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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章 离开

  我拜倒在地,朗声道:“儿臣愿往皇陵,为皇后娘娘守陵。”

  空气一下子凝结,我伏在地上,只听皇帝沉吟道:“这是你们二人的决定?”

  我抬头道:“是。”

  皇帝神色不明看着我,转头问徐瞻翳:“老六也,当真作此想?”

  没有去看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停在我身上,过了半晌,他道:“是。”

  我闭了下眼,长出一口气。徐瞻翳此人性子非常骄傲,在皇帝和朝臣面前,哪怕他有万般的不愿意,为了颜面,也会说出这个“是”字。

  皇帝点点头:“难得你们能有这份心意。千淳守陵,我本也觉得不是太好,但除了她也不好再选。既然有谨亲王妃,那就这样吧。过两天回京时,你也启程前往皇陵。”

  “儿臣遵旨。”我再次拜下。

  回去时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有些腿软,但心里也明白,这次是真的可以正大光明地远离皇宫了。到了房里,我愣愣坐下。叶善本在一边玩积木,看了我几眼,忍不住起身道:“姑姑,您怎么了?”

  “嗯?”我回了神,对他笑笑,“没什么,你玩你的吧。”

  叶善颔首,乖乖回去玩自己的。这个小人儿从来不哭不闹,不需要人哄,那么懂事。他自幼丧母,却被教得很好,没有太过骄纵的毛病。

  我心中一软,招手道:“善儿,你过来。”

  叶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走过来:“姑姑有事?”

  我起身将一个小箱子从床下拉出来,边打开边道:“你好像格外喜欢玩偶,我闲下来的时候给你做了几个。”说着取出一个递给他,“喜欢吗?”

  叶善愣愣看着手里的玩偶,眨了眨眼,竟泛起一层泪花。

  咦,咦?怎么还把孩子惹哭了?

  我连忙拥住他,哄道:“善儿怎么了?不喜欢么。”

  叶善一股脑地摇头,就是在我怀里啜泣。我不太会哄孩子,只能手忙脚乱地拍拍他的背,一叠声道:“别哭了,别哭了。善儿最可爱,别哭了。”

  哭了一会儿,叶善终于止住哭势,我有些心疼地帮他擦泪:“到底怎么了,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要就是了,别哭啊。”

  叶善将手上的玩偶也放回箱子,扶着箱子边看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喜欢,我都要。”

  孩子的心思单纯,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果然,叶善把玩偶都看了一遍,突然抬头问:“姑姑,善儿的娘是什么样子?”

  我当然不知道,只能官方地回答:“她漂亮,很有才华,而且”

  没等我说完,叶善摇了摇头:“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他停下来想了想,然后道,“听着别人说的那些,从来想不出娘是什么样子。”

  我愣了愣,江若水去时叶善只有三岁,没什么记忆也正常。但是,难道他连江若水的画像都没见过?

  “你,怎么不问问你爹?”

  叶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爹每次说起娘,他都会喝醉,很不开心。所以嬷嬷跟我说,以后不要问爹有关娘的事了。可是嬷嬷她说起娘来说的也都是一些娘很有才华,很有天赋,诸如此类。但是我想听的是,是”

  五岁的孩子表达能力有限,他说不下去了,但是意思却很好懂。江若水是叶昐心中的隐痛,他从不主动提及,哪怕是对着儿子。而家里照顾叶善的嬷嬷之类又知道的不详细,只知道江若水如何如何有才,从了什么官,有什么样的经历,却说不出那些带着温情的小细节。如此一来,叶善心里的母亲就是空洞而遥远的,少了那些生活中点滴的描述,母亲就不带有温度。对他而言,母亲变成了一个简单的概念。

  这个孩子,开始让我心疼了。他沉思片刻,对我道:“姑姑,我觉得,自己好像是爹的累赘。”

  我大惊,可不能有这种思想,忙道:“不可能,你这孩子,乱说什么?你爹他最看重你,绝不会觉得你是他的累赘!”

  叶善只摇摇头,不说话了。

  哎,一个五岁的孩子,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小心思啊!

  “不过,”叶善沉寂半晌,又突然抬起头,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的,“爹说过,娘很喜欢玩偶,就像这样的。”

  毕竟年纪还小,他指着箱子里的玩偶,又重新开心起来。

  哦,原来叶善喜欢这些东西,也是有母亲的原因在里面呀。我轻柔一笑,摸摸他的脑袋道:“姑姑也不是很了解你娘,但是,你娘她很漂亮,很善良,也一定很喜欢你。”

  叶善歪着脑袋看过来,十分可爱。

  “你娘她其实也是个普通的女子。喝药的时候嫌苦,喝完了要赶快吃蜜饯。喜欢一些可爱的东西,喜欢在房里摆着这样的玩偶。夏天从树底下走过时要仔细看脚下,怕踩上毛毛虫”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么一说,叶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开心,他笑着问:“为什么怕踩上毛毛虫?”

  因为那玩意儿很恶心啊,踩在鞋子上简直不能忍!哦,当然不能这么说啦,对小孩子,要秉承着“爱的教育”的原则。

  于是我道:“因为毛毛虫也是生命,圆滚滚很可爱的,你娘那么善良,不舍得踩死他们。”

  叶善拖着让我讲他娘,我只能硬着头皮东拉西扯,直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才算哄得他不再继续问,注意力回到了玩偶上。

  “姑姑真好,除了爹,没人给我做过这么多玩偶。”他将手里的玩偶放进木箱,小心翼翼合上盖子,“姑姑以后也能给我做吗?”

  我一愣,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以后她不会做给你了。”

  我们闻言回身,见徐瞻翳站在门口。叶善叫道:“姑父。”又眨了眨眼,“为什么不会再做了?”

  “徐瞻翳!”

  我斥了一声,连忙对叶善道:“善儿自己去玩儿,姑姑有话要跟姑父讲。”

  叶善虽满脸疑惑,但到底有尊敬长辈的涵养,他有些犹豫道:“那,善儿告退。”

  徐瞻翳看着叶善从身前走过,忽然道:“因为,你姑姑她要去皇陵守陵了。”

  “徐瞻翳!”我恼怒道。

  叶善猛地转过身:“守陵?”

  我低叹一声,徐瞻翳看我一眼,竟然好耐心地对他解释:“就是为皇后娘娘守陵,不回京城,以后也多半不会回来。所以,”他看了那箱子一眼,嘲讽道,“她再也不会为你做任何东西。”

  叶善身子一颤,立时有些眼泪汪汪:“姑姑,真的?”

  “我”手足无措地将叶善拉到怀里,我狠狠瞪了徐瞻翳一眼,而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袖手而立。

  “姑姑去为皇后娘娘守陵三年,只是三年,不是一去不回。要是姑姑不去,皇上会不高兴,你也知道,不能惹皇上不高兴的是不是?”

  叶善懵懵懂懂地点头:“那,要三年不能跟姑姑见面?”

  何止三年,也许,真的就是一生再无缘相见。

  “是。”我艰难道,捏捏他的小脸,“三年很快的。”

  小孩子很好哄,叶善得了回答,虽然不开心,却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耷拉着头走了。

  “你何必骗他?”徐瞻翳坐在桌边斟茶一杯,凉凉道。

  我气道:“他还小,你何必跟他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徐瞻翳嗤笑一声:“人总要接受一些不开心的事实,突如其来,无法防备。他年纪小,就可以例外么?”

  他直直看过来,我一阵心虚,气焰全灭了,抿着嘴道:“那你也不用说我不会再回来”

  “不是么?”他冷笑道,“你想去守陵,难道不是因为那里无人可以管你,而你,有的是机会能够逃走?”

  的确如此我撇开视线。

  想了想,我和缓道:“这次抱歉。可是,我想要离开,然后,就能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了。”

  他幽幽道:“在这里,你就不算生活么?”

  沉默几秒,我摇摇头。

  这里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开心生活下去的地方,于我而言,犹如困兽之牢。

  徐瞻翳一直盯着我,突然仿若自嘲般笑了一声:“真是没意思。”

  我抬头去看他的神情,而他却已放下茶盏起身,再不多说一句,转身离去。

  我朋友不多,离开前只专程与杨凌告了声别。他整天忙得厉害,我去时才勉强抽出点时间说上几句话,而且神色恹恹。

  “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他大叹一声:“王妃,我始觉这宫里的水,太深。”

  我挑挑眉,笑道:“何出此言?”

  他道:“最近发现一件事。”

  “哦,说来听听?”

  犹豫片刻,他一咬牙,终于开口。

  “专门负责皇上圣体的是陈太医,除此之外,皇上不要任何人为他扶脉看诊,”杨凌伸出自己的手,“虽没有为皇上看过诊,但是我观他气色”

  他继续道:“我悄悄查过皇上的病史c药方案底,没有问题。但我大着胆子去扒了从皇上寝宫倒掉的药渣,根本!”他压低了声音,“根本与案底是两回事啊!”

  我心头一跳:“这还得了?

  杨凌道:“我本想说出来,可是看皇上对陈太医的态度他只让陈太医为他看病,其他太医一律不准近身。难道陈太医做假病史,是皇上授意?但是这又怎么可能”

  我直觉事情不简单,连忙道:“杨太医,有些事不是我们管的起的,这些话,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

  杨凌叹息:“我信得过王妃,也只在王妃这里说说罢了。”

  “理应如此。”我点头道。

  杨凌对我施了一礼:“此去皇陵,诸多不便,王妃保重身体。”

  “多谢,自然。”我回了一礼,“你也保重。”

  杨凌不是庸俗之人,并未在乎这一礼,他掏出张方子递给我:“王妃咳疾一直未好,带着这张方子在身上,按时服药。”

  我谢过杨凌,收下方子离开。

  千淳来过我这里,哭得涕泪横流,说是感谢我大恩大德。我心说,大恩大德就算了,你今后别跟着你那太子哥哥给徐瞻翳添堵就是。

  出发前一天院里的宫女告诉我七皇子来过,但在门口徘徊很久,盯着门前荷花池看了半天,还是转身离去。看来他确实已经放下,叶映这一段旧情算是过去了,不错不错。

  叶善虽然不舍,但想来徐瞻翳一定会好好带他回京,等这次平叛结束,叶昐就能回来陪他。

  感觉一切都尘埃落定,的确没有我放心不下舍弃不下的东西了。没有了,一定没有了。

  直到出发那天,我都再没见过徐瞻翳。本想着给他说说皇帝病情的问题,但既然他不出现,想想还是作罢,免得把杨凌牵扯进什么争权夺势的乱局中。

  除却一切旁的原因,我倒是有些想见他一面,但如今这样,见了又能说什么也罢,当断则断吧。

  走的那天皇帝一行也要准备回京,因此前来送行的人便只有寥寥几个,还都是想着趋炎附势的宵小之辈。向回宫一行人远远看了一眼,没有熟悉的身影,只好作罢。

  快走出行宫门时没忍住又一次回首,正看到一个蓝衣宫人跑过来,我一笑,急道:“你怎么来了?”

  那是徐瞻翳身边的小厮阿生,匆匆施了个礼,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王妃,这是王爷差奴才送来的东西。”说着将纸递到我手里。

  他不来么?我将纸展开,竟是一张药方,就听阿生继续道:“王爷带话说,王妃要记得好好吃药。”

  我心头一紧,有些说不出地难受:“就这些?”

  “就这些。”

  皇陵离踏莎行宫并不远,一行人里也是我身份最高些,众人吃行住宿都先来问过我。我自然捡好的安排,也不着急赶路。

  是有逃走的打算,但是如果在去皇陵的路上逃走,这些宫人,甚至侍卫等等就都要遭殃了。所以一切还是要到了皇陵再从长计议。

  也说不清为什么,虽然从此后确实能够远走了,但心里还是闷闷地不痛快。第三日,我们离皇陵已不远,天黑之前正好到了一处小县城。

  一行人下榻客栈,跟王府比起来条件差了很多,好在只要不是太差我也不挑剔。吃过饭我先回了房间睡觉,这两天坐马车真是很累,如果能骑马

  不由想到来行宫之前被带着骑马

  算了算了,不要胡思乱想。

  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实,正翻来覆去间就听房里窗户哐当一声响。瞌睡一瞬间全跑了,我坐起身看情况,但起得太猛,眼前黑了一瞬。心知情况不妙,刚要喊人,嘴突然一下子被捂住。

  视线恢复清明,眼前是一个黑衣男子,面上覆着黑布,只有一双眼在月关下显得分外凶狠。他将匕首逼在我颈便,寒凉瘆人。

  黑衣人细细看了看我的脸,阴测测道:“谨亲王妃,叶昐的亲妹妹。好,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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