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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他回来了

  车子缓缓驶进a市的金区某座别墅,司机平稳停下车,温宸下了车走到另一边,司机迅速很有眼力地为温宸打开车门。

  简默仍处于昏睡的状态,温宸抱起她,她很温顺地顺势倒在他怀里。

  “温总,我来吧!”司机看着温宸抱着女孩有些吃力立刻上前。

  温宸目光一直锁定在女孩身上,淡淡回绝了声“不用!”然后将简默往上抱的更稳了,一路走了进去。

  打开门一个中年妇女迎了上来帮忙接过司机手里的东西,随着跟在温宸身后。

  温宸直径走向卧室,“李嫂,辛苦了!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过来一趟。”他边走边道。

  “不麻烦,不麻烦!”李嫂连连摆手,心想能帮上他的忙这是多大的荣幸又怎么会麻烦。

  “这姑娘是喝了多少酒?”李嫂诧异。

  不管是温宸把简默放在床上,还是这一路上的怎样折腾,简默都没有任何意识,像个小猫一样蜷在一起熟睡。

  温宸笑了,一脸无奈道:“这丫头傻得很。”如果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都在灌她酒,如果不傻又怎么会谁给她酒,她都敢喝!如果不傻应该早就发现他们想灌醉她做什么。

  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木讷,什么都后知后觉,她这样没有防备心,以前都是怎么在这泥泞的社会行走?以前也会有人这样带走她吗?温宸眉头紧锁,脸色沉了下来,神色中闪着复杂的情绪。

  “麻烦你帮她把衣服换了,这身酒气恐怕会很难受。”温宸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衣服递给李嫂。

  李嫂稍有诧异,她头一回在温宸身边看到女人,不禁有些惊奇,细细打量也看不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温宸对她好像很特别,从而她不敢有懈怠,点头接过。

  换完衣服后,她端来一杯醒酒汤给女孩灌上,然后去洗手间打了盆水,准备给她擦一擦脸。

  “我来吧!这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温宸换了衣服,走过来接过毛巾。

  李嫂愣住,她照顾温先生两年从没有见他如此温柔,平时几个月与她说的话都没有今天多,看他看那女孩的眼神更加确信,温宸并不是谁都会带回家的,她很识相地退下。

  温宸把简默放平,拿毛巾轻轻在她脸上擦拭,简默很乖,喝醉了只是熟睡。他笑了,嘴角扬起一个长长的弧度,她真的长大了!但不管怎么变这双如繁星般明亮的眼睛始终未变!时隔八年他从没想过他一眼就能认出她,他也从没想过他找了她那么久,原来她就在身边。

  简默,我手心里的糖都化掉了你还没来。

  他坐在商务车上渐渐远离这个城市,渐渐远离他所熟知的一切,那年他1八岁,他还是穆宸,他答应给简默给她买糖吃,他做到了最后却在手心里化掉。

  “默默,晚上放学早点回来,哥哥给你糖吃。”穆宸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像哄小孩一样笑嘻嘻。

  简默点头,然后笑着跟他挥手,他们都是这世上孤独的人,所以他们相依为命。

  穆宸看着简默走进教室,自己慢慢退了回来,那天他没有上课,他跑了街边卖糖画的阿姨面前,用一副纯真的脸认真问:“阿姨,我帮您干活,你可不可以送我一个糖画?”

  “可,我这不需要人帮忙啊!”卖糖画的阿姨狐疑,前几天这个孩子帮她推车她送给他一个,难道贪得无厌,赖上她了?

  “我妹妹想吃,我想给她。”穆宸有些窘迫地开口,1八岁的少年已经不是孩子了,脸皮薄难免有些难为情。

  “那我送你一个吧。”阿姨看到穆宸恳切的脸,想到自己的儿子,也不好让少年太过失落,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她都选择相信。女人的母爱天性有时候会很温柔。

  “非常感谢您,不过我要等晚上我妹妹放学之后再向您拿,现在,我先工作。”穆宸满眼欣喜,也顾不得对方拒绝,接过工具认真学习如何制作。

  晚上,他拿着糖回到福利院,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几个衣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的家人找来了。

  那天他在门口等了很久,他想见到简默,他想亲自把糖送到她手里,他想对她说“默默,等我回来接你。”可是他等了很久都不曾见到她回来,穆宸被强行带上了车,车子以飞快的速度远离了他的家,远离了他的简默。

  穆宸见在到所谓的爷爷时,第一件事就是问他,“可不可以把我妹妹接过来,我不在,我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对方抬眼审视许久用一种鄙夷的语气问:“哪来的妹妹?”

  “在福利院的妹妹,可不可以把她也接来?我要跟她一起生活,她是我的家人。”穆宸几乎是以恳求的姿态去阐述。

  “她不是你妹妹,她只是你人生的一个交叉点,以后你会遇到很多她这样的存在。温家不养闲人。”对方不再抬眼看他,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换衣服。

  直到多年后穆宸才了解对方眼睛里的是厌恶,对他身份的排斥。他的爷爷1八年以来从未对他有过正式的审视,1八年后教会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绝情”对任何人都要绝情。

  一个被抛弃在福利院1八年的弃子因为一场车祸得到了升华的机会,他的亲生父亲和太太还有儿子因为一场车祸无一生还,而他从无人问津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温家唯一的继承人。这样的身份瞬间从废墟蹦到云端,他该感谢那场意外,给他带来了无尽的荣华富贵。

  他答应简默永远不离开她,他答应简默永远跟她一起生活,而他却食言了。那天他把化得满手都是糖水的糖混着眼泪一口一口吃掉,他把所有的软弱和柔情都定格在了那一天,定格在简默身上!从那之后他就是温宸。

  他接受了命运的洗礼,因为他还无力逃离,他在富贵之地坚毅成长,直到有一天他可以独自掌控那片天,可以回到她身边。

  简默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接近中午,审视了一圈屋里的陈设,立刻爬起来,再看看身上的衣服有些急了,在进洗手间之后的事她已经断片,之前的倒还有些记忆!第一反映就是自己可能被公司的领导给卖了。

  她找了一圈都没看见自己的衣服,只好走出卧室,走到大厅她果然看见了温宸,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以不紧不慢的速度从容划过,看见简默微笑轻轻问候,“起来了。”

  “我的衣服呢?”简默看他目光平淡,她没有哭闹,也没有打骂,因为她知道被骗也只能怪自己涉世未深!太过愚笨,要骂也不是应该骂他。

  温宸随手指了指阳台,简默跑到阳台上看着已经晾得差不多干的衣服诧异,他帮她洗的衣服吗?一颗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不过想来也不可能,温宸是什么身份!

  简默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虽说是公司把她给卖了,不过从他来者不拒的态度上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道貌岸然的禽兽,在他们这种有钱人眼里她们向来都只是玩物。

  她收好衣服刚转身便撞上了温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对方表情貌似有些阴沉问她:“你就不怀疑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简默有些厌恶不愿看他,低头轻问:“难道没有吗?”

  温宸棱角分明的五官沉了下来,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如果不是他,如果她真的被人占了便宜她也不在乎吗?

  “简默!你就这样无所谓吗?”他严肃,声音提高了几倍。

  简默垂眸,一颗大石堵在心口,许久才用暗沉的声音问道:“如果我在意,你愿意以死谢罪吗?有几个人伤害了别人还问对方在不在意?”又有几个女人会不在意?这真是她听到最大的笑话,既然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为什么还会做出这样的事?

  有些男人,总是在做了伤害别人的事之后,再耀武扬威地告诉对方这是你自找的!如果你哭闹他会觉得你矫情,如果不哭闹又会觉得你自甘堕落。

  “嗯,那前提一定是我要先做了让你在意的事才行。”温宸突然笑了,脸色也有了缓和,也不去再纠结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无力去与她讨论这些无关痛痒的事,因为对方是他,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简默惊诧,猛然抬头,看见的是对方笑得温柔明亮的脸。

  “简默,你到现在还没认出我吗?我是穆宸啊!还是说你已经将我忘了?”他看出了简默的狐疑,眉头轻皱,有些略显疲惫。

  她被温宸拥进怀里,整个人愣愣地,纷杂的思绪已经捋不清。

  穆宸穆宸?简默的神经线瞬间被击碎!一张小嘴巴张张合合失语,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来面对这些,温宸怎么会是穆宸?虽然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他们相像,但始终都不敢想。

  曾经那个和她最近距离的人如今却遥不可及

  初次见他时简默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她的家覆灭了,她的亲人与她阴阳两隔,简默成了孤儿被送到了b市的福利院。

  “这孩子是a市地震的遗孤,脑子可能有点问题,都这么久了也不哭闹,也不找家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问话也不说。”简默听着送她来福利院的人跟院长小声接耳,呆滞的目光涂上了一层阴霾,可能她们真的以为她傻抑或是以为她听不懂。

  “脑子有问题?可能被领养的希望也不大,哪个不是哄的养父母开心才被领回家的,像她这样的孩子很难有人要!”院长摇头唏嘘。

  简默坐在一旁垂头,不哭闹是母亲说,大人不喜欢爱哭闹的孩子,不找家人是她知道家人没了,不说话是她对于陌生的自我保护,简默没人要吗?她抬头看向窗外,院子里有一个男孩他屈卷着独自坐在长长的椅子上,穿着一身黑色外套,松松软软的短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又有种孤寂。

  他和简默一样没人要吗?

  “我想跟他一起玩。”简默呆呆地指着窗外的那个小男孩开口,稚嫩的声音打断院长她们的对话。

  院长和另一个人都愣住了,原来她会说话!脸上都瞬间绽开了惊喜,连连点头,挥手让她去。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和她一样的人都是朋友,只知道他一定和她一样需要家人朋友。

  简默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旁边和他一样坐着!从此这一坐就是六年,在福利院他们就是一家人。

  有些时候只有一些特殊的记忆才能长久停留在脑海里,可能那时候他就是她对生活的光,所以直到很多年后,她都始终记得初次见他时的样子,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她心里。就像她永远都记得那时他神色中透露的丝丝忧郁与朦胧。

  “你要吃什么?”温宸带着简默到餐厅,接过菜单递给她细心的询问。

  这是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轻音乐伴随着柔和的灯光,还有没有几人能注意站在角落穿着燕尾服的演奏者。以前简默总觉得琴师是高尚的,是聚光灯下的主角,今天她见到的却是微不可寻的服务者,他站在了无人问津的角落。

  菜单上的字都是英文,简默依稀看了一下,字虽然认识但菜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这样的餐厅简默从没有来过,这样的菜她也没有吃过,以前她的穆宸哥哥只能给她买的起糖。

  简默轻轻放下菜单垂下头有些窘迫“我没有吃过,不知道都是什么东西。”她坦诚,旁边服务员看她的目光却有她说不清的意味,简默自尊的心深深被撞击。

  温宸这才发现他让简默尴尬了,拿过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

  等服务员下去温宸才对着简默笑着轻声道:“其实我也没吃过,只是因为这是温格的一位董事开的,所以才带你来,我们可以吃免费的霸王餐!”他笑得狡湛,又有些认真,像是得了多大的便宜。

  “温格集团的少东家也会吃霸王餐吗?这条消息要是传给媒体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简默被他逗笑了,开起了玩笑。

  “嗯,这倒是一条致富之路,你要记得分我一半。”他满眼温柔看她笑,终于她对他不再那么拘谨。

  “你又不缺钱还想让我分你一半,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视财如命了?”简默鄙视他。

  “好,都给你!还说我视财如命。”温宸无奈,伸手在她小脑袋上轻轻蹂躏,俊逸的脸上如春日的阳光般明亮。

  简默突然敛了笑容,稍有芥蒂低下头安静地缩在一旁。她知道,即使他是穆宸也不会再是那个与她平等的穆宸哥哥了。

  温宸顿了顿,瞬间有些尴尬,他和简默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刚才的举动又未免太过亲密。温宸收回手,空气中漂浮着的除了轻音乐就只剩彼此之间的陌生。

  故人相见还能说什么呢,无非还是那些老旧的台词,过得不好?呃就算不好对方也无法感同身受。

  “你现在是和你养父母住吗?”温宸疑惑,他之前去找过简默,院长告诉他,简默在他离开的第二年就被人领养,他拿到领养简默那对夫妇的信息托人查了很久才查到,早在几年前他们就举家移民了,这条唯一能找到简默的信息也就此中断。

  “我一个人住。”简默微笑道。

  “我听说你养父母去移民到国外了,你怎么会在国内?”温宸疑问。

  温宸来a市的分公司,多半是因为a市是与她最近的距离,可真没想过她会在。

  “我没去,一直都在国内!”她声音很轻,一块怎么都嚼不烂的牛排堵在喉咙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不怎么喜欢吃西餐,她用不惯刀叉,更不喜欢西餐厅里高雅的气质,在这里她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做不惯那些惺惺作态。她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小民,她只喜欢喝上口街边的热汤,她与温宸不同,她没有被富贵生活所灌溉。

  她看向窗外,人如海,车成行,a市的繁盛在这片金区的高层尽收眼底,这家餐厅之所以够独特,大概是在于它够高,是没有多少人能到达的高度,像是带人远离闹市的喧嚣,将这个城市的来去匆匆一览无遗。

  a市在短短15年的修整,完全没了往日的风貌,在不知道换了几任市长之下甚至比以往更为繁华,繁华到几乎没有几个人能想起,这曾遭受过毁灭性的灾害。又有几人会记得那年地震带来的覆灭,那些被长埋地底的森森白骨!被上帝抛弃的遗孤!就连简默本人都已经不曾记得。

  她再次回到a市满眼的都是陌生。

  15岁简默被没有孩子的沈氏夫妇领养,那是她被哥哥抛弃的第二年。收养简默的夫妇和简默一样是a市人,他们带简默回到a市,起初他们对她很好,给她买衣服鞋子,送她上学!当然简默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与她之间存在的隔阂,这种隔阂也不是她叫爸爸妈妈就能抹杀的。

  一年后养母竟意外怀孕,他们生下孩子就举家移民到英国,而简默却没有跟去。

  “沈馨,我们要移民到英国,对你弟弟将来的教育成长都会有很大的好处。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沈馨是领养她时,他们给她起的名字,他们这样也可以理解,毕竟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

  起初她很欣喜,虽然和他们不亲近,但他们却没有抛下她。

  “但是,你到英国之后,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经济供你上学,听说外国佬特别讨厌中国人,见到国人就打,还有被打死的。要不是因为你弟弟我们才不去。”养母这样说,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一样吓唬,哄骗。

  简默始终不言。

  “你要是害怕,就别跟着我们去了,在国内我们也一样会给你寄生活费。”最终他们还是把目的曝露,简默16岁再傻也知道对方本就没想带她一起走,也不愿意担起抛弃养女的罪名。毕竟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所以费了那么大的劲想让她自己说不去。

  简默毫无芥蒂地傻笑,“没关系,我自己在国内也能生活,你们放心带着弟弟走吧!”她说出了他们想听的话。

  毕竟对方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能养她一年就是莫大的恩情了,如果这是他们所希望的简默照做又有何妨。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单单是血缘的关系,还是是心与心的距离,单凭她一个又怎么能走得近!简默不姓沈,简默姓简,她不是他们的孩子。

  之后他们理所当然地出了国,国内的房子也一并卖掉,简默的家再次没了。幸好她还有宿舍,学校对于她这样的孩子很照顾,简默很执拗她后来没有收过那对夫妇一分钱。

  起初的联系后来也逐渐中断,简默1八岁成年,她有了足够的能力自食其力。

  简默独自生活了好多年,起初那份渴望家渴望家人的心情是怎样的,她早已记不大清楚。

  温宸情绪纷杂,更多的是他对简默的愧疚,他不敢想像简默这么多年是怎么生活的,又是怎么熬过这些个春夏秋冬的。一个女孩无亲无故在这凉薄的城市里有多艰辛可想而知。

  他想知道有关她的过往,他想知道他不在时简默是怎样生活,她为什么会一人在国内?可她不说,他也并不追问!他回来了,从此简默身边有他。

  ------题外话------

  命运是风,吹走了你,吹来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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