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难不死

  萧何与达朵在这山洞里也不知坐了多久。忽然，萧何便隐约听到有人高喊的声音，似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她急忙奔出洞外，再仔细些辨识着。</p>

  果然是有人在远远地呼喊着他们二人。</p>

  “我们在这儿！”萧何有些激动，忙高声回应着。</p>

  她声音喊出之后，在山谷间回荡了许久。萧何不知道的是此处地形复杂，虽从山上能看到崖底深潭，但绕山路下来要到这谭边来，是要走很远的路，且入到谷底之后，小路丛生，分岔纵横。</p>

  即使有经常上山的樵夫做向导，也很容易迷失方向。</p>

  而且她刚刚回应那一声，在山石壁之间折射回荡，让远处搜寻的人虽是听见了，却也辨错了方向，走到另外一条路上去，更是耽误了时间。</p>

  萧何回到洞中，几分欣喜地跟达朵说道：“放心，他们就来寻我们了。马上就到。”</p>

  距她那句马上就到，已隔了一炷香的时间，却仍未看到人影，也不曾再听到任何声响。萧何有些疑惑，她复出洞口，再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方才悟出了道理。</p>

  怪自己心急，若刚才自己没有应那一声，说不定他们能沿着潭水形成的溪流，更快地找到这里来。</p>

  可如今，他们显然是走错了地方。她也不敢再出声了。忽然又有了主意，在外面生一堆火。可惜折腾了半天，因为石滩上潮气太重，根本生不着火。</p>

  等她再回洞里时，却察觉到达朵呼吸有些异常，斜斜地躺在火堆边上，也不动弹。</p>

  “喂！你别装死啊。”她故意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没见反应。</p>

  她才上前仔细检查他身上是否有异，一检查才吓了一跳。原来先前他后背上的伤又在流血，只因衣服颜色太深，都没看出来，后衣襟确是被血染了大片。</p>

  萧何替他包扎止血的方法并不见效。</p>

  她努力回忆着红珠曾告诉自己的几个穴位，那时也是随意跟着她一起学了几个背部的大穴。如今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否则这种流血法，不等搜寻的人找到他们，达朵就已经先失血过多而死。</p>

  他可是万万不能死在这里。</p>

  萧何替他点了几处大穴之后，居然真的成功止住了血。先前包扎的布全部拆下来，重新再撕开自己衣衫上的布，替他重新包好。此时他已陷入半昏状态，身子滚烫，却一直喃喃喊着冷。</p>

  萧何伸手覆在他额头上，确是发热。</p>

  她的手刚要离开他额头时，却被他伸手捉住，就势按在自己脸颊边上。萧何大惊，蹙眉瞪着他，判断着他是否清醒了，见他紧闭双目，只是微晃脑袋，在她掌心轻蹭着。</p>

  萧何掌心并不如其手背那么肤滑柔软，常年习武，手握兵器，已结一层薄茧，却让达朵半昏半醒间嗅出一丝难以割舍的淡淡香气和熟悉的感觉，下意识里才捉住不放。</p>

  萧何听他口中喃喃道，“阿吉。”知道他是把自己当做别人了，不禁失笑，刚好自己手冷，便由得他捉住，贴在他面上取暖好了。</p>

  “阿吉，好冷。”他扭动了下身子，另只手抓住萧何胳膊将她拉得靠近自己些。萧何本就是半蹲半跪在他身边，不设防被他一拉，就扑倒在他身上。</p>

  这一下又将他背后伤扯到或是碰到，牵动得他一疼，眉头紧皱，抽动嘴角，那乱糟糟的大胡子也跟着颤抖。萧何此时离他近了，见这副模样又不觉好笑。</p>

  明明这么高头大马的架子之下，却还像个孩子似的，他若以这副模样去统领赤水部落，恐怕早就被推下台了。如此转念一想，不由得又对他多了一分同情。</p>

  萧何撑起身子坐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将他扶起来，揽入怀里，避开他后背上的伤。</p>

  她以血肉之躯替他取暖，却没做多想。</p>

  时间一寸一寸流逝一般，过得很慢，她慢慢感觉到自己怀中的火炉渐渐变温，呼吸也平稳了很多。她伸手上去覆在他额上，再次确认他是否退热了。</p>

  却听他开口，声音暗哑却字字清晰，“我听说你们大殷有一句话说，男女授受不亲。如今你我也算是肌肤相亲，看来你也是打定主意要做我的王妃了。”</p>

  萧何闻言松手将他推开，任他跌倒在地，痛得哎哟了一声。</p>

  “看来赤水王你病得不轻，又开始说胡话了。”萧何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扭头便退到洞外去查探情况。在山谷中除了风声鸟鸣c潺潺水流，其它声响稍微大些亦能传得很远，这一次她确信听到搜寻的人近了，来了。</p>

  最先走入萧何眼帘的，竟是段衡。</p>

  他以剑做斧劈砍着挡在前面的树枝荆棘，硬是在无路的谷底腐叶之上走出一条路来。萧何见到他时，他一身锦衣被勾得褴褛不堪，而他看到萧何时，头发散乱，衣襟也被撕得像是叫野兽啃了一般。</p>

  萧何见段衡过来时，确有些激动，三步并两步沿着石滩冲上去，她还没开口，段衡铛得一声扔掉手中长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长叹一口气，“吓死我了，魂都没了。你可受伤？”</p>

  萧何略尴尬，从他怀里挣出来，微微脸红，“没事。是达朵救了我，受了些外伤。”</p>

  段衡哦了一声，不以为意的样子，好像听到的不过是一句闲言闲语，无关痛痒。萧何笑着摇头，“王爷，你好歹也多问一句，人家毕竟是贵客。”</p>

  段衡一摊手，“你的态度已经告诉我了，我何必多问。若他死了，的确麻烦，可你如此轻松，他应当是无碍。”</p>

  萧何正欲再指教一下他这不热情的待客之道，就听到后面陆续来人，先高声问询：“可找到了？”段衡俯身将自己的剑捡起来，才回道：“都找到了！”</p>

  一个又黑又矮的壮汉疾步如飞地从石滩下面的坡道上冲上来，萧何认出他是达朵的侍卫之一，便带着他进了山洞里，让他自行处理他们家大王。</p>

  阿骨达一见达朵斜卧在火堆边，忙奔过去，扑倒在他身前，“大王，伤到何处？可还能走？”</p>

  “没事，小伤。”达朵说得轻松，但腰上那伤口并不浅，稍微动一动，都会扯动伤处。阿骨达转头望向萧何，他与自家大王一起坠下山崖，而他却一点事都没有，怎么想也明白，定是自家大王护住了这小子，让他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于是目光里就多了一份有些仇视的敌意。</p>

  萧何对此类目光早已生了免疫，抱着手，假装没看到，倒是提醒他，“你家主子曾严重出血，最好尽快带回去找大夫看一看，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日子怕是要好生将养着，否则必留下后患。”</p>

  “不劳尊驾费心，我自然会照顾好我家大王！”阿骨达狠狠地说道。</p>

  段衡微微挑眉，对这下人如何蛮横的态度颇有微辞，若平日里有人这等口气跟他说话，他顶多也是哈哈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可如今这人是对着萧何，毫无礼数，傲慢至极。</p>

  他上前一步，伸手指着这侍卫，“你”却被萧何按住手背，扯了回来，“王爷，我们跌落山崖也耽误不少时间了，还是快些回城去，也好替赤水王找大夫。”</p>

  既然萧何有心不与他计较，段衡便先暂且饶了他这次。</p>

  随后几个慕初然的随从，跟赤水部的人都赶了过来，他们才一起重新旧路返回。</p>

  </p>

  慕初然一直等在山路口的凉亭里，坐下复站起，来回踱步，心绪不宁。旁边随身护卫刘子新作了一揖，劝道：“陛下，相信赤水大王定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陛下不必太过担心。”</p>

  慕初然侧头看了他一眼，复叹气，心中道，谁管那蛮子死活。他要真命丧于此，大不了再替他们赤水部选一位新领袖出来罢了。</p>

  朕担心的，只有她而已。</p>

  慕初然望向山道上，渐渐看到有人影来，心如擂鼓一般，也不由得紧张了，这是第四波来回报的人，不知他们能否带回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不知她是否安好。</p>

  慕初然几步下了凉亭石阶，走上前去。</p>

  那人影重重，渐渐清晰，他在人群中看到萧何，与其他人步行而来。还能自己走路，那就是没事了。他心头重石卸下，长舒一口气，又看到赤水王达朵被随从背着出了山，情况狼狈。</p>

  他才提步迎了上去，“赤水王，受伤了？伤得可重？”他一挥手，随行的御医马上提着药箱过去给达朵稍做检查。萧何在边上补充着，“他腰后有一处三寸长的外伤，伤口见肉，曾大量出血。”</p>

  这次负责看诊的是之前也替萧何诊过外伤的一名老御医，经验也算丰富，重新处理了伤口，便转身对慕初然回报，“陛下，赤水王的伤势不轻，臣建议立即回城，此身在后背，需在床上静养，待伤口愈合，才可再次行动，此期间，不可沾水，不可受寒，不可劳累”</p>

  慕初然便命人将准备好的马车驶过来，让人送赤水王回驿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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