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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跟着作戏到底。

  两人噗哧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气氛融洽又温馨,就连在外面低头整理农具的荣戎也抬起头,憨厚的脸上露出微微笑意。

  舒婆娑与荣蕙一个动口,一个动手,合作无间。

  没多久,几样菜全上桌了,一大锅冒着米香的米饭,配上瓜烧里肌,瓜爽脆,ròu鲜嫩,笋丝弹牙,绿白相间,色彩淡雅。再来是将胡萝卜、冬瓜、南瓜、萝卜用小杓子挖成半球状,加上鸡汤滚煮及花椰菜点缀的五色蔬丸,五彩缤纷,令人一见便胃口大开。

  一钵rǔ白色的浓稠汤汁,在大砂锅里面冒着热气,一个硕大的鱼头被劈成两半,静卧在汤汁中。

  荣家兄妹开始吃后根本停不了手,尤其是那道拆烩鲢鱼头,表面看鱼头是完整的,可实际上里面一根骨头也没有,鱼头挟起来就是一团凝脂,不用咀嚼,入口即化。

  扒完三大碗饭,荣戎终于舍得放下碗筷,抹了抹嘴,惊叹地问道:“这是怎么办到的?太神奇了。”

  “这就要问我们掌厨的大师啦。”舒婆娑笑着把功劳归给荣蕙。

  的确如此,她只出一张嘴,那些刀工什么的过程,可都是靠荣蕙一双巧手达成。但凡她想得到又说得明白的,荣蕙大体都能做出来,非常有当厨师的资质。

  荣蕙这一顿饭吃得两颊红扑扑的,心满意足,即便吃完了也还舔着筷子舍不得放,闻言笑道:“这是秘密,姊姊说这道菜唯一的秘诀就是费工,哥哥自己想,鱼头里有多少骨头,要把骨头拆掉有多麻烦,你瞧我的手指头。”

  她伸出俱是红点的十指,那都是被鱼骨扎到的痕迹,简直是惨不忍睹。可她一点也没有疼痛的表情,能煮这样一道菜出来,她的成就感远远压过十指的小伤。

  荣戎吓了一跳,“这会把手伤成这样?我们下次不吃这个鱼了。”鱼头再好吃也比不上妹妹的小手。

  “哥,这是小事,过两天就好了。”她赶紧把手藏起来,她要是喊疼,下回姊姊不教她做菜了怎么办?

  舒婆娑笑看着他们兄妹情深,什么也不说。

  饭菜太好吃,兄妹俩得到空前的满足,完全不想动。

  肚子填饱后,舒婆娑的脑子也开始能顺利地转动,缓缓道:“隔壁送来的这些吃食,我估计应该可以吃上七、八天,米粮和面粉可以撑久一点,但是吃完了以后呢?”

  隔壁还会不会送过来是一回事,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连一口吃食都得握在他人手里,生活得过得多憋闷啊?

  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下去。

  这桶冷水泼下来,本来笑嘻嘻的兄妹俩都沉寂了下来。

  荣戎见妹妹低下头郁闷地盯着木桌上的纹路,心疼得不得了,想了想后道:“家里的麦子还要一个半月才能收,等收了麦子,田里没事了,我就去县城找短工,码头和地主家都能找到活儿。”

  “你也知道,你祖母家是指望不上的。”舒婆娑凉凉地捅了他一句。

  “我知道,我还能上山去设陷阱抓猎物,就算不靠他们,凭我自己的力量也能养活妹妹。还有,我会听的话,往后抓到的猎物留下一部分,不会再全给他们了。”现实又残酷的生活摆在眼前,这些年他怎么会蠢得以为祖母和祖父能看见他的孝心,多照拂一下他们?

  舒婆娑指点着,“自己能独立了,才有余裕去帮助别人,这个道理对家人和外人都是通用的法则。”

  如果是愿意和你同甘共苦的家人,自然是有自己一口饭,也要给他们一碗汤喝,但是别人不这么想,就不需要那么一厢情愿了。

  “我明白。”他说得有点心酸。

  她看了看他,说道:“不过,上山打猎太危险了。”他这细瘦的身板,不说野猪还是老虎那种猛兽,森林里有太多难以预料的状况,能不去最好是不要去。

  她知道他是逼不得已,不然谁要只身往山上去?广阔幽深的森林可不是现代郊游露营的地区,dú蛇、猛兽冷不防地出来招呼你,小命随时都有挂点的可能。

  荣蕙一个劲的点头,像小鸡啄米。

  她也不赞成哥哥上山,但是为了活下去,又有什么办法?

  舒婆娑看着兄妹俩都露出茫然的脸蛋,拍了下手,“别担心太多,反正口粮还够我们吃上好多天,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先过两天吃穿不愁的日子。”

  “嗯,可是姊姊,不想回家吗?”荣蕙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让我哥去知会的家人,让人来接?”

  如果姊姊真的出身好人家,那她用不着留在这里陪他们吃苦啊,她只要回家,就什么都有了。

  在荣蕙的认知里,舒婆娑就是个出身富贵的小姐,但是具体富贵人家的小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还太小,碍于见识有限,不太清楚,加上没有养成三姑六婆爱打听八卦的坏习惯,舒婆娑不说,她自然没想过要去问。

  “好问题,我晚上再想想。”

  荣蕙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姊姊这话太深奥了,她有听没有懂,不过姊姊应该暂时不会回家吧?

  姊姊一来,他们家就过上好日子了。一想到这里,荣蕙还满开心的。

  第三章 贪心的老太太(1)

  更新时间:2017-07-17 20:00:03 字数:3936

  不想回家吗?

  想,很想,想得要命。

  夜深,舒婆娑躺在连帐子都没有的炕上,瞪着白天满是灰尘、晚上却因为没有烛火而看不清形状的梁木,心思电转。

  回想当初她被绑一事,其实她是想趁匪徒喝得酩酊大醉时逃走,却被发现,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摔进河里,哪里知道水流湍急,她被冲走,呛了许多水,很快就失去意识,直到获救才捡回一条小命。

  一开始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一个月过去了,她静下心来想了很多,这才发现疑点重重。

  匪徒为什么抓她?为什么针对她?长公主府的马车不同于寻常人家,有着用以识别的标志,在京里走动的人,谁不知道?

  京里那些三教九流没道理、也没胆子冲她来,娘亲是长公主,一向与世无争,和那些政治权力的中心一点关系也没有,绑了她又能做什么?索讨银钱吗?怕也是没命花吧。

  还有一点,身为东王世子的未婚妻,她身上可是披着老虎皮,绑了她就等于和东王府作对,风险增加数倍,只要是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可她确定绑匪是冲着她来的,而且很清楚她坐在哪一辆马车上。

  绑匪很迅速且确实地劫持了车夫,并把她的四个玉字辈丫鬟全踢下车,其中一个绑匪了她的嘴,用手刀劈昏她,这些全发生在一瞬间。

  等她清醒,已经身在一间乌漆抹黑的屋子里,双手被反绑,嘴里塞了破布,除了有人定时从门口送饭,放她去小解外,从不跟她搭一句话,让她无法从他们的口中探知自己被绑架的原因。

  那些人不只口风紧,一发现她的企图就立刻用抹布把她的嘴巴塞住,弄得她一点办法也没有,都要愁死了。

  后来她的安分总算取得那些人的信任,他们放松警戒,开始饮酒作乐,这才给了她趁隙逃跑的机会。

  可叹她没有福尔摩斯、亚森罗苹或柯南的推理能力,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是得罪了谁才招祸的。

  值得庆幸的是歹人只劫了她一人,起码妹妹是安好的,这样爹娘就不会因为两个女儿都失踪而太难过。

  要不要先让人送信知会一下爹娘,她平安无事,请他们不要太担心呢?于情于理是该这么做。

  至于她和东伏羲的亲事,应该是告吹了。那人的脾气急躁,又是上京的地头蛇,也不知道会把京城闹成什么样子。

  说到底,婚没结成,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松了口气。

  她和东伏羲是表兄妹,近亲结婚,她其实是很排斥的,就算她在古代活了十几年,骨子里那些现代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没变,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在遗传学上风险太大了。

  她说不上来对他的感觉,表兄妹不就是门亲戚,亲上加亲,在姻亲的基础上再多垫一块基石,在她的认知里这是乱lún。

  她曾试着把想法告诉娘,但她那纯粹古人思想的娘却一直不能理解,因为娘和爹也是远房表亲,他们不就好好的生下两女两子,一个个健康聪慧吗?

  她无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皇上也来chā了一脚,东伏羲或许觉得这是给她荣耀,却使她连说不的权力都丧失了。

  她自我安慰地想着,议亲、订亲、准备嫁妆、过礼,怎么也得一、两年,这一、两年还不够他改变心意吗?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感情能有多大的坚持?

  没想到他坚持了下来,不时在她耳边叨念,喊她媳fù儿。

  在她眼中,东伏羲就是个屁孩,声誉烂到极点,功名利禄统统不在乎,不管东王爷如何打骂,对他来说都不痛不痒,他知道只要他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谁都拿他没办法。

  他说他一眼看上她,她就该是他的,接着使出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招数,对她的态度炙热到令人头皮发麻。

  被一块狗皮膏yào黏着,这样就是喜欢吗?

  她觉得这应该是习惯,习惯一个人不时在身边出入,习惯成自然后,不管是在旁人还是当事者的眼里,都会变成理所当然。

  而东伏羲也是,他自觉她是他的人,日夜催眠,当这种习惯养成,便成了信念,旁人说得再多也无法动摇他。

  她还天真的想过,当他真的把她娶回家,过上几年、几个月,甚至是几天后,外头出现更鲜妍、更能吸引他的人,他就会改变心意了。到时候让他写个和离书什么的,她就能得到想要的自由。

  还没结婚就想着和离,她真的喜欢这个少年吗?

  她真的不确定。

  娘说就算不确定也不要紧,这世间哪对夫妻的感情不是婚后才开始培养的?日子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

  也是,现代那套自由恋爱如今是行不通的,在这里,那叫私相授受。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目前的她还不想见到他,所以给家里送信的事先放一放吧,她需要思考的时间,好好厘清自己对东伏羲的感情。

  就几天,几天就好。

  自私吗?

  对不住,就让她自私一回。

  乱得可以的脑子嗡嗡作响,舒婆娑把头埋进一点也不柔软的粗糠枕里,催眠自己睡了过去。

  舒婆娑在家里向来是睡到自然醒,若有事,丫鬟玉也会轻声细语地来叫醒她,用热帕子给她擦脸,而自从来到这小屯山,她的闹钟自动转换成了花氏的大嗓门。

  她睡眼惺忪地醒来,头一件意识到的就是花氏怎么又来了?她还以为那些银子能让花氏安生两天呢。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荣蕙怯怯的声音

  “姊姊,祖母让我来问可醒了?说有事想找。”

  “起来了。”

  不过那些银子也不算一点作用都没有,给花氏甜头吃之前,她可是大剌剌地直奔卧房,哪里讲什么礼数,连让荣蕙来敲门都没有。

  舒婆娑就着木盆上的水抹了两下脸,擦干后,因这里连面妆镜也没有,她只能以指当梳子,大略梳顺睡乱的头发,便用根棉带子系成一束,收拾妥当这才推门出去。

  她过去后,正好听见周氏对着端上桌的一锅粟米粥直骂,说什么小孩子就是眼皮子浅,只顾当下痛快,粥煮得这么浓稠,到底是放了多少米,简直就是浪费,早知道他们兄妹这么不会当家,就该把那些米面多留一些在家里,就算给了他们,一个个瘦巴巴的,吃了也不长ròu等等。

  荣蕙绷着脸,唇都咬白了,荣戎则忍耐的站在一旁,几度yù言又止。

  周氏口水喷得起劲,仗着花氏也在,压根没把兄妹俩的坏脸色当回事。

  花氏着三角眼闷不吭声,放任周氏爱怎么骂就怎么骂,把兄妹俩嫌弃得没半点好,舒婆娑再迟一些出来,周氏那张破嘴不知道还会冒出什么难听的字眼来。

  舒婆娑上辈子不是什么金字塔顶端的人士,也不曾和像花氏、周氏这种底层的人有什么来往,她是小康家庭的小孩,父母都有一份固定的职业,她jiāo的朋友自然也属于这个圈圈,不好不坏,要发大财没有,但是也不会饿到没饭吃。

  上流社会的富几代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不妄自菲薄,也不好高骛远,虽然过得很平凡,却不觉得有什么不足,年纪到了,爸妈比她还着急,哪里有联谊就抢着去替她报名,后来她果然在无数的联谊中找到对象。

  可惜的是,就在去看婚纱的途中,停红绿灯的司机和开跑车载辣妹的富少发生磨擦,尬车之余出了车祸,她就是那个倒霉鬼。

  思绪飞得太远,她连忙拉回来。

  也不是说上流社会的人就比较高尚,社会底层阶级的人就粗俗该死,每个阶层都有各式各样的人。来到这架空的大泰国,她投胎到长公主的肚子里,一出生要什么有什么,没要什么,爹娘也会替她找来,遑论后来遇见东伏羲,他只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给她。

  这位周氏当真让她叹为观止,她知道乡下fù人缺见识,可能一辈子就只在这块地上打转,她也一直以为人长嘴是为了吃饭和表达意见,她却是为了可以说出恶言秽语,要是东伏羲在,肯定会让人抽她嘴巴。

  舒婆娑施施走过来,瞄了一眼木桌上那锅稀粥,不动声色地坐下,而后哼道:“这哪算得上粥,是馊水。”

  她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难看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