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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六、深夜退脏

  一散会,张明副书记就回到家里,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仔细回味着刘刚书记在会议上讲得每一句话,只感觉刘书记的话,好象就是专门针对自己讲的。

  这些都不要紧,最为要命的是,自己与开发商的交易,刘书记究竟知不知道?他反复地确认着这一问题。

  黑石村石材资源的转让,张明已经吃下开发商的三十万回扣,正准备签定合同,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事发,那就全完了,若是没事,就大捞一把。这可是三十万啊,钱已经拿到了手里,就此退掉,于心不忍,不退,又怕事情败露。张明直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的,好象是个点燃了的钱箱,抱着不安,丢掉不舍,这不禁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张明坐卧不安,满地绕着圈子。他仔细回想着刘刚书记的讲话内容,企图从一点一滴的语意中,判断出事情的关健和成败。

  张明在地上转了一圈,他想起,刘书记针对兴办石材厂缺乏资金和村民反对转让的情况说,“凤镇乡黑石村村民有信心自己干,你们调查过没有?想过什么办法没有?能不能解决资金和技术的难题。不克服困难,不解决问题,还引来一堆矛盾,这叫做工作吗?不要采取高压的做法,不要一棍子打死嘛,不能小看了我们的百姓。这不仅是个脱离群众,脱离实际,工作方法简单粗暴的问题,说重了,是严重的违法问题。未经村民同意,甚至连招呼也不打一下,就要转让村民的土地和资源,《土地管理法》是明确禁止的,难道你们不懂吗?”

  这显然就是对自己分管乡镇企业工作不点名的批评!

  “我们兴办乡镇企业,要因地制宜,不能搞一刀切,不能简单地,统统都采取出卖转让的形式。那样,岂不太简单了?拉个卖豆腐的人来,都会做。”

  刘书记竟然这样挖酷我的工作!

  “这样的企业,实际上不成其为我们自己的企业。尽管我们县条件差一些,实力薄弱些,但发展乡镇企业还是有我们自己的优势。我们要充分发动群众,依靠群众,调动群众的积极性,让群众尽可能地参与在企业的兴办中,始终掌握着主动性。特别是在有条件的,和群众积极性较高的地方,要顺应民意,想办法自己搞。”

  他倒说的轻巧,群众群众的,群众真有那么伟大吗?哼!

  “过去几十年,我们国家很穷,不也做出许多惊天动地的事来吗?当然,这不是说要全盘否定转让,但起码不能一边倒,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是个政策观念问题,首先在县委一班人中,要树立正确的观念,从长远着想,扎扎实实起步,通过办企业,不仅增加经济效益,还要着力培养我们自己的人才c技术,并积累资金。只有这样,才能建立长效机制,实打实地干起来,也才能形成不断发展的后劲嘛。”

  空话说得比唱得都好听,究竟是让怎么搞?

  “当然,干实事就会有困难,只要我们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办法总比困难多,这话是黑石村一个青年讲的,讲得很好呀。”

  看来,他让这封请愿书迷得很深,中毒不浅呀。

  张明抱怨着,过去刘书记开会前,对副职分管范围的工作,总要先个别通通气,这次却只字未提,还大讲特讲,这显然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和反感嘛。究竟是一封怎样的请愿书,竟然让刘书记如此大动肝火?张明越发想看到。

  张明在地上又转了一圈,突然想起,刘书记还说,“兴办乡镇企业,一定要防止发生行为,企业还没有办起来,就有了贪占的反应,这要引起我们的高度警觉。特别是在转让过程中,这些最容易滋生的节点,我们的领导同志,尤其要注意政策纪律,党性一定要强,党风党纪一定要严,不要因此而犯了严重错误,甚至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张明想,别的都不重要,刘书记这样的话,分明是最为关健的,也是有所指的。无风不起浪呀,这话是针对谁说的?还不是我张明吗?张明不禁吓了一跳。看来自己与开发商的交易,至少是有人有所测觉,并且已经反映到了刘书记那里,若是继续执迷不悟,等事情进一步败露,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想到这里,张明再也坚持不住了,不行,得赶紧采取行动。

  张明立刻拨通李昆的电话,冷冷地说,“你找矮胖子,立刻到我家,有重要的事情。”

  打完电话,张明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又想起了刘书记对乡镇企业的分工。

  刘书记说,“下一步,白县长要多在乡镇企业发展上做做文章,成立一个专门工作小组,吸收工商c税务c银行c地矿等部门人员参加,要建立起特事特办的绿色通道,从土地c资金c技术和审批手续等方面,加以最大力度的支持。”

  “我们县到目前,还没有几个象样的,实打实的企业,这不行。力争尽快搞起一批,办一个象一个,逐步滚大。”

  “技术问题,不懂可以派人出去学习嘛。再说了,就这几样企业,也不是多大难度的技术。这些年,我们出去许多打工的人,就有做这方面工作的,挖挖嘛。还是要相信群众,依靠群众。”

  “资金问题,能不能组织一点贷款扶持一下?能不能把我们另外乡镇企业的资金利用一下?县里能不能挤点钱出来支援一下?”

  “我的意见,全县有资金的十二个乡镇,分四组,分别与四个有资源的办厂乡镇结对子,来个资金c资源互补,先动起来。”

  最后,刘书记又补充说,“先按这个思路工作一段,一个月后,我们再集中研究。工作小组的事,尽快成立,马上运行。由白县长挂帅吧,张副书记做副组长。”

  自己分管范围的事,却让县长挂帅,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其中的原因是不是很严重啊?

  张明仰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突然,他又想起,刘书记讲到最后,特别明确强调了一句话,“这四家企业一个也不能向县域以外的商家出卖,不能转让,全部就自己搞!”

  这不是把自己的工作全否了吗?否了还不算,还一下截断了财路。其它几个乡镇的拟转让企业,自己也动了手脚,会不会也有反应呢?张明心里不免更加担心起来。

  张明想了许多,最后他把怨气都归结到请愿书上,而写这请愿书的又是谁呢?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敢给县委直接上书,一下就打乱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张明心里又生出深深的恨意来。

  李昆接了张明副书记的电话,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他以为,一定是石材转让的事重锤敲定。

  于是,他立刻给矮胖打电话,电话接通了,里面却传出女人放浪的笑声。

  李昆说,“胖子兄弟呀,干什么呢?开心呢?”

  “哪有啦,是和几个朋友聚一聚啦,你也来啊,我们就在二寡妇的小酒馆啦。”矮胖拉着南腔说。

  李昆顾不了这些,他神密地对矮胖说,“兄弟别急啊,更开心的事来了啊,快跟我去见张书记,石材转让的事敲定了!还怕没你开心的时候吗?哈哈哈。”李昆还是禁不住笑起来。

  李昆一刻也不敢停,约了矮胖连夜就赶到张副书记府上。

  进得门来,李昆看到,张副书记满脸挂着冰霜,全然没有一丝的活气,恼怒地看着他们。

  李昆心里纳闷,这是唱得哪一出?他自己脸上堆起来的喜,也跑得所剩无多。

  但李昆还是勉强地挤出一点笑,点头哈腰地与张明副书记打着哈哈,“啊,书记,我们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就跑来了,让您久等了,久等了,合同的事定了吧,矮胖急等进场那。嘿嘿嘿。”

  张明的眼狠狠地剜着李昆,开口说道,“合同个屁,看你们办的好事,整顿一点成果也没有,还把黑石村激出个请愿书来,直接就到了刘书记手里,还转让个屁?全泡汤了。”

  张明把面前的一个钱袋子向前推了推说,“这东西先拿走,无功不受禄,眼前办不成了,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说完,张明转身走进了卧室,门被重重地关上。

  李昆和矮胖面面相觑,一时愣在那里,简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愣了半晌,他们才把眼神投向一傍站着的张太太。

  张明进到卧室里,张明老伴留在客厅陪着交钱。

  她说,“事情闹砸了,黑石村向县委写了告状信,开了一天的县委常委会,资源转让都叫停了。快把钱拿走吧,这留下来可是要害人的呀。”张太太满脸的沮丧。

  “这――,这――,嗨――,这事闹的,肯定又是那个根生啊,我都恨死他了。”李昆咬着牙说。

  “东西拿走,别的回头再说,这都把张书记愁死了,看你们这事办得!”张书记老伴又向前推了推那只装满钱的灰色袋子。

  李昆拎起钱袋子,塞到矮胖手中。矮胖还准备打开点钱,李昆拉住矮胖手说,“啊呀呀,都啥时候了,谁还敢少了你半分,快拿走吧,张书记正烦着呢。”

  说着拉了矮胖便走,回头向张明老伴打着招呼,“那我们走了啊。”

  张太太挥挥无力的手说,“走吧,走吧,路上慢着点,以后做事稳妥点。”

  “嗯,嗯。”李昆答应着,与矮胖走出张府的家门

  李昆和矮胖走了,张太太刚关上门,院子里突然传来几声“呱――呱――呱――”的鸟叫声,细听是夜猫子的惨叫声,那声音十分的凄惨渗人。

  张太太不禁打了个寒战,紧走几步,也急推门进到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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