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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6.我要他

  这急急赶来的正是陈基。

  陈基出现的时候, 正好看见阿弦被李洋打了一鞭子, 痛的失声。

  此刻,先前负责跟府差前往牢房的李家家丁也匆匆回来, 就在李洋耳畔低语数句。

  李洋听罢,阴森森地冷笑:“原来这小贼还有同党呢,好极了, 正好儿一块料理。”

  阿弦疼得眼前发昏,身子微颤。

  陈基上前拱手道:“李公子,小人张翼,求您饶了我十八弟, 他年幼不懂事,我是他的兄长,有什么错儿全在我身上。”

  李洋道:“你是京兆府的人?”

  陈基苦笑:“我不过是个在殓房做工的杂役罢了。”

  李洋道:“你是这小贼的哥哥?”

  陈基道:“是,我十八弟他这次来长安, 也是为了找我的缘故。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冒犯李公子, 惹下大祸, 所以求您大发慈悲,让我代了他的罪。”

  李洋笑道:“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但他当众殴打官员, 按照本朝律例,自来也没有让别人代替的先例, 又怎么办?”

  陈基单膝一屈, 然后跪地下去, 道:“小人求您大发慈悲,法外开恩。”

  阿弦从那份几入骨髓的疼中苏醒过来,又听了陈基跟李洋的对答,摇头叫道:“大哥,别求他,你走开,这件事跟你不相干!”

  陈基回头喝道:“你还不住嘴!”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肃然严厉。

  阿弦一呆,却仍试着往陈基的方向挣扎:“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别人代我如何,何况我并没有做错。”

  阿弦说到这里,转头四顾:“京兆府不是当今沛王殿下c领雍州牧所管辖的地方么?怎么竟容得区区一名别部官员在此滥用私行,你们一个个却束手旁观哑口无言?难道京兆府已经转到了李义府李家的名下了?难道李义府比当朝皇子皇族更胜一筹?”

  此刻,周围远远地已经围了不少京兆府的差人,从司文主簿,笔吏,到捕快等,远远地还有宋牢头带着苏奇等急匆匆地赶到。

  那些离得近的听见阿弦的话,一个个面露惭愧之色,无言以对。

  李洋骂道:“死到临头了,你这小贼还敢嘴硬?”

  他将鞭子当空一甩,重又狠狠落下。

  就在鞭子要落在阿弦身上的时候,陈基纵身跃起,以身护住阿弦,他身量宽大而阿弦纤弱,顿时将阿弦护的严严实实。

  于是李洋那一鞭子便落在了陈基的身上,鞭稍绕过肩头,在他脸颊上一甩,顿时脸上就破出了一道血痕。

  阿弦一愣:“大哥!”

  背上那鞭子,也如烙铁紧贴。陈基微微发抖,却趁势紧紧地抱住阿弦,在她耳畔道:“别出声,别多嘴,这里是吃人的地方,弱肉强食就是如此,似你我这样的人,他们就算杀一百个一千个,也依旧是白杀了,死了的人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这俨然也是陈基的心声:好似要一辈子在此做杂役,纵然忽然横死,也无人记得他的名字。

  而阿弦低着头,两行泪啪啪落地。

  陈基抬头,向着李洋道:“大人,求您高抬贵手,我十八弟身子弱年纪小,经不住几鞭子,若大人心里有气,就冲着我来,我身子厚实,你只管打我,尽管打到大人能够出气为止。”

  他吃了一鞭子,自然负伤难受,但这几句话,却几乎是强陪着笑说出来的。

  阿弦在他身下,嘴唇哆嗦着一动,陈基已经举手将她的嘴死死地捂住。

  他仍看着李洋道:“至于我十八弟,回头我会教训她。她以后再不敢冒犯大人的,我向您保证。”

  李洋的目光狐疑不定,看看陈基,又看看被他制住的阿弦,只见阿弦双眼之中满是泪,因不能说话,泪珠滚滚而出,看着十分无助可怜。

  李洋端详片刻,笑道:“好既然你这样手足情深,我倒也可以大发慈悲成全你,只要你能受得了我三十鞭,我便饶了这小子。”

  陈基满面喜欢:“多谢李公子成全!”

  李洋见他不惧反笑,便冷哼道:“你这人倒也是有些意思,那么我便好生给你松松筋骨。”

  李洋徜徉上前,鞭子挥了挥,当空甩出响亮的鞭花,“啪”地落下,正打在陈基背上。

  陈基浑身疼颤,仍说:“谢过李公子。”

  李洋眯起双眼:“好!就让我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他后退一步,气沉丹田,挥鞭再落。

  李洋乃是千牛备身,一介武官,手劲自然极厉害,寻常之人只要接他十鞭子,只怕就会皮散骨裂,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就常理来说,二十鞭已经是极限。

  陈基一心要护着阿弦,李洋本绝不会答应,但看陈基的维护之态,而阿弦显然也是极重视陈基的,两人互相维护

  在李洋看来,这种情形下若是惩罚陈基,反而比直接鞭死阿弦更加“有趣。”

  “啪,啪,啪”飞快地,李洋已经打了六七鞭子。

  起初围观的人群中还有鼓噪不安的声响,渐渐地已经鸦雀无声,许多人不忍再看,悄悄退后。

  “张翼”虽然是京兆府最不入流的杂役,但毕竟也是府衙的人,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如此鞭笞折辱,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心中都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宋牢头那边儿,苏奇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宋牢头一把拦住。

  阿弦就在旁边,目睹此情,嘶声叫道:“大哥!住手,住手!”却被两名家丁死死押住。

  陈基跪在地上,背上被鞭笞过的地方,原本厚实的麻衣已经被撕裂,底下的肌肉也随之绽裂,血沾在鞭子上,又随之溅开。

  李洋又接连挥鞭,陈基痛不可挡,却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肯出声,转瞬间已经满脸的汗,嘴角也有血沁出。

  阿弦挣扎的用尽了浑身力气,声音也都哑了:“不要,住手!”

  她的双眼早就模糊,只听到自己的心剧烈而跳,仿佛下一刻就会炸裂而死。

  忽然隐约听陈基道:“弦子不要哭。”

  他勉强说了这句,已经皮开肉绽,血溅遍地,几乎要晕厥过去。

  阿弦听着陈基那几乎颤不成声的一句话,死死咬住了唇。

  大颗的泪从眼中跌落,右眼更是逐渐泛红,故而她眼前所见的世界,便也似泛起了一层血雾。

  胸口像是梗着什么,几乎令人窒息,阿弦大口大口呼吸,眼前忽然又出现景城外风雪之中那一行迎亲的队伍。

  李洋狞笑,看看陈基,又看看阿弦道:“你们倒果然是兄弟情深,也不枉他代你去死。”

  忽然他愣住了,原来此刻的阿弦满面汗跟泪,右眼更是被血染似的十分诡异,李洋以为是鞭子打伤了她的头,血沁入眼中等等所致,然而仔细再看,却并不是。

  李洋心中疑惑:“这小子,看来有些古怪”

  这会儿,原本跪在地上的陈基因受伤过重,再也撑不住,一头倒在地上。

  李洋见状,复又大笑:“我还以为你的骨头有多硬,原来也不过如此,才打了十几鞭子就这个样儿了?好,少不得剩下的我还让这小子领了!送你们兄弟两个一块儿去西天可好?”

  陈基本疼得几乎陷入昏迷,听了这声,却又抽搐着动了动,想要爬起来:“不,不要我还c撑得住!”

  他身子所沾的地方,尽是血迹斑斑。

  李洋目光森然,将他踢开:“这般不知死!”

  阿弦睁大双眼,忽然厉声叫道:“住手!”

  李洋回头,阿弦叫道:“你还记得刘武周景城山庄的鬼嫁女吗?”

  在场众人几乎都听见了这一声,李洋怔了怔,握着鞭子,满面疑惑:“你说什么?”

  就在李洋话音刚落,便听有人怀愤道:“京兆府并非是李义府的家产,这里仍是沛王的辖下,是朝廷的京兆!谁胆敢在此胡为!”

  这声音年轻而朗亮,有人眼尖,已经看见来人是谁,慌忙后退行礼,口称:“沛王殿下。”

  沛王李贤身着银白色绣团龙纹的缎服,头束金冠,快步走出,身后几个侍卫紧紧跟随。

  少年清秀的脸上满是怒色。

  阿弦抬头,却认得是那日把自己从城门口及时救走的叫“阿沛”的少年。

  她本来不知阿沛因何会现身此处,直到听见周围众人这样称呼,才明白原来这少年就是当今的沛王殿下李贤。

  阿弦呆呆地看着沛王李贤,眼神震惊而不信。

  李贤见她仍被小喽啰架着,便喝道:“还不放开他!”

  李府的家丁毕竟不敢跟王爷如何,忙垂手退开。

  李贤扶着阿弦,问道:“你觉着怎么样?”

  阿弦却看也不看,将他推开,后退三两步来到陈基跟前儿,双膝跪地想要扶住他,但见目之所及,尽是伤痕,几乎让人无法下手。

  李贤强压心头怒火,冷视李洋道:“李将军,你在做什么?”

  李洋收了鞭子,也规矩行了个礼,道:“不知殿下来到,实在失礼,我在惩治两个凶徒而已。”

  李贤道:“这是京兆府,有什么案子,自是本府官员料理,容不得你在这里滥用私行!”

  李洋笑道:“殿下息怒,我自然知道这是京兆府,是沛王殿下管辖的范围,但这案子跟我有关,我们李家深受皇恩,我也有义务帮殿下处理诸事,这厮意图劫狱,已经是死罪,我知道沛王殿下仁慈,只怕不忍动手,所以才代劳为之,而且此人又是府衙的人,知法犯法,我在此替殿下动手处决他,也算是个杀一儆百的意思。”

  “什么劫囚,什么杀一儆百明明是你栽赃诬陷,而且这少年当初在明德门的举止,我也是亲见的,若细细追究起来,有罪的是你!”

  李贤喝道:“你不必在此巧言令色,胡言乱语,在明德门纵马伤人,擅自在京兆府内动手,意图杀人,这些事我会如实禀奏父皇跟天后,来人,将李洋拿下!”

  李洋一愣,浑然想不到沛王竟会如此:“殿下,你可要想清楚!”

  李贤道:“这有什么可想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你!”

  跟随沛王殿下的随从以及京兆府的两名武官上前,便要将李洋拿下。

  李洋并不惧怕:“殿下,不要撕破了脸面。”

  李贤冷笑:“你都敢在明德门给天子脸上抹黑了,现在又在顾及谁的脸面?”

  王爷动怒,李洋虽百般不愿不甘,却不敢不从,只得被人押下,暂时关入大牢。

  李洋的那些家丁,一哄而散,飞奔回府报信。

  李贤也不理会,上前打量陈基的伤势,道:“快去请大夫。”

  又有人上前,将陈基小心地抬着送入房中。

  阿弦握着他的手,寸步不离,李贤见她颈间依稀也显出一道血痕,便道:“你也受伤了,别只跟着乱跑,且让大夫看一看。”

  百忙中阿弦回头看了他一眼。

  惊鸿一瞥,李贤觉着她的目光十分古怪,不似当初初次相识时候那样清澈单纯,而是有些难以形容的意味,让人觉着那目光里含有让人心头发沉的东西。

  大夫很快赶来,两名大夫一起动手,费了半个多时辰,才将陈基背上的伤口清理妥当。

  血渍,破损的伤处,跟衣裳的碎片沾粘在一起,每动一寸,都是钻心之痛。

  陈基起初还有意识,见阿弦守在跟前儿,便道:“别哭,弦子,别哭。”

  阿弦满面泪湿,陈基喃喃说道:“伯伯虽然不在了,我还在”

  因为那股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他浑身起了一阵不自觉战栗,陈基终于再也撑不住,闭上双眼昏死过去。

  后来有大夫想要帮阿弦料理伤口,阿弦只是不肯。

  渐渐地屋里并没有别人了,阿弦呆呆地盯着床上的陈基:“大哥,大哥”心里忽然后悔起来,如果她没有上京,就不会生事,就不会牵连陈基,但现在

  悲伤且后悔中,身后是李贤的声音,道:“不要难过了,大夫说虽然伤的重,但仔细调养,假以时日是会好的。”

  阿弦想回头看一眼,头颅却似有千钧重,她沉默片刻,低头说道:“我不知道您是王爷殿下,那天实在失礼啦。”

  李贤和颜悦色道:“你原本不知道,不知者不罪,何况我也并没告诉你实情。”

  阿弦听着他的声音,终于慢慢回头,当看见少年的脸的时候,阿弦的鼻子没来由大酸,同时眼睛里又浮现水光。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多谢王爷殿下。”

  她想行礼,身子手足却一片僵硬。

  李贤温声道:“没什么,可知我当时不肯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就是怕你会这样跟我见外客套?”

  阿弦怔了怔:“那,当时在明德门,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贤道:“正如我跟你说过的一样,李义府祸害朝廷天下,我是李家的人,也是天下人,当然跟他有仇了。你打了李洋,正合我意。”

  阿弦忍不住冷道:“那又如何?你是堂堂的王爷,都无法奈何李义府,我被关押在京兆府这许多日,都没有人敢过问此事,唯一能主持公道的薛主簿也被逼革职了。这就是长安,这就是朝廷。”

  李贤语塞,又慢慢叹了声:“你大概不知道长安的详细,李义府一家之所以横行无忌,是因为父皇跟天后宠信他的缘故。”

  阿弦道:“那现在怎么样,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个大奸臣,却任由他这样肆无忌惮?”

  李贤不语:高宗是他的父亲,武后是他的母亲,两个人宠爱奸臣,放纵罪行,自然是错,可是当初太宗以孝治天下,子不计父过,他又能如何?

  就算此刻背后议论起来,李贤也不能说些过激的话。

  李贤沉默之时,阿弦不由多看他两眼,当目光掠过他的眉毛,眼睛,她似乎能看出几许熟悉的影子,但终于狠心别开头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贤才说道:“对了,你方才跟李洋说‘景城山庄鬼嫁女’之类,是何意思?”

  阿弦道:“没什么。”

  李贤道:“当真没什么?”如果没什么,当时她又为何会叫出这一声?但是当时李贤在场,也能看出李洋却像是个浑然不知情的。

  阿弦不愿跟他多话:“多谢殿下相救,不知我能不能跟我大哥先离开府衙?”

  她的态度冷淡非常,比初见时候判若两人,李贤心中纳闷:“不用着急,方才大夫说张翼的伤一时半会儿不能移动,要静养才好,何况这里的汤药都是一应具备的,何必再挪地方。”

  阿弦看看浑然无觉的陈基:“好吧。那殿下当真能让李洋罪有应得吗?”

  李贤皱眉道:“我已经将明德门的事禀告了父皇,他已经申饬了李义府,让他管教儿子,没想到他回头就变本加厉了。我明日即刻再进宫禀奏。”

  这夜,阿弦便守在陈基身旁,子时过后才朦胧睡着。

  次日请来天已经大明,阿弦去取汤药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昨天凌晨,就有李相府的人来到,说是封了皇命,特将李洋无罪释放,改罚在家中自省。

  这个“判罚”,近似于无。

  原来李洋出事后,李义府进宫求情,果然得了皇恩。

  李洋自京兆府大牢中被放了出来,忍受了大半夜牢狱之灾的李公子,怒不可遏,气愤愤地回到府中后。

  李义府不免问起个中详细。

  李洋并不觉自己有任何错误,把在明德门冲撞,京兆府狭路相逢,处罚两人的时候不巧遇见沛王李贤,毫无隐瞒地一一同李义府说了。

  李义府斥责道:“你就算是胡闹,也不该在明德门那样显眼的地方,那地方人多眼杂,难保有亲王c御史等出没,简直像是把明晃晃地把柄送到人的手上!”

  李洋道:“怕什么?难道他们能奈何我们李家?父亲莫非没听说,人家都说,我们李家的李,跟皇室的李是一样的。”

  李义府忙喝道:“住口!因为你的事我进宫求情,天后尚且罢了,皇帝陛下却亲口对我说,让我管束一下自己的家人,说是听见了好些对我们不利的传闻。你若再胡闹下去,小心我保不了你们!”

  李洋悻悻低头:“怎么只是我胡闹,那小子在明德门当着那许多人斥责我,就像是您如今这般——老子训儿子一样,且还伤了我,我如何能容忍?后来在京兆府里,他仍是指着鼻子骂,说什么京兆府是李义府的c景城山庄鬼嫁女之类胡话我当然是要打死他了,谁知沛王偏生搅局。”

  李义府本紧锁眉头斜睨儿子,忽然听到“景城山庄”四个字,脸色僵住:“你c你说什么?”

  李洋一头雾水,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李义府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刚才胡说什么景城山庄c什么鬼嫁女?”

  李洋这才想起:“啊,我当是什么呢,就是那天那个打伤我的小贼,忽然没头没脑问出这句,说什么c问我记不记得景城山庄的鬼嫁女,简直是失心疯”

  李义府半晌不言,最后道:“你过来,我有件事要吩咐你,”

  李洋忙上前,李义府低低叮嘱了几句,“此事要做的机密!”

  李洋道:“父亲要我拿那小子做什么?”

  李义府悄然道:“你只管去,速速将这少年绑来府中,以及将他的底细也查清楚些,千万不要给我再出纰漏!”

  李洋先前只是任由自己的性子胡闹,如今得了李义府“首肯”似的,自然喜不自禁,简直如猛虎出闸,张牙舞爪。

  李洋去后,李义府有叫管家,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立刻去许府,把许敬宗请来!让他立刻来!”

  腊月的最后一天,因陈基伤势稳定,阿弦出府衙在长安城内走动,想要碰碰运气,寻一寻玄影跟英俊。

  正无功而返,想要回去,穿过一条巷道之时,前方几个人拦路。

  阿弦只匆匆扫了一眼,便看出对方似来者不善,她立刻见机应断,回身便往来路而去,谁知才走三四步,便见路口也被人堵住。

  阿弦站住脚,那两队人却极快靠近,阿弦见对方人多,心头凛然:“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我跟你们无冤无仇”

  说到“无冤无仇”之时,才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冷笑道:“臭小子,看这回还有什么沛王c太子的来救你?”

  阿弦见是李洋现身,心中叹道:“真是阴魂不散。”

  她只当李洋是来报复,又怎会知道他还有其他意图。阿弦见李洋面色得意,意态猖狂,想到先前他被关入大牢却很快又被释放之事,可见“正不胜邪”,心中火起。

  阿弦道:“李大人,你只叫爪牙来动手是什么意思?你是堂堂地千牛卫,人称一声‘将军’,我就问你,你敢不敢跟我动手份个胜负?”

  李洋对这提议略觉诧异,眼见阿弦眼中透出挑衅之色,李洋:“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竟敢跟我动手?本来我该好好教训教训你,只是今日有别的事。”

  李洋说着使了个眼色,他底下那些家丁奴仆一拥而上,阿弦并不慌张,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落花流水,正好儿将英俊所教的那数招都练了个遍。

  眼见地上倒了四五人,李洋骂道:“一帮废物,连个孩子都捉不到。”

  举手一拍,自他身后闪出两道人影,皆是灰色长袍,形容枯瘦。

  阿弦毕竟也算是半个“武功高手”,高手过招,不必动手就已经嗅出那天生自带的气息。阿弦一看那两人,本能地知道自己是赢不了的。

  李洋笑道:“你想跟我动手也使得,但需要先跟我手底下的这两个走几招。”

  阿弦方才动手击退小喽啰的时候,扯动先前身上所受的伤,正强忍痛苦,听了这话,虽知不妙,却不愿示弱,硬是咬牙站直了身子。

  果然高手过招,胜负立判。

  那两个灰衣人上前,阿弦勉强只在他们手底过了三四招,便已经被点中穴道,呆在原地。

  其中一个灰衣人打量着她,忽然说道:“你方才所使的那些招数,是何人教导你的?”

  阿弦只是冷冷回答:“为虎作伥,羞耻!”

  两名灰衣人对视一眼,不再做声。

  这会儿李洋见胜负判断,便上前看着阿弦,大多数人生气的模样都不会好看,但是眼前的人不同,她的双眼里似有火苗跳动,微红的眼珠,清丽的容颜此刻显得有几分别样的比“媚”更少一分的动人。

  李洋若有所思笑道:“咦,没想到,你长的竟还不错”

  阿弦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你c想杀就杀”

  “我忽然有些不舍得杀了。”李洋笑起来。

  他说话间便凑近过来,在阿弦的颈间嗅了嗅,却见领口处的脖颈,雪白如玉。

  阿弦屏住呼吸:“滚开!”

  李洋忽然举手握紧她的肩头。

  阿弦汗毛倒竖,想要挣扎,偏偏穴道被点,一根手指也无法挪动。

  正危急关头,有个懒懒散散,似漫不经心的声音道:“李三,你在这里玩什么这么热闹?”

  众人回头。

  李洋的脸色也有些变化,忙离开阿弦,回头看向来人。

  只见巷子道口停着一辆马车,有个人正从巷口往这边而来,身着粉白色的鹤氅,大袖飘飘,里头是朱红色的缎服,额头上束着同色镶宝的金抹额,生得鼻挺口方,容貌俊美,通身有一种风流不羁的气质。

  李洋咳嗽了声,暗中示意手下将阿弦带走,自己上前拱手行礼,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周国公,失敬,不知您如何在此?”

  贺兰敏之的目光从他脸颊上谢谢擦滑开去,落在前方的阿弦身上:“我是为了这个孩子来的。”

  李洋道:“您莫非在开玩笑?”

  贺兰敏之眉眼微抬,淡淡道:“我的样子,像开玩笑么?”

  李洋张了张口,几番犹豫:“这小贼得罪了我家翁,我正奉命要将他拿回去,让家翁处置,殿下若肯周全,家翁跟我都将感激不尽。”

  贺兰敏之闻言,大袖一挥,笑道:“我几时这样会周全别人了?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他说着举手,指着阿弦道:“我说过了,我要他。”

  贺兰敏之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周国公,于帝后之前荣宠无双,就算是李义府等闲也不敢跟他相争。

  如果是平时,李洋一定会识趣退让,但这件事乃是李义府亲自交代,故而李洋竟不敢轻易放弃。

  他还在迟疑,贺兰敏之已经大步往这边而来,他生得极为出色,虽是男子,却在英武中又透出一丝奇异的妩媚,行走间仿佛松形鹤步,赏心悦目之极。

  但,李洋却忐忑不安,隐约嗅到一丝不祥意味。

  正在掂掇之时,贺兰敏之已经走到押着阿弦的两名李府家丁之前,道:“放手。”

  那两人不敢抗命,正要看李洋示下,眼前蓦地一道剑光闪过!

  左边一名家仆,胸口刺痛,低头看时,血已涌出,他惨叫扑地,临死之前的表情仿佛无法置信。

  另一人却见机极快,吓得忙撒手倒退,贺兰敏之冷笑,右手将剑倒转,竖藏于袖底,左手把阿弦一拉,拉到自己身边。

  阿弦因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贺兰敏之见状,很不耐烦,便举手将她抱住,犹如扛着一个麻布袋一样,头朝下扛着便走。

  李洋跟底下家奴们哪里还敢多嘴,面对贺兰敏之,却犹如群臣对他们李府的感怀一样“敢怒而不敢言”。

  贺兰敏之扛着阿弦,旁若无人地离开巷子,将她放在自己的车上,纵身跳入,驱车而去。

  剩下李洋跟众奴仆面面相觑,李洋道:“回家禀告老大人!”带众人仓皇而退。

  且说贺兰敏之载着阿弦,乘车往回。

  他的马车乃是特制,格外的宽敞,能够对面各坐三人而不嫌拥挤,又布置的极为华丽,地上铺着波斯来的名贵地毯,车壁上镶嵌着夜明珠以照亮,珠光宝气,梦幻而华丽。

  贺兰敏之拉开特制的匣柜,先取了一块儿湿帕子擦了擦手,又倒了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将金杯捏在掌心,并不放下,贺兰敏之斜睨地上的阿弦。

  阿弦虽被点中穴道,但除了不能动外,眼睛尚能视物,从贺兰敏之露面,出手,将她带到车上,阿弦一概都十分清楚,此刻她的眼珠直直地盯着贺兰敏之,仿佛有所思。

  敏之看了半晌,嗤地一笑,举手在她身上一拂,阿弦微震,发现自己能动了,忙爬起身。

  贺兰敏之斜斜地靠在车壁上,好整以暇道:“你可真是能耐啊,还未进长安,就先把长安最炙手可热的人家得罪了,你可知你那句‘明德门是四夷五方来朝的地方,是天子的脸面在此搅乱便是给天子脸上抹黑’,连皇上跟天后都知道了?”

  这一句,便是当日阿弦在明德门前叱骂李洋的话,却不知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忽然敏之又点点头:“对了,还有那句京兆府是李义府的,沛王还不如李义府等的话小子,你到底是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竟这么敢说?”

  敏之说着,俯身打量阿弦。

  阿弦盯着他,脑中极快转动,听敏之说完,便道:“是你!”

  敏之一愣:“嗯?”

  阿弦道:“是你!就是你掳走了阿叔跟玄影,他们在哪里?”

  原来从贺兰敏之才露面,阿弦就听出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似哪里听过,直到此刻终于确认,——在洛州客栈的那夜,闯入她跟英俊房中的人,就是他!

  敏之并不否认,反而轻描淡写地笑道:“哦,我当是什么呢,你说崔跟那条狗”他耸了耸鼻子:“不过你说我掳走他,可真是抬举我了。”

  阿弦按捺不住,扑上来:“我阿叔呢?”

  敏之道:“你阿叔?”语气里透着些鄙夷嘲讽,“你叫他‘阿叔’?”

  阿弦忍无可忍:“他到底在哪里?你把他跟玄影怎么样了?”

  敏之盯着她,欲言又止,只道:“小家伙,你怎么不担心你自己?照你这样闯祸的速度,一百个一千个脑袋也不够你掉的。”

  阿弦跃上前:“把阿叔还给我!”

  见她的手将沾着自个儿的衣领,敏之举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抵在车壁上,他冷冷说道:“不要放肆!”

  阿弦咳嗽了两声,他的手抵在她脖子往下,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阿叔是瞎子,一个人不成,你c你到底”

  敏之听了断断续续的一句,手微微松开。

  阿弦跌落地上,低头咳嗽,忽然一只手过来,挑住她的下颌,往上用力。

  阿弦茫然抬头,敏之微蹙眉心打量她:“噫有些古怪,为什么,你身上有种格外惹人不喜的气息?”

  修长的手指在阿弦的下颌上蹭了蹭,忖度道:“到底是哪里”对上阿弦含惊带怒的双眼,敏之在她的唇上轻轻压了压,笑的有几分邪意:“不过李三说的不错,你长得倒是”

  话音未落,便觉着手上一疼,原来是阿弦趁着他心神恍惚之际,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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