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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九 手表压给你

  的确想睡,巴不得一觉睡天亮,睡个几天几夜才好。可我还没躺下去,老板娘就要我去送“外卖”。

  附近酒店房间的客人需要小姐,姐妹们都不愿意跑路,一般酒店的客人比较挑剔,老远跑一趟挑三拣四,客人没看上就是白跑一趟。所以姑娘们宁愿坐在店里没生意,也不去。老板娘知道我肯吃苦,白跑毫无怨言,不像旁的小姐跑一趟客人没看上回来骂骂咧咧。骂客人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挑鲜花,上幼儿园找。骂老板娘什么人都要我们去,不会安排事。只有我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众口难调,你很难满足客人的要求。

  像这种送“外卖”的事,我几乎成了“外卖”专业户。因为不用我出路费,看不上客人给路费,遇到不好的客人不给路费老板补。我倒是乐此不疲。对于我这样爱用文字记录生活的女子,都是不可多得的素材。

  店里没生意时,跑跑路,成功的几率大多数,极少数不成功。

  对自己要有信心,成功的可能性大得多。你要一路上想,可能看不上,看不上算了,我还看不上他,是他没眼光。是你自己在否定自己,是你的自卑在作祟。自信的人自带一种自信的光芒,自卑的人会表现出一种极度的自傲,这种傲气会让你身边的人对你敬而远之。

  即便客人没看上,不代表自己没魅力,你再美,不是人民币,不可能人人喜欢。不卑不亢,不妄自菲薄,是做人的态度。

  我出门招手拦辆的士就去了酒店,酒店叫小姐的客人,都有个共同点,在你敲门对方打开门时,不是堂堂正正把门拉开,而是低头躬身弯腰谨慎的把门拉开一条缝,一声不吭的盯着你。我不知道旁的小姐如何搭讪,我温婉一笑,轻声说:你好先生!请问是你需要服务吗?

  客人眼珠在小姐身上上下一溜,把门拉大一条缝让你进去,顺手关上门,反锁。

  只要出现这样一套动作,就是成了,客人看上了,不会退货。

  客人是本地人,五十开外,一口地道的本地话。

  客人穿着宽松洁白的浴袍,摸了摸头:哎呀,可以啊!

  我站在客厅中间,莞尔道:要戴套,这是必须的。

  客人往卧室走,对我招手:来,到里面来说。放松点,别搞的那么紧张,是个快乐的事情。

  是个套间,他合着浴袍歪靠在床头,点起一颗烟抽一口,慢悠悠的说:我看你斯斯文文的,非常有感觉,你非要戴套,一说我就没兴趣了。那我问你咧,跟男人做戴套能舒服?

  我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微微含笑:不好意思,这是原则,不戴套我不做。

  客人愠怒的表情:那你就是看不起我,我是有头有面的人,我可以把我的名片给你看。天亮我就上飞机,现在想找个人放松放松,你这是坏我的心情。你看我像有病的人吗?我干净得很,我经常检查身体。不信给你看,你来检查,看我有没有病。

  我低头无奈的笑,阻止了他的行为,我说如果肉眼可以看出有没有病,还要医院做什么。如果你执意不戴套,我肯定不会接这笔生意,我可以给你找一个不戴套的小姐来陪你。

  客人手一挥:不戴套的小姐我不要,有病。

  我只觉想笑,你自己不戴套,还嫌弃不戴套的小姐,这不是自相矛盾。

  客人说:不戴套的小姐不干净,你戴套懂得保护自己,我不怕。

  我说:戴套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有没有病我也不敢肯定,凡事没有绝对。我要把病不小心传给你了,不是害了你。

  客人大言不惭:我不怕!你怕,我不怕!

  我礼貌的笑道:对不起,我要走,不想浪费你时间。

  转身就走,不戴套的客人一辈子不做他生意都不稀罕。

  客人急切的喊:哎哎哎,别走哇别走!戴,戴!一定戴!

  我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松开了,送一趟“外卖”谁都不想跑空趟,能成尽量成。

  原本坐起来的客人看见我留下了,又像开始一样倚靠床头抽烟,不紧不慢的在床头柜上一样一样拿东西,嘴里说着:身份证,工作证,名片,都给你看,你看看我是不是有身份的人,看我是不是乱来的人。我不会瞎搞的。

  又想说服我,我往后退了一步,冷峻地说:抱歉,你什么身份与我无关,不管你什么身份,现在你在我眼里是客人,我要服务的客人。你是大官也好,还是统辖一方,我不关心你的社会属性。如果你想以此来说服我不戴套,对不起,你将会失望。

  见我又要走,他放下那些代表他身份的证件,说:戴,戴套!

  我说那行,先给钱。

  客人问:多少?

  我说:五百。

  这就是区别,在店里快餐一百,到酒店就是五百。同样是小白菜,街边小炒和五星级酒店有着天壤之别。一样的商品,摆放在不一样的柜台,价格也是各有千秋。

  客人说我现在身上现金不够,做完我和你一起去取。

  我说这违反我们规矩,不允许先做后收钱。

  你不相信我?

  没有。

  你还是不相信我。

  没有。

  非要先给钱?

  必须先给钱。

  我的手表压给你,名牌手表,你自己看值多少钱。

  我微微颔首:小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世面,哪里懂什么名牌不名牌。小时候父母就教育我,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

  没事,你拿,就在你旁边的台面上,不懂你可以查,现查,看我有没有哄你。

  不合适,我从不动他人物品。你要诚心交易,现在去取钱都来得及,我可以等你。

  做完我送你回去的路上顺路取给你,还搞那么麻烦。手表都压给你,担心什么。

  我感到拖延的时间太长,不能再拖下去,我不可能扭转他的思想,他不可能改变我的看法,谈不好就谈崩。我给老板娘打电话,告知她实情,老板娘说做完万一不给钱谁要他一块破表,回来算了。等的就是这句话,要是不和老板娘通气,她就得生疑,以为耽误这么久我偷偷把生意做了。当老板的最疑心就是小姐接私活。

  我对客人说一声:不好意思,我走了。

  扭头毫不犹豫拉门就走,只听身后客人焦急的声音:哎哎,别走哇别走

  他的最终目的还是想不戴套,又想留下我又想不戴套,抱着一丝侥幸以为我会同意,哪知我是那么绝决。他以为他的身份和权势我能信服,他以为他的奢侈品能满足我的虚荣,从而诚服。他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个嫖客。

  我在想,倘若此时住院的母亲身患绝症急需用钱,我会不会毫无原则没有底线的接客。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虽然想想没有任何措施和客人苟且我就恶心得想吐,但是人在一种环境下才能说一种环境的话。就像很多人不理解我为什么堕入风尘,你不是我,你没有经历我的人生,就不能轻易下结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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