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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章

  等陆虎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驶入市中心的主干道。?乐?文?小说 l520 霍景行把车停在路边,抓起手机,回拨了一个刚才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他挫败的丢开手机,没一会儿,手机又在驾驶台上响起来。

  “喂,”他不由分说的接起来。

  “怎么,甩开所有人了?”林校长猫戏老鼠似的问道。

  “对。”霍景行恨得牙根直痒痒。这老家伙大概不停的在换着公用电话打给他吧!

  “申诺到底在哪儿?”他又追问一遍。

  姓林的在电话里报出一串地址,是个靠近市郊,比较偏僻的地方。

  霍景行一口应了,挂上电话。无意中看到路边有一家民族饰品店,他停下车,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申诺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肮脏的水泥地板上。

  她的双手缚在身后,身体呈不自然的扭曲状,凌乱的头发被汗水沾在脸颊和脖子上,后脑邦分明还有点隐隐作疼。

  她陡然瞪大眼睛,想起来了。

  为了躲避霍景行,她一个人借口出了警局。可她还没有回到霍家的车子前,有人突然从背后袭击了她。

  一定是林校长!这个老家伙真是丧心病狂,在人来人往的警局前竟然就敢铤而走险。

  申诺吸了口冷气,努力挣扎着坐起来。

  看到这是个建了一半就停摆的烂尾楼,四下里除了散乱的砂石,水泥,尘土,还有一块一块结实的大砖头。

  呜呜作响的冷风,从四面八方通透的墙体吹进来,刮在她身上,让她情不自禁止的打了个寒噤。

  林校长就站在靠近窗台的地方,严阵以待的监视着楼下的一切。

  他的手腕处裹着纱布,可见,在昨天与林清玄的撞击中,他也受了伤。

  他比申诺上次见到他时更苍老,更憔悴,胳膊上那块没有被洗干净的刺青,更是特别特别的扎人眼球。

  听见动静,他回头瞥了申诺一眼。“醒了”两个字,居然带着他一贯祥和的语气。

  申诺一见他,就有种气血上涌,想抛开理智和法律的约束,疯狂的干点什么的冲动:“姓林的,你把我抓来干什么?你昨天晚上不是想撞死我吗?怎么现在又手软了。如果你现在不动手,指不定哪一天,我就会亲手杀了你。”

  “我昨天晚上可不想撞死你。”校长缓缓的解释道,“我只想像今天这样把你抓来。”

  “抓来干什么?”申诺迷惑不解。

  “呵。”校长冷笑一声,看到一辆陆虎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大楼靠近。

  既使身在数十米的高楼上,也能清楚的听到一道破空的急刹。

  申诺顿时打了个激灵,就像心有灵犀似的知道,楼下来的人是谁,“你把霍景行叫来干什么?”

  林校长没有回答,只是朝楼梯前面的地板莫名其妙的瞟了眼。

  那儿有什么吗?申诺刚回头看到一条用来装水泥砂石的编织袋,整个人就被林校长强行拖起来。

  尔后,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便架在了她脖子上。

  “呵,都这种时候了,难道你林校长还惦记着那五彩舍利子的事吗?”申诺稍加思考,就知道对方想利用自己,从霍景行那里换取什么了。

  林校长不置可否,只是神情戒备地盯着楼梯口,就好像霍景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从那里冒出似的。

  “呵,就算你拿到了那东西,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吗?哪怕霍景行没有交出他手上握有的证据,清玄也已经去警局揭发你了。你已经众叛亲离,无处可逃了”

  “住口!”林校长低喝一声。

  申诺顿时感觉到了刀刃的冰凉。但她不为所惧,接着又说,“况且,霍景行手里根本就没有那东西。我早就问过他了,你现在做得这些不过是徒劳”

  “霍景行手上没有,他会想办法去找的。为了你,我就算叫他死,他也愿意。”林校长大言不惭地说。

  可申诺心里只有无限的悲哀:“为了几颗石子,杀了那么多人,干下那么多的坏事,最后连亲生儿子都不认你,差一点想和你同归于尽,值得吗?”

  “你懂什么。我找了那东西快二十年,二十年!你压根就不懂那东西的价值。如果不是因为霍景行的爸爸,遇见你妈,被你妈说服,再也不愿跟我们干倒卖文物的勾当,背着我们擅自把那东起来,这些年我也不会一直不甘心,你妈当初更不会死!”林校长言之凿凿,好像他当初犯下的所有的罪行都是申母一手造成的。

  申诺顿时恨不得低下头,在他手腕上狠狠地咬一下。

  “杀了人,还能如此冠冕堂皇为自己开脱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林校长一个人了。”

  这时,霍景行的声音从楼梯的方向传来,申诺的心跳顿时失去固有的频率他是一个人来的吗?他有带防身的武器,有想好怎么对付姓林的这个疯子吗?

  霍景行探出头来,朝她们这边扫了一眼,看到架在申诺脖子上的刀,目光陡然变得深沉。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你放了申诺,我就把东西给你!”他站在楼梯口,不动声色地说。

  校长说:“东西呢?先拿出来给我看。”

  霍景行把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伸出来,让对方和申诺一起看到掌心里一个八角形的锦缎盒,盒子里有五颗光彩夺目,如绿豆大小的“舍利子”。

  “你”申诺有点诧异,他不是明明说过,不知道这东西的下落的吗?难道,他又红口白牙的骗了自己。

  “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我刚明明听这女人说,这东西不是压根不在你手上吗?”林校长警惕地问道。

  霍景行朝申诺丢去一个报歉的眼神,笑了笑说,“这么重要的收藏品,我当然不能告诉任何人。连景止都不知道我一直藏着这东西。”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申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生生地剜过自己的脸。

  “那你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你走近一点儿。”林校长显然是动心了。他躲在申诺背后发号施令,阴谲的嗓音就像只狡猾的狐狸。

  霍景行迈开步子,刚要朝前走

  “别动!”申诺突然不顾一切的挣扎着叫起来,“别别再往前走了。那儿”

  那儿可能有陷阱——这句话,申诺已经说不出口,因为她的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刀刃划破了皮肉,伤口不深,但鲜血还是染红了她的衣领。

  霍景行蹙紧眉头,眼底燃起难以言喻的怒火,“姓林的,把你的刀子拿远一点,否则我马上把这五颗石头丢下楼去。”

  林校长拿着刀的手,变换了一下姿势,刀刃虽然远离了申诺,刀尖却更具威胁的对准了她的咽喉。

  霍景行在心里爆了句粗,低头看了看地面上肮脏凌乱,却明显有着人工摆放痕迹的编织袋,顿时恍惚大悟。

  他用力一踢脚边的一块砖头,果然,只见砖头裹着编织袋一起滚下去,在大楼里发出一阵呯呯砰砰的回响。

  原来,那地面裂开了一个口子,虽不足以让人跌下去致命,但绝对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卡在中间,即上不来,又下不去。

  这个老奸巨滑的老东西!霍景行冷冷的睨了眼校长,又感激的看着申诺。可他深情的对视,只换来申诺一个愤恨的白眼。

  他低头,扫了眼手心里的“舍利子”,明白申诺这是又误会她了。

  这女人对他总是极度的缺乏信任!他懊恼地拧了下眉头,看着申诺背后的校长,似笑非笑,“我今天可是很诚心想用这玩意换回申老师。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

  霍景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男士手帕,把装着“舍利子”的盒子包起来,扎了个结,绕过地面的那道裂缝,朝对面的两个人径直走过去。

  “你要干什么?就在那儿,站住!”林校长一声高喝,刀尖又颤颤悠悠朝申诺的喉咙逼近了几分。

  霍景行不想太过刺激对方,让申诺再度受到伤害。

  他举起两只手,从容不迫地说,“我就站在这儿,你把她推过来,我把东西丢过去。”

  “呵,你想骗我?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几颗赝品来诓我的。”校长不为所动,“用你的脚把东西踢过来。”

  霍景行迟疑了片刻。

  他的确想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把申诺从对方的魔爪下救出来。但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显然不那么容易对付。

  “快点呀!”林校长催道。

  霍景行只好弯下腰把东西丢在地上。等他重新站直身体,一只手伸到背后,去摸他从车上找到的唯一一样“武器”,一边朝申诺连使了好几个眼色。

  可惜,申诺目光涣散,魂不守舍,愣愣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快呀,别想搞鬼!”校长又催道。

  霍景行脚下稍一使力,手绢包裹着盒子,骨碌碌的滚了过去。

  “申老师,麻烦你蹲下来帮我捡捡吧。”林校长阴阳怪气的说道,逼着回过神的申诺朝前走了两步,在手帕的前面站定。

  申诺不等他再下令,突然蹲下去,用缚在身后的手,在地上一阵摸索。

  林校长一点没料到她会这么主动,愣怔了片刻,也要随她一起蹲下,拿她继续做挡箭牌

  就趁着这么千钧一发的机会,霍景行把捏在手里的“武器”——那只被景止留在车上,准备拿去滴胶的储钱罐,照准林校长的脑袋砸过去

  林校长果然顾上,顾不了下。他脑袋本能的一歪,一直揪着申诺衣领的手一松

  随着储钱罐砸在他背后的墙壁上,发出一阵巨大的破裂声,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随后噼噼叭叭散落一地。

  在这些旧得失去光泽的钱币中,有一只用花绵布缝起来,好似沙包一样的小口袋。几颗特别亮眼的小石子,随着绽开的袋口滚了出来,那是

  五彩舍利子!

  是真正的五彩舍利子!

  即使在事隔几个月后,申诺依然记得当时林校长的眼睛,好像都泛绿了。

  他发出一阵疯狂而诡异的笑声,完全丢开了其它的两个人,扑到那堆硬币上

  申诺万万没想到,这几颗令林校长朝思暮想的珍宝,居然被霍父和母亲藏在一只毫不起眼的储钱罐里,居然就一直呆在自己的身边。

  她曾经还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要把这个沉甸甸的东西寄到父亲家里,而这么多年,为了纪念母亲,她也从来没有砸碎过它的想法。

  现如今

  申诺坐在一块小山丘凸出的岩石上,远眺着山野下的村庄和风景。

  炊烟缭绕,云雾蔼蔼。

  十几年过去,和她一起经历过那场震痛的村庄又恢复了当年的宁静和祥和。

  对,没错,她又回到了母亲当年支教的小村落,只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尤其

  申诺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上落下的那一大道经缝合过的伤痕

  离那次的绑架事件,已经足足过去四个月。当时,霍景行趁着林校长一心扑在舍利子的空当,把她抱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帮她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绳子。

  带她走,带她去安全的地方,是霍景行当务之急的首要任务。

  仅管申诺心里有一百个不甘心,不甘心那个鬼迷心窍,坏事做绝的林校长,又一次要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眼睁睁的溜走,不甘心她母亲用生命保护来的珍宝,落在林校长的手上。

  但霍景行盯着她脖了上的伤口,不容辩驳的架起她,便要往楼下拖。

  谁知

  坏人永远比正常人多一个心眼。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身后又传来校长恶意的大笑。

  他用手里的刀,砍断了他隐藏在身后的一根绳索。

  几个装满砖头砂石的沙包,顿时朝申诺和霍景行气势汹汹的飞来。

  校长显然想杀人灭口,一次干掉他们俩!

  在那种关键的时刻,申诺不知从哪来冒出来的力量,不顾一切的把霍景行推倒在地

  沉甸甸的沙包砸在她的腿上。一切就像霍景行当初对她英雄救美的重演,只是这一次受伤的人,换成了她申诺。

  “申老师!”景止惊诧的面孔,从楼下探出来。

  和他一起纷纷赶来的还有十来位荷枪实弹的警察和林清玄

  申诺被心急如焚的霍景行抱着朝楼下冲时,听到景止跟在他们身后,一个劲的数落和埋怨。

  埋怨他这位大哥不该头脑发热甩开众人,不该一个人擅自开着车莽撞行事,更不该明明知道了林校长的下落,还不打电话及时通知警方。

  如果不是警方通过他的手机定位系统及时查找到这附近,否则,林校长只怕已经带着价值连城的五彩舍利子跑了。

  申诺远没有霍景行那样强健的体魄,再加上她脖子上的刀伤,所以,她听着景止的唠叨,很快便昏了过去。

  只是,她在阖上眼睛前,突然揪住霍景行的领口,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姓霍的,我好像不再欠你什么了吧。”

  也许是当时现场太乱,霍景行压根没听见,又或许是听见了,也没在意。

  在医院顺利完成手术,住了一个多月后,面临着出院的申诺悄悄在病床上放下一封,她酝酿了一个月的告别信。

  霍景行先生: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坐上离开r市的火车。

  不要问我会去哪儿,将来会在哪儿落脚,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送的戒指,我带走了。就当是你曾在我生命里出现过,且留下的唯一一道痕迹。

  人生,就是一列永远不知目的地的火车,总是在聚与散的站台前停靠或错过

  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彻底的忘掉我,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就如同我今天努力开启的一段新旅程。

  也许,你无法理解我的做法。但我真的无法从那段过去中走出来,无法原谅你父亲和你父亲的学生对我母亲所做的一切

  我想,如果我和你走在一起,这段过往将永远成为我们之间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你我的头顶。

  再见了,大景少爷!

  再见了,霍先生!

  申诺不知道霍景行在看到这封信后,会有什么反应。总之,当她一个人杵着拐杖,拖着伤腿坐上火车,看着不断向后退,直至消失在她眼前的r市时,恍然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也许,从最初遇见霍景行开始,那就是一场梦,梦里有甜蜜,有痛苦,有刻骨铭心的爱,也有恨入骨髓的恨

  所以,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当初梦开始的地方,继承下母亲的衣钵,在这个边陲村落里当了一名老师。

  此时,坐在山顶向下俯瞰,刚好可以看到一幢漂亮干净,飘扬着国旗的白色楼房。

  那是这里的新校舍!

  据当地人说,是几年前,有一位不愿留名的慈善家投资重建的。

  申诺当时想,这位不愿留名的慈善家会不会就是霍景行呢?也许,她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了。

  她的目光从校舍收回来,挪到自己的小腿上。现在,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结痂褪疤,但和霍景行的伤腿一样,大概会永远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吧!

  申诺想到这儿,低下头,拿出一张夹在书里的报纸,小心翼翼地打开来,又细细地品读了一遍。

  其实,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一张报纸了,但上面,有一段言辞模糊的报道,多少和她有点关系:

  近日,国内一位隐性富商将稀世罕见的五彩舍利子无偿捐献给了国家博物馆。同时,这位年轻的古董商还向国家捐出了他和他父亲多年来的一些收藏品。

  据他本人表示,他此举,即是为他多年前在地震中逝去的父亲完成心愿,也是希望他深爱的一位女子能放下过去,原谅他父亲犯下的错误

  此时,一阵山风吹来,把报纸吹得哗哗作响,却吹不绿申诺内心的一潭死水。

  她遥望着远处的山腰,母亲就葬在那里,和当年地震中的死难者一起,也包括霍父。

  如今,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呢?她要如何放下过去,她该如何迎接未来!

  她用了三个月,依然无法诠释这个纠结的问题。

  “申老师,”远远的,一个背着书包,扎着小辫的女学生沿着羊肠小道,气喘吁吁的朝她跑来,“这会儿,学校里来了好多人,还开着好几辆施工车呢,他们说是要重建重建”

  说到这儿,对方杵着腰,痛苦的直咽口水。

  “重建什么?”申诺一下从石头上跳下来,顾不得对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迫不及待地追问,“你们不是说,学校是头几年才新建的吗?怎么又有人要来推倒重建了。”

  “不是的。”那女学生终于缓过一口气,断断续续接着说,“来人说是要在学校的对面,给你重建一间大房子,让申老师你住的更舒服一点。”

  给她?建房子?她现在住的小平房虽然简陋,但一应俱全,没有什么不妥或不方便的。所以,谁会这么多管闲事?还特意专门的为她着想!难道

  申诺心里格登,仿佛被浪涛轻轻拍打了一下。

  “我妈说了,这人就是几年前那个不愿留名的慈善家,学校建成时,村长陪着他来看过一回”

  女学生的话还没说完,申诺已经揣着呯呯直跳的心,朝山下的学校奔去。

  果然

  还没走进学校,就在原来母亲已经夷为平地的老屋旧址上,站着一大群人。

  其中,有一抹特别熟悉,也特别挺拔的背影。他泰然自若的向身边的人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我需要三层不,不,不,楼顶是天台屋里的楼梯要用木制的怀旧的那种,因为说不定我也得住在这儿。”

  “谁允许你住在这儿了?”申诺怒气冲冲地闷吼道。

  霍景行猛地回过头,手里还捏着一只硕大的蒲葵叶,就像随时准备阻挡申诺的攻击似的。

  他欣然一笑,这样一个爱发火的申诺,远比那个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却沉默寡言,一语不发,什么也愿和他说的申诺要容易对付的多。

  他喜欢这样的申诺。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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