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弃我去者，乱我心者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p>

  高起轩辗转反侧，整张床都已经快被他摇散了。黑暗里一片模糊的剪影，勾勒出悲伤的轮廓。他打开sh一u ji，看了一下时间，半夜十二点。sh一u ji微弱的光，倒滋生出一丝丝的暖意。窗外有不知名的鸟飞过，留下两声古怪的叫声，便消失了。四个人的寝室，只剩下他一个。油生一种被抛弃的孤独。</p>

  拥挤过后的车厢，是一种宽敞的孤独；</p>

  焚烧荒芜的麦田，是一种凄凉的孤独；</p>

  浓云散去的天空，是一种空旷的孤独。</p>

  </p>

  这孤独的始作俑者是自己，那么他还有她是不是也在忍受着孤独？</p>

  </p>

  高起轩想得几乎抓狂，再也无法静心安睡，他感觉到寝室四周都布满了许多看不见的双手，在睡着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掐断自己的脖子。</p>

  </p>

  寝室一楼的层高只有两米二，也就是高起轩举起双手后，手到脚的距离。宿管为了防止有些男生晚上翻出去，到门禁时间会把二楼过道两边的阳台上的门都锁上。</p>

  高起轩踉跄地走到二楼，本想用蛮力把锁扯开，没想到，轻轻一拉，锁就脱落了。原来这只是装装样子罢了。</p>

  他爬上护栏跳了下去，在草坪上打了个滚。跃起后，顾不上拍去身上的尘土草叶。朝着女生寝室的方向一路狂奔。</p>

  天上没有月亮，能ti g一ng照明的只有两边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依次排开。他的影子由长变短，由短变长，被黑暗压缩拉扯。</p>

  “林夕！”一声锋利的吼叫划破夜空，女生寝室楼的灯渐次亮起，与之呼应的还有周围寝室楼几盏没有拉灭的灯，一起装点着。</p>

  所有的人都聚集到南面的窗户，四下里找寻声音的来源。林夕住在七楼，就算是白天从楼上望下去，也只能看见一团浓缩的影子。在晚上，就连影子也融进了黑暗中，根本找不到。</p>

  高起轩嘶声力竭地低吼，“林夕，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对不起你！”末了，弱弱地补了一句，“也对不起杨光。”</p>

  “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啊？你不要睡，别人还要睡啊！”</p>

  “吃错药了呀，这个人！”</p>

  “要不拿盆水，泼过去，让他清醒清醒。”</p>

  </p>

  整栋楼沸反盈天。</p>

  “林夕，好像是找你的，要不要下去看看？”崔莹莹拖着一脸倦容，卸妆后的她就像是整容失败了，不忍瘁看。</p>

  “对呀，林夕，你赶紧下去看看吧！要是吵醒了宿管，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入林夕的耳朵。</p>

  林夕寝室楼的宿管特别嗜睡，每天一定要睡够足量的时间，才会醒来。平常很难吵醒她，但一旦吵醒了，她就会暴跳如雷。上次有一个女生半夜闹肚子要去医院，不得已叫醒了她，破口大骂，直接把人家气得住了院。说只是拉肚子，吃两粒止泻药不就完了，哪那么矫情，非要上医院。</p>

  林夕一想可能会引发的后果，折回寝室，拿sh一u ji发了条短信。</p>

  “有事天亮再说吧，我到时过去找你。”</p>

  发送成功之后，所有的一切重归宁静。可搅乱的心，却怎么也回不到最初的平静当中去了。</p>

  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寒冷瞬间席卷全身。春天的夜晚，昼夜温暖极大。</p>

  那还能够等到希望的曙光吗？会不会在拂晓前，就被寒夜冻结成霜？</p>

  已经被冰封的生命，就算迎来温暖的阳光，也无法获得重生，寒冷早已剥夺了他生命的契机。</p>

  其实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彼此之间设置了一条黄线，而这条黄线的名字就叫做“请在线外等候”。</p>

  </p>

  酒吧还是一如往常，一张张醉生梦死的面孔。</p>

  驻唱歌手唱着他自己编写的摇滚歌曲，面部扭曲成门神的模样。完全可以拿来挂在门上辟邪。</p>

  中间躁动的人群摩肩接踵。</p>

  高起轩穿梭在人群中，魔球灯ěi zhuāng起真实的面孔。</p>

  董学文过来巴结，高起轩视若无睹地朝里面的包厢走去。</p>

  </p>

  打开包厢的门，里面并没有什么改变。宋艺钦背对着他，旁边坐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郎。虽然只能够看到半个背面，也可以想像的到正面应有的“风采”。</p>

  “起，轩你怎么来了？”瘦猴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说话结结巴巴，含糊不清。</p>

  高起轩没有搭理他们，他走到宋艺钦面前，而当他看到旁边那个女人的正面时，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p>

  地底深处抽上来的岩浆，穿过人体的愤怒区，产生出无法浇灭的怒火。 这股怒火正在慢慢烧向宋艺钦。</p>

  “我们能单独聊聊吗？”高起轩用满脸的阴寒包覆着内心喷涌而出的愤怒。</p>

  宋艺钦诡异地笑了笑，掐断了烟头，“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侧转勾住女郎的脖子，“你也先回去吧。”</p>

  在场的人感到气氛变得有些不寻常，混乱的神志猛然清醒，然后识趣地离开了。</p>

  女郎还依依不舍地黏着宋艺钦，不愿离开。宋艺钦附耳轻声说了几句，她便笑着应允了。</p>

  </p>

  高起轩伸出拳头朝宋艺钦挥去，被他精准地挡下。宋艺钦在抵挡袭击方面颇有心得，只要是从正面来的进攻，他都可以轻易化解。</p>

  宋艺钦嘴角扬起一个奇怪的弧度，轻蔑地一笑，“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呢。”</p>

  “刚才那个女人是谁，我的那些zhà一 piàn是不是你的杰作。”高起轩忍无可忍，直接开门见山。</p>

  宋艺钦慢慢靠向沙发，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看着气急败坏的高起轩，“没错，是我干的。”</p>

  “我”高起轩再次发动进攻。</p>

  宋艺钦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他。定了三秒钟之后，摇了几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杨光和林夕的zhà一 piàn是怎么回事吗？”</p>

  “果然也是你干的，杨光的失踪不会也跟你有关系吧？”高起轩根据现在宋艺钦的这些话，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他。往日对杨光若有若无的敌意，还有</p>

  “可是你太笨了，发现的太迟了。”宋艺钦打断他的思路。</p>

  “什么意思？”</p>

  “想知道什么意思，三天后，去xx公墓，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宋艺钦站起来，重新点了支烟，朝门口走去。转过门的时候，他似乎又想什么，后退了两步，“还有，千万不要报警！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连我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情。”</p>

  高起轩还没有来得及释放的愤怒，此刻已经在心里莫名地消失了。他无力再去对那些死物极尽发泄。瘫坐在沙发上，像一个电量耗尽的电动玩具。没有人来帮他充电，刚才的那股高压电流，使他的内部出现了病灶。</p>

  点唱机上突然响起的《时光》。</p>

  在不知不觉的一瞬间，又想起你，你是记忆中最美的春天，是我难以再回去的昨天。</p>

  一字一句形成一种真切的痛。</p>

  </p>

  早上的太阳还没来得及照亮整片的天空，六点钟的生活区休眠一般的寂静。食堂里面开始冒出轻微的白烟，向上飘去，然后消失在头顶。</p>

  沿街的店铺前后相继开了门，馋嘴包子铺的香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其他的一些餐饮店的老板开始洗菜杀鱼，把满是烂叶和鱼鳞的废水倒在路中央。水果店以及超市的老板简单地整理好货架之后，坐在柜台前，打开电脑，开始看更新的肥皂剧。马路上的车辆也即将迎来早高峰。一切都井然有序，每天都这样循环往复。</p>

  林夕一晚上目不交睫，寝室门开了之后，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p>

  后面传来的是宿管的调侃，“跑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确实很少有人这么早出门，也几乎没人会这么行色匆匆。</p>

  林夕发了短信，高起轩没有回。过了几分钟，打了个diàn huà，他也没有接。</p>

  她趁着宿管去食堂打饭的空当，悄悄溜进了男生寝室。由于男生都会打游戏到很晚，所以起床普遍比女生迟。过道上，空无一人。油生一种空虚的悲伤。</p>

  走到418，她正欲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走进里面，空空荡荡。</p>

  林夕在杨光的座位上看到那两张去年的diàn yg票的票根，而在这下面，还压着一张和自己小时候照的zhà一 piàn。其实还有一张，应该是他和高起轩的。林夕捡起了在垃圾桶旁边的纸团，在还未完全揉进的一角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打开看了一下，是高起轩的字迹。上面写着“林夕，我好爱你，可是我真的好对不起你！”房间里，冉冉升起的太阳把所有的一切都晕出毛茸茸的光感来。</p>

  林夕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间，就足以让她感到天旋地转。直到sh一u ji铃声的响起，才把她从梦游世界中拉回来。</p>

  是高起轩打来的。她点击接听，diàn huà那头只传来断断续续的嘈杂声。</p>

  “喂，起轩。喂，喂？起轩，你有听见我说话吗？”林夕焦急地冲着sh一u ji喊。</p>

  半晌，才听到高起轩的回话，“林夕”</p>

  虽然伴有滋滋的杂音，林夕还是把关键部分听得一字不差。</p>

  </p>

  高起轩整个人都陷在一个光影圈里面，被已经浓烈的阳光彻底包围。</p>

  林夕起先是一路小跑，临近处，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那种温暖的悲伤，就像磁铁的南北极，让她难以靠近。</p>

  林夕慢慢蹲下来，轻抚他的后背，曾今那宽阔的给与自己无数温暖的肩膀，就像一座轰然倒塌的大山。冷得彻骨，萧索。如果当你生命中的那个神一样存在的人，突然有一天变得比自己还不如的时候，你一定能体会那种无奈的凄楚。</p>

  高起轩把头深深埋进林夕的肩缝处，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几乎连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他面无表情，像一个失灵的罗盘，在找寻心中的方向。在积蓄可以继续存活下去的能量。</p>

  还怪他吗，还怨他吗，还恨他吗？其实林夕自己也不知道了。她只知道，现在眼前的他比自己还要脆弱，他需要自己，就像当初自己需要他那样的需要自己。不管有没有爱，至少还有恩吧。</p>

  可说到底，在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跟自己说。</p>

  “我爱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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