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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第5卷

  章节名:第二章第5卷

  爬上床,躺下,闭眼,戴上耳机。这些在别人看来最灰色的生活已停顿很久,如今重新做起,竟驾轻就熟,手到擒来。仿佛与生俱来的本领,扔都扔不掉。耳机的另一头连着一个老式放音盒,初中时从家里找出来的。偶尔会卡带,但声音质量很好。旧时的放音盒没有自动翻带功能,一面唱到头需要把磁带拿出来换另一面。注意力没有完全在音乐上,音乐停止会瞬间清醒,然后翻带。一遍一遍,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感觉到床在晃动,因带着耳机并不确定是谁。眼睛撒开一条缝,看一眼时间,还不到一点。流星雨马上就要开始,谁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为保持矜持,孙米拉故意不扭头看。悄悄关掉放音盒,靠耳朵辨别来者何人。对方一句话不说,却执意晃着床。孙米拉有些不耐烦,喊了一声:尹飞,别闹了!晃动停止,孙米拉的气愤立刻烟消云散。觉得刚才说话有点急躁,有点对不住尹飞。但是直接道歉这种事又做不出来,只好借说话来表达歉意。

  孙米拉说:尹飞,流星雨下完了?

  尹飞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摇晃。孙米拉急了,一骨碌爬起来,伸着脑袋朝下铺喊:够了!我知道错了下铺并没有人,抬头看宿舍其他地方,也没有人。而床,依然在摇晃。流星雨真下到操场了?不对,地震了!

  跳下床,登上一双鞋跑出宿舍。楼道里已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发了疯似的往下狂奔。孙米拉刹住车,尽可能保持镇定,远离人群。他不想在砸死之前被人踩死,更不想在明明不至于被砸死的情况下被人踩死。倘若地震没有达到天崩地裂的程度,理性的停留也不会造成生命危险,倘若已达到,跑再快也难逃一死。因为巨大的石块砸在身上,无论人是在睡觉还是跑步,其效果都是一样的。死就要死得其所,人为伤害平时有的是机会,好容易赶上自然灾害,死也要死在自然手里。

  顺利跑出宿舍楼,来到操场。操场宽阔平坦,四周没有高大建筑。除非地面裂开,是最安全的避震场所。这一下操场彻底满了,而且是挤满。人们紧贴在一起,难以挪动。这就意味着,一旦地面裂开就不是谁跑的快跑的慢的问题,而是谁站对了位置的问题。人类的抢答题,变成了大自然的选择题。

  幸运的是,地震停止了。或许早就停止了,只是人在奔跑中处于运动状态并未察觉。校领导的声音出现在大喇叭中,安慰学生们不要害怕,不要慌张,并叮嘱暂时留在操场,观察一段时间再回宿舍。学生们的心情平复了很多,倒不是因为领导的话有多管用,而是因为喊话室就在楼里,而领导在这个时间还敢待在楼里。孙米拉感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胳膊,回头一看是乔清。

  孙米拉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乔清说:我也不知道,我感觉你在这里,就过来了。

  孙米拉说:你怎么挤过来的。

  乔清说:一直挤,使劲挤,就过来了。

  孙米拉说:太危险了,你不该乱跑。

  乔清说:我害怕,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孙米拉说:别这样说,你很勇敢,比我勇敢的多。

  乔清说:我怕世界末日真到了,如果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孙米拉说:不会的,我们要活在一起。

  乔清说:嗯,我不怕了。

  孙米拉说:你看,我说你比我勇敢吧,我还害怕。

  孙米拉说:看到流星雨了吗?

  乔清说:嗯,你没看到?

  孙米拉说:没,我在宿舍,刚开始地震时我还以为你们淋雨了呢。

  乔清说:今天是晴天。

  孙米拉说:当然,要不然连星星也看不到,我说的是流星雨。

  乔清说:地震的时候,流星雨还没停呢。

  孙米拉说:哦,我没顾上看。

  乔清说:怎么突然就地震了呢?

  孙米拉说:流星雨和地震都是自然现象。想必这流星雨是大自然举办的一场盛大演出,结果有很多人不捧场,待在室内。大自然一生气,晃了两下,把他们都逼出来了。

  乔清趁机抱住孙米拉,说:还是你有学问。

  孙米拉说:这你也信?

  乔清说: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第二天学校出了大事,宿舍失窃,许多人丢了许多东西。校领导经过半天的讨论,最后得出结论:我们分析,小偷定然是在地震时大家逃出宿舍,然后悄悄潜入。学生对此结论表示鄙视,理由是:我们不用分析,也知道小偷是在那个时候进去的。但不是悄悄潜入,而是大摇大摆,因为那时候宿舍已经没人了。

  所幸大多数高中生没有什么贵重物什,东西丢了不少,都值不了多少钱。许多学生都看开了,小偷虽可耻,但在这个时候行窃是冒着生命危险,一旦运气不好,代价沉重。这也是一种很可贵的职业精神和工作态度。在昨天晚上那个时候,相比于行窃,进宿舍楼更加需要胆魄。但是学校不这么认为,损失虽小影响恶劣,大大毁坏了学校的声誉。归根结底都是流星雨和地震造成的,倘若没有流星雨,就不会大批聚集操场,倘若没有地震,就不会全体离开宿舍。于是学校把以后有流星雨和地震的日子定为戒严日。要求所有学生保证在流星雨的日子不看流星雨,保证在地震的日子人身和财产安全不受损失。学生纷纷回应扯淡,安全不安全是自己保证就能算数的?干脆人人写个保证书,从此长生不老算了。再说像流星雨和地震这样的事情都是自然之数,有生之年想看都未必能再看到。还定什么戒严日,你也得有机会。更有甚者,有人提出此次流星雨和地震乃心怀不轨之人精心策划。学生得知,对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致建议:此等人才,应诛灭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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