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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绿萝

  永宁街,南山茶馆,一如既往的客似云来,来来往往的书生儒士颇多,夜白为了方便,早已换了男装,身边是一袭月白衣衫的岚浮,阿绿和月坠跟在后面,一行四人,出现在茶馆门口的时候,霎时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且不说夜白相貌俊秀美丽,阿绿绿衣娇俏,月坠话不多,却着玄色劲衣如一杆枪一般直挺挺的立着,三人一起,便足以让人眼前一亮,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白岚浮,玄机阁阁主璇玑公子,风采卓然,气度凌云,往哪里一站,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般的姿态,便让人折服。

  许久没来,难得茶馆的小二还记得她,一进门就热情的上来招呼:“公子可是好久没来了,今日是要喝茶还是听曲儿啊?”

  “我们是来找。。”夜白张口,刚想说是来找绿萝姑娘的,袖子突然被身边的岚浮拽了一下,夜白偏头看他。

  岚浮一双凤眸深深看她一眼,脸上露出浅笑,向对面的小二拱手,道:“听说南山茶馆的鞍山云雾茶不错,今日来尝尝。”

  夜白咬住唇,等一行人坐定,方才偏头看向岚浮,疑惑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喝茶,我们是来找绿萝姑娘的,在这里怎么见得着啊?”

  “你见不着绿萝姑娘,绿萝姑娘却是能看见你。”岚浮笑笑,小二已经上来了差,他缓缓地给夜白倒上茶,雾气蒸腾开,夜白看向他的面庞显得迷蒙不堪。

  “可是。。。”夜白还想说些什么。

  “楚兄不必着急,”身在外面,岚浮已经自然的换了称呼,抿了一口茶,笑道:“书中兵法有云,欲擒故纵,放在今日,也很适用。”

  夜白哑然,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道:“看来岚浮公子对这种事情,很是在行啊。”

  “楚兄说笑了,”岚浮放下茶杯,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翘起,嘴角划出弧度,道:“对这种事情在行的,应该是楚兄。”

  “啊?”夜白被踩了尾巴似的,抬眼看她:“我怎么会。。。”

  岚浮一只手猛地上前按住夜白的手,侧过身来,凑近夜白的耳边,低声道:“楚兄,若是想帮谢安景的话,可要靠你去接近绿萝姑娘了,楚兄可要好好把握。”

  夜白张大了嘴,看他,却说不出话来。

  茶馆的小二踱着小碎步迈了过来,脸上扬起笑容,道:“这位公子,我们绿萝姑娘有请。”

  夜白心中一惊,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惴惴不安的看了眼旁边微笑着看她的岚浮,岚浮笑得更灿烂,嘴角向她比出口型:欲擒故纵。

  夜白一口银牙咬碎,说好的你帮我,怎么现在变成我的麻烦了。

  旁边的小二笑得一脸灿烂,向她做出邀请的姿势,夜白心中给自己打口气,站起来。阿绿见她起来,忙站起来想跟着。倒是小二及时制止:“绿萝姑娘说了,只见公子一人。”

  夜白愣了愣,道:“阿绿你先呆在这里。”

  不远的距离,夜白却走出了慷慨赴死的感觉,眼前雕梁画栋的长廊在夜白眼里像是地狱的火狱,紧张,不安,以及即将欺骗绿萝感情的事情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不知何时起,小二已经退下了,夜白站在扇砖红色的雕花木门前,眼前恍惚,真的要欺骗吗,为了得到关于那个女子的消息,真的要欺骗屋内这个女子的感情吗?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夜白深深的叹了口气。

  “公子为何唉声叹气,难道是不愿见到绿萝吗?”门内传出一个玲珑婉转的女声,正是那日在茶馆中唱曲儿的女子。

  房门打开,门内的女子身穿素色衣裙,未施粉黛,却远山眉黛,楚楚可怜,此时开门看见夜白,更是眉目深情,含情脉脉。

  夜白看见她,心中不安,更是紧张的不能自己,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你。。。”

  绿萝看见他不知所措的局促样子,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公子何必如此紧张,进来说话可好?”

  “好。。好的。”夜白握紧手指,僵硬的点头。

  上好的茶水倒出来,茶香四溢,夜白接过茶杯,缓缓抿了一口,面前的绿萝一直盯着自己,夜白紧张的心都在颤抖。

  夜白将一杯茶喝完,尴尬的不知道该干什么,手指搓着衣角,见绿萝不说话,夜白硬着头皮开口,道:“绿。。绿萝姑娘,不知你今日寻我,有何事啊?”

  绿萝见他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模样,笑意更胜,为她再添上一杯茶,道:“公子,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楚。。。楚白。”夜白回答道。

  “楚公子,我这里的茶很好喝吗?”绿萝做的近了些,抬着眉看向坐在桌前局促不安地人。

  “啊?!”夜白讶然,终于抬起头,看向绿萝。

  “若非如此,那楚公子为何一直只顾低头品茶,却连一眼都不愿看我。”绿萝凑近了些,轻浅的呼吸拍在夜白侧脸,夜白立即身体僵硬。

  “绿萝姑娘,我。。。”夜白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头一次被一个女子调戏,夜白心头发慌,脑中一片迷蒙。顿了顿,找回一些意识,呐呐道:“绿萝姑娘厚爱,在下。。。在下实在受之有愧。”

  绿萝突然叹了口气,坐了回去,抿了一杯茶,低声道:“公子哪里受之有愧了,是绿萝不自量力罢了。”

  “不。。。不是。。”夜白慌忙摆手,着急的脸都红了。

  绿萝见他着急辩解却又心急的说不出话来,扑哧一声笑了,良久,方才缓缓平复,她看向夜白,道:“公子不必如此,绿萝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夜白刚想说话,绿萝已经按住了她的手,嘴角一抹自嘲的笑容,道:“城里的公子都说,南山茶馆里的绿萝姑娘,那是一顶一的清高,砸了千金也难求一面,可是,这样的描述,绿萝却是难以担当的,世人只知我故作清高,却不知高山流水,知音难求。”

  夜白低眉,心中赞同,轻声开口,道:“曲高和寡,绿萝姑娘天人之姿,唱的曲儿乃是一绝,那些用金钱来衡量庸俗之人怎会是姑娘的知音。”

  “绿萝果然没有看错,公子果然是与他人不同的。”绿萝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夜白心中咯噔一声,忙到:“绿萝姑娘。。”

  “绿萝那日见到公子,便知公子非池中之物,”绿萝握住她的手,深情到:“绿萝自知身份地位,配不上公子大才,可在这茶馆中蹉跎余生,实非绿萝所愿,绿萝愿追随公子,望公子答应!”

  “我。。。”夜白睁大眼睛,被吓的心脏突突的跳。

  “绿萝不需什么名分,哪怕当一个公子的丫鬟,绿萝也心甘情愿。”绿萝更进一步,夜白慌忙用手扶住她的肩,心中害怕,万一这姑娘心情激动,扑向自己可就不好了。

  “绿萝姑娘。。。不是我不愿。。。而是。。。”夜白垂下眼眸,心中羞愧。

  绿萝见他低下头,心中悲凉,缓缓松开她的手,颓丧地坐回桌前,凄凄道:“罢了,此番是绿萝强人所难,公子不愿,也是情理之中。”

  夜白心中惊疑不定,却有些疑惑,上次见这绿萝姑娘,虽只是匆匆一瞥,但也看的出来这女子是个温婉动人的姑娘,虽说可能对自己有好感,却也不至于如此激动。心下一动,抬眼看向绿萝的方向,想了想,温声道:“绿萝姑娘,在下虽与姑娘不熟,却也看的出来姑娘心性沉稳温柔,此番却如此失态,若是信得过在下为人,绿萝姑娘有何难事,可否告知一二,我也能尽些绵薄之力。”

  绿萝目光昏暗,听得他这样说,目中闪过一丝明亮,却复又暗淡下来,良久,方才缓缓说道:“绿萝无心将公子牵扯进来,公子还是无需知晓的好。”

  夜白听她这样说,心中便明白了几分,绿萝怕是有什么麻烦了,想了想,她开口道:“虽说在下不知姑娘遇到了什么事,但此番交谈,在下相信姑娘的为人,必不是招惹是非的人,若是有他人找姑娘的麻烦,在下虽能力有限,却也实在看不过去。不会任由姑娘被人欺凌。”

  绿萝眼睛明亮了几分,看向她,见她黑眸清明,一片坚定,心中微叹,道:“公子可知扶风城中的郡守谢园。此人原只是一个小小的师爷,这几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升为了郡守,他原就对我有不轨之心,可一直未能得手,”叹了口气,绿萝继续说道:“绿萝原是茶馆中的戏班里的人,可是最近戏班出了问题,班主因为一些事情被关进牢房,本是关几天就能了结的事情,可是。。。”

  夜白皱起眉头,静静的听着,心中已有了大概。

  “可是。。。可是那郡守却以公谋私,到了放人的日子,非要班里拿钱去赎,戏班收益本就只够维持生计,哪里那得出钱来赎人。。”绿萝凄凄说到,眼框泛红。

  “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夜白愤愤道。

  “是。。。谢园见班主捉襟见肘,于是便提出,让我去换班主回来。”绿萝眼中落下眼泪,夜白忙掏出手帕递给他。擦过了眼泪,绿萝哽咽着说道:“我不愿委身于他,只说回来想办法筹钱,我有不愿与那些俗人虚与委蛇,思来想去,只好寻了良人嫁了,得了礼金去救班主回来。”

  夜白唏嘘,心中同情,道:“原来如此,姑娘方才如此对我,原来是有隐情。”

  “公子,绿萝并非欺瞒公子,绿萝那日见到公子,就心生仰慕,又见公子心中清明,真诚善良,绿萝便将公子视为良人。”绿萝见她这样说,忙解释道。

  夜白心中苦涩,看着目中含泪的绿萝,愧疚更盛,良久,才缓缓道:“绿萝姑娘,并非我不愿娶你,只是。。。”一咬牙,夜白伸出手,拔掉了束发的玉冠,如墨般的长发瀑布一般流淌下来,夜白脸红了红,羞愧到:“如姑娘所见,在下其实是女子之身,实在不能娶姑娘为妻。”

  绿萝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夜白,失了声音。

  “绿萝姑娘,虽说我非姑娘良人,但姑娘遭遇,实在天理不容,我一定会尽力帮助姑娘,请姑娘放心。”夜白握住绿萝冰冷的手,真诚说到。

  半晌,绿萝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涩涩到:“公。。。姑娘。。。”低下眉,干涩道:“姑娘何须如此,绿萝和您只是萍水相逢,又哪能当得起姑娘恩情。”

  “绿萝姑娘无心介意,我与姑娘虽只是一面之缘,但也觉得姑娘心如高风霁月,并非常人,实在应该珍惜。”夜白看着她,道。

  “如此,绿萝谢姑娘大恩。”绿萝闻言,忙起身就要跪下:“绿萝度过此难关,定将性命寄予姑娘,此生不负。”

  夜白一惊,忙一只手扶住了她。道:“姑娘何须如此大礼,除暴安良本就是每个人都应有的觉悟,夜白也只是看不过那些贪官暴吏如此胡作非为。”何况,自己并非普通百姓,她是这里的主人,除恶安善,让百姓安居乐业,本就是自己的责任。

  夜白心中怅然,第一次,明白了何为一个上位者的责任。享万人供奉,便要平一方平安。

  两人坐回桌前,夜白看她心绪平复下来,咬咬牙,道:“绿萝姑娘,我有一事,想要询问姑娘,不知是否方便?”

  绿萝为她添上茶,重重点头,道:“姑娘有何事,但说无妨,绿萝必定知无不言。”

  “我想问,你可曾听过谢安景这个人,他曾有过一个未婚妻,据说以前是这个戏班的。。。”

  “谢安景。。。”绿萝皱眉,思索,突然,她似想起来什么,惊讶的捂住嘴,道:“谢安景。。。。你说的是那个莺莺的未婚夫!!”

  夜白心中一动,脱口问道:“莺莺?”

  “是。。。”绿萝脸上露出伤感之色,道:“莺莺以前与我最是要好,我曾听她提起过谢安景这个人。”

  夜白急忙问道:“那她人呢!现在在哪里!!!”

  “她。。。”绿萝抬眼看她,目中微动:“姑娘缘何会来找她?我与莺莺早就相识,并未听她提起过姑娘。。。”

  “我。。。我是替谢安景来寻他,绿萝姑娘可知她现在身在何方?”夜白着急,紧紧握住绿萝的手。

  “谢安景。。。”绿萝眼中闪过哀伤,却忽然被厉色代替,她恨恨说道:“谢安景。。。哈哈哈。。。他来晚了。。。莺莺已经嫁人了,他来晚了。。。”

  夜白看她忽笑忽哭,心中怆然,果然吗。。。还是嫁人了。

  绿萝用手捂住脸,悲伤道:“莺莺苦等了他那么久。。。他还是没有回来,莺莺一直。。。一直在等着他回来带她离开。。。。可是,时不我待,一直等到莺莺上花轿的时候,还在跟我说。。。‘我相信他不会抛弃我的,他或许是有事’。。。”

  夜白握住眼前因为激动而瑟瑟发抖的人,心中黯然。

  “有事。。。哈哈哈。。。”绿萝忽然厉声哭道:“怎么可能会有事,莺莺一直用这样的理由骗着自己。。。一直到上了花轿,她还是这样说。。。多么可笑的借口。。。”

  夜白看她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跪在她旁边抱住肩膀护住她。。。心中涌上悲凉,原来如此,那个女子也是不愿的吧,最怕的是有缘无分,情深缘浅。

  良久,怀中人渐渐平静下来,夜白轻声开口:“她的名字,是叫莺莺吗?很好听的名字。。。”

  “是。。。”绿萝喃喃:“苏莺。。。她的名字叫做苏莺。。。三月里草长莺飞的时节出生的她,就如同三月山野上开遍的花朵,那么美好纯粹。”

  ---题外话---

  怎么都没有人看呢。。。好伤心,大家看的时候能不能稍微评论一下下。。。作者等的好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