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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心泛涟漪

  天才蒙蒙亮,纪幽小心翼翼地从房里走出,努力不惊醒婶母,背起药筐向前麒山走去。怜儿悄悄从一边走出,跟着纪幽上了山。

  早上的山上雾气很重,不一会儿,怜儿便觉得浑身冰凉,每呼一口气身上就少一丝热气。方才还奇怪纪幽为什么穿那么多,现在才真正明白他的睿智之处。由于觉得冷,加上纪幽采药所以要走偏僻少有人踩过的地方走,不一会儿,怜儿便觉得体力不支了。稍作喘气,一抬头,竟看不到纪幽去了哪里。

  怜儿急忙向前追了几步,纪幽从边上一棵树后闪出,怜儿一惊,没顾上脚下,向后摔去,纪幽手快,及时拉住怜儿,才避免了一场灾祸。待怜儿站好,纪幽冷冷地说:“姑娘跟踪人都不知道要小心些吗?喘气的声音恐怕纪幽身在山顶都能听到。”

  怜儿知道是刚才累的时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导致的,不觉脸一红。纪幽看怜儿绝色容颜,再是发不出一点火,说:“姑娘回去吧。纪幽的答案与昨日无异。”

  怜儿稳了稳呼吸,说:“怜儿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纪幽无奈,说:“随你。”转身继续前行。

  怜儿深呼吸一口,紧紧跟上。怜儿从不曾爬过山,还是跟着一个爬山老手如此快速地向上爬去。纪幽虽是采药,但毕竟熟能生巧,渐渐地,怜儿与纪幽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怜儿咬咬牙,努力追过去,不想脚下一滑c

  纪幽采药很是专心,待药筐满了,才似乎想起身后还有一个怜儿。再回头看时,怜儿已经不见。前麒山险峻,但今早一出门纪幽就知道怜儿跟在后面,所以特地挑了一条好走而且好记的路,想来怜儿应是受不了疲累先行回去了吧。纪幽嘴角一抹冷笑:到底是慕容府里的,怎会适应这样的劳累。紧一紧药筐,向山下走去。

  纪幽回去得很巧,才进门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就下起了雨。秋雨虽不像夏雨那样猛烈,但伴着秋风,硬生生地将温度降低了不少。纪幽在婶母的帮助下,将摊在外面的药草收了回来,摆在屋里祛湿。

  秋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半个时辰,雨就停了下来。檐角雨落,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云幽子哥哥,怜儿姐姐可在?”

  “怜儿?”纪幽疑惑。

  芊霜奇怪纪幽的反应:“怜儿姐姐不是跟着云幽子哥哥上山了吗?”

  纪幽心里一紧:“她没有回来?”

  芊霜看到纪幽的反应,急了起来:“没有啊,怜儿姐姐不曾回来过啊c都怪我,我不该让怜儿姐姐随你去山上的c”

  婶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云幽子,怜儿怕是困在山上了,我们快点去找找吧!”说着就往外走去。

  纪幽拦住婶母:“雨天路滑,我带着村里健硕的男子去找,婶母你就不要去了。”

  婶母满眼的担心。怜儿就是有那种会让人一看就喜欢上的本事,婶母对怜儿牵挂得不得了。纪幽虽是不喜欢慕容府的人,但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于是很快召集了村里的壮丁,交代了上山的注意事项,便领着大家匆匆上山了。

  怜儿那一滑摔进了一个夹缝里。夹缝细窄且深,怜儿摔下去后觉得脚踝一阵刺痛,坐了下去。突然,怜儿手上的血铃儿变得很热,淡紫色的光也渐渐变成了红色。怜儿看着,心里有些慌乱,她揉揉脚怀,看看周围,只觉得恐怖:“纪c纪大夫c”怜儿颤抖的声音很细小,得不到外面的人的一点回应。恐惧夸张地袭来,怜儿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纪大夫!c纪幽!c纪幽!”怜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无奈纪幽好像走远了,没有一个人回答怜儿。怜儿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忍不住,开始啜泣了起来:“有没有人啊c我c我害怕c”

  过了许久,天渐渐阴了下来,怜儿抬头看看天,怕是要下雨了。这里一个避身的地方都没有,怜儿只能尽力往缝壁靠过去。还没来得及细想,雨就砸了下来。怜儿连忙将手臂藏到肚腹间,紧紧缩在一个较为突出的缝壁下。

  怜儿又湿又冷又怕,只觉得思绪控制不住的回到了小时候:娘亲的呵护,江南水乡,不怎么来往却很朴实的乡民c还有后来,康怀的出现,慕容云雄的挤兑,慕容雨欢的刁难,雨薇的护佑c雨薇!怜儿摇摇头,更紧紧地护住手腕上的血铃儿,坚定地想:不行,我不能出事,我还没有帮雨薇和轩c

  雨渐渐停了,怜儿觉得很冷,头昏昏沉沉的。天好像开始变黑了c“有c有没有人啊c救命啊c”怜儿有些力不从心,喊叫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呻吟。

  纪幽和众人在早上爬过的山道上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怜儿的踪影。纪幽很是自责:这里毕竟是山里,自己怎么可以不顾怜儿一个人走那么快!

  随行的村民来到纪幽身边,有些犹豫地说:“纪大夫,天快黑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先回去准备些火把,再上山来找?”

  纪幽摸了摸随身带来的婶母准备的装着干爽的衣物的包袱,想到怜儿可能在哪里面对山里猛兽的危险,一股责任心涌上心头:“那你们先下山吧,我再找找。”

  “可是纪大夫你一个人c”

  “没事,纪幽熟知前麒山地形,又懂兽语,自会安全的。倒是你们,山路难行,可要万分小心。”纪幽镇静地说。

  纪幽的冷静与睿智一直是让村民信任的,村民点点头,互相搀扶着下了山。

  纪幽看了看周围:天色越来越黑,怜儿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怜儿觉得浑身滚烫,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怕是不会再有人过来了。怜儿不在喊叫,周围霎时安静了下来。隐隐地,怜儿似乎听到了蛇吐信子的声音。小时候在江南,怜儿曾被水蛇咬过,虽没毒,但那疼痛的感觉让怜儿自此对长条状且柔若无骨的活物产生了巨大的恐惧感,更别提此刻若是出现一条蛇会怎样。

  “救c救命c”怜儿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只隐约听得怜儿从齿间挤出的字。

  纪幽在白天走过的路上继续细找,猛地想起前几日半山腰有一处地方塌陷,有了一条很长的地缝,便快步走向那里。到了缝口,纪幽向里面张望,无奈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怜儿?”纪幽试探地喊了喊。

  怜儿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阵激动,刚想回应,不想一阵晕眩:怜儿c可是言若在喊我?

  “怜儿?你在不在里面?”纪幽又喊了喊。

  隐约间,纪幽似乎听到了缝里有蛇的声音,不仅心里一紧:若是怜儿在里面c才想着,也顾不了那么多,解了腰带系在边上的一棵树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腰带太短,纪幽心一横,猛地蹦了下去,好在刚下过雨,地上湿软,纪幽并未被伤到。倒是底下的蛇似乎受惊了,吐蛇信子的声音越发频繁了。

  纪幽常年爬山,随身带了雄黄粉。他镇定地摸出雄黄粉,向周围撒了撒。才撒了没几下,怜儿便被呛到,咳嗽了几声。纪幽听声辨位,找到了缩在一边的怜儿。纪幽过去扶怜儿到壁角较为干爽的地方,发现怜儿单薄的衣衫不仅没有冷意,摸起来反而又湿又热,伸手一摸怜儿的额头,这才发现怜儿发了高烧。

  “怜儿!”纪幽焦急地唤着怜儿的名字,想看看怜儿是否还清醒。

  怜儿本以为他是言若,可一闻到他身上的药草香便已了然于心,惨笑一下自嘲自己的多心,说:“纪大夫c药方c”

  纪幽听到怜儿沙哑的声音,心里一阵疼痛,奇怪的感觉布满心间:“别说了,你病了。”

  怜儿觉得安心,却忍不住抖起来,倒在纪幽的怀里:“冷c”

  纪幽听了,想拿婶母给他带来的衣服,一摸腰间,才发现刚才把包袱落在上面了,再看看漆黑夜色里看不太清楚面庞的怜儿,定了定心神,掀开厚重的外衣,将怜儿包了进去。

  怜儿的头浑浑沉沉,加上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只觉得周遭突然暖和了起来,便伸出手拥抱住身边热量的源泉,汲取温暖。

  纪幽脸上一热,却也尽力不去想别的,只紧紧地回抱住怜儿。怀里的人儿依旧不停地发抖。纪幽里面的衣衫渐渐被怜儿身上的雨水洇湿,只是胸前与怜儿正对的地方却是一片干爽。一是这种时候纪幽身上没有救急的药,怜儿这样更是不能让她睡去,二是正常人躲雨多是前半身淋湿后半身干爽怜儿却刚好相反惹得纪幽好奇,他便轻声说:“怜儿,你现在很累对不对?”

  怜儿只觉得有人在身边就没那么害怕了,也便觉得昏昏沉沉地想睡,就点了点头。

  纪幽又搂紧怜儿一些:“怜儿,你先别睡,跟我聊聊天吧。”

  怜儿努力地睁开眼睛:“我c纪大夫c小姐c药方c”

  都这个时候了,怜儿还惦记着药方。纪幽听得,不觉心里一疼,若是自己早早答应了怜儿多好!“怜儿,你若现在不睡,那么回去后,你要什么药方我就给你什么药方,好不好?”

  怜儿听了,强打起精神:“好c怜儿c不睡c说话,要c算话c”

  纪幽点头:“一言九鼎!”

  怜儿笑笑:“一言九鼎c我c我信你c”

  纪幽的心猛地一怔,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里漫开。自己从昨日相见,就没有给过怜儿好脸色,她变成这样也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她凭什么还信自己c

  “纪幽必不负怜儿的信任!”纪幽说。怜儿隐隐的点了点头,却还是不停地抖着。

  纪幽心间一颤,很是心疼怜儿,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替怜儿脱去外衣,又将中衣解开,从背后抱住怜儿,用干爽的中衣包裹住怜儿,再把外衣翻过来披上,轻声问:“怜儿,还冷吗?”

  怜儿浅笑着摇摇头,纪幽隐约看到怜儿的表情,心里一阵刺痛:“怜儿,为什么你后背全湿了?”

  “小姐c给的c血c血铃儿c不c不能湿c”纪幽觉得他快要说不出话了。怜儿说的每个字都让纪幽觉得是一种煎熬。这样好的一个人,如果因为自己c

  纪幽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嘴里吐出的却是很温柔的话:“怜儿,你,你长得很向我的一位故人。那位故人是我的恩公,小时候若不是他,我现在都不知道会怎样的潦倒c怜儿,我不应该那样对你的,我不应该对你不管不顾,只忙着自己采药的c怜儿,怜儿倾城绝色,我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见了天仙呢c”纪幽有些与无论次,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怜儿觉得耳边嗡嗡的,听不清纪幽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回话,但仍努力控制自己不睡,只是意识却渐渐不受控制了。

  “对了,怜儿,你可有自己的姓氏?你多大了?”纪幽拼命找着话题,可怀里的人却渐渐没了声音。“怜儿,怜儿!”纪幽摇着怜儿,怜儿没有一丝回应。纪幽从未有过的心疼,那样难受,就像失了挚爱的人c

  “云幽子!”

  “纪大夫!”

  “怜儿姐姐!”

  婶母c芊霜还有村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纪幽连忙大喊:“我们在这里!快来人啊!”纪幽低头,对怜儿说:“怜儿,醒一醒,有人来救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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