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未雨绸缪

  达朵眼中似有怒意，手指点着萧何方才所坐处的桌面，微微用力，指尖敲打了两下，“珍惜她！她心里有你，是我羡慕不来的。”</p>

  段衡听得糊涂，反问道：“心里有我？你说谁，萧何？”</p>

  达朵就差没揪着他的领子说话了，一想到那天萧何与自己说话神情，他自加揣测，认定是段衡不解风情，所以才让萧何尝尽愁中滋味。而照段衡这二愣子一般的脾性，定是不知道萧何真实身份，萧何也肯定是顾着大殷风俗里礼教条框，没有跟他言明这一层。</p>

  虽说这段衡，他也不怎么服他，方才见他二人之间，眉眼谈笑毫不生疏的那般默契，便叫他知道差距了。又加上段衡虽也是看舞姬表演，但并未入心，面对萧何调侃，亦能从容应对。</p>

  如今他就要当一回好人，替他人成全，也不枉他白喜欢萧何一场。既然是她心上人，便该知晓她心意。</p>

  “她没跟你说明白的，我替她说了。”达朵举起酒碗邀他共饮。</p>

  段衡更是莫名其妙了，但也只能先端起酒碗，跟他对饮了再说。</p>

  “小安王爷，难道你至今不知萧何是女子吗？”达朵饮完之后，幽幽说道。</p>

  段衡闻言，如雷劈一般，愣在当场，不敢置信，“你说什么？”</p>

  达朵摇头，笑道：“亏她心里还惦记着你，一再拒绝跟我回草原去。你就是个二愣子，有什么好？”</p>

  段衡总算是听明白了，却又不敢相信，只能再次喃喃道：“你说什么？”</p>

  达朵开始自斟自饮，懒得再废话，“你若不珍惜，早点让给我算了。省得她日日ěi zhuāng，对着你辛苦。”</p>

  早在策马失控坠崖那次，段衡心底就已经开始动摇，开始怀疑，但他却无法相信，许是因为一旦跨过这一层界线，就不会再有什么能阻止他的心了。所以，他虽然怀疑萧何的身份，却并不着急去验证，故意拦着自己，他怕自己查得越多，就陷得越深。</p>

  如今突闻达朵此言，让他那道防线瞬间坍塌了一般，脑海里涌现的全是萧何平日里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占得满满的。他既是女子，那萧何这身份便是假的，那他假扮男子入朝为官，定是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秘密。</p>

  达朵虽然莽撞揭开了那一层段衡不愿去揭破的窗户纸，把他一直隐隐的担忧推到他面前，他此刻的心终究是欢悦的。他终于可以不再拦住自己对她的遐思，对她的神往，至于她身份之谜，那便是之后要再去想的问题了。</p>

  最让他狂喜的是达朵说的，她心里惦记着自己。</p>

  他回想起往日自己每次邀她出去玩，若去酒坊，大家便坐着对饮，若去万花楼一类声乐场所，她总会不屑，要是自己再多看姑娘几眼，她也必定会斥上几句。原来那是醋意。</p>

  他又回想起早些时候，自己的玉珏跟李南柯换了金橘，被她误会，还生了自己的气。原来那也是醋了。</p>

  自己当真是个傻子，明明就在眼前，明明触手可得，却被自己生生错过了。</p>

  如今他再抬眼看达朵时，竟然连带着觉得达朵也顺眼了好多，忙连声道谢。达朵摆手，“你谢我何用？你若能早日放弃她，我才要谢你呢。”段衡郑重而认真得答道：“段某绝不会放弃她的！”</p>

  萧何追去楼上，转了一圈，却没找到要找的人，正有些悻悻然地回来。</p>

  落座之后，却发现他们俩一个神情激动，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另一个一脸失意，扭头不看自己。“这是怎么了？我错过了什么吗？”萧何狐疑地扫视了他们俩人一番，才问道。</p>

  “赤水王还想再看一会儿歌舞表演，你喝酒喝得够多了，我送你回去吧。”段衡想借机带着她先走。萧何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确有些头重，便同意了。</p>

  达朵见他二人双双离去，才重重叹了口气，亲手将看重的女人送到别人怀抱里，实在不是滋味，不过若她能开心，寻得自己幸福，便也足够了。可一想到自己，又不免自怜起来，干脆抱着酒坛狂饮了起来。</p>

  </p>

  出来走几步，吹吹夜风，萧何倒是清醒不少。她与段衡并行，脚步不紧不慢。</p>

  “王爷平日里话多得很，这会儿怎么倒安静了？”萧何侧头望着段衡，笑笑着说道。</p>

  “我你”段衡素来确实话多，所以此刻反而结巴了，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都凝结在一处，塞在喉口不能发声。</p>

  萧何跟他随意聊着，有一句没一句，他便随意地应着，听她说着。</p>

  这路却太短，他连她的声音都还没听够，转眼就已经站在萧府门口了。萧何盈盈一揖，向段衡道：“多谢王爷送在下回来，改日再请王爷喝酒。”段衡挥挥手，“你我不必客气”他望着她，许久，却只说了一句，“早点歇息。”</p>

  萧何并未在意段衡此时些微异状，只当是他也喝多了几杯。</p>

  回府之后，她便径自去找小十，倒想亲自问问他跑去酒肆做什么，是不是也去看那妖娆舞姬了？腾腾腾冲到后院之后，却发现他不在房里。</p>

  站在门口，她有些愣神，难道他还在那间酒肆没有回来？</p>

  却听见头顶上飘来一句声音，“你找我？”</p>

  她抬头一看，那人正躺在瓦片之上，有些慵懒的姿势，双手抱头，好不惬意。</p>

  “你在上面做什么？”萧何一边问着，一边自己也上去了。</p>

  “晒月亮。”他的dá àn简单。</p>

  萧何一扭头，仰首望向夜空，果然今夜月亮够圆够大，亮得整片苍穹里藏不下几颗星星。她干脆也坐下来，躺在他边上，学着他的模样双手垫在后脑勺下，欣赏夜景。 </p>

  “你这府兵对付一般杂勇是足够了，但要是稍微厉害点的角色，像是随便一个乌衣卫来，就很难应付。”小十忽然提起这些。萧何侧头，刚好能望见他的侧颜，便安静等他继续说完。</p>

  “要想在这鱼龙混杂之地保存实力地好好活下去，只有这些，怕是不够的。”小十的声音里透着冷静。</p>

  萧何微微一笑，“你有何意见？”</p>

  “今夜你去的那间酒肆，觉得如何？”</p>

  “你果然也去了那里，我看到你背影”萧何似要捉住他痛脚，迫不及待地说着，却被他打断。</p>

  “回答问题。”他语气里总有力量，让她沉静。</p>

  “酒不错，舞姬挺漂亮的。”萧何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意。</p>

  “新开张不足二十日，夜夜客座爆满，确实是不错了。不过要在皇都这等地方继续安稳经营下去，一切尚未可知。”</p>

  “你怎么对那地方这么了解？”萧何问道。</p>

  “因为那地方是我出资开的。”小十的dá àn却让萧何很是意外。</p>

  “你，你几时改行做起生意了？”</p>

  “人来人往的地方，最便于打探消息。人们在何时最容易讲出比平日里更多的话，那便是醉酒的时候。你若想早点结束这种虚假日子，不未雨绸缪，下次再遇到一个慕容氏，不一定还能有命活着。”小十弯弯绕绕说了半天，全都是在为萧何考虑。</p>

  一介顶级shā sh一u，就算退隐，找一处深山老林里待着，怕几十年不被人找到都不成问题。可他却选择留在萧何身边，帮她实现心愿。萧何不知道何时他们有了这样的交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p>

  “以后那酒肆老板就换成你了，如何？”小十也侧头望向她。</p>

  “既然你都已经做起来了，顶多是算我入伙，我那儿还有些银子，都投进去吧。做生意我没什么经验。再说了，谁做老板，有区别吗？”萧何望着他，表情几分认真。</p>

  “现在的问题，确不是钱的问题，皇都里酒肆不少，要在这其中立得住脚，便要有背后力量支持。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了人脉，便有了筹码，进退都更容易了。”说着，他翻了身，侧身对着萧何。</p>

  萧何才发现，他们俩躺在屋顶上的姿势有几分暧昧，好似共枕而眠一般，心跳漏了一拍，目光有些闪烁。</p>

  “那我去拉段衡入伙，有亲王坐镇，这靠山总硬了吧。”</p>

  小十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提议，继续说道：“要借他的势，有些话最好是说在前面，比如我们到底会做些什么，底线在哪儿，才不至于将来撕破脸。”</p>

  听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们，让萧何心里又开始敲起鼓来。</p>

  她几分忐忑，几分期待地开口问道：“你为何帮我？”</p>

  “这个问题我也在想。许是shā sh一u做腻了，换点别的什么新鲜刺激的做做，帮你fu ch一u？好像不错。”小十目光如水，轻波荡漾，扫在萧何脸上，竟让她觉出几分温柔意味。</p>

  “那你要我如何回报？”她到底在等何种dá àn，自己也说不出来了。</p>

  “许是我不过顺便借光赚点银子罢了。你不必有负担，想着所谓回报。”</p>

  他与她只隔了尺余远的距离，萧何才体会到所谓咫尺天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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