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九、县城安家
老石匠老伴不象老石匠,她走得太过匆忙,都没有等到婚礼结束,也未来得及接受仙桃和四哑的跪拜,就匆匆地走了。没人能知道她是怎么走的,也没人看到她与这个世界绝别的那一刻。也许她以为,这桩婚事就算成了,再不用她担心,也许是她实在坚持不到最后,带着一丝遗憾而去。
可以想见,这些年来,她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尤其是老头子走了以后,她的日子,是一天天煎熬过来的。长期瘫痪在床,已经让她身上的肌肉严重萎缩,还生了褥疮,每日里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唯一让她能够坚持活下来的,就是意念中放心不下仙桃和四哑的婚事。做老人的都是这样没出息,好象活着就是为了儿女,儿女不成家,就是没有尽到责任,死不瞑目。
好容易把仙桃和四哑逼上婚礼台,她听到院子里吵嚷的声音,感受到现场红红火火的氛围,她知道任务完成了,身上的千斤重担立刻放下来,就象一个拚死跋涉过来的人,浑身软得没有了一丝力气,整个人一下失去了知觉,意识也飞出了魂窍,悠悠得,木木的,象行在云端上,又象下到了地狱里,眼前一阵红,一阵黑,什么也看不清,不知去到了那里。
妈在婚礼场上突然去逝,人们大惊失色,婚礼也随即停下来,转而办起丧事。
按着一应程序办下来,家里人多事多,进进出出,吵吵嚷嚷,倒也没觉着怎么。但等发丧回来,众人散尽,只剩家里几个人时,再进到屋里,便觉得空寂寂,冷清清。
仙桃突然害怕起来,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的归宿?他爬到炕上,胡乱整理妈的遗物,再也抑制不住悲痛的心情,扑倒身子,放声哭起来。
二桃经不住感染,也抱在姐姐身上一同哭。
四哑站在炕沿边,看着姐妹俩痛哭,不知所措,嘴角一抽一抽的动。
铁饭碗坐在地上的一条板凳上,在想着一个问题,今后的日子,大姨子和四哑怎么过?这对象找得,一路真真假假走过来,眼前只剩下一间空屋,一个半傻的四哑,这让她怎么面对?
姐妹俩哭了一阵,在铁股长的劝说下,坐起来,抹着脸上的泪水鼻涕。
二桃哽咽说,“姐啊,你今后可咋办呀?”说着又扑到姐姐身上。
铁饭碗对二桃说,“别哭了,走的人走了,活的人还要过下去,以后姐的日子咋过,先让她自己说个主意。我们能帮的,早些为她做些准备。”
静了一下,仙桃推开妹妹,直起身子,振作了一下,说,“到县城去,妹夫回去了,就立刻为我们买一套房子,最好是马上就能住的。实在买不到,租也行。”
二桃和四哑,都疑惑地看着仙桃,只不知她要如何。
铁饭碗说,“这个好办,我们同事正好有一套现成的房子,刚刚腾出来,急等出手。问题是,你们住在县城,干啥呀?”
“这不用你管,再给我们找个保姆,越快越好。”仙桃主意正正地又说。
铁饭碗越加疑惑,低头思忖,二桃看着他说,“你妹妹不是没事做吗?就让她给姐姐做保姆,行不?”
铁饭碗低下头,疑问道,“她也是个不健全的人,给姐做保姆合适吗?”
“那最好,那最好,”仙桃立刻说,“你家妹妹我见过的,就是腿脚有点毛病,也不是大毛病,又是自家人,挺合适。这样说来,咱们可以一起走了。妹夫现在就给你的同事打个电话,约定好房子,明天咱们就去看。”
二桃撅起了嘴,不同意说,“啊呀,姐,妈都刚刚出门,按着风俗,是要咱们守家的呀,咋好马上就离开呢?”
仙桃又哽咽了几声,说“妹子呀,咱们早就没家了啊,还守啥家呀。”
二桃也又跟着流泪。四哑站在炕边,一直劫劫地看着,铁饭碗还在低头思忖。
天色就要黑下来,院子里一群麻雀鸟“叽叽”地叫,抢食供桌上残留的食物。二桃一伸手,拉着了屋里的灯泡,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更加清晰,都在沉想。
窗外走近一个人,惊走了捎昏的鸟,大家下待细看,声音已经传进来,“二桃女婿,二桃女婿,有电话找你呢。”是石清老伴的声音,放下话,石清老伴就返身出了院子。
“噢,我马上就去。”铁饭碗急忙答应,又问仙桃,“桃姐真的要买房吗?”
“真的呀,这还开啥玩笑,你现在就去联系,越快越好。”仙桃肯定说。
“那我现在就和人家去说。”铁饭碗站起身,出了门,向石清家走去。
“等一下,给你带着手电,一会回来就黑得看不到了。”二桃喊着,追到了门外。
爹妈的压力不存在了,仙桃既感到孤单,冷清,不适应,又觉得无牵无挂,没有了任何束缚,一切的事,都由着她自己做主。
仙桃经过再三思考,做出一个决定,在县城安个家。
因为对于四哑,仙桃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既不好履行妻子的义务,也不能不管了四哑。因为四哑是自己和根生的忠实朋友,又是妈的救命恩人,一定得把四哑的生活安排好,不能让他受了罪,还要让他活得很优越。而自己的情感归宿,仍在根生身上,她要帮着根生干事业,她要与根生在一起。
这些,她当然是与根生商量好的。根生正忙着建厂的筹备工作,只告诉仙桃说,“把四哑安排好,立即回来,这里正需要你。”
因为有了钱,房子很快买到手,保姆也已然请好,仙桃c二桃和铁饭碗,还有四哑及小保姆一同来到新房。房子在一座七层楼的一层,方便腿脚不好使的小保姆进出。他们买了许多日常用的东西,要把新房布置一番。
四哑和小保姆在厨房和卫生间转悠,他们在熟悉厨房和卫生间设施的使用。
四哑觉得这房里的设施样样新奇,动一下就能流出水,拧一下就能点着火,他“咿咿呀呀”地叫着,动动这里,动动那里,很是兴奋。小保姆生怕他弄错了,弄坏了,就耐心地教四哑怎么开水和关水,怎么开气和关气。
四哑学着学着,突然就扭身跑出去,他跑到卧室里,跟仙桃说,“桃,桃妹子,不,不,桃,桃媳妇,叫,叫根生,也,也来这里住吧。”
屋里的人全笑了,仙桃应付说,“好好好,明天我就去请根生,让要不得生也来这里住。”
“那,那太好了。”四哑又来到厨房,跟小保姆说,“我,我有个顶好顶好的兄,兄,兄弟,叫,叫根生,他也,也要来和咱,咱们住。”
小保姆早就听嫂嫂说过根生,知道四哑在说没影的话,也不和他理论,继续教他使用各样设施。
铁饭碗看四哑如此天真,就故意指着卧室里的一张双人床说,“姐姐你厉害呀,四哑都让根生和你们一起住,这床怕是小了啊。”
“去你的,没大没小的,说什么话呢?”二桃有意放下脸来,打了一下铁饭碗,只不许他这样和姐姐开玩笑。
铁饭碗伸了下舌头,扭过脸去,抿着嘴笑。仙桃却一脸的难过,说,“姐这心里呀,七上八下,不好受啊。也不知为了啥,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就成了四哑的媳妇。别人背地里骂我贪财不择手段,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二桃安慰姐姐说,“别听他瞎说,你这样做,除委屈自己外,任何死去的,活着的人,都对得起。明天你就去找根生吧,这里有我和你妹夫照料着,你就放心好了。”
安顿好一切,第二天一早,仙桃独自一人又回到了黑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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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见,这些年来,她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尤其是老头子走了以后,她的日子,是一天天煎熬过来的。长期瘫痪在床,已经让她身上的肌肉严重萎缩,还生了褥疮,每日里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唯一让她能够坚持活下来的,就是意念中放心不下仙桃和四哑的婚事。做老人的都是这样没出息,好象活着就是为了儿女,儿女不成家,就是没有尽到责任,死不瞑目。
好容易把仙桃和四哑逼上婚礼台,她听到院子里吵嚷的声音,感受到现场红红火火的氛围,她知道任务完成了,身上的千斤重担立刻放下来,就象一个拚死跋涉过来的人,浑身软得没有了一丝力气,整个人一下失去了知觉,意识也飞出了魂窍,悠悠得,木木的,象行在云端上,又象下到了地狱里,眼前一阵红,一阵黑,什么也看不清,不知去到了那里。
妈在婚礼场上突然去逝,人们大惊失色,婚礼也随即停下来,转而办起丧事。
按着一应程序办下来,家里人多事多,进进出出,吵吵嚷嚷,倒也没觉着怎么。但等发丧回来,众人散尽,只剩家里几个人时,再进到屋里,便觉得空寂寂,冷清清。
仙桃突然害怕起来,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的归宿?他爬到炕上,胡乱整理妈的遗物,再也抑制不住悲痛的心情,扑倒身子,放声哭起来。
二桃经不住感染,也抱在姐姐身上一同哭。
四哑站在炕沿边,看着姐妹俩痛哭,不知所措,嘴角一抽一抽的动。
铁饭碗坐在地上的一条板凳上,在想着一个问题,今后的日子,大姨子和四哑怎么过?这对象找得,一路真真假假走过来,眼前只剩下一间空屋,一个半傻的四哑,这让她怎么面对?
姐妹俩哭了一阵,在铁股长的劝说下,坐起来,抹着脸上的泪水鼻涕。
二桃哽咽说,“姐啊,你今后可咋办呀?”说着又扑到姐姐身上。
铁饭碗对二桃说,“别哭了,走的人走了,活的人还要过下去,以后姐的日子咋过,先让她自己说个主意。我们能帮的,早些为她做些准备。”
静了一下,仙桃推开妹妹,直起身子,振作了一下,说,“到县城去,妹夫回去了,就立刻为我们买一套房子,最好是马上就能住的。实在买不到,租也行。”
二桃和四哑,都疑惑地看着仙桃,只不知她要如何。
铁饭碗说,“这个好办,我们同事正好有一套现成的房子,刚刚腾出来,急等出手。问题是,你们住在县城,干啥呀?”
“这不用你管,再给我们找个保姆,越快越好。”仙桃主意正正地又说。
铁饭碗越加疑惑,低头思忖,二桃看着他说,“你妹妹不是没事做吗?就让她给姐姐做保姆,行不?”
铁饭碗低下头,疑问道,“她也是个不健全的人,给姐做保姆合适吗?”
“那最好,那最好,”仙桃立刻说,“你家妹妹我见过的,就是腿脚有点毛病,也不是大毛病,又是自家人,挺合适。这样说来,咱们可以一起走了。妹夫现在就给你的同事打个电话,约定好房子,明天咱们就去看。”
二桃撅起了嘴,不同意说,“啊呀,姐,妈都刚刚出门,按着风俗,是要咱们守家的呀,咋好马上就离开呢?”
仙桃又哽咽了几声,说“妹子呀,咱们早就没家了啊,还守啥家呀。”
二桃也又跟着流泪。四哑站在炕边,一直劫劫地看着,铁饭碗还在低头思忖。
天色就要黑下来,院子里一群麻雀鸟“叽叽”地叫,抢食供桌上残留的食物。二桃一伸手,拉着了屋里的灯泡,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更加清晰,都在沉想。
窗外走近一个人,惊走了捎昏的鸟,大家下待细看,声音已经传进来,“二桃女婿,二桃女婿,有电话找你呢。”是石清老伴的声音,放下话,石清老伴就返身出了院子。
“噢,我马上就去。”铁饭碗急忙答应,又问仙桃,“桃姐真的要买房吗?”
“真的呀,这还开啥玩笑,你现在就去联系,越快越好。”仙桃肯定说。
“那我现在就和人家去说。”铁饭碗站起身,出了门,向石清家走去。
“等一下,给你带着手电,一会回来就黑得看不到了。”二桃喊着,追到了门外。
爹妈的压力不存在了,仙桃既感到孤单,冷清,不适应,又觉得无牵无挂,没有了任何束缚,一切的事,都由着她自己做主。
仙桃经过再三思考,做出一个决定,在县城安个家。
因为对于四哑,仙桃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既不好履行妻子的义务,也不能不管了四哑。因为四哑是自己和根生的忠实朋友,又是妈的救命恩人,一定得把四哑的生活安排好,不能让他受了罪,还要让他活得很优越。而自己的情感归宿,仍在根生身上,她要帮着根生干事业,她要与根生在一起。
这些,她当然是与根生商量好的。根生正忙着建厂的筹备工作,只告诉仙桃说,“把四哑安排好,立即回来,这里正需要你。”
因为有了钱,房子很快买到手,保姆也已然请好,仙桃c二桃和铁饭碗,还有四哑及小保姆一同来到新房。房子在一座七层楼的一层,方便腿脚不好使的小保姆进出。他们买了许多日常用的东西,要把新房布置一番。
四哑和小保姆在厨房和卫生间转悠,他们在熟悉厨房和卫生间设施的使用。
四哑觉得这房里的设施样样新奇,动一下就能流出水,拧一下就能点着火,他“咿咿呀呀”地叫着,动动这里,动动那里,很是兴奋。小保姆生怕他弄错了,弄坏了,就耐心地教四哑怎么开水和关水,怎么开气和关气。
四哑学着学着,突然就扭身跑出去,他跑到卧室里,跟仙桃说,“桃,桃妹子,不,不,桃,桃媳妇,叫,叫根生,也,也来这里住吧。”
屋里的人全笑了,仙桃应付说,“好好好,明天我就去请根生,让要不得生也来这里住。”
“那,那太好了。”四哑又来到厨房,跟小保姆说,“我,我有个顶好顶好的兄,兄,兄弟,叫,叫根生,他也,也要来和咱,咱们住。”
小保姆早就听嫂嫂说过根生,知道四哑在说没影的话,也不和他理论,继续教他使用各样设施。
铁饭碗看四哑如此天真,就故意指着卧室里的一张双人床说,“姐姐你厉害呀,四哑都让根生和你们一起住,这床怕是小了啊。”
“去你的,没大没小的,说什么话呢?”二桃有意放下脸来,打了一下铁饭碗,只不许他这样和姐姐开玩笑。
铁饭碗伸了下舌头,扭过脸去,抿着嘴笑。仙桃却一脸的难过,说,“姐这心里呀,七上八下,不好受啊。也不知为了啥,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就成了四哑的媳妇。别人背地里骂我贪财不择手段,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二桃安慰姐姐说,“别听他瞎说,你这样做,除委屈自己外,任何死去的,活着的人,都对得起。明天你就去找根生吧,这里有我和你妹夫照料着,你就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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