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帝姬哭泣谁来慰
舒景谦见她哭，猛地脸色都变了，那双本明媚的桃花眼眯着，阴暗深沉起来，他紧紧地盯着她，“你哭什么？”然后一愣，他似乎现在才想起她不过是年方六岁的小童。
舒景谦一向看不惯别人哭，因为那是脆弱的表现，而强者是不会哭的。可此时他有点手足无措，过了一会，他后知后觉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方黑色的丝帛，递给凌涵，“擦擦眼泪吧，”他顿了顿，霸道地说：“我以后都不会允许你哭。”
凌涵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眼泪滴滴从她脸颊流进嘴巴，于是她说了一句：“好咸。”然后接过丝帛，擦了擦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地道出两字：“害，怕。”
舒景谦摸了摸鼻子，自嘲道：“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像坏人？”他看着凌涵哭的脏兮兮的小脸，嫌弃地别过头，“记住，只有弱者才会哭，”他仰起头，眼望着马车顶，闭着眼睛，在缅怀过去，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说道：“至少，我从来都没有哭。”
那些不堪回首的黑暗的日子，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他的整个人生，无法说清楚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他也没法抹去。而他现在把自己的伤疤一刀一刀地剖开，缓缓道来，“我出生那天，因为我生下来的都不会哭，无论稳婆怎么拍打，就是不会哭。他们说我不祥，是很快就会夭折的死婴，于是，把我扔进乱葬岗。”
凌涵红肿着眼睛，听到他的话，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
舒景谦浅笑着，像是在述说着过往的什么美好的回忆，假如是真的如此美好的话。只是他那双琉璃眼的瞳孔收缩，惊栗，像羽毛般的长睫毛微微颤抖，隐隐不安。
他紧紧地抿着嘴，继续说：“当时还是婴儿，奄奄一息的我，后来被一个义庄的老人发现，他收养了我。”
“我是在义庄里长大的，”他吃笑，随后补充道：“从小就和死人打交道。可好景不长。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发出落成惊人的美丽，那种美凌驾在性别之上。”他的声音有种低旋律的沙哑，偏偏带着说不出的华丽，千回百转间，媚意横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偏偏这样相信命，都说我是个带诅咒的不祥之人。性相克，生为祸，死亦是难。”
凌涵这时已经停止哭泣，怔怔地听着。
舒景谦还在继续，“这样荒诞无稽的事情，谁会相信？义庄里都是死人，每每次看到养父拉回来一具尸体，年幼的我都会被吓得哇哇大哭。但渐渐，我对此已经麻木了，不再害怕，习以为常了。没人跟我玩，我就自己跟自己玩。左手拍右手的无聊游戏，我能玩上一整天并且乐此不疲。”说到这里，他不禁失笑，笑容中有淡淡的苦涩。
“十岁那年，我跟着我养父一起接了活儿，外出哭丧。跟着队伍的最后面，披衣戴孝。可是这样的我，还是因为我突出的相貌，被一个财主盯上了。他们相中我，想要强迫我为娈童，我养父极力反抗，在大街上，活活给他们打死。”他用一种很平淡很平淡的语气像是说故事一般道来，轻描淡写的几句，仿佛是别人的故事，而与他无关。
“那你有没有”凌涵已经擦干眼泪，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红着脸看着他。
凌涵身为帝姬，纵使年幼，也听不少王室贵族的荒唐事，这些她母皇都不避忌。
“没有，呵呵。我很记得那天，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偷偷地在衣袖里藏着一把剪刀，待那个满面横肉的财主不注意的时候，把剪刀喂进他的心脏。然后我就从后门逃出来了。那时我第一次杀人，才十岁。”舒景谦闭着眼睛，极力回忆，似是在寻找当时的那种残忍的快感，很享受的样子。
舒景谦转过头来，对着刚刚哭成花脸的凌涵，颇为讽刺道：“这样的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凌涵没有说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弱的少年，他没有童年，唯一可以与他说话的养父，因为他，而被人活活打死在大街上。他在遭受巨大的侮辱的情况下，又是用怎样的一双手自卫杀人。
舒景谦轻笑：“当时十岁的我还是孩子啊。孩子？孩子又怎么样？”
凌涵默。
一路无话。
北国皇宫。
因为帝姬殿下的失踪，整个皇宫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触犯女帝怒。
女帝傲晗在强迫自己冷静，批阅奏折，可是就是静不下心来，她的脑里乱糟糟的，心像是被割去一块肉般疼痛。
她已经全国通缉凶手，一想到她的皇女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恨不得那个被人绑架的人是她。纵使她贵是女帝，但同时她也是凌涵的母亲啊。
连日来的强制压抑的情绪一涌而来，女帝频临崩溃的边缘。她把所有人都遣退，而后不禁失态地嚎啕大哭起来。
偌大的宫殿里忽然有脚步声响起，女帝警觉，抬起头来问。“是谁？”
皇夫凌子白现身道，“傲晗，是我。”
“子白，凌涵失踪，我该如何是好啊！”女帝抽泣道。
皇夫凌子白走近女帝，轻轻地拥抱着她，为她抹去眼泪，“傲晗，不用担心，我们的皇儿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这时宫殿外有太监曰：“有加急报件。”
女帝迅速整理好仪容，“快传！”
皇家暗卫进来，汇报：“有人在距皇宫北八百里远的锦城，看见了一个疑似帝姬殿下的女童。还发现了这个。”
“快呈上来！”女帝连忙道。
皇家暗卫曰：“诺！”他上前，双手一递，把物件呈给女帝。
女帝一看，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正正是凌涵的一只所戴的珍珠明月珰，是由宫里的老匠采用南海进贡的极品珍珠纯手工打造而成的，做工玲珑而精致，珍珠圆润而有光泽。凌涵向来是极为喜爱的。
如今出现在锦城，这就代表凌涵在那里出现过。
女帝急忙地问：“这是何时被人发现的？”
暗卫答曰：“大概是两天前，被人所发现的。微臣已快马加鞭赶回来汇报。”
“两天前？即是说凌涵还没有走出北国境内，快快广派人手往东边寻找，务必要得到帝姬的下落。”女帝颁布口谕。
暗卫退下，道：“谨尊陛下懿旨。”
女帝待暗卫走后，全身无力地摊坐着。她身边的皇夫凌子白默，女帝两行清泪已不知不觉中潸湿帝袍。
凌子白轻轻地亲吻着女帝的额头，“傲晗，别哭了，龙体为重。”
“子白，要是我们再也见不到我们的皇儿怎么办？从前的我对她太苛刻了，老是要求她做这做那，还不满意。如果再一次重来，我宁愿做一个平民百姓，盼她成长，健健康康就好。”女帝哽咽道。
“这是她命中必有此一劫啊。一福一祸，福祸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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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景谦一向看不惯别人哭，因为那是脆弱的表现，而强者是不会哭的。可此时他有点手足无措，过了一会，他后知后觉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方黑色的丝帛，递给凌涵，“擦擦眼泪吧，”他顿了顿，霸道地说：“我以后都不会允许你哭。”
凌涵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眼泪滴滴从她脸颊流进嘴巴，于是她说了一句：“好咸。”然后接过丝帛，擦了擦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地道出两字：“害，怕。”
舒景谦摸了摸鼻子，自嘲道：“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像坏人？”他看着凌涵哭的脏兮兮的小脸，嫌弃地别过头，“记住，只有弱者才会哭，”他仰起头，眼望着马车顶，闭着眼睛，在缅怀过去，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说道：“至少，我从来都没有哭。”
那些不堪回首的黑暗的日子，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他的整个人生，无法说清楚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他也没法抹去。而他现在把自己的伤疤一刀一刀地剖开，缓缓道来，“我出生那天，因为我生下来的都不会哭，无论稳婆怎么拍打，就是不会哭。他们说我不祥，是很快就会夭折的死婴，于是，把我扔进乱葬岗。”
凌涵红肿着眼睛，听到他的话，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
舒景谦浅笑着，像是在述说着过往的什么美好的回忆，假如是真的如此美好的话。只是他那双琉璃眼的瞳孔收缩，惊栗，像羽毛般的长睫毛微微颤抖，隐隐不安。
他紧紧地抿着嘴，继续说：“当时还是婴儿，奄奄一息的我，后来被一个义庄的老人发现，他收养了我。”
“我是在义庄里长大的，”他吃笑，随后补充道：“从小就和死人打交道。可好景不长。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发出落成惊人的美丽，那种美凌驾在性别之上。”他的声音有种低旋律的沙哑，偏偏带着说不出的华丽，千回百转间，媚意横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偏偏这样相信命，都说我是个带诅咒的不祥之人。性相克，生为祸，死亦是难。”
凌涵这时已经停止哭泣，怔怔地听着。
舒景谦还在继续，“这样荒诞无稽的事情，谁会相信？义庄里都是死人，每每次看到养父拉回来一具尸体，年幼的我都会被吓得哇哇大哭。但渐渐，我对此已经麻木了，不再害怕，习以为常了。没人跟我玩，我就自己跟自己玩。左手拍右手的无聊游戏，我能玩上一整天并且乐此不疲。”说到这里，他不禁失笑，笑容中有淡淡的苦涩。
“十岁那年，我跟着我养父一起接了活儿，外出哭丧。跟着队伍的最后面，披衣戴孝。可是这样的我，还是因为我突出的相貌，被一个财主盯上了。他们相中我，想要强迫我为娈童，我养父极力反抗，在大街上，活活给他们打死。”他用一种很平淡很平淡的语气像是说故事一般道来，轻描淡写的几句，仿佛是别人的故事，而与他无关。
“那你有没有”凌涵已经擦干眼泪，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红着脸看着他。
凌涵身为帝姬，纵使年幼，也听不少王室贵族的荒唐事，这些她母皇都不避忌。
“没有，呵呵。我很记得那天，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偷偷地在衣袖里藏着一把剪刀，待那个满面横肉的财主不注意的时候，把剪刀喂进他的心脏。然后我就从后门逃出来了。那时我第一次杀人，才十岁。”舒景谦闭着眼睛，极力回忆，似是在寻找当时的那种残忍的快感，很享受的样子。
舒景谦转过头来，对着刚刚哭成花脸的凌涵，颇为讽刺道：“这样的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凌涵没有说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弱的少年，他没有童年，唯一可以与他说话的养父，因为他，而被人活活打死在大街上。他在遭受巨大的侮辱的情况下，又是用怎样的一双手自卫杀人。
舒景谦轻笑：“当时十岁的我还是孩子啊。孩子？孩子又怎么样？”
凌涵默。
一路无话。
北国皇宫。
因为帝姬殿下的失踪，整个皇宫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触犯女帝怒。
女帝傲晗在强迫自己冷静，批阅奏折，可是就是静不下心来，她的脑里乱糟糟的，心像是被割去一块肉般疼痛。
她已经全国通缉凶手，一想到她的皇女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恨不得那个被人绑架的人是她。纵使她贵是女帝，但同时她也是凌涵的母亲啊。
连日来的强制压抑的情绪一涌而来，女帝频临崩溃的边缘。她把所有人都遣退，而后不禁失态地嚎啕大哭起来。
偌大的宫殿里忽然有脚步声响起，女帝警觉，抬起头来问。“是谁？”
皇夫凌子白现身道，“傲晗，是我。”
“子白，凌涵失踪，我该如何是好啊！”女帝抽泣道。
皇夫凌子白走近女帝，轻轻地拥抱着她，为她抹去眼泪，“傲晗，不用担心，我们的皇儿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这时宫殿外有太监曰：“有加急报件。”
女帝迅速整理好仪容，“快传！”
皇家暗卫进来，汇报：“有人在距皇宫北八百里远的锦城，看见了一个疑似帝姬殿下的女童。还发现了这个。”
“快呈上来！”女帝连忙道。
皇家暗卫曰：“诺！”他上前，双手一递，把物件呈给女帝。
女帝一看，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正正是凌涵的一只所戴的珍珠明月珰，是由宫里的老匠采用南海进贡的极品珍珠纯手工打造而成的，做工玲珑而精致，珍珠圆润而有光泽。凌涵向来是极为喜爱的。
如今出现在锦城，这就代表凌涵在那里出现过。
女帝急忙地问：“这是何时被人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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