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章
过了一段定居的日子，这种在路上颠沛流离的感觉变得愈发难熬。他们的物资主要装在皮卡车上，其余部分分别装在SUV和箱货里面。厢式货车的后车厢被马金树改造了一番，侧壁掏出两个窗户，门也可以从里面锁死，这里成为了他们主要的起居场所。在找不到落脚点的时候，除了在车里放哨值夜的人，其余人都窝在车厢里睡觉。
路上的丧尸数量依旧很多，他们的路线在数不清的丧尸群的围追堵截之下，早已偏离了最初的计划。最后，李小山只能是看准了方向，顾不上走得是那条路，只要能尽量避开丧尸群就是了。这种日子一直到离开平原地区，进入山区后才好转了一些。
只是，他们进入山区不久之后就遇上了大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一片纯白晶莹。起初，他们想抢在大雪封路之前翻过这个山头，但是如同撒面粉一般的雪花遮住了他们的视线，没有防滑链的车子行驶在逐渐积雪的道路上，实在是危险。最后，李小山不得不找了一处不长的山洞隧道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仅有一百多米长的隧道，站在这端能望到那端。车子一排三辆停在靠近隧道出口的路边，李小山还在入口处放置了显眼的路障，免得有人在黑窟窿东的隧道里与他们追尾。爬到隧道旁的山坡上，砍回几棵矮小的松树，抖落积雪，好不容易点起了火堆，只是半干的木柴冒出呛人的浓烟，松香味浓烈刺鼻，飘满整个隧道。随着大雪一起降临的还有寒冷，每个人都穿了很多层衣物，却依旧觉得身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眼看着大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夏至索性和马金树一起动手在隧道里搭起了一个挡风的窝棚。在隧道墙壁上钉入钉子，另一端拴在货车车厢上，挂上一条毯子挡住隧道里的穿堂风，再在火堆上架起一口锅，挖一些干净的雪放在锅里煮化，每个人捧着一碗热水，守着火堆，才感觉到了一些温暖。
李小山嫌火堆那里呛人，窝在皮卡车里躲避刺骨的寒风。透过窗子看着烤火取暖的众人，李小山觉得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难民。他们也的确是一群难民，逃离满是丧尸的大城市，躲在人迹罕至的山沟里苟且偷生。她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毯子，对着冻僵的手指哈着气。方晨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
“给你暖暖手。”
方晨爬进车里，把杯子递给李小山，自己扯开李小山脚边的毯子钻进去，把李小山冰冷的双脚抱在怀里。李小山捧着杯子，缓缓蒸腾而起的蒸汽模糊了她的面容，在冰冷的车窗上结出一层雾气。方晨揉搓着李小山的双脚，她的脚上长了冻疮，因为李小山没有棉鞋。原来一直生活在城市里，出门就是开车代步，棉裤棉鞋这些东西早已淡出了李小山的生活，那些轻薄时尚的靴子短裙才是她冬日的主要装束。她脚上穿着的一直是那双从办公室穿出来的运动鞋。之前李小山从大个子几人那里找到了一些冬衣，只是那些都是男人的装束。不过也正是托了这个福，方晨和夏至终于有了合身的衣服鞋袜。杨莉原本让李小山穿上那些棉鞋，但是那些鞋太大了，穿上影响跑动，作为主要战斗力的李小山拒绝了。于是，她人生第一次生了冻疮。
在路上行走的这些天，方晨和李小山的关系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彼此也能比较正常的沟通和相处。只是，李小山一直都没有给方晨答复，方晨也没有再问过李小山这件事。那枚戒指，就放在李小山贴身的衣袋里。夜晚睡不着时，李小山会反复摩挲着它，心中依旧是一片茫然。和戒指放在一起的还有那两道杠的验孕棒，李小山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告诉方晨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纷飞的大雪，把这个短短的隧道隔绝成遗世独立的孤岛，众人再次度过了整整两个昼夜。大雪终于停了下来，路面上积存了足能没到李小山小腿的雪层。李小山站在隧道出口，看着地上的积雪发愁。她叫过马金树，指着地上的积雪问他。
“这么厚的雪，能走吗？”
“能走，还得赶紧走，要是被太阳晒化了再冻上，那就没法下山了。”马金树抽抽流出的清鼻涕，说道。
“那就赶紧出发吧，往前还有五十多公里就出了这片山了，到时候找个有墙有屋顶的地方落脚，等雪化了再继续上路。”
众人收拾了东西，开车离开了隧道。这次打头阵的是马金树，他作为经验最丰富的司机，驾驶着自重最大的箱货走在前面，后续的车沿着他压出的车辙前进。五十多公里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一天，期间无数次打滑漂移，惊出无数身冷汗。高度集中地开车让几个司机筋疲力尽，唯一机动的替补司机李小山在皮卡车和SUV之间来回跑，让杨莉和方晨能得到片刻休息。一行艰难前进，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他们才进入山谷，还好雪色反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片黑黢黢的村庄。车子不方便开进去，李小山独自摸进村里找到一处大门没上锁的人家。院里一共两间能住人的房间，其中一间的房梁上吊着一具尸体。李小山一进去，尸体被惊动了，对着李小山一通张牙舞爪，脆弱的脖子经不住这番折腾，身子和头颅分了家。李小山无语地看着滚落到脚边的头颅，抬手结束了他的痛苦。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房间能住人了，李小山看了看屋里宽敞的火炕，决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白天再另寻住处。
每人身上都背着自己的背包，包里惯例放着几天的食物饮水和简单的药品。进屋后，马金树烧起了火炕，不大的房间很快就温暖了起来，这让蹲了几天隧道的众人舒服极了。杨莉有些感冒，李小山检查了她的体温，又督促她吃了药。两个尚在恢复期的伤员也接受了李小山的检查，情况都还不错。挖来积雪烧了一些热水，脱下鞋子轮流泡脚，房间里的气味顿时不好闻了起来，只能敞开门换换空气，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室温又下降了不少。折腾了半天，终于都在炕上躺倒睡了，虽然人挤人，但是大家依旧睡得很熟。
半夜，睡熟李小山被冻醒。身下的火炕已经冰冷，李小山裹紧了被子也不能留住身上的热气。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只是她什么也摸不出来。房间里响着此起彼伏的鼾声，李小山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杨莉，向着方晨那边挤了挤。他们分男女睡成两部分，中间挨着的自然是公认的小两口李小山和方晨。睡梦中的方晨模模糊糊地把李小山搂进怀里，脸埋在她颈后便继续睡熟了。
挨着方晨让李小山暖和了不少，她打了个哈欠就打算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可是耳边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让她无法安眠。李小山实在是困得厉害，不想起身去查看到底是哪里发出的声音，但是她也迟迟不能入睡。纠结了好半天，李小山叹了口气，轻轻地从方晨的怀里爬出来，打算去看看情况。
“小山，你去哪儿？”
方晨被李小山的动作弄醒了，抬头看着黑暗里李小山模糊的身影。李小山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悄声说道。
“我去上厕所，你睡吧。”
“哦，那你看着点，别摔倒了。”
说完，方晨便躺好不做声了。离开温暖的被窝，让李小山的睡意消失了不少。她摸索着戴上眼镜，轻手轻脚地拉开了房间的门。由于外面有个烧炕的灶间，冷风不至于直接灌入室内，所以李小山的离开只惊动了方晨一个人。
来到室外，被刺骨的寒风迎面一吹，李小山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她不由得骂了一句，觉得自己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其他人都睡得那么香，偏偏自己半夜跑出来吹风。李小山一边暗骂着自己多疑，一边向院门走去。院中地上满是积雪，倒是也能看清脚下的路，李小山咯吱咯吱地走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从鞋口灌进鞋里。
门外也是一片咯吱咯吱的声音。
李小山突然站住了脚步，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她盯着距离自己不足两米的院门，耳边听到的全都是外面那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好像有许多人从门口的雪地上走过去一样。她的腿开始颤抖，这与寒冷无关。她努力瞪大眼睛看着门后的门栓，拼命地想要看清那门栓的牢固程度，只是她根本看不清。要么走到跟前，要么点亮手电，不然李小山就只能埋怨为何杨莉没有给她生一对猫眼了。
李小山犹豫着，她想要靠近门口查看情况，但又担心自己发出什么声响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她不敢再一步一步走过去，只能拖着脚，趟着雪，一点点地靠近黑洞洞的院门。短短的几步距离，让李小山走出了一头冷汗。终于，她靠近了院门，透过窄窄的门缝，她只能隐约看到门外一片晃动的黑影。她缓缓地凑到门缝跟前，向外张望。待她看清眼前的是什么时，李小山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嘴后退一步，却没料到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她刚刚和一只丧尸隔着门缝对视了一眼。
路上的丧尸数量依旧很多，他们的路线在数不清的丧尸群的围追堵截之下，早已偏离了最初的计划。最后，李小山只能是看准了方向，顾不上走得是那条路，只要能尽量避开丧尸群就是了。这种日子一直到离开平原地区，进入山区后才好转了一些。
只是，他们进入山区不久之后就遇上了大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一片纯白晶莹。起初，他们想抢在大雪封路之前翻过这个山头，但是如同撒面粉一般的雪花遮住了他们的视线，没有防滑链的车子行驶在逐渐积雪的道路上，实在是危险。最后，李小山不得不找了一处不长的山洞隧道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仅有一百多米长的隧道，站在这端能望到那端。车子一排三辆停在靠近隧道出口的路边，李小山还在入口处放置了显眼的路障，免得有人在黑窟窿东的隧道里与他们追尾。爬到隧道旁的山坡上，砍回几棵矮小的松树，抖落积雪，好不容易点起了火堆，只是半干的木柴冒出呛人的浓烟，松香味浓烈刺鼻，飘满整个隧道。随着大雪一起降临的还有寒冷，每个人都穿了很多层衣物，却依旧觉得身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眼看着大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夏至索性和马金树一起动手在隧道里搭起了一个挡风的窝棚。在隧道墙壁上钉入钉子，另一端拴在货车车厢上，挂上一条毯子挡住隧道里的穿堂风，再在火堆上架起一口锅，挖一些干净的雪放在锅里煮化，每个人捧着一碗热水，守着火堆，才感觉到了一些温暖。
李小山嫌火堆那里呛人，窝在皮卡车里躲避刺骨的寒风。透过窗子看着烤火取暖的众人，李小山觉得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难民。他们也的确是一群难民，逃离满是丧尸的大城市，躲在人迹罕至的山沟里苟且偷生。她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毯子，对着冻僵的手指哈着气。方晨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
“给你暖暖手。”
方晨爬进车里，把杯子递给李小山，自己扯开李小山脚边的毯子钻进去，把李小山冰冷的双脚抱在怀里。李小山捧着杯子，缓缓蒸腾而起的蒸汽模糊了她的面容，在冰冷的车窗上结出一层雾气。方晨揉搓着李小山的双脚，她的脚上长了冻疮，因为李小山没有棉鞋。原来一直生活在城市里，出门就是开车代步，棉裤棉鞋这些东西早已淡出了李小山的生活，那些轻薄时尚的靴子短裙才是她冬日的主要装束。她脚上穿着的一直是那双从办公室穿出来的运动鞋。之前李小山从大个子几人那里找到了一些冬衣，只是那些都是男人的装束。不过也正是托了这个福，方晨和夏至终于有了合身的衣服鞋袜。杨莉原本让李小山穿上那些棉鞋，但是那些鞋太大了，穿上影响跑动，作为主要战斗力的李小山拒绝了。于是，她人生第一次生了冻疮。
在路上行走的这些天，方晨和李小山的关系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彼此也能比较正常的沟通和相处。只是，李小山一直都没有给方晨答复，方晨也没有再问过李小山这件事。那枚戒指，就放在李小山贴身的衣袋里。夜晚睡不着时，李小山会反复摩挲着它，心中依旧是一片茫然。和戒指放在一起的还有那两道杠的验孕棒，李小山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告诉方晨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纷飞的大雪，把这个短短的隧道隔绝成遗世独立的孤岛，众人再次度过了整整两个昼夜。大雪终于停了下来，路面上积存了足能没到李小山小腿的雪层。李小山站在隧道出口，看着地上的积雪发愁。她叫过马金树，指着地上的积雪问他。
“这么厚的雪，能走吗？”
“能走，还得赶紧走，要是被太阳晒化了再冻上，那就没法下山了。”马金树抽抽流出的清鼻涕，说道。
“那就赶紧出发吧，往前还有五十多公里就出了这片山了，到时候找个有墙有屋顶的地方落脚，等雪化了再继续上路。”
众人收拾了东西，开车离开了隧道。这次打头阵的是马金树，他作为经验最丰富的司机，驾驶着自重最大的箱货走在前面，后续的车沿着他压出的车辙前进。五十多公里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一天，期间无数次打滑漂移，惊出无数身冷汗。高度集中地开车让几个司机筋疲力尽，唯一机动的替补司机李小山在皮卡车和SUV之间来回跑，让杨莉和方晨能得到片刻休息。一行艰难前进，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他们才进入山谷，还好雪色反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片黑黢黢的村庄。车子不方便开进去，李小山独自摸进村里找到一处大门没上锁的人家。院里一共两间能住人的房间，其中一间的房梁上吊着一具尸体。李小山一进去，尸体被惊动了，对着李小山一通张牙舞爪，脆弱的脖子经不住这番折腾，身子和头颅分了家。李小山无语地看着滚落到脚边的头颅，抬手结束了他的痛苦。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房间能住人了，李小山看了看屋里宽敞的火炕，决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白天再另寻住处。
每人身上都背着自己的背包，包里惯例放着几天的食物饮水和简单的药品。进屋后，马金树烧起了火炕，不大的房间很快就温暖了起来，这让蹲了几天隧道的众人舒服极了。杨莉有些感冒，李小山检查了她的体温，又督促她吃了药。两个尚在恢复期的伤员也接受了李小山的检查，情况都还不错。挖来积雪烧了一些热水，脱下鞋子轮流泡脚，房间里的气味顿时不好闻了起来，只能敞开门换换空气，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室温又下降了不少。折腾了半天，终于都在炕上躺倒睡了，虽然人挤人，但是大家依旧睡得很熟。
半夜，睡熟李小山被冻醒。身下的火炕已经冰冷，李小山裹紧了被子也不能留住身上的热气。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只是她什么也摸不出来。房间里响着此起彼伏的鼾声，李小山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杨莉，向着方晨那边挤了挤。他们分男女睡成两部分，中间挨着的自然是公认的小两口李小山和方晨。睡梦中的方晨模模糊糊地把李小山搂进怀里，脸埋在她颈后便继续睡熟了。
挨着方晨让李小山暖和了不少，她打了个哈欠就打算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可是耳边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让她无法安眠。李小山实在是困得厉害，不想起身去查看到底是哪里发出的声音，但是她也迟迟不能入睡。纠结了好半天，李小山叹了口气，轻轻地从方晨的怀里爬出来，打算去看看情况。
“小山，你去哪儿？”
方晨被李小山的动作弄醒了，抬头看着黑暗里李小山模糊的身影。李小山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悄声说道。
“我去上厕所，你睡吧。”
“哦，那你看着点，别摔倒了。”
说完，方晨便躺好不做声了。离开温暖的被窝，让李小山的睡意消失了不少。她摸索着戴上眼镜，轻手轻脚地拉开了房间的门。由于外面有个烧炕的灶间，冷风不至于直接灌入室内，所以李小山的离开只惊动了方晨一个人。
来到室外，被刺骨的寒风迎面一吹，李小山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她不由得骂了一句，觉得自己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其他人都睡得那么香，偏偏自己半夜跑出来吹风。李小山一边暗骂着自己多疑，一边向院门走去。院中地上满是积雪，倒是也能看清脚下的路，李小山咯吱咯吱地走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从鞋口灌进鞋里。
门外也是一片咯吱咯吱的声音。
李小山突然站住了脚步，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她盯着距离自己不足两米的院门，耳边听到的全都是外面那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好像有许多人从门口的雪地上走过去一样。她的腿开始颤抖，这与寒冷无关。她努力瞪大眼睛看着门后的门栓，拼命地想要看清那门栓的牢固程度，只是她根本看不清。要么走到跟前，要么点亮手电，不然李小山就只能埋怨为何杨莉没有给她生一对猫眼了。
李小山犹豫着，她想要靠近门口查看情况，但又担心自己发出什么声响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她不敢再一步一步走过去，只能拖着脚，趟着雪，一点点地靠近黑洞洞的院门。短短的几步距离，让李小山走出了一头冷汗。终于，她靠近了院门，透过窄窄的门缝，她只能隐约看到门外一片晃动的黑影。她缓缓地凑到门缝跟前，向外张望。待她看清眼前的是什么时，李小山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嘴后退一步，却没料到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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