，放在那里，永远是没用的石头。”
“噢，这么说，他们是真干了，而且还冠冕堂皇，可是，要是我们黑石村不同意呢？”根生站起来说。
“啊一一，”铁饭碗从资料柜中找出一摞纸，放到桌子上，瞪大眼珠子看着根生说，“你们村不同意？没听说过，人家县乡要办企业，村里敢不同意。谁不同意，你敢不同意，不同意又能咋？人家听你的？我咋越听你这话越没影。”
根生在办公室走了几步，不服气说，“你是地矿局，你应该懂，土地是我们村的，不经我们村同意，就能随意处置？”
“是，土地是你们村的，你们村应该参与意见，但现实状况中还不是一级听一级的，哪有理？谁官大，谁有理，谁说了算。人家张书记主管乡镇企业，李昆在乡里分管，你村里算啥，有谁说了算。这不是胡闹嘛，你们是打上啥调了。”李昆也站起来。
根生坚持说，“说白了，他们就是出卖黑石村的资源，个别人捞好处。我们不同意，我们要自己搞，实实在在地办我们自己的企业。”
“好，你的想法我听明白了，但我不敢相信你们能搞成。”铁饭碗坐到椅子里，笑着说，“怕是狐狸打不着，反惹一身骚。”他又问，“哎一一，你们找我究竟干啥？说吧，石材资源的测量数据找出来了，这是我留得一份底子，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复印一份。”
根生也坐下来，放松了一下说，“唉一一，我也不知道来干啥，反正是想跟你们说说，想打听一下他们是咋搞得，搞到了啥程度。”
铁饭碗想了想说，“根生啊，咱们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我知道这主意是你出的，因为黑石村那些人，没人能这样想，更不敢这样说。你呀，最好是知难而退吧，这是以卵打击石，后果你会知道。要是你非要干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兴办乡镇企业，县里张书记主管，一般情况，张书记定了，就定了，乡里村里都会听他的，我们也要履行手续，当然也会听他的。如果有特殊情况，那就另当别论。比如说，你们可以向县委刘书记反映，要是刘书记出面，那事情就好办了。问题是刘书记出不出面，咱普通老百姓，人微言轻啊，人家会不会相信你们。至于他们在其中搞得那些名堂，现在还不都是个这吗？咱们管不了人家那些事。”
铁饭碗一口气说完，正端起杯喝水，根生却站起来，上前紧紧地握住铁饭碗的手。铁饭碗不知其故，杯中的水也洒在了桌子上。
就听根生说，“你算是说出了这事的核心道理和奥密，我有办法了，太感谢你了，你不应该是铁股长，你应该是铁局长。”
铁饭碗水也没喝成，紧忙收拾桌子上淋湿了的资料，笑着说，“今天我提拨了，那得你当县太爷啊。”
根生又问，“他们进展到啥情况了？手续还没办吧。”
“还没有，这样的企业有好几家，估计要办一起办呀吧。”铁饭碗把湿了的资料亮开。
根生一拍手说，“好，那就要，我深得要领了。”
“看把你激动的，至于吗？我的话就这样重要吗？哎一一，你也别激动，到时候定你个妨碍公务罪，你可别说我害了你。”
铁饭碗和根生都笑了。
仙桃坐在一边一直不吭声，她是铁饭碗的大姨子，怕说得不妥，失了体面，这时，她插话说，“要不把资料给我，我去隔壁复印，打字员我认识的。”她又回头问根生，“还要不要啊？”
根生紧忙说，“要啊，要啊，快去。”
仙桃接过铁饭碗递过来的资料，走出门外。
根生和铁饭碗一边喝水，一边又说了会别的话。不一会仙桃回来，根生便起身告别。铁饭碗挽留，根生说还有别的事。
仙桃对铁饭碗说，“你这里要是有啥消息，可得及时告诉我们呀。”
根生也忙说，“是呀，是呀，也许有需要你的地方，还免不了打搅你呀。”
铁饭碗紧忙说，“那是，那是，不要客气，我不也是黑石村的姑爷嘛。不过我还是要说，这主意也太悬了，咱们咋能闹过人家县太爷？怕是你们白忙乎一场。你记住了，别过激，小心吃了亏。”
铁饭碗说着话，就拉住根生的手握别。又扭过脸和自己的大姨子客气道，“桃姐不能住几天吗？”
仙桃边走边说，“刚去家了，不住了，妈在家里还等着我伺候呢。回去吧，回去吧。”
铁饭碗停下脚步，抬起手向他们挥动着。
从地矿局出来，根生气愤说，“我说石怀财趾高气扬的，他是志在必得，看我如何治他。”又说，“县太爷怎么啦，县太爷违法也不行。”这话更象是自己给自己找理由，也象是给自己壮胆子。
俩人一路走来，又来到县农行，找到当行长的老首长。
老首长看到当年的兵，十分的高兴，拉着根生的手坐下，面对面问了一顿部队上的事。过了一会，才问起根生回来后的情况。
根生把自己想办个石材厂的想法，以及想贷款的意向，向老首长说了一遍，也把有人想出卖石材资源的事，说给老首长听。
老首长沉思了一下说，“按理说，你的想法不错，退伍兵带头创业嘛，应该支持。只是办贷款，那得有个程序和条件，人家银行也是有规矩的。就是先到工商局注册，然后提供抵押物，经过了解核实，可行的话，才能放款。”
老首长停了下继续说，“至于你说的，有人想转让石材的事，回头我找那位副书记了解下情况，他是我的老同学。不过我想，领导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先帮你了解了解。”
老首长的话说得很原则，根生心里不得要领，又呆了会，便要告辞。
老首长不舍地留根生吃饭，根生说以后吧，就和仙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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