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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倦看江湖天不净

  郁闷在于无法掌控事态节奏,冒牌野道士本是李闯洒出的探子,在破落的院子内被当做野道士给抓走,按照既定替身把戏来玩的。

  本来策划好地点由自家刀手围拢扣押,坏南门草料场本是一环,对答问话也是设计好的,传出去引发城内内讧。可惜碰上几个老鸟瞎蒙,不敢出手,预定的接应人手迟迟不出现,逼不得已大开杀戒。

  野道士赵斗瞧得出来有人在布局,还是局中局,麾下探子曾禀告有人在监察民壮的动静,是以安排机灵的武丐冒充自个,自个尾随在后看戏,分散各处混淆眼线。

  闹了半天还是一群世家子弟看不惯自个,想要吓唬吓唬,草料场的黑买卖才是真正的诱因。

  “听说南门草料场储备千石粗粮,还有几十石细粮,二百余猪羊百余鸡鸭,期间每日调度补充菜蔬油盐酱醋茶。托关系倒贩出来有的是买家,卖进去也是足色银子,咱大买卖插不上手啊。”

  “羡慕个屁,拉拢各队队正每日克扣给民壮的口粮,拉出去贩给米行酒楼,也就能赚个辛苦费。可不像那些银鼠来的快,草料场里怕是有万两银子吧。”

  “银鼠又咋样,都给拉上去填人命了。那几家子弟又没了每日发给民壮的盐菜例银,便是抚恤的银钱口粮也没法倒贩了,一切都在于野道士这个队正捏合了一群饿死鬼。”

  “哥几个,透漏下有那几位爷在主事,咱也去孝敬一番,混个差事,这野道士明个就不在南门了,咱发财的时刻到了,没听到李闯要撤走了嘛。”

  “撤走又咋样,囤货的没卖出去,指不定就要找着野道士的茬,没事拼命做啥子嘛。”

  “听说草料场民壮竟然炖了百斤鱼,那街上鱼市翻倍的发卖着呢,明显南门民壮又断那家的鱼市买卖。要是揪不出黑手,一大群跟着混的人马就得散了,还没吃喝供养了。”

  野道士赵斗在阴暗的拐角听到了一群看戏的胡言乱语,发国难财的主从来都少不了,却是淡然一笑。

  幼时赵斗的逆反在于看不惯士绅的嘴脸,诡异的言论不时冒出,在窦家堡惹出的讽论不少,这也是八年来被强行压制在乞丐堆中的缘故。

  真正的缘故在于赵斗转世出了岔子,这数年混在乞丐群里,取乞天取地之意,野路子走出一条枭雄道路。

  赵九曾言,重耳在外浪荡十九年,尝遍天下艰辛方成就霸业。汝未适天地之意,便永无出头之日。

  这会瞧着天底下最无耻的嘴脸显露,少不得想想这适天地之意,究竟是杂么个适应法,同流合污呢还是逆水行舟呢。

  人家都说老头子是阴司判官,却也只能判死人,判不了活人。

  说起来那洪武的皮场庙不也是唬住一时,没唬住一世,膏粱谋从来都不是空话。不过活人都不怕,还怕那阴司地府不成。

  野道士是惯常夜宿城隍庙的主,府城的城隍庙地宫就是他的大本营,要说相信有人好心来救他,那真是祖宗显灵了。

  坊间传闻说洪武未落魄时曾宿身城隍庙逃难,南面称孤时便大封天下城隍。

  洪武二年,封京都城隍为承天鉴国司民升福明灵王,封各府城隍为鉴察司民威灵公,正二品,封州城隍为显佑侯,正三品;封县城隍为显佑伯,正四品。

  三年诏去城隍封号,颁祭祀典制,令各地仿同级官署衙门建设城隍庙。与天下人言不实惠,就是瞎折腾。

  瞧着替身露出杀机哼道:“本以为收罗漕运军卒替我家闯王办事,没想到竟然勾出不出面已久的锦衣卫,咱老营的刀斧手正想要碰碰绣春刀的厉害。十三爷可要考虑好了在出手。”

  野道士微微洒笑不已,诈唬这些老江湖还是差了点火候。蹿身而出打晕了这些个吃消息饭的包打听以及倒爷贩子们,挂在城隍庙前足够让士绅闹上一阵了。

  在城隍庙偏殿,神像座下的暗处摸出一张纸条,不用说暗窖里藏着足够的干粮,足够自个三月的生活。

  便是破了城,谁能拦得住他,张飞能吓退百万大军,他赵某人也未必瞧得上那些格里眼闯塔天之类的货色。

  “事了回山,不可久留。打粮队卷席山内,县城被李二麻子邀集群寨围困,范家货栈车队云集进山,江湖会盟风声日盛,老巢堪忧。武字。”

  这是奶娘窦氏家的大哥窦振武差人传进来的话,看来李闯遍地撒网,打粮队遍布府内,还能有啥援军来。

  瞧着纸条上满是大事,思索半晌琢磨暂时没法脱身,练死锐的时光可不能当逃兵,换身装束继续也能当民壮嘛。

  那窦师爷要那些塞过来的下人杂役操练枪刺,没死过的压根不知啥是杀人,还是那种收割庄稼一般。

  以往没人重视,赵斗操练的效果不明显,体能跟不上,臂力膂力不足,正经的沉铁长枪对付冲撞的铁骑最有效,

  听丁远山的话音,其实多半人也不愿吃苦,都指望好手上前顶着,他们落在后面呐喊做杂活都成,

  府城涌进来的各地士绅急切要整合本乡土的民壮,难怪窦师爷急着要人手呢,要树立威望一说,倚助军功来对抗这些积年乡宦。

  换句话说,也怕赵斗死斗把人手耗光了。

  对于野道士来说,最大的隐患在于,野道士成名之时,手中没靠得住的人手,雄鹰折翅猛虎断腿那就别混了。

  明个名下的墙段定然被闯贼重点照顾,这个可以说是重点的,夜里有好几拨传话要见面的,其余三门乞丐民壮也多有接到通传的,一切都得赵斗来拿主意,

  而问题是战后的赏赐有啥实惠的,赏田亩还是赏银钱,对于人多嘴杂的逃难灾民来说,拼死作战还得考虑家眷问题。

  赵斗相信哪怕是窦师爷都没法承诺赏赐,你活着但残废了都不好说,

  这赏田亩一事还真不好说,府城百里乃至五百里之间,可都是缙绅名下的,那谁的田亩来赏赐给这些泥腿子,对了你还是逃税的田户,逃避征丁的军户。

  赵斗想到这一点,瞬间明白了,老朱家把天下土地都快要赏赐完了,弄得自个都快没菜地了,大家分然后各自过日子,多简单的理啊。

  有进没出的,神宗时,给福王赐田,减半之后仍是两万顷之巨,及至河南的良田不够,不得不从邻近的山东和湖广划拨。

  忆及此,赵斗连连苦笑,合着都是崇祯他叔的地,用军功换取田亩一事断然不行,便是建言献策提都不能提。

  黑暗的大殿内,野道士赵斗并不多言,静静的看完纸条。

  黑暗中两排刀手默然而立,良久那领头的抱拳道:“十八寨麾下刀斧手队正莫老三见过少爷,五个替身都被几家桀骜子弟所抓,都有另外的人手出手围攻。归罪与窦师爷的风波不小,窦家怕是要受牵连的,窦老八也不得安宁。小爷安排咱搜捕那些闯营探子以交给窦老八,如何运作,还请小爷示下。“

  野道士赵斗懒散道:“野道士这个身份没法用了,斗来斗去的,可真累。”

  “江湖乃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恩怨交替,可不就是一个斗字。李闯的冒出打乱了江湖道的平衡,天下平静早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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