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难解之谜

  天亮之后，萧何稍稍收拾了一下，便要入宫。临行前，小十拦下她，她不解，微蹙眉头瞪着他。</p>

  “此时万不可冲动，先打听清楚再从长计议。”他仍是担心她冲动行事。只因他知道她脾性，对于自己一方的人，总会特别看顾，有时便为了救人，而失去素日里的冷静。这虽是她的优点，却也是她的缺点。</p>

  萧何嗯了一声，便越过他，出门去了。</p>

  今日不用早朝，萧何早早地来到御书房门口，刘公公果然在那里候着，便知是慕初然已在御书房内批阅奏章。刘公公远远地见到萧何来了，便迎上去施礼，“萧大人，可是来见皇上的？”</p>

  萧何向刘公公郑重回礼，道：“非也，本官是来找刘公公你的。”</p>

  刘公公微微一愣，遂笑道：“不知大人找老奴有何事？”</p>

  萧何才解释道：“听说昨日御医薛良安犯事，被锁入京兆府衙的大牢里。这薛太医曾于本官有恩，几次救治本官，故而想问一问他所犯何事？还望刘公公指教一二。”</p>

  刘公公一摇拂尘，偏头犯难，“原来是为了薛太医啊，这”</p>

  “难道他所犯之事还犯了忌讳，不能与人言？”萧何大惊。</p>

  刘公公抬头望了萧何一眼，将其请到一边廊下，才轻声道：“此事涉及后宫，老奴也不敢多言。总之是有人举报薛太医借看诊之际毒杀太妃，又将太后风寒误诊为中毒，才使得龙颜大怒。”</p>

  说着，刘公公又抬头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才继续对萧何言道：“此事证据确凿，本该是按极刑处置的，但皇上却认定了薛太医尚有同党，便交给京兆府去查办了。萧大人还是置身事外的好。”</p>

  “毒杀太妃？证据确凿？”萧何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p>

  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一旦定罪，薛家上下都不保了。</p>

  “若无其它事，老奴要去御书房外候着，以免皇上传召时，不见人。”刘公公又向萧何施了一礼，便转身告退了。</p>

  萧何本来想问这证据到底是何物，却见刘公公言辞闪烁，有意回避，便不再追问，由得他去了。</p>

  近些时候，宫中并无太妃过世，那便是前些日子的事了，那么久之前的事，竟然又被人翻了出来，这显然是处心积虑的谋划了。看来不一定跟慕初然有关。</p>

  但事情涉及到太后，也许跟太后有关也未尝可知。</p>

  只可惜这能吐真言的药，只有一瓶，否则也给太后喂上一瓶，让她老实交代，到底有何诡计。</p>

  眼下看来此事，最清楚整个过程的，除了薛良安本人之外，就是慕初然了。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萧何这药是不得不下了。</p>

  她先到了集贤殿，这事确实不能过于着急。</p>

  慕初然定然已经料到自己会担心薛良安之事，若自己表现地太过急进，反而是失了方寸。越是此时，自己才越要镇定。正如小十所劝，一切尚需从长计议。</p>

  在集贤殿里，萧何与御史院的太学生闲聊，从史书上的趣味，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故意将话题慢慢引至现下。她故作漫不经心状，问道：“前些时候后宫殁了一位太妃，你们可知道其身份来历？”</p>

  有人举手，“大人可说的是今年二月初殁了的那位淑太妃？”</p>

  萧何隐约记得正是自己带着慕云景离开皇宫那段时日，而那时宫中也唯有这位淑太妃过世。她点了点头，“正是。”“学生只知道先帝在位之时，因她诞下了二皇子，才被封为淑妃，至于其它，因为年月久了，也不曾有人说起，便不得而知了。”他说的确也是实情。</p>

  自从当年二皇子薨逝之后，慕初然被册封太子，到先帝驾崩，再到慕初然登基，太子太傅唐清华几乎是动用了文字狱等酷刑，将一切有关先太子跟二皇子的事迹全部抹杀，宫中典籍也甚少有记录。</p>

  除了一些老宫人还依稀记得，其他人，尤其是新进宫的人皆不知道当今圣上曾有两个兄长。可想民间知晓这皇家秘辛之人更是少之又少。</p>

  当年也因为唐清华之举，导致当年支持先太子的不少大臣遭殃，其实也是唐清华借机铲除异己罢了。他要剿杀的是所有不安分因素，以确保幼帝的江山稳固，从而自己的权力才能稳固。</p>

  料想那时他万万没想到数年之后，自己会死在亲手栽培的“傀儡”皇帝手中。</p>

  只不过唐清华如此狠辣手段，更是让人疑心那些传闻，加上萧何曾从慕云景口中亲耳所闻那些年过往，才更得以证实，此人当年确有翻云覆雨的本事，搅动朝局，一手遮天。</p>

  可在他手下，淑妃都能安稳过活，这么多年过去了，唐清华早已作古，怎么又会轮到她被人毒杀呢？</p>

  这让萧何实在想不通了，一个深居后宫的老女人，无权无势，又能碍到了何人呢？而薛良安入朝为御医不过十数载，并无根基，那人指证薛良安毒杀太妃的动机到底是什么？</p>

  且薛家一向远离朝局，不参政事，薛良安做为医者，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医术精湛，不辞劳苦。如此良医，又是谁想来害他呢？若薛家当真蒙难，那幕后主使之人将得到何好处？</p>

  一连串不解之谜，让萧何不禁陷入沉思之中。</p>

  </p>

  午膳之前，慕初然派人来宣萧何，命其与他共同进膳。</p>

  萧何心中一怔，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么快慕初然就主动找她来了，怕是已经知道自己早晨跟刘公公打听的事，喜的是老天又将机会送到她手边，她正愁找不到合适时机对慕初然下药呢。</p>

  她跟着传话的小太监同去，这小太监带的路却不是通往前朝大殿，似乎是往御花园方向。</p>

  慕初然将午膳摆在御花园内，只因最近宜春湖中荷花已开了大半。他倒风雅，观花用膳两不误，而萧何此刻心情却沉重，仍要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p>

  近了，便看到那一袭明黄，几欲乱人眼。他负手立于亭中，近前不留一个宫人，孤身只影，竟有几分萧瑟。</p>

  而慕初然循声亦转头望向那一抹绛红，知道自己等的人到了，踏了几步到亭边台阶上。</p>

  萧何近前来欲行礼，却被他一手架住，“爱卿免礼，过来坐。”</p>

  闻言，萧何只是抿紧了嘴唇，便遂了他意，与他共坐于亭中石桌旁。</p>

  “传膳！”慕初然挥了挥手，对着候在亭外的宫人说道。</p>

  许是见到萧何，他心情不错，连说话间都带着春暖笑意，似有杏色光晕一般。萧何抬眼，自他瞳仁里映照出自己两个小人像，心中一动，不由得躲开他的目光。</p>

  她不时要提醒自己，莫要忘记正事。</p>

  不一会儿，宫人们端着菜盘，陆续而来。这石桌虽大，却也在片刻之间就被摆得几乎满满的了。萧何之前参加的宫宴，都是一道菜一道菜这么吃下来的，还没试过两个人，吃这么大一桌的菜，不觉有些过分铺张。</p>

  “陛下，只我二人用膳，这么多未免吃不下，委实浪费了些。”萧何指了指这桌上。</p>

  慕初然淡然一笑，“吃不下，自然会有宫人处理，不必担心浪费。这些算是少的，朕今日想与你一同在这宜春湖边上用膳，特意让他们少准备了一些，就是怕你会不习惯。”</p>

  萧何不禁在心中骂道，这还叫少准备了，真该让这混账皇帝去民间多看一看，普通人家的饭桌是何等模样。</p>

  “来，你试试这个。”慕初然伸了筷子夹了一些菜放到萧何面前的小碗之中。</p>

  这石桌之上总共不过只有三十多道菜，且都是按慕初然的吩咐，做的是小份，平日里慕初然一人用膳，至少也是五十道菜以上，虽然很多菜他其实都吃不上。</p>

  御厨也掌握了他的口味，每日只在他常吃的那些菜上多下些功夫，其它菜都是随意对付对付就行了。</p>

  虽然慕初然自己也觉得这规矩有些麻烦，但毕竟是祖制，他很小之时便这么过了，他是一国之君，他面前的菜摆得多，亦能彰显国之强盛，然之，百姓桌上的菜才能摆得多。</p>

  如此一想，久而久之，他也不觉得是什么问题。</p>

  平日里用膳，慕初然身旁都是站了两排人，有试菜的，传菜的，今日也是怕萧何不习惯，那些人如今都被他打发走了。连近身服侍的人都被撵到亭外候着，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跟她吃个饭而已。</p>

  慕初然夹菜夹得起劲了似的，萧何面前的小碗堆得像个小山。她尴尬一笑，“够了，够吃了。陛下，不用再给微臣夹菜了。”</p>

  慕初然才停了筷子，“你快尝尝，可喜欢？”</p>

  萧何在心里叹了口气，提起筷子，夹了不知道是什么明堂的东西，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食不知味，却面带春风，笑意盈盈。她心中牵挂的是还在京兆府大牢里的薛良安，不知道此刻正在遭受何等酷刑，而他所受之罪，皆是拜面前此人所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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