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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七、张明突访

  张明恼火透了,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还在全县领导层丢了面子,失了威信,这跟头栽得,全是因了一个小小黑石村。

  张明看过那封请愿书后,决定亲自去一趟黑石村,看看这个石根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如此猖狂妄为,不压制他一下,以后说话谁还肯听?工作还怎么开展?

  这天,张明一行六辆高级轿车,载着县乡领导二十多人,浩浩荡荡开进黑石村。

  这么多的车,这么多的大干部,黑石村人那里见过,胆小的村民一下又抽紧了心。

  惊疑中,人们不免又为根生捏着一把汗,是不是又冲着根生来的?老乡们窃窃私语。

  只有支书石清大概知道些,因为领导来之前,乡党委赵志清书记给他打过电话,说县委张明副书记要来黑石村召开乡镇企业座谈会。究竟怎么个开法,他也不清楚。

  肥头大耳的张明,护着滚圆的肚子,慢悠悠地蹭出那辆桑塔纳轿车,待双脚一落地,轿车便如释重负地弹起来。

  马屁精李昆,立刻跑上前来,哈着腰,点着头,活象个日本汉奸似的,殷勤地将张明副书记,径直引到村长石怀财宽大的临建房中。其他一干人马,自是前呼后拥跟了去。

  这是一次只有牛头c马道c西坡和凤镇四个乡镇领导参加的会议,主要议题是研究如何发展乡镇企业拟建项目的。

  张明几乎是半躺在石怀财家里正中央的宽大沙发上,其余四乡书记c乡长及县乡有关部门人员,紧紧凑凑挨坐于一屋,静听书记大人发话。

  “同志们,为什么把大家请到黑石村这个偏僻的地方开会呢?”张明喘了会粗气,环视一下满屋子的人,开启他那肥厚的双唇发话了。

  “因为黑石村出了能人,什么能人呢?就是一分钱也没有,就想办个厂,凭空想象的理想主义者。还写什么请愿书,开什么村民大会,公开与县乡政府叫板嘛!这个人就是刚刚退伍回来的毛头小子,叫什么根生。是吧,根生到了没有?叫来没有?”

  张明四处看看,扭头问凤镇乡李昆副乡长和石怀财。

  “四处找过了,正巧下了地,已经派人去找了。”石怀财慌慌地起身回说。

  “噢,我得会会这个能人,看看他究竟长着三头,还是六臂。”张明继续说,“不管有什么神通,脱离组织,另起炉灶都是错误的。听说回来没几天,就与村级领导大吵大闹,这下更凶了,闹到县里了。这象个部队上培养出来的人吗?目无组织纪律,当兵也一定不是个好兵。你们凤镇乡和黑石村要加强教育引导。农村建设要上台阶,思想教育必须先行。靠这样的人做事,不翻船才怪呢!”

  张明一脸的愠色,开口就先批了一顿连面也没见过的根生。然后才嵌了嵌身说,“这次会议的主题,就是落实县委常委会议精神,加快乡镇企业的兴办步伐。县里分别给你们四个乡各筹措一百万,作为兴办企业的启动资金。你们尽快研究方案,预算上马。但这个钱的开支呢,必须经过我的批准。特别强调的是,凤镇乡黑石村的石材厂,决不能交给空想主义者,石怀财你要重点组织好,赵志清听清没有?”

  张明停顿了一下,双眼盯着凤镇乡书记赵志清。

  “听清了,请领导放心。”赵志清也慌着站起来回答。

  张明的肥唇又不断地翻动,滚出一串一串的大话,说,“办企业,搞实体,那得讲究科学,不是刚有热情就能行得通,也不是空想就能想得出来。我们国家从晚清时期搞洋务运动,失败的原因在哪?就是不切实际的空想。”

  张明的话匣子拉开,越说越远,越说越空,直说得实在太累了,这才作罢。但经费在哪?如何落实?却只字未提。大家听得一头雾水。

  临近中午时分,张明才吃力地站起身来,大手一挥说,“走,到凤镇乡就餐!”一干人呼啸而去。

  根生直到午后才回到新村。原来他又去了旧村,去做开工仪式的最后准备。

  根生一进新村,就被站在村头,好象是专门等着他一样的石清叫住。

  石清上下打量着根生说,“傻生子啊,你是不是又去准备开工仪式了?和你说过多少次,那没有用的,白费那个劲干啥?”

  “不白费,我就是要做给他们看,如果是就这样耗下去,我还准备带着人开石头呢,荒料也能卖钱啊,咱们逐步滚大,积累资本嘛。”根生说着,又问石清,“大中午的,你在这里做啥呢?”

  石清说,“嗨――,上午县里张明副书记来咱村开会,说由着村里开办厂子。看样子,给县委那封信起了作用啦。”

  “哦,是这样?一定是了,不然他们才不会让村里开发呢,这可是大好事呀。呵呵呵。”根生高兴得咧着嘴笑起来。

  “不过啊,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上午的会议上,张明点名批评了你啊,指定让石怀财主持石材开发的事。尽管我知道,他石怀财做不成事情,但下一步你在石材开发上,怕是被动了。你没听到张明的话,那态度显然是对我们意见大了。”

  “我才不管他什么意见,也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批评,他让石怀财搞他的,我自己搞自己的,看看黑石村人跟着谁走,谁能做成事情。”

  “是啊,不是这样和他们拧着劲干,这石材怕是早让他们卖掉了。如今虽然得罪了县乡领导,但这值。”石清说。

  “没错,只要石材在,其他的都无所谓。过两天我就要开工,看看谁能做起来。”根生不服气地拧着头说。

  石清笑笑说,“还谋着你的开工呀,好好好,由着你折腾去吧。”

  这时,一辆小车风驰电掣般地进了村,在石清和根生跟前嘎然而止。车上跳下了喝得满脸通红的石怀财。

  石怀财打发走小车,凶神似的盯了根生几眼,然后看着石清,故意扯开嗓门说,“别在这里空想了,领导有重要指示,晚上到我家开会再说吧。”

  石怀财拉了石清,扭身走去。

  “空想你娘的蛋,你就懂得出卖这点家当,还能做什么好事?”根生咬着牙齿,在石怀财身后骂着,恨不得上前将那狗村长打翻在地。

  根生往家里走,想着黑石村终于可以自己开发石材,高兴得直笑。心里再次想,一定是那封请愿书起了作用,不然怎么会允许我们自己搞呢?至于那狗东西,他搞他的,我搞我的,看看谁能干起来,黑石村人早把他看透了,他能做成个啥?根生反倒轻松起来。

  石怀财拉着石清走去,在酒精的作用下,十分的兴奋。他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向石清吹牛,说,“张书记说了,咱黑石村办起了石材厂,我就是厂长。我要当上了厂长,那厂子里的书记,还请你老哥当啊。”

  “你先不要画饼充饥,先说那经费和相关手续在哪里?张书记有没有说?”石清又问石怀财。

  石怀财反正是醉了,就“哈哈哈”地又笑,说,“那么大的书记说话,还能有假?咱们啊,就等着好事吧。”

  石清听石怀财如此说,就泄了一大半的气,这事不是等来的,靠石怀财这样的人,黑石村的厂子要办起来也难。

  石清心里乱乱的,再不想和石怀财多说没用的话,就回了家。石怀财却没向家的方向走,一拐弯又钻进了村东老张头家。

  石怀财仗着酒劲进屋后,毫不客气地上到半道街的火炕上,半躺着和半道街说着话。

  半道街忙着为他倒水,说着恭维的话,“大村长这是去哪喝酒,看那脸喝得桃红桃红的,一看就是当领导的样子。”

  石怀财醉眼朦胧地说,“哼,今天县委张书记来了,你们看到了吗?”

  “咋没看到,县里的大官,就是气派,看那一溜小卧车,啧啧,新个棱棱的,咱也多会能坐坐那小卧车呀。”半道街羡慕地说。

  小翠听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急忙扭过脸去,自顾抱着孩子面向窗户坐着。

  半道街又问,“哪个是张书记呀?”

  “就那个最胖的呀,你还看不出来?”石怀财睁大了眼说。

  “看到了,看到了,看着人家就是当大官的样,大官一个个都胖着呢,那一定是天生的那样,要不人家能当大官?啧啧。”半道街回想着说。

  “我也要当大官了,张书记今天任命了我当厂长。”石怀财又吹。

  “当啥厂长?”半道街眼睛亮亮的看着石怀财。

  石怀财进一步说,“咱村要办厂子了,石材厂,我就是厂长。”

  “那好呀,大村长,大厂长,你这官就更大了。”半道街又羡慕地说。

  “等厂子办起来,你也能进去做工,咱们就都不用种地了,我还可以提你做个小官。”石怀财说着,就有些疲累,身子彻底躺平在炕上。

  “那是,那是,”半道街应着话,就听石怀财打起了呼噜,他睡着了。

  石怀财甜甜地做起了梦,天气特别的热,石怀财顶着烈日,站在桑干河高高的石崖上,看着河水里一个女人在洗澡,那不正是小翠吗?看那白白的皮肤一定是了。于是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河边,正待伸手抓小翠时,却被身后的大柱猛得一棒子打在了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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