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达成交易

  婢女含香领着他们到竹舍侧边青瓦砖墙的小院里，萧何跟小十一进来，便看到慕云景也坐在屋内。他面前案几上已摆放满了各色佳肴还有美酒。</p>

  只是他孤身一人坐在那里，神色怅然。他忽然听闻声响，抬头见萧何跟小十入来，眼底闪过惊喜，却随即黯淡，“你们也被抓来了。”一声叹，几分无奈。</p>

  “南珠呢？”萧何见他一人在此，便问了杜南珠的下落。</p>

  慕云景听到杜南珠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她现在好得很。”他说得咬牙切齿，带了几分恨意，萧何虽意外，但似乎也能大概猜出一二。就听见慕云景继续说道：“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她根本不是杜大夫的女儿，我们都被她给骗了。”</p>

  慕云景才告诉他们，杜南珠根本就是这个什么慕容的手下，不知用了什么邪术，把自己缩成女童身形，瞒过所有人的眼睛。</p>

  当初在六安斋时，她本对杜南珠有几分疑心，但见到失怙孤女，就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将理智全都遮蔽。她没料到江湖上竟有此等邪术，不仅能让人改形换容，还能生生返老还童。</p>

  慕云景紧锁眉头，低头沉吟了片刻，复对萧何说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放你们走。”</p>

  萧何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地方不错，又清静又雅致。多待一会儿也无妨。”说着坐到他边上座，俯身轻嗅了一下，“菜式也是商品，色香俱全，不知道味道如何？一起尝尝。”</p>

  慕云景苦笑着，“我没胃口，你们吃吧。”</p>

  含香从旁边笑盈盈地递过来三双银筷，放在他们各自面前，不发一言，便默默退了出去。小十警惕地稍做检查，才对他们说道：“这菜无毒，酒也无事。”</p>

  萧何轻拍了拍慕云景手背，正了神色，说道：“当日兄长将你托付给我，我只顾虑到照顾你，护你周全，却从未跟你细聊，也未曾提点你该如何自保，如何自处。外面纵使天高地远，也不比当日你被软禁时更太平。那慕容说是你父王故人，你可信他？”</p>

  慕云景思考了片刻，缓缓摇头。</p>

  萧何颔首笑道：“对，不该信他。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全心全意投诚于你，你也不可尽信。他说要助你夺回大位，你可愿意？”</p>

  慕云景愣神了半天，恍然道：“我不知道。”</p>

  “无妨，你慢慢想，自然会明白。父母仇不可不报，其它身外物，若你真心想要，便尽全力去争，这世上不该有人拦得住你。若你不想要，也不能有人勉强的了你。认清你的本心，问它，想要什么。”萧何肃然说道。</p>

  慕云景一脸似懂非懂地望着她，半晌才跟着点头。</p>

  “无论何时，记得，你为自己而活。好好活着，才有希望。”萧何手掌微微用力，握住他的手。</p>

  慕云景才勉强露出一点笑容。</p>

  “菜都要放凉了，趁热吃吧。难得有人请客，别糟蹋。”萧何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又喝了一口酒，坦坦荡荡，心中无疑。</p>

  小十也拿起筷子，不多话，便是奉陪到底。</p>

  他们三人酒饱饭足之后，还继续闲话。萧何更是捏着银筷子，敲打着案几上空的碗碟，好不惬意。隔间的慕容透过墙上的暗窗，把这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望着这萧何一身女装，举止却比男儿更潇洒不羁，倒不禁失笑。</p>

  “果然有趣。”他轻声说道，便转身离开，不再看了。</p>

  正在萧何他们三人说着话时，婢女含香又出现了。</p>

  此回她请的是萧何一人，萧何起身时，望了小十一眼。小十对她一笑，“不用顾忌我，你若答应，我自然也陪着你。你若不答应，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此话一出，让边上慕云景有些出神，似有几分羡慕。</p>

  萧何跟着含香走了之后。</p>

  慕云景才对小十说出实情。杜南珠跟他说了，当初萧何为替他解蛊，自愿以身中蛊，但此蛊并未解，只是用药物暂时压制，使其沉睡。如今慕容需要借他之名起事，就以此要挟他。</p>

  如若他不答应，自有办法催动萧何体内之蛊，到时候保证她生不如死。</p>

  他曾犹疑过，想过轻生，这样自己不用受人挟持，自己若死了，萧何也没有被人控制的道理，也能换她安全。但是他的念头似乎却被萧何看穿了似的，她劝他要好好活着，无论如何都好好活着。</p>

  他无法拒绝她的话，可他又没有勇气发动一场战争，颠覆这天地，甚是为难。</p>

  小十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为自己懦弱找些借口罢了。那天下至尊的皇位，你真的不想要吗？”</p>

  慕云景被他一句实话揭穿，脸上颜色变得难看，还想争辩，张了张口，却无从辩起。当年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时候，有算命的曾看他的面相，说他是孤狼星入命，此生注定孤苦，刑克亲人。嬷嬷当时还痛斥那人是神棍，小小年纪的他未曾明白是何意，却悄悄记在心里。</p>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当年那人当真是铁口神判，算准了他的命。</p>

  他恨自己的命运，他亦不想受人摆布，他心中渴望的其实不是那皇位，而是至高孤寒之后的无所畏惧。况且，若不是父王早逝，那本该是属于他的位置。</p>

  他说服自己，只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更关键的，若是他登上大位，那萧何没有理由再假扮身份，她便可以待在自己身边，长长久久的。</p>

  这些话他不能说与萧何知道，也不知道该说给谁听。</p>

  但小十却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同为男人，他如何看不出慕云景看萧何时眼神里那化不开的缱绻依恋，又有几分不舍。若是有了，任何人都会有软肋，便不再无情。</p>

  他也一样。</p>

  约莫半柱香时间，萧何才回来。</p>

  她提着裙角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时忘记自己是女装打扮，看得小十低头用手掌掩面偷笑。若有一日她不再做男装打扮，怕有好一段日子来熟悉女子仪态了。</p>

  “走吧！跟慕容说好了。他不会再为难我们。”萧何扬了扬手，让他二人跟她一起离开。</p>

  小十起身，却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原处的慕云景。</p>

  “既然如此，我便不跟你们回去了。”只隔了片刻不见，慕云景脸上神情沉稳了许多，倒让萧何有些意外。小十对于他的决定并不惊讶，他只不过是归群罢了。</p>

  慕容需要借慕云景的尊贵身份发号施令，慕云景亦需要慕容为其谋划大业。他们俩才是真正互相利用之人。萧何亦被算计在内，而小十能做的便是守护在她身边。</p>

  萧何听了慕云景的决定之后，微微眯起眼睛，在心中做了一番衡量之后，方才开口：“也罢，你知道何处能找到我，一切当心。”</p>

  萧何跟小十二人被蒙了黑布，送上马车。</p>

  马车摇摇晃晃了许久，才在皇都城门外不远处停下。天色也有些暗了，他们俩干脆直接进城回府。在朱雀大街上没走多远，萧何远远看到段衡，季长歌二人并行而来，边走边聊，神色凝重。</p>

  如今段衡是在审查着驿馆的案子，估计是找季长歌商量，她低头一看自己这一身女装，忙拉着小十转身就走。他们转身没走多远，竟然看到达朵带着随从慢悠悠地从城外回来，正往这边走。</p>

  一时间，前有狼后有虎，萧何真是后悔自己一身女装出行，非但没有起到任何遮掩，倒马上要惹出无限麻烦来。正在她紧咬下唇，踌躇不已的时候，小十反手拉住她，将她扯到街边小摊贩后面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按住她的脑袋贴在自己胸口。</p>

  这在路人看来，不过是一对举止大胆的男女，夜晚幽会罢了。</p>

  小十环抱着萧何，她缩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露馅。小十的声音从她头顶上轻声传来：“别怕，他们认不出你来的。”听到他的声音，顿时让她镇定很多。</p>

  只不过她贴在他胸前，同时也听到他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如鼓点一般有力，但似乎节奏逐渐在加快了。她忍不住失笑，抬头悄声问他，“让我别怕，你紧张什么？”</p>

  她话音落时，段衡与季长歌正好从他们身边丈外远的主道上经过。段衡余光看到旁边有一对男女搂搂抱抱，不觉抬眼望了过来，而萧何正巧仰着脸与小十说话，若她不抬头，定不会被人发现。可偏偏就是一时没忍住，只仰起一瞬，却引起了段衡的注意。</p>

  他转身往过来走，想探个究竟，到底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其它什么，那人怀中的女子容貌竟有几分长得与萧何神似，尤其是那对星眸，让人不能忘怀。可为何会是女子呢？</p>

  世间难道真有长得如萧何一般的女子吗？他带着几分好奇，越走越近。</p>

  小十是背对正街而站，但他已然听到背后脚步声，知道是刚才萧何抬头跟自己说话，吸引了旁边注意。他松开手，萧何正在诧异，却见他双手捧起自己的脸，俯身吻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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